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裡,樑清歡的嘴角噙上一抹冷冷的笑意來,她坐好,手指指尖末端輕輕地敲擊着桌面,一下一下的,半晌才問:“你說你是洛華的律師,你叫什麼名字?名片呢,給我看看。”
對方看樑清歡這麼問,以爲是她鬆了口,激動地把名片掏了出來。
“我叫盧臨,是洛華法務部的一名律師,這是我的名片。”
樑清歡把名片接到了手中後, 盧臨才繼續說,“樑小姐你放心,我不是騙人的,我是真心想請你原諒,洛華這次對你造成的傷害,我們會盡可能地全力彌補,但還請樑小姐能夠看在我們公司道歉態度如此誠懇的份上,給我們一個機會。”
樑清歡仔細看着名片上他的名字,燙金字樣,名片很新。
如果剛纔見到他的第一眼,樑清歡覺得他像個新上崗的律師的話,那麼此刻,毋庸置疑,她是百分之百的確認了。
洛華家大業大,能在洛華法務部待下來的人,肯定個個都是人精,怎麼可能像這個盧臨一樣,張口閉口都是道歉,一雙大大的眼睛裡寫滿了純粹和不知世故,好像相信用這種單純的眼神,祈求原諒的可能性就能大一些。
也或許,是他們法務部的那些人精,故意派他出面的,想迷惑她。
樑清歡一手拿着名片,在另一隻手的手掌心敲了敲,然後才問:“既然你說你是來代表洛華跟我道歉的,你們公司的領導,知道這件事情嗎?”
“自然是知道的。”盧臨桌子底下的手不自覺地交握住,手掌心已然多了一層薄汗。
“這樣啊……”
樑清歡回頭,問服務生點了一杯摩卡,再回頭來時,嘴角的笑意收斂,擺出一副愁雲慘淡的模樣來。
盧臨見狀,以爲會產生什麼變故,急忙問:“樑小姐,你是還有什麼其他的顧慮嗎?你只管說,只要公司和我能夠辦到的,我們絕不懈怠一絲一毫。”
樑清歡在心裡默默爲他捏了一把汗,這麼單純還出來混社會,辛苦他了。
她雙手托腮,朝着盧臨稍微靠近了兩分,才問:“所以你們公司,打算給我多少改口費啊?”
“什麼……”
“不是想對我這次的損失進行補償嗎?難道不是想讓我對外說,這次的事故都是我自己造成的,並不是你們公司蓄意陷害我?”樑清歡笑了笑,“還是說,你們乾脆想讓我拿了這錢,對外說並沒有什麼所謂的黑客,這一切都和最開始新聞報道的那樣,是我從中作梗,我是商業間諜?”
“不不不,樑小姐你誤會了!”
盧臨急忙反駁:“我們不是想讓你背鍋,而是希望在洛華召開新聞發佈會的時候,你不要作爲受害人出來指證我們公司,就當做這件事情從沒發生過,就這麼翻篇了,行嗎?”
“所以,洛華的意思是等慕氏一紙訴狀把你們告上法庭的時候,我不去插一腳,不對外說我因爲洛華名譽掃地,成天像個過街老鼠人人喊打,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是我運氣不好,剛好趕上你們陷害慕氏了,你們不利用白不利用?”
“而是當做,這一切都沒發生過,對不對?”樑清歡拐彎抹角的,把自己想要問的問題,全部都套在自己的話裡面,最後以一個簡單的問答形式再次拋出去。
盧臨想也沒想,直接點頭:“對的樑小姐,我們就是這個意思。”
“我還是之前那句話,你因此身心各方面都受到了不小的傷害,補償這方面……”
“盧律師。”
樑清歡忽然開口,實在不忍心再聽下去,直接打斷了他。
等他用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時候,樑清歡才問他:“你過來之前,沒有聽你們領導介紹過我嗎?”
這是最基本的吧。
來找她談判,卻不知道她的身份。她好歹也是慕承燁的妻子,就算外界一直都在傳兩人夫妻關係不和睦,可這婚姻總是真的,她會缺錢到這種地步?
哪怕眼睜睜看着慕氏跟洛華在法庭上鬥,也不出面?
她跟慕承燁是有什麼樣的深仇大恨纔會這麼針對他?
盧臨被她的問題難倒了,疑惑地皺着眉頭,正要問什麼,樑清歡站起身來,把一張百元大鈔拍在桌子上,衝他笑了笑:“單,我自己買了。”
“盧律師,今後保重啊。”
臨走前,她還意味深長地看了盧律師一眼。
真是個書呆子啊。
樑清歡這一走,直接宣告談判失敗,盧臨焦頭爛額的,也不敢回洛華法務部去,怕被自己的師傅轟出來,就在咖啡廳裡多坐了半個小時,直到面前杯子裡的咖啡一滴不剩後,才起身準備離開。
這個時候,他接到了自己師傅打來的電話。
“盧臨,你小子聰明啊,怎麼想到這個高招的?”
那頭,師傅的心情似乎很是愉悅。
昨天下午師傅還把他一腳踹出法務部,告訴他只要公司被告,他們都得滾蛋,那時候他的臉色難看到爆炸,和此刻比起來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盧臨有些茫然:“師傅,我沒理解你的意思,你能說明白點嗎?”
他是在京都念的大學,修的法律系,剛畢業就進了洛華實習,可這份工作卻並不如他想象中的美好。
實習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裡,他見識了職場的黑暗和各種潛 規 則,尤其是法務部裡那些只是因爲收了區區的一點錢就顛倒是非,信口雌黃的律師前輩們,他越看越噁心。
如果不是因爲師傅對他有知遇之恩,他早就離開洛華了。
不忍心師傅被洛華掃地出門,他歷經千辛萬苦找到了樑清歡的手機號碼,好不容易偷偷把她約了出來想解決這個棘手的問題,卻失敗了。
“你小子還裝蒜呢?我都看到網上發佈的照片了。”
“什麼照片……”
樑清歡離開咖啡廳後,就去了醫院,剛到樓下大廳,就被來來往往經過的人指手畫腳的,大家看她的眼神,很是奇怪。
爸爸被冤枉的真相,不是已經澄清了嗎?他們這都是什麼意思,又來?
“果然是最毒婦人心,得罪誰都不能得罪女人。”
“慕承燁多睿智聰明的一人,還真就敗在她手裡了……”
等進了電梯後,站在身後的那些人還在竊竊私語,樑清歡本不屑理會他們的,卻偶然聽到了慕承燁的名字,於是,她不假思索地揪住了其中一個男人的衣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