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如何,她不想再同景天楚糾纏下去,他用錢哄女人的招術,她已經麻木了。
一個月過去了。
秋風瑟瑟,她漫步在香樟木的街道上,做了一個選擇,把爺爺生前的東西交付給景天楚,以後自己與他再無瓜葛。
星光滿空的晚上,
和着流離的霓紅,青青的心還是抑不住的撲撲跳起來,擔心、害怕,心酸,堅定,各種滋味涌上心頭……最後的面對或許最好,自此天地間,他與她各走各的人生,不再有交集。
拍拍拍的叩響着2802的門。
意外的。
一頭烏髮,家居服的寒煙打開門,而不是景天楚,二人均愣了下,青青微笑着,主動開口,“景總在嗎?”眼睛向寒煙身後瞄去,空空如也,他的眸底悄悄劃過一絲憂傷。
換上平靜的臉龐,寒煙溫和的笑着,“楚正在洗澡……”說罷臉不知不覺的緋紅起來。並沒有正式邀請青青進屋中的意思。
心尖覆過一層冰涼,冰涼漫天蓋地的朝着自己的四肢聚攏,渾身一片冰涼,青青感覺連指尖都結成了冰,嗖嗖的冷氣,籠上自己。心裡的傷口越來越大,越來越深,直到扯及鮮紅的骨髓裡……她痛得呼吸難耐……
青青臉色卻是異常的鎮靜,又扯起一絲微笑,雙手把東西遞了過去,“麻煩您交給景總,我有事先走!”決決的轉身,她不再留戀,他的生活,她無法接近,更無法觸久。
雙腿都不知怎麼的走下了漆黑的樓道,28層,她感覺好長好長,心裡好難受,好難受,就像一顆心在火裡燒……滋滋的爆響,心底的裂隙猛然間加大,鮮血汩汩,裂隙裡又如同被灑了一把鹽,絲的一聲,更疼!疼得噬骨,疼得她的心一下子落到萬把鋼針上,一顆心被紮成了千瘡百孔……
她忍不住的絲了一聲,既然選擇了不再與他糾纏,可是埋入沙子裡的那顆心,總是想着跳出來,感受那一場驚心動魄的血淋淋呢?
黑漆漆的通道里,她像一個失去肉體的魂靈在黑夜裡流落,孤獨、寂寞、落魄!
可是一切都過去了,真的過去了,無論他再做什麼,都不會讓自己那顆沉淪的心再次浮上水面。
一生一世一雙人,半醉半醒半浮生。
青青苦笑着,哪裡有純粹的一生一世一雙人,那裡不過是古人對得不到的至愛真情的一種嚮往與感懷罷了。
結束了!
已經交付了爺爺的重託,御青青不再走回頭路,就當景天楚從未闖入過她的世界,心底有一個小小的地方,塵封起來,不管千年萬年,她不再打開。
筒子樓。
天天管家的事情,她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絕不會讓那些幕後黑手逍遙法外。
蒼白的指尖觸及那一顆晶瑩的天堂之星,她的心微微陣痛,過去了,會一點點過去的,昨天的太陽與今天的太陽都是一樣的,但畢竟是昨天的。
紅色的天堂之星,還是被她輕輕的藏入了置物盒,還有那極角梳……其它他們之間關乎感情的事,什麼也沒有發生,除了人人一樣的肉體。
今夜無眠,她靜靜的躺在原來沐陽的牀上,想着沐陽剛剛發來短信,說他在那邊一切正常,心裡更加安慰。
樓外,
一道頎長的身影靜靜的佇立着,站在孤寂的秋風中,拖着一條長長的影子,景天楚不知道爲何不知不覺的驅車來到這座筒子樓下,內心總是希望看到那一盞昏黃的亮光,好像在巴厘島小區時的燈光似的,能夠照到你回家的路,只要看到,他的心裡就會有過一絲安慰。
可是那盞燈,好像離自己越來越遠。
昏黃的燈滅了,夜更加寂靜,他眉頭緊蹙,幽黑眸子,與黑暗的夜色混成一體,眼中溫絲輕劃,掐滅了最後一根雪茄,他轉身離去……
不知過了多久,屋內的燈光又亮了。
一陣陣劇烈的噁心聲,從胸口翻江倒海的涌上來,青青快速的披上衣服跑進洗手間。
哦,哦!乾嘔了好久,她纔回到臥室,不到幾分,又奔到了廁所……反覆數次……她不解上次明明查過了,胃的消化不良,怎麼回事?
想起上次柳春芝說過的話,她的心突然撲騰騰的跳了起來,明明上次,她有吃過藥的……她的眉頭擰起來,想着最近一次與景天楚……
陡然她的小臉一白,最近的一次游泳池那晚,她們也是一起做過運動,而且還忘了吃藥難道疏忽一次,就會懷孕?不會這麼些巧吧,她試圖安慰自己。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一點也不敢去想以後發生的事情,纖細的手指輕輕撫過腹部,心中一片淒涼,剛剛想過,她與他馬上結束一切,可是命運偏偏不放過她……上天又給她開了一個冷玩笑……教她如何走下去。
第二天早上。
青青早早出門,不想再讓柳春芝知道自己的擔心。
換了一家醫院,青青直接做了兩項,尿檢、B超!全做,省得萬一弄錯了怎麼辦。
醫院婦科外邊,她坐在長廊上,心裡像煮了沸水般,一直嘩嘩的撲騰着,但願御家祖宗保佑自己,千萬別懷孕……
半個小時後,化驗結果出來,御青青這下全懵了。
貨真價實的懷孕,而且檢驗報告上寫着,孩子健康…….青青的心一子沉到了冰窖裡,手指握着化驗,指尖顫抖着,從腳趾到頭皮,包括全身上下的寒毛孔,一個都嗖嗖的冷得打着顫,這樣的結果不是她想的,也不是她盼的,她恨不得現在跟景天楚一點也扯不上關係……
明明自己想要撤退,而是爲什麼上天這麼不公的對待自己……
再次來到海邊。
青青安然的坐在海邊的岩石上,靜靜聆聽着大海的聲音,一卷捲浪花拍打在岩石上,一滴滴的又打在自己的身上,臉上,髮絲上……她一動不動……
滿腦子都是那抹頎長的身影,堅毅冷峻,面容精緻立體如雕塑……她的心嘩的一下子碎了,碎落在風中,一點點被風吹散;碎落在海里,一片片被海水淹沒,化作千年的一行行淚,經久不息。
愛了,恨了,隨風而去!可爲什麼是這樣的結果?教她如何來承受?
那天,他與她站在這裡,看着蝴蝶命運的起起落落,悲歡離合,難道所有來過這裡的人,真的就是斷情崖的劫難嗎?包括自己?
世間有些事情是天註定的,命不由天,由我?她笑?到底由誰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的抉擇,她盯着再次空谷中翩躚飛舞的蝴蝶,唉嘆着,
“蝴蝶再美,終究飛不過滄海……”
她的心一沉,走不出心裡的那道坎,她與蝴蝶都在進行着一樣的命運,在日月裡反覆着,反覆着,卻是不一樣的結果……
既然沒有結果,肚裡的孩子更是沒有結果……
私生子、未婚先孕,沒有爸爸……一樣一樣的訊息結果像大山一樣的壓着自己喘不過氣來,壓得自己窒息,難道生活真的讓自己處於顛簸之中,走一步都難,步步難於上青天。好像又回到剛剛認識景天楚的日子,那時的他像一個完美的天神阿波羅,救自己於危難。
當自己的心沉淪的時候,景天楚卻萬箭穿心般的傷害自己……抽身而退。
青青想着,眉心劃過一絲悲涼:自己明明還有父親,可還不是一樣過着寄人蘺下的生活嗎?任柳春芝欺壓,欺負!難道以後她的孩子也同她一樣再次接受同樣的命運……
她不能,那樣做!
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易。
生他容易,讓他活容易,可是以後的生活如何讓孩子快樂的成長,自己保證不了,自己既然什麼給不了他,包括最基本一個完整的家,何必再讓他來到這個世上遭受一番罪呢?
衣衫被紛飛到岩石的浪花打溼,青青絲毫不覺得冷,因爲她想透了……她做了一個決定。
夜晚,華燈初上的時候,她纔回到家。
柳春芝則奇怪的盯着一臉蒼茫的御青青,一邊端着飯,一邊嘮叨着,“你去哪兒了,臉色這麼不好,喲,連衣服也溼了,趕緊換了,省得病了。”
青青硬扯出一絲笑容,“我沒事!”
半夜時分
小雨淅淅瀝瀝的下起來,細雨如絲,她打開窗戶,靜靜探索秋雨的悲涼,就像自己此刻的心,楊樹的葉子一片片的落在了地上,雨滴落下,發出沙沙的響聲……
忽然一輛拉風的勞斯萊斯,匆匆穿過細雨紛織成的幕布,向着前方開來,車輪四周濺起一排排細細的水花……她的心一緊……
車子嘎然而止。
打開車門,一道頎長的影子,撐着一把黑色的雨傘,靜靜站在細雨如絲的天地間,清晰而又迷濛……她的心砰的一下子裂開了……所有的疼痛順着這漫天飛雨,一點點的融合一體,再混合一條條水溪流向不知的方向……
怎麼可能,一定是自己眼花……青青極力的撐大眸子,想要看得更清楚,可惜水眸裡的溼霧一層加一層的覆上來,怎麼也抹不去,揮之不去,她的心急透了,想要喊出來,可是那一團棉花死死的卡在嗓子眼,發不出任何一點聲音,她悲哀的盯着那一層層阻斷她與他的水霧,還有天地之間的幕布,徹底阻隔了他與她……
再一眨眼,那道身影轉眼不見……
她的纖細的胳膊,伸到雨中,卻怎麼也觸及不到那抹影子……縮回來,滿滿是細細的雨水,還有她臉上落下的淚……
青青的心一下子隨着雨,完完的丟在細雨濛濛裡……你在哪兒,我卻看不見……撕心裂肺的痛,鋪天蓋地而來,心裡的傷口再次裂開……一道,一道,又一道,直到心碎得七零八落,她窒息了……再也呼吸不出一口氣,再也喊不出一聲他的名字……
身體倒了下去……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青青的喉嚨發火,說不出一句話,沙啞着,胸中雖有萬千語,卻不知如何說起。
不顧柳春芝的勸阻,青青還是去了醫院,臨出門,準備一隻筆,一個記錄本,半路上給田小心發了一條短信。
“我要做流產!”青青這樣的話,寫在紙上,然後指了指自己的嗓子,目光執着的望着大夫。
“孩子很健康,爲什麼要做流產?”昨日的大夫不解的問着她,“肚子裡有一條生命,一條弱小的生命……”
青青的心一疼,咬咬牙,堅持的用手指了指自己剛纔寫過的字。
“好吧!”大夫在單子上劃了一外對勾,然後又說道,“你是頭胎吧,一般大夫,健議,頭胎最好不要做流產,以便以後形成習慣性流產,到時再想要孩子可就難了。”
她的心噔的一下,沉了沉,還是咬着牙。
“你先考慮一下!”大夫直接喚了下一名。
做在長椅上,瞟過一對對的夫妻,有年輕,還有歲數大一點的,個個都撫着自己的肚子,臉上掛着幸福的笑意。
青青的心難受極了,如果媽媽在多好,她會告訴自己怎麼做,如果爸爸在多好,他能夠給自己安慰,可是自己身邊空空如也……誰也抓不到……
旁邊的椅子上,傳來一位年輕姑娘的聲音,年齡大約與自己相仿,“老公,你說孩子長得像你多一點好,還是像我好?”
“當然像你好,長得漂亮,像個公主!”老公寵溺的刮過女人的鼻子,女人扭扭頭,羞羞的垂下了頭。
“孩子也有七個月大了,不如我們做個彩超吧,這樣孩子以後能夠看到他在媽媽肚子裡的樣子,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女人又擡頭,向着老公撒着嬌。
“好!我一會兒就給大夫說,直接弄成一張大照片,掛在我們的臥室……”男人興奮的神采飛揚着憧憬着……
青青的眼角一酸,盈盈的水霧又擋住了自己的視線。垂在包上的小手緊緊握緊,拼着那一口氣。
“老公,我餓了,好想吃,酸的!去買個酸杏去,我想吃!”鼓着小嘴,女人雙手推搡着老公的肩膀。
“好,我馬上去買!你別亂動!”說着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女人坐的椅子,嗔怪着,“那個椅子腿有些偏,換個位置,我馬上會回!”
青青轉過頭,輕輕試去那顆心酸,吸了口氣。
正想起身,這時過來一個年紀比自己稍大一點的紫衣女人,嘴中叨嘮着,“這次,還會不會流啊?”
扶着紫衣女人的是一位五十歲的女人,“你說你啊,懷個孩子,這麼費勁,我們那時候,十個八個的都生了……你,唉!誰讓你當初揹着我去做流產,現在成了習慣性流產,看,懷上了吧,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媽,你哪壺不開提哪壺,不是那個時候窮嗎?”女人埋怨着,
“孩子能吃你多少?光顧自己享樂?這次千萬不能再流了,回到家裡,躺着去,不許動……”老太太一副埋怨的樣子。
字字如針,紮在自己的心裡,青青不經意的指腹劃過小腹,她竟然不知道怎麼辦了?
(等楊柳緩緩手指的痛!以後儘量多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