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行的手機忽然響起,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目光復雜的看了眼喬默,然後說:“我出去接個電話。”
再回來的時候,喬默坐在牀邊,平靜的問:“是他的電話?”
這個他,霍行自然知道她意有所指的是誰。
“嗯。他問我,找到你了沒有。”
喬默躺上了牀,忽然將被子一拉,矇住了頭,悶悶的說了兩個字:“死了。”
可心裡,卻隱隱跳出一道光和火花,蕭衍不是已經和蘇清婉在一起了嗎?這個時候,他怎麼還會關注她的存在?
蕭衍現在人又在哪裡呢?
可心底太多的疑惑,她不知道該從何處理清,索Xing,將腦中所有不解,都拋到了九霄雲外。
……
到了下午兩點鐘,霍行和喬默纔去吃了午餐,連帶着晚餐也一起吃了。
滑雪場遊客紛紛,喬默其實不會滑雪,上一次,是打算和蕭衍學的,可是後來因爲蕭衍在瑞士雪山發生意外,讓她至今對雪山和雪,都有種莫名的抗拒感和恐懼感……
她搖了搖頭,不想再去想關於那個人的事情,笑着問霍行說:“你會滑雪嗎?我不會。”
霍行攤手,根本沒玩過這玩意,對於攀巖、滑雪、蹦極這類,興趣都不是很大。
喬默也沒有特別想要滑雪的意思,其實,滑雪她也並不是很喜歡,何況,她現在還挺着大肚子,這些極限運動,也的確不適合她……
再說,潛意識裡,似乎這種事,應該是要留給和他一起做的。
她低頭苦笑了一下,怎麼又要牽扯到那個人的身上?
難道真的是太深刻,所以哪怕是離開他,到處也都是充斥着關於他的回憶嗎?
喬默對霍行眨眨眼,說:“既然不能去滑雪,那我們就去喝酒吧。這裡的燒酒,特別暖身。”
霍行忽然蜷起手指,在她額頭上彈了一記,喬默怔愣住,霍行已經略帶責備的說:“你都懷孕了,不能喝酒。”
喬默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低垂着臉兒,喃喃重複着:“是啊,我都懷孕了。”
霍行低頭靜默的看了她一會兒,終於淡笑着縱容說:“你已經懷孕六個月了,可以喝一兩口紅酒,活血的,沒關係。走吧。”
霍行心裡明白,喬默心裡抑鬱,恐怕是真的有點想用酒麻痹自己。
可她又礙於自己懷孕,連一滴都不敢沾。
喬默剛擡頭,就見霍行已經走在了前頭,“喂……”
……
等到霍行和喬默坐在山頂上,吹着陰陰的冷風,手裡是熱乎乎燙好的液體,可是入肚,偏又燒灼的彷彿要燒破腸胃。
火辣辣的。
喬默捧着暖壺一般,沒喝,暖着手,她看着霍行,淡笑着問霍行:“好喝嗎?”
霍行往嘴裡大灌了一口,哈出一口氣,然後看了她一眼,笑着躺到了雪地上。
喬默也慢慢躺了下去,以星空爲被,以雪地爲席。
此時,天色漸漸暗下去,星空極美,在這一帶銀白色的映襯下,顯得皎潔。
喬默看了很久的天空。
她眯了一小口一小口紅酒,可不知是怎麼了,竟然有些醉了。
還真是,沒有任何酒量。
她輕輕閉上眼睛,輕聲問:“是他讓你來找我的嗎?”
霍行微微一怔,轉臉看向她。
她在哭,眼角落下眼淚,滑入髮鬢。
霍行抿了抿脣,因爲喝了很多燒酒,聲音變得沙啞:“不是。”
喬默的手,緊緊握着那酒壺,彷彿要將酒壺捏碎。
霍行怔怔的看着她,只覺得心口煩悶,又灌了幾口烈酒入腹,他的酒量還算可以,所以並不擔心,喝完這瓶燒酒以後,不能照顧神智迷亂的喬默。
他們在這裡待了很久,雖然已是深夜,天地間卻因這白茫茫的雪地,依舊通徹明亮。
不過,剛剛他喝了燒酒,加上昨天和今天趕了很多路,難免疲憊,一時睏意來襲,小憩了一下。
可一睜眼,旁邊的女孩兒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霍行一個激靈,爬起來小跑着,邊四處張望,邊喊着她的名字。
可這個地方這麼大,又都是雪地,腳印散亂,壓根沒有辦法確認喬默是往哪個方向走的。
他憑着直覺,四顧着往前走,一邊疾走一邊大聲喊着她的名字:“喬默!喬默!”
可迴應他的,除了自己的回聲,別無其他。
深深的恐懼無孔不入的朝他侵襲過來。
也不知在雪地上走了多久,霍行原本因爲喝酒而滾燙的臉頰都被凍僵了,喊她的名字的聲音,都開始發抖。
山上,一入夜,比起山下的寒冬臘月,更是冰天雪地。
不知找了有多久,終於,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他的眼簾,遠遠地,便看見那橙色的身影在奔跑着,深深夜色下,蒼茫雪地裡,她像是要把自己放逐一般,拼命的往前奔跑。
霍行急忙奔跑過去,正準備喊她的名字。
可跑到距離她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另一側,一抹黑色的挺拔身影,忽然從角落裡沉穩的走出來,霍行看見了那男人,步子生生頓住。
蕭衍亦是看見了霍行,給霍行撥出一個電話。
霍行口袋裡的手機響起,見蕭衍亦是拿着手機,大概明白,蕭衍有話對他說。
接起。
蕭衍的聲音疏冷至極,他說:“在那等着。我把喬默哄回去。”
掛斷。
霍行站在那裡,沒有離開。
霍行看着雪地裡,蒼茫一片的雪地裡,頎長玉立的黑色身影,大步流星走向了那抹圓滾滾的橙色小身影。
喬默已經沒有力氣了,精疲力竭的撲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蕭衍走到喬默身邊,輕輕喚她:“小默?”
走近了,他才聽見細細的哭聲從雪地裡發出來,先是很小,然後轉大,最後變成了嚎啕大哭。
蕭衍彎下腰,伸手要去拉她。
喬默哭的專注,像要把這些天來所受的所有壓力和委屈都要哭出來,哭的酣暢淋漓,這遲來的眼淚,這些日子的壓抑,那些難過、痛苦、悲傷以及想念,統統在這一刻,化作洶涌的眼淚。落在了這潔白的雪地裡,融爲一體。
蕭衍蹲下身子,扶起她,將雪地裡的人抱起來,將她冰涼的身體整個按在懷裡,一下一下撫摸着她的頭髮,輕聲安慰道:“哭吧。”
哭完了,哭夠了,就不用難過了。
喬默意識不清,沒有酒量的她,只不過喝了一小口紅酒,便等同於給她下了**一般,她根本認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誰。
懷裡的女人,小手緊緊揪着他的衣服,這一刻,他是寂靜遼闊的雪白世界裡,她唯一的依靠,她只想要緊緊抓住,永遠不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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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放任自己趴在這個人懷裡,喃喃哭着:“爲什麼要離開……我……你告訴我……蕭衍……你爲什麼不要我?我現在……就只剩下我……我自己一個人……”
蕭衍閉了閉眼,嘆息着憐惜,安慰道:“還有我。我沒有離開你。”
喬默哭的凌亂,腦子一片混沌,朦朧的雙眼,忽然看向抱着自己的這個人,緊緊揪着他的大衣領子,喋喋不休的問:“你是誰……你又是誰……”
蕭衍摸了摸喬默生白透紅的小臉,額頭與她的相抵,氣息噴薄在她面頰上,沉聲沙啞道:“我是小默的老公啊。”
喬默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蹙着眉頭,將他的領子揪的更緊了,整個身子都爬了上去,差點將蕭衍按倒在雪地裡。
她一邊打量他,一邊喃喃着不罷休的問:“你是喬默的老公?你真的是……?小默的老公……不是不要……她了麼?怎麼……怎麼會在這裡?”
蕭衍的心臟,彷彿被一隻大手扯住,往下狠狠的拽,鈍鈍的疼,他按住喬默的後腦勺,在她蒼白帶着馨香酒味的脣上,先是輕輕的吻着,而後,又不受控制的按住她的後腦勺,加重了這個吻。
遠處的霍行,佇立在那裡,露在外面的雙手,凍的毫無知覺,他目光深諳,看着雪地裡,相擁的一對情人,終於,背過了身去。
……
喬默被吻的氣喘吁吁,加上還在哭着哽咽,更加喘不上氣來,她面上的眼淚已經被蕭衍吻去,蕭衍聲音倦啞的反問,以便讓她信任他,跟他回去。
在這裡待着,會被凍壞的。
“只有小默的老公,能做這件事,對嗎?”
喬默無措的點頭,又睜大眼睛迷迷糊糊的看他,彷彿看見了一些輪廓,終於,伸出手臂,將小手環上他的脖子,嗚嗚的哭着。
“你不要走……不要走……”
——阿衍,你不要走。
她將臉,賴在他溫暖的懷中,手臂,緊緊纏繞着他的脖子。
“好,我不走,小默和老公回去睡覺好不好?”
喬默拼命的搖搖頭,“不要……不要回去!”
蕭衍撫着她的小臉,耐心的問:“怎麼了?爲什麼不要回去?”
喬默的目光,凝視着他,眼淚嘩嘩的往下掉,“回去的話……阿衍……阿衍就不見了……”
蕭衍哄着她,握了握她的小手,冰涼刺骨,真的不能再在這裡待下去了,“阿衍不會不見,阿衍抱小默回去,好不好?”
喬默像是被他蠱惑,終於抵抗不住,眨着朦朧的眼眸,長長的睫毛上掛着晶瑩剔透的淚珠子,對他重重的點了點小腦袋。
蕭衍要抱起她,喬默忽然伸手,彷彿撒嬌一般,迫不及待的要抱。
蕭衍心下落寞,任由喬默圈住了自己的脖子,他託着她已經懷孕六個月有些笨重的身子,將她像小袋鼠一般的,掛在了胸前。
喬默的小手,循着溫暖,鑽進了他脖子裡。
……
蕭衍在雪地裡抱着喬默,一直走到了霍行身邊,喬默的整張臉頰,埋在他胸膛裡,只知道緊緊圈着他的脖子,什麼都不管。
蕭衍淡淡開腔:“我把喬默送到旅館。”
霍行在前面帶路,蕭衍則親密的抱着他的妻子和孩子,在後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