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託回眸,第一次,對她微微一笑,竟顯得十分陽光。
這時,她才發現,原來,這樣子的微笑才更加適合他。
阿託側過頭,視線直抵零,“我選擇,做‘獵物’。”
零咬着牙,眸光時而變幻着,有憤怒,有失望,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失落……
輕輕的,他笑了,“好,那我就成全你。”
他轉過身,懶洋洋的吩咐,“讓所有人都準備,明天,會是一個盛大的狩獵節日……哈哈……”
他的笑聲,太過愉悅,將刻意僞裝過後的落寞,盡顯無遺。
望着他挺得筆直的背,阿託慢慢垂下了眸光。
按照“狩獵”原則,他們三人,是要將他們先放到玉城後的叢林裡,沒有食物,沒有水,沒有武器,任他們有多遠就跑多遠。
林悅爾身體不方便,不可能像阿託和香香一樣,逃得那麼快。她唯有不拖累他們,提議分頭,但遭到了兩人的拒絕。阿託二話不說,就將林悅爾背在身上,然後,順着一條狹窄的小路就跑了進去,香香緊隨其後,不時的聽着後面的動靜。
他們要在零等人追上來之前,儘量逃得遠一點。
足足跑了有兩個小時,馬不停蹄,阿託已經喘得很厲害了,林悅爾雖然體重很輕,但是負重跑,會越跑越沉。香香的腿上本來就有傷,一直都在咬牙挺着,可這時的確堅持不住了,才氣喘吁吁的說,“歇一會吧,我……跑不動了。”
零停了下來,環視一圈,看到山頭一個山洞,立即說,“去那邊!”
他揹着林悅爾,率先上去,香香也吃力的跟了上去。
不待休息,他就檢查起這個山洞來。
山洞裡很乾燥,隱約有股清涼的風吹過,阿託摸了摸牆壁,再往裡看,裡頭漆黑的一片,不知有多深。
“這裡應該會通向另一側。”他指着洞內說。
林悅爾探頭看了一眼,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到,“要進去嗎?”
香香趕緊擺手,“我還看是不要了,你不瞭解這座五行山,這裡有五座高峰,峰迴路轉的,誰知道這個山洞通向哪裡?很有可能我們進去了,就轉不出來了,到那時候,連食物都沒地方找!”
她的話,有幾分道理,阿託也沉默了。
雖然情況緊急,但是,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還不至破釜沉舟。畢竟,林悅爾還懷着身孕,她的體質,與他們不同,禁不起折騰的。
“你們待在這裡,我先去找吃的。”阿託走了出去。
望着他離開,林悅爾的臉上又有幾分歉意,又去看香香,她正靠着牆休息,想用最短的時間恢復體力。
她輕聲說,“香香,這次,又是我連累你了。”
香香睜開眼睛,睨着她,爲了林悅爾這麼個麻煩的女人,她居然會再次進入這片該死的叢林裡,還要擔驚受怕,不知道什麼會被那些混蛋獵殺!這種恐懼,真不是一般人能受的,可是,她竟然,絲毫不怨恨她!
這一點,連香香自己都覺得鬱悶了。
她看看林悅爾,有些懊惱的說,“算了,反正,我留在那裡也活不長。”
“爲什麼?”
香香緩緩低下頭,“凱文也說過,我們其實一直都用那些逍遙草餵養着,身體裡,已經離不開這種毒草了。同時,我們還會接受各種各樣的訓練,每次累到快要虛脫的時候,只要服食了它,就會精力百倍,情緒亢奮。這種時候,零少爺都會毫不吝嗇的稱讚我們,就像對聽話的狗狗那樣,做對了一項指令,就會拼命的誇獎它。時間久了,形成條件反射,我們的喜怒哀樂,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零少爺的一切。所以,我們對逍遙草,也沒了之前的抗拒,反而欣然接受。”
林悅爾默默的聽着,心疼的望向她,眉頭也在攏緊,“如果沒有逍遙草,會怎樣?”
香香又將視線調向洞外,“它是我們的養分,是我們賴以生存的東西,沒了它,很快,我們也會枯萎。可那樣活着,又有什麼意義呢?”
說出這話時,香香愣住了。
她從沒有考慮過生活怎樣過纔算有意義,這是第一次,她會思考,會爲自己的做法判斷。
這種感覺很新奇,卻不賴。
林悅爾終於明白了香香的心情,與其像個傀儡一樣接受命運,不如自己去爭取一次。
哪怕只有一次,也是好的。
兩人誰都沒有再交談,仔細聆聽着風吹亂樹葉的沙沙聲,聽上去竟十分的和諧。只是不知道,下一秒鐘,會不會被打破。
阿託很快回來,只摘了些野果,“都是無毒的,放心吃吧。”
香香接過來,倒也痛快,“都已經到這步田地了,有毒也沒事。”
林悅爾也咬了一口,有點酸,有點澀,但多汁。
阿託吃着,沉聲說,“我順便查看了一下,他們還沒有動靜。”
林悅爾不解,“那代表什麼?零有足夠的自信,能抓住我們?”
香香嗤笑,“他喜歡刺激,越刺激的就越喜歡,他一定是等我們逃得遠遠的,自以爲能逃離這裡的時候,再把我們一網打盡!他要欣賞我們從雲端到地獄的絕望表情,還要享受他在整個過程裡,充當制裁者的快感!”
林悅爾聽得了一陣陣心寒,不可否認,零的確是這樣的人。
三人都沒有說話,吃完了野果,香香問,“我們現在往哪裡走?”
她在問阿託,這些年來,做爲狩獵者,阿託算是瞭解這裡的地形,也清楚他們狩獵的步調,所以,他的決定準沒錯。
阿託垂着眸,眉頭緊攏着,突然說,“哪也不走,就在這裡休息了。”
兩人愣住了,林悅爾遲疑的問,“阿託,你確定?”
香香也叫道,“你瘋了嗎?我們不逃,鐵定會被抓的!”
阿託擡眸,“你也說過,就算是把這座林子都翻過來,他也會找到我們的。所以,我們不必去浪費那個體力了,就在這裡休息。”說着,他已經靠坐在洞口,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