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天楚一斜倪。
御青青安靜的託着腮,似有所思,似有所悟,安靜的眼神再也看不到白天那一種兇巴巴,自我保護欲很強的女漢子影像,原來她也有溫柔的一面。
嫺靜照水,在燈光下,她的脣瓣就像塗了蜜一樣的飽滿,潤澤……
他的喉結輕輕聳動,低頭夾起一份牛排,優雅的切着,然後出乎意料的遞到她的盤中。
她收回心神,抱以一笑。
漾起兩個小小的酒坑。
原來他們也可以繼續和平共處!
她笑的時候,也很好看,平時兇巴巴的做什麼?他冷冷的眸子掃過她,不解。
“謝謝!”
“嗯!”
“你……”他們不約而同的擡頭,而且還同時說了一個你字,又不約而同的低下頭,“你對每個女生都這樣嗎?”御青青很煞風景。
他的眼神一冷,原來她想說這樣,真不應該把牛排給她送去。“難不成對男人?”
景天楚的鼻子氣得直哼哼,好心當成驢肝肺。
御青青突然有一種被強制按在幸福之中的幻影。
遲宇、楊婉儀一前一後來到天台,一眼就掃到正與一名男子用餐的御青青。
一臉怒氣的遲宇,大步流星的走到御青青的身邊,冷冷的盯着她,態度十分的生硬,“你的電話一直關機,原來是陪男人吃飯!”
她一驚,趕緊起身,“遲宇,不是這樣的,他是我的採訪客戶!”
“我手機沒電了!”她極力的辯解,臉色很是難看。
呵呵,怎麼不兇了?景天楚暗暗憤憤着。
“是啊!”遲宇身後的楊婉儀—御青青的鐵桿閏蜜“青青業務能力強,有客戶請吃飯正常!”
溫柔楊婉儀趕緊替閏蜜打圓場,熟絡的扯了扯遲宇袖子。
餐桌上的男子卻是氣若神閒的優雅切着牛排,心情一點也沒有受到影響。
御青青這個氣啊,關健的時候,景天楚連半點解釋也不幫自己?她瞪着優雅用餐的景天楚,不慌不忙,事不關已的樣子,她十分的懊惱,悔不該來吃這頓飯。
箭在弦上,一觸即發。
“沒話了吧!”遲宇一見更生氣,不由分說伸出胳膊,拖着御青青就往電梯走……
御青青無辜哀憐的大眼瞅了燭光下的男人,英氣颯颯,身姿筆直、優雅紳士……目光未移向她這裡一寸。
“Waier!結帳。”後來,御青青被拽進電梯後,模糊的聽到景天楚清冷的聲音。
地下停車場。
“你騙我?”遲宇白皙的臉氣得脹起,鬆開扯着青青的大手,“你以爲我是傻子?”
“誰不知道這是情侶一起幽會的場所?還是你的客戶?是客戶怎麼他不說話?不解釋?你知道這裡一頓多少錢,沒有20萬下不來?”遲宇越說越氣,拍的一聲,猝不及防的一掌,就削了過去……
“遲宇!你打我?”她傷心的捂着火辣辣的臉,哀傷的眸子,晶亮的光芒一下子被激了一個粉碎。
20萬吃一頓飯,這不是要她的命嗎?就這是她被打的理由?
“青青,你也是?怎麼能跟這種不三不四的人在情侶餐廳就餐呢?”楊婉儀好心的勸解着,只是眸底透着車窗的後視鏡,劃過一絲詭異。
遲宇一愣神,也覺得自己出手太重了,可是覆水難收……他囁喃了下嘴脣,眼一狠,“婉儀上車!”
“青青!”楊婉儀小手半扯着青青,力道非常的輕。勸着,“我們走!”
楊婉儀細細的眼角盯着御青青那一張被打的臉,嘴角一抽,“走吧,遲宇那是在乎你,一會兒就好了!”
御青青如同殭屍一樣的佇立在地下停車場,一動不動,眼角噙着的淚水終蓄在了眼眶。
見御青青倔強得沒有要走的意思,楊婉儀唉的嘆了口氣,鬆開了青青的胳膊,便朝着遲宇的藍色悍虎走去。“你好好想一想!我去看遲宇,擔心他開車路上出事!”
“遲宇等等青青!”等婉儀一到車邊,遲宇像瘋了似的跳下車,一下子把婉儀像個麻袋似的塞上了車。鎖死車門,狠狠的一踩油門!
“別管她,讓她想明白!爲什麼不好好當記者,反而去當下賤的三陪?陪吃陪喝,下一步就該陪睡了!”遲宇越想越是生氣,大拳狠狠的擊打着方向盤上。
他想起一個那個匿名電話,氣就不打一處來,說是青青被一款包了。就在克里米亞餐廳,起初他不信,沒逞想是真的……
咚的一聲!
邊楊婉儀嚇得都哆嗦起來,她從來沒有見過遲宇發這麼大的脾氣。
“遲宇別生氣,青青不是那樣不檢點的女孩,可能我們誤會了,她真的只是陪客戶吃頓飯而已。”楊婉儀眼角里悄悄流露出一絲絲得意。
一輛黑色的勞斯來斯嘎然而止。
“上車!”他異常霸道的命令着。
她瘦瘦的佇立着,委屈的捂着臉,十分不情願的背對着他,她不願意把自己狼狽的一面讓他看到,以後她再也沒有向他傲氣十足的資本了。
僵持幾秒。
他乾脆下車,直接探出大掌,像拎一隻小貓小狗樣的直接把她塞進車裡,發現她的眼神空空洞洞,了無生氣。
委屈的她蜷縮在車的角落裡,眼神茫然,心整整付出三年的男友換來的卻是如此不信任,連自己的解釋一點也聽不進去!
她的心碎了。
傷心、落寞、委屈各種複雜的心情一齊襲上心頭。
景天楚黑着一張臉,時而不時的透過後視鏡,斜倪過蜷在角落裡,流浪的,無家可歸的小貓一樣的御青青。
心不知爲什麼,突然之間被什麼東西紮了一下。
難道是自己同情氾濫了?他心中吃緊,看來自己想多了。
高高在上、傲氣沖天的資深小記;
委曲求全、柔軟無依的流浪小貓;
強大的外殼下,一顆小心謹慎的心?
居然是同一個人。
景天楚不思議的搖搖頭,女漢子,小女人?
男人的嘴角傾刻揚起一抹極其好看的弧度,這個小女人越來越有意思……
“去哪兒?”景天楚的車嘎的一聲停在路邊。
後邊卻是沒有動靜?景天楚奇怪的扭過來,傾過身子,嗅到一陣均勻的呼吸?這個傢伙真是沒心沒肺,居然這樣的姿勢也能睡着。
凌亂的頭髮散落着,一絲絲,一縷縷。
小腦袋靜靜的靠在後座背上,蒼白的小臉透着委屈,還有一道彎彎曲曲的淚痕,直到她圓潤的下頷,長長的睫毛卷起,掛着一顆晶瑩的淚珠,好看的眉頭蹙緊,糾結着痛苦……雙手環抱着雙膝……
眸中的黑色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溫絲。
春末了,晚上的微風還透着陣陣的涼氣……御青青身上只套了一件極薄的單層小外套。
景天楚一偏腿,下車。
打開後邊的車門。
阿瑪尼的外套脫下來,輕輕披在御青青的身上。
好像感知到了溫暖,她的身子不由向着外套裡鑽了又鑽,就像那隻流浪的小貓在熟睡的飢寒中突然尋到熱源。
小臉上的糾結,還在苦苦掙扎,她輕輕的哼了一聲,又倒過去睡了。
他的心一緊。
當景天楚再次坐到駕駛座上的時候,他的頭腦裡,浮現出那一張楚楚動人,糾結、佈滿委屈的小臉,還有閃動的睫毛上,掛着的那顆晶瑩的淚滴。
猛打方向盤,車子向着另外一個方向疾馳而去。
………
燕陽酒店。
翌日醒來的時候,一抹溫暖的陽光照進來。
白色柔軟的大牀上。
她撫着生疼的額頭,睜開惺忪的眸子,撐着身子坐起來,四下張望,皺着小眉頭,“這是哪裡?”
昨天發生什麼?自己怎麼來的這裡。
遲宇,
景天楚,
楊婉儀一個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一個個跳進了她的小腦瓜裡。
一想起遲宇,自己的心立刻又酸又痛,他怎麼可以這樣不分青紅對待自己?
後來,好像是被景天楚拖上了他的車。
忽然意識到什麼,她趕緊低眸一看,衣服完好無損。
御青青長長的呼出一口濁氣,還好,清白還在。
御青青下牀急忙去了衛生間,整理好自己裝束的時候,低頭擡腕,“哎呀,不好快到上班時間了!”
臉上,
昨天深深的五個手掌印。
現已消腫不少,不細看幾乎是看不出來,再加一縷頭髮垂下遮住,就更完美了,只是杏眼微腫?
身上的傷可以復員,可是心裡的傷,豈是能癒合的?自己追逐了三年的愛情,柏拉圖似的戀愛,信任到頭來卻是如此的不堪一擊……她舔了舔若澀的嘴角。
命真的由天,不由我?
她無奈的搖搖頭?
遲宇……從來不捨得動自己一個手指頭?他今天怎麼了?
收拾自己物品的時候,她只見了自己的小提包,還有一件黑色的男式阿瑪尼西裝外套!
握在手中,御青青輕輕撫着那一道道精緻的做工邊角,低頭,便嗅到了獨屬於景天楚的男人氣息,附着一縷淡淡的菸草香味。
一代奇才,她不否認,自從昨天採訪伊始,她就真的佩服他。原來的討厭自然消卻了不少。
捧着男式外大,一道暖流悄悄劃過心底。
自己多久沒有被人這樣關心過了,她都記不清了,男友最近更是難得的一見,自幼受盡世間冷暖,人情淡薄的她,撫着外套,心中悄悄涌出一絲微微暖意,就像是春天剛剛拂過她的心田。
她嘆息,“春天真好。”
剛剛還因爲遲宇的不相信,不理解的愁緒雲煙、痛苦也因爲這一件溫暖的外套,減輕了不少份量。
屬於他身上那種特別的味道,就像吻過自己的味道……
一想及此,
她的小臉又通紅起來。
再扭頭,發現牀頭櫃上,安靜的躺着一支白色的藥膏,DetumescenceOintment(消腫藥膏),還是國外產的,MadeinGermany(德國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