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到底還是沒有壓住,但雖然新聞上做了報道。卻將許多事情全都掩蓋了。如果不是親眼所見那一地的屍體,我可能也沒有辦法想象這一切。
一個禮拜了。僅存的希望也全都被磨滅了,我再也沒有任何關於顧正南的消息,我知道,這一次,我和他是真的徹底失去了所有聯繫。
孫叔和羅靳予都沒有在我面前提過他。即便有了消息,也都不告訴我。但我想,如果顧正南真的還活着。他們早就不瞞我了,我不傻,我在心裡也早就替他蓋好了一座墳墓。
所有的一切,都是羅靳予操辦的。下葬的這一天,香港下起了雨。
這一套渾身黑色的衣服,是夏媛替我準備的。送顧正南的人並不多。只有我和羅靳予,還有向東。
這塊碑上。沒有照片,沒有墓誌銘,僅有的只是顧正南這三個大字。香港的土地很緊張。墓園自然也不可能精挑細選。這個墓園在半山上。這麼短的時間,已經算是很不錯了,而且,我也不希望這件事情太張揚,立一塊碑,只是爲了讓自己有個念想罷了。
我沒有帶花,只是帶着顧正南的那件皮衣和那枚戒指,到了墓園門口,我轉頭對羅靳予和向東說道,“讓我自己進去吧,我有話和他說。”
他們沒有反對,站在了墓園門口等我。
一個禮拜了,我都沒有想好要和顧正南說些什麼。這些天,我一滴眼淚都沒有流,惹得羅靳予每天都膽戰心驚的,大抵是覺得我會想不開吧。其實,我真的沒有想過要輕生,只要想到念兒,我就必須活着。
曾經聽過一句話,那時候沒有什麼感觸,現在想象,卻覺得有道理極了。有人心疼的時候,眼淚纔是眼淚,否則,只是帶有鹹味液體,沒有任何的用處。所以,我一點都沒有想哭,顧正南走後,我所有的感情和情緒都被他帶走了,活着,只是不想讓念兒失去母親。
我走到顧正南的墓前,通體黑色的大理石碑上,簡簡單單的刻着他的名字,這三個字就如同毒藥,是這世上最猛烈的毒藥,他滲進我的血液,融入我的生命,難捨難分。
我蹲下身,把那件外套折的整整齊齊,放在了他的墓前,又從口袋裡拿出那枚戒指放在上面。我怔怔的看着顧正南三個字,許久之後,才淡淡的開了口。
“顧正南,你有沒有想過會是這樣的結局,如果是這樣,你會不會有一丁點的不捨得。你還沒有聽念兒喊你一聲爸爸,難道就不覺得遺憾嗎。”
我低下頭,自嘲的笑了笑,換做是我,大概也會這麼做,我和他本就是同一種人,纔會將對方如此牽掛,難以割捨。
“等念兒再長大一點,我就帶她來香港看你,我會讓她喊你一聲爸爸的,不知道那時候你能不能聽到。”
“顧正南,我們終究是錯過了,那一開始的九年,榆城的大半年,還有英國的兩年多,我們真正開心的時候,並不多。想來,其實和我在一起,你也挺累的吧。顧正南,你怪我嗎?”
這種話,大概也只有他無法回答的時候,我纔敢這麼問,如果他當着我的面,告訴我和我在一起有多辛苦,興許我會崩潰的。
“早知道這樣,我應該勇敢一點,那我們就不會錯過這麼多的時間了。”
“顧正南,下輩子我們就不要再相遇了,我答應了何易燊,我不能再騙他了,我欠他太多了,雖然我欠你的也不少,但相比起來,我還是更願意欠你多一點,那樣,你就不會忘記我了,是不是。”
說了這麼多,突然覺得好累,我閉上了嘴,靜靜的站在那裡。回憶起來,我和顧正南好像不曾有過這樣的畫面,我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鮮少會這麼安靜,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般,靜靜的對視着。
我深吸了一口氣,揚起了笑意,大聲的說道,“顧正南,我走了。”
我沒有和顧正南許諾什麼時候會回來,我想,我應該是會再來這裡的,但這個日期,連我自己都不敢保證。因爲往後的日子裡,我要佯裝堅強的走下去,我可以微笑着回顧一生,卻唯獨不能提及你。
我毅然決然的轉身離開,沒有一絲留戀。有時候,明明心如刀割,卻要燦爛的微笑,明明很脆弱,卻表現的如此堅強,眼淚在眼裡打轉,卻告訴每個人我很好。
剛剛還下着的小雨,突然就停了,雲朵的後面露出了太陽的光芒,但我想,我的世界裡,應該再也沒有陽光了,顧正南走的瀟灑,卻也帶走了我的一切。
我踩在青色的地磚上,仰着頭想要笑的明媚一點,剛走了幾步,突然脖頸後面傳來一陣劇痛,伴隨着耳鳴,短短兩三秒的時間內,我的眼前一片漆黑,隨後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我只覺得渾身蒜頭,後肩的部位更是痛的撕心裂肺,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我應該受到了襲擊所以纔會暈倒的。我有些緊張,想要立刻的瞭解我現在身處的位置。我一動才發現,我的手腳全都被綁住了。
我用了幾分鐘的時間恢復理智,我慢慢發現,我現在橫躺在一輛麪包車的後座,車子不斷的在顛簸着,我的胃裡也翻江倒海的。我用力的掙扎都沒辦法解開綁在身後的繩子,我知道我這樣下去也只是白費力氣,過不了多久也就放棄了。
我努力的撐着做了起來,頭髮早就凌亂不堪了,我喘着粗氣靠在椅背上,我看到開車的應該是一個男人,但我只能看到他壯碩的後背。那個人帶了一頂鴨舌帽,壓的很低,開車的速度也非常開,因爲被綁着,難以控制重心,所以我不斷的在車後座來回的搖晃。
等我好不容易靠近了車窗倚在上面之後,我開始審視我現在的處境。我試圖從反光鏡裡看清楚那個男人的面貌,卻發現他還戴了口罩。那個背影有幾分熟悉,但可能因爲我有些太緊張了,完全記不起來,他到底是誰。
我鎮定下來,大聲的質問道,“你是誰,你要做什麼,帶我去哪裡。”
我很確定,那個男人一定是聽到了我的聲音,可是他沒有一絲的慌張,也沒有回答我問題的打算,依舊自顧自的專心開車。我只好放棄了,因爲我知道,他根本不會回答我的問題。我只能將視線投到了窗外,想要記下這一路過來的線路,分辨出我們到底要去哪裡。
這輛車沒有做過任何的改裝,只是一輛很普通的廂式麪包車,車窗都沒有塗色,所以我能很清楚的看清楚窗外的一切。後來我才知道,那人不這麼做,只是根本沒有想過讓我活着回去。
車子開了很久很久,因爲看不了時間,所以我也不能準確的判斷,我大概估計了一下,應該開了一個半小時左右。這一路的顛簸加上緊張的情緒,等到了目的地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有些混亂了。
我們在一棟廢棄的大樓面前停下,除了這棟大樓之外,周圍一片空曠,車子停穩之後,我就探頭四處的張望。
就在這個時候車門被打開,我還來不及震驚,就被那個男人一把解開我腳上的繩子,抓着我的手臂整個人拖下了車,他走的很快,我幾次三番的都要跌倒,但他用力的抓着我,所以我連倒下的機會都沒有。我原本想看清楚他的樣貌,但是他依舊沒有給我這個機會。
這棟樓大概有十幾層這麼高,裡面全都已經廢棄了,沒有電梯,只有安全通道,我被那個男人拉着一層層的往上爬,別說是這樣被拖着,就算平時讓我爬這十幾層樓,我都會覺得費力。我不知道他要走到什麼時候,我只是一味的喘着粗氣,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場災難持續了很久,總算到了大樓的頂層,男人突然就鬆了手,我整個人控制不住的摔倒在了地上。因爲手被綁住了,所以我摔的格外慘烈,臉也蹭到了地上,半邊身體都酥麻了。
但之前所經歷的一切,都及不上聽到顧閆凱的聲音來的震撼。我錯愕的擡起頭,就看到他那張醜陋的嘴臉,顧閆凱摘下了口罩,目不轉睛的瞪着我,冷笑着說道,“樑旖,好久不見。”
我剛想回答,餘光卻瞥見了天台的角落裡,還有另一個身影,這是我這些天來,情緒最爲劇烈的一次,我沒有想到會被顧閆凱綁到這裡來,跟沒有想到,他不僅綁架了我,還劫持了夏媛。
“夏媛。”我尖叫了一聲。
但是夏媛沒有給我一點反應,看她的樣子,好像已經昏迷了。
我不顧上身上傳來的痠痛,先是跪着,再用力的撐着站起來,跌跌撞撞的朝着那個方向跑去。顧閆凱並沒有攔着我,大抵是覺得,我根本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吧。
“夏媛,你怎麼了,夏媛。”
夏媛也被綁住了手腳,她和我一樣狼狽不堪,在我不斷的呼喊之後,夏媛總算是有了一點反應。她用力的皺着眉頭,吃力的睜開眼睛。
“夏媛,你怎麼樣了,夏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