我料到了顧正南會拒絕我,之所以會過來。只是抱着僅有的一些希望罷了。因爲何易燊的情況讓我亂了分寸。我纔會不顧一切的去求他,即便是違反了我們之間的約定。
也因爲顧正南的堅決。所以羅靳予說的話全都兌現了,公司在很短的時間內,就陷入了資金鍊短缺的危機,這樣一來,接二連三的問題都一一出現在了我的面前。西郊項目和另外兩個工程被迫停工,因爲供應商的貨款問題。導致了原材料供應的短缺。
公司一旦陷入了危機,絕對不要妄想會出現新的轉機。不僅是客戶還是合作商,都會在這個時候來質疑建燊的實力,信譽和價值,最終。我也沒有能阻止合作商撤資的打算。
我一個禮拜沒有見到何易燊,只是和羅醫生通過兩次電話,他告訴我。儘可能的在最短的時間內處理好公司的事情,才能幫到何易燊。也可以安心下來去陪他。我聽了他的意見,也確實在這麼做。
雖然我頂着各種壓力,不管是內部董事們的質疑。還是合作商的翻臉。甚至是供應商不間斷的追討貨款,我都沒有放棄,我知道,只是時間的問題,只要一個工程能夠運轉過來,就會有資金流入。
但是我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時間,我可以等,但是何易燊不能。這些時間,我恨不能將自己劈成兩半,連睡覺的時間都一擠再擠,只是爲了壓制住新產生的一些漏洞。
顧正南很強勢,環企也不是吃素的,我一個毫無經商手段的女人和他們鬥,用我的話就是在自取其辱,換做以前,我想我早就已經放棄了吧。可是,如今的我,字典里根本就沒有這兩個字。
最後的最後,我不得已打破了何易燊當初定下的規矩,以公司的名義向銀行提出了借款申請。在進行了一系列的評估之後,銀行也答應了這筆款項,所以,不管怎麼樣,我只能暫時解決了眼前可以看到的問題。
一個多禮拜了,確切來說,已經九天了。我用了九天時間來解決這些,終於算是告一段落,我沒有回去休息,而是去了何易燊的家裡。
當車子停在別墅門口的時候,我總覺得心裡有些怪異的情緒在翻涌,但具體是什麼,我卻說不上來。我打消了這些念頭,揚起了一抹笑容,大步的朝着裡面走去。因爲有了上一次的教訓,這次我實在不敢太冒失了,在一樓仔細的找了一圈,都沒看到何易燊的影子,也沒有見到羅醫生。
我看了下時間,才八點多,應該也不會這麼早睡吧。我好奇的上了二樓,卻也沒有在他的房間裡找到何易燊。這個時候,我才稍稍有些慌張。我不禁加快了腳步,在我沒找過的幾個房間裡都看了一遍。
我突然意識到,我剛纔進來,好像除了大門口有個傭人在打掃之外,我一路走進來,都沒有看到其他人。我重新跑出去,卻連剛纔那個傭人也不見了身影。
我整個人都亂了,腦袋嗡嗡作響,下意識覺得何易燊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他的病情是不是惡化了,他現在人在哪裡。我不記得他去過醫院,所以如果是住院了,我也不知道是哪一家,我要怎麼辦。
我給何易燊打了電話,但顯示對方已經關機了,我轉念一想,既然他已經住院了,打給他也沒有什麼用。我又打給了向東,雖然通了,卻遲遲沒有人接,我一連打了十幾個,情況全都是一樣。
連向東都不接電話,我也只能打給羅醫生了,我從來沒有給他打過電話,但之前也因爲公司的事情,有過幾次溝通。我翻着手機,整個人都在不停的顫抖,好不容易翻到他的號碼準備撥出去的時候,耳邊傳來了羅醫生的聲音。
“你別打了,我在這裡。”
在看到羅醫生的時候,我彷彿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我幾步就衝到他的面前,哽咽的說道,“易燊呢,何易燊呢,他怎麼不在家裡。”
“走了。”羅醫生淡淡的回到。
我的力氣被抽空,腳下一個踉蹌,好不容易纔站穩,但我整個人依舊在發抖,而且越來越厲害,連帶着說話都有些不順暢。
“走,走去哪裡?他……他怎麼。”
羅醫生冷眼看着我,許久之後纔開口說道,“你不用這麼緊張,他沒死。”
我重重的吐了一口氣,可是一點都不好過,胸口還是悶悶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剛纔,我腦海中一直在想着,是不是何易燊病情惡化了,甚至還想着他是不是就……
只是這樣想,我都害怕的不行,我整個人都慌亂了,那種從五臟六腑裡蔓延出的恐懼感順着血管流到了我身上的每一個角落。我到現在還心有餘悸,背上的汗水有些溼膩膩的,很難受。
“那他人呢,他去了哪裡。”
羅醫生總算是有了別的神情,他皺着眉,低聲的說道,“你別找他了,他回英國了。”
什麼叫別找他了,什麼叫他回英國了,怎麼會這麼突然,爲什麼何易燊一聲不吭的就離開了。我搖着頭,向後退了幾步,大聲的質問道,“爲什麼,他爲什麼會離開,爲什麼不告訴我?他是不是出事了,是不是你騙我,不告訴我?”我變得有些偏激了,因爲我是真的很害怕,害怕到失去了理智。
大約是我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的失控,羅醫生上前一步,抓住我的手臂,在我耳邊大聲的說道,“我沒騙你,他沒事,你冷靜一點,樑旖。”
我錯愕的看了他一眼,他說話太過大聲,以至於我的耳邊一直出現着餘音。我慢慢的蹲了下來,抱着膝蓋,不管不顧的哭了起來。
“你讓我怎麼冷靜,他爲什麼又不告訴我,爲什麼又離開了,怎麼總是這樣。”
自從知道何易燊生病之後,我的神經一直是緊繃的,我彷彿一夜之間長大了很多,我被迫穿上了鎧甲,變得不輕言放棄,在他面前還要裝作無所謂的樣子,這一切,都是因爲害怕,害怕失去。
羅醫生沒有說話,他只是默默的站在我的旁邊。
“他以爲他離開了,我就會好過嗎,我就可以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嗎。難道我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和顧正南在一起了嗎?”
我想,最讓人難過的事情,大概也就是這樣了吧。看着生命一點點的流失,每天都像是在倒計時,可是你卻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看着自己在乎的人永遠的離開。
最害怕的,可能是準備了幾萬次的道別,最後卻依舊沒有說出口。
“何易燊……”
“十一點十分的飛機,你現在過去,應該還來得及。”
我猛地站起來,因爲沒有控制好力度,要不是羅醫生眼明手快的抓住我的手臂,我可能已經跌在地上了。我沒有在意,用手背抹了一下眼淚,低啞的說道,“什麼意思。”
羅醫生皺着眉,不耐煩的說道,“我原本要和他一起去英國的,但我覺得他應該是走不了的。爲了證明我的睿智,你現在還有兩個小時四十分鐘的時間……”
不等羅醫生說完,我直接就甩開了他,一面往外狂奔,一邊打電話給司機,我隱約聽到羅醫生在我背後大喊了一句。
“臭丫頭,你千萬別出賣我。”
司機沒有走太遠,加上我也跑出來一段路,所以十幾分鍾之後我就已經上了車,讓他用最快的速度趕去了機場。
現在已經過了下班的高峰,路上不是很堵,去機場的那段路暢通無阻,但就算這樣,我一路上也一直膽戰心驚的,就怕錯過了時間,就怕何易燊已經過了海關。
到了航站樓,車子纔剛剛挺穩,我就直接衝了下去。在來的路上,我已經查詢了航班號,今天晚上飛英國的航班只有這一趟,我也查好了值機的地方。下了車,我扔掉了高跟鞋,不管旁人異樣的陽光,發了瘋一樣的往裡跑。
我大口的喘着粗氣,嘴裡不停的唸叨着何易燊的名字,大概只有這樣才能讓我稍稍冷靜一些。
我想,眼前的這一刻,大約是我這段時間來,最開心的時候了,當我看到遠處那個熟悉的身影,我真的很激動。之前一個人承受的委屈,還有面對顧正南的那份不捨,好像都可以不在乎了。何易燊沒有出事,他也沒有離開。
我上氣不接下氣,等追上何易燊的時候,已經完全沒有力氣說話了。我彎下腰,撐着膝蓋不斷的喘着氣。何易燊似乎已經察覺到了我的動靜,他怔怔的站在原地,卻沒有回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