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洛清媛。
她的眼皮一緊,顯露了驚訝。
洛清媛見她進來,忙站起,叫了一聲:“黛黛。”林洛黛沒有應,她不知道應該以怎樣的一種態度面對洛清媛,最後默不作聲地走到了她面前。洛清媛面前早擺了一杯茶,她連奉茶的事都可以省掉。
與自己的母親相對而坐,她找不到一句話說,索性不張口,兩人在沉默中尷尬着。
“黛黛,聽你爸爸說,你嫁的人竟然是白暮雲?”洛清媛率先打破了沉默,問道。
林洛黛以爲洛清媛是來興師問罪的,不想看到了她臉上欣喜,心頭更冷了一分。如果此時,母親能來對她的結婚表示出不認同或是悲傷,她會覺得好受一些,至少代表着她關心自己。而她的問話和她的笑,卻分明代表着另一種目的——利益。
“既然結婚了,準備什麼時候帶他回家看看啊。”
林洛黛知道,母親的意思向來就是父親的意思,現在白暮雲的身份已經明朗,各大報紙正在報導着他們選址亞洲總部的事情,而白暮雲至今沒有向外宣佈自己的決定。父親讓她帶他回去,不過是想把他留在本市,爲自己的省長競選增光添彩。
她不想再把自己的生活摻合進父親的仕途中,遂沒什麼表情地道:“他現在很忙,估計沒有時間。”
“那……你有沒有聽說白暮雲準備把亞洲總部的地址選在哪兒?”母親臉上顯出一絲尷尬,她自己也知道此時應該關心的是女兒的幸福,但,爲了林施堂,她選擇了再次將女兒傷害。
林洛黛再也不想談下去,她覺得再和洛清媛說一句話,自己就會爆發。極力壓制住心頭的怒火,她冷冷地道:“不知道!媽,我現在很忙,如果沒什麼事的話,就先回去吧!”
“……”洛清媛看着自己的女兒,嘴脣咬了又咬,而後嘆息着站起來。林洛黛挺直了脊樑,置人於千里之外,洛清媛停在門口,對着她看了又看,最後又是一聲嘆息,只道一聲:“黛黛,好好照顧自己。”就拉門走了出去。
林洛黛像一根枯木,全身僵硬到已經感覺不到生氣,周圍冰冷如地獄,她悶得胸口就像塞了一塊堅硬的石頭!
白暮雲因爲臨時要開會,沒有來接她。林洛黛拾出公交卡,跳上了車。其實,只要打個電話,管家就會派車來接她。一方面不習慣於別人的伺候,另一方面,洛清媛帶來的鬱結還沒有完全消散開,她不想帶着它進入他們的家。
一直晃到很晚,方纔回到家裡,客廳裡,只開了一盞小燈,照得整個空間寬闊悠闇。管家正監督傭人們在外清理泳池,所以整個室內安靜異常。
哐啷一聲,林洛黛嚇了一跳,但見蔣希荷手忙腳亂地撿起掉落地上的電話機,臉部微微侷促,幾道臉紋不自然地拉了拉,而後才輕言輕語地道:“吃飯了嗎?廚房裡還溫着飯菜。”
知道林洛黛喜歡吃蔣希荷做的飯菜,白暮雲親自打招呼,將蔣希荷安排在廚房。她手裡拿着抹布,目光亂閃,慌忙解釋着:“我看這檯面髒,所以……”
林洛黛被洛清媛的到訪弄得很不開心,根本無心去關注蔣希荷,而且她也並不似白暮雲那般有潔癖,自然不會在意蔣希荷拿過抹布,只點頭“嗯”了一聲。
蔣希荷慌忙跑進廚房將熱飯熱菜端了出來,一一擺在她面前,還好心地介紹着菜式。今晚的她格外地殷勤,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意,話也比往常要多。林洛黛少少地吃了幾口,覺得沒味口就停了筷。
“怎麼不多吃點?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蔣希荷擔心地問道。林洛黛只道了一聲“沒事”,就走上了樓。蔣希荷呆在原地,目光復雜地看着林洛黛的背影,方纔攤開手中一張細小的紙片,上面記錄了一串號碼。
她遲疑了好久,才慢慢拾出手機,對着那頭輕聲而柔軟地道:“那個……我已經找到號碼了……只是,孩子,我總覺得這樣不好啊。”
“有什麼不好的,把號碼給我,然後,閉緊你的嘴巴!”那頭,一個年輕的女聲回答得毫不客氣。
蔣希荷還在猶豫:“我總覺得不好,她不管怎麼說也是你的……你可千萬不要做出……”
“我做什麼還用你教嗎?現在,馬上,把號碼給我!”那頭,直接用上了命令。蔣希荷遲疑了片刻,還是報下了號碼。
林洛黛翻了個身,習慣性地往牀邊摸去,卻摸了一手空。不過,她已經聽到了浴室傳來的水聲,微微睜眼,臉上自然地柔和下來。
擡腕,看錶,時間指向十二點,白暮雲,總會工作到很晚。不過,不管應酬有多忙,他都會每天一個電話,並且儘可能陪她一起吃中餐,晚上,從不在外過夜。
白暮雲這個丈夫,當得很稱職。
“醒了?”磁性悅耳的聲音響起,白暮雲圍着白色的圍巾走出來,身體已經抹乾淨,透露出勻稱的胸部肌肉,雖然白皙,但極度緊緻。
頭髮剛洗過,擦得半乾,更顯烏黑,折射着各種光束。略微凌亂,帶來的是一種別樣的帥氣,甚至透出一絲不羈。
林洛黛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輕輕點了點頭。
白暮雲已大步走過來,坐在牀邊,順手將她攬入懷抱:“晚上回來聽傭人說你不太開心,怎麼了?”
“沒什麼。”她的腦子裡閃出的是蔣希荷的面孔。她一直很關心自己,不過,這種關心帶着一種贖罪的卑微,不是很喜歡。
大手撫着她柔軟的髮絲,白暮雲的下巴點在了她的發女人。把頭靠入他的胸口,聽着他有力的心跳,她忍不住再一次問道:“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傻瓜。”白暮雲吻着她的發貓。他的眼底一沉,再次翻身,將她壓下。
“我還想……”
紅着臉點頭,小手將他的身體勾住,兩個星期的離別太過漫長,要不是有工作在身,她一定會提出和他一起走。
夜,越發曖昧,煽情,室內,傳出的軟語讓世界迷醉。
白暮雲在極早的時候就飛去了美國,偏偏今天又是週末,一時間無事可做,林洛黛覺得無聊到了極點。越是無聊,便越是會想起兩個人在一起的點點滴滴,越發思念白暮雲。
他到美國了吧,現在應該在忙吧。握着手機,她一次次按下那個熟悉的號碼,又一次次刪除,好想給他打個電話,聽聽他的聲音,不過,她知道,他的工作會很忙。
她這個做妻子的,不能爲他分憂,自然不願意無事去打擾他。
白暮雲一下了飛機就給她打電話,雖然只是寥寥數語,但滿含關切。林洛黛握緊手機,她發現,聽着他的聲音,自己會更加想念他。
“在那邊注意身體,工作不要太累。”她像一個真正的妻子,如是道。以前覺得這樣的話很肉麻,覺得自己是斷斷講不出口的。只是,真正到了這一步,講出來時,竟然眼內盈滿了淚花,不覺間聲情並茂。
他輕輕地在她耳邊“嗯”了一聲,也不忘囑咐她:“照顧好自己,工作上的事不要太勉強,有什麼問題要記得跟我聯繫。”
白暮雲應該在車上,她能聽到那邊傳來的車喇叭聲,還有鍵盤的噼啪聲,看來,他連給她打電話的時候都要忙公事。不忍佔用他太久的時間,她早早地結束了對話。
不捨地握着手機,林洛黛陷入了沉思當中。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真正走進了她的內心?長年的檢察官工作,養成了她不會輕易相信別人的性格,然而,白暮雲硬是闖入了她的世界,在她心裡佔據了好大的位置。
早在他不斷地爲自己解難,一次次默默地爲自己付出時,她的心就已經傾斜,此時想起馮紹華,竟也不再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