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默六神無主的看着蕭衍,喃喃着:“你別騙我了……你知道的……我估計不可能再愛上別人了……你不要和我這樣開玩笑……一點都不好玩……”
蕭衍彷彿終於解釋夠了,連脾氣都變得急躁,喬默剛伸出手來去牽他,被他一把打開,他蹙着眉,終於像是厭煩至極,轉過臉來對她吼:“喬默你是不是傻了?我說我不愛你了!我沒有在開玩笑!我和蘇清婉在一起了!現在很愉快!”
喬默哽咽了一下,小手僵在半空中,紅通通的眸子仰視着他。
“蕭衍……你,你在說真的嗎?”
可他,剛剛還那麼炙熱不可自控的吻她,她明明能感覺的到,他是真的在擔心緊張她,因爲太過緊張擔心,所以纔對她吼的,可現在,怎麼一轉眼就變成了這樣?
他方纔,那麼緊緊的扣着她的身子,彷彿要將她揉進他的骨血裡,彼此再也不分開。
難道,連身體上的不可自控,也可以弄虛作假?
“你覺得我在開玩笑嗎?喬默,我現在沒心情和你開玩笑。蘇清婉還在維也納等我,你要不要和我一起下山?不要再耽誤我的時間了。”
喬默緊緊咬着下脣,幾乎要咬出一個血印子來,她像個受傷的小孩,低垂着臉,哭着問:“你爲什麼忽然就不愛我了?”
她根本沒辦法接受這個事實。
蕭衍想要伸手,去揉揉她的頭髮,笑着和她說“小默,老公在和你開玩笑呢”。
可他閉上眼,腦海裡閃過主治醫生喬治的聲音——
“你若是進行第三次開顱手術,恐怕存活機率爲0,現在專家組並不建議你再進行開顱手術,你還有什麼想做的,儘管去料理。阿衍,你的情況十分糟糕,我不想隱瞞你。如果真的手術,你恐怕……不過如果你真的決定再動一次手術,那就交代好一切後事吧。”
他不能這麼自私的把她留在一個可能明天就會死亡的人身邊。她還這麼年輕,就算沒了他,也該好好活下去。
蕭衍嘆息了一聲,像是沒有力氣一般的,虛弱無力:“可能愛着愛着就覺得沒意思了,想換個人愛了。喬默,我們之間永遠都有鴻溝跨越不過去,我就算過去再愛你,遇上那麼多阻礙,我也會累,也會想放棄。”
喬默低垂着臉兒,想要伸手去拽他的衣衫,可是又不敢了,怕被他再次拒絕,咬着脣,落着淚說:“可是我可以改……我以後不會讓你那麼累……你不要和蘇清婉在一起……行嗎……?”
還有他們的孩子,他真的捨得放棄?
她那麼卑微的愛着他,願意爲他改變一切。
蕭衍閉了閉眼,轉身向前走,“來不及了。”
喬默吸溜着鼻子,心臟彷彿都空掉了,她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奢望他能回頭看看她,可他一眼都沒有。
在她的認知裡,蕭衍應該是很疼她的,如果是這種情況,他不僅僅會牽着她的手,更甚至,會抱着她走。
可她,已經不敢再奢望了。
他說,他不愛她了。
可她怎麼辦?她已經深陷進去,再也逃不開了。
蕭衍忽然聽見身後一陣小跑聲,隨後,腰間被一雙小手從背後緊緊抱住。
身後抱着他的人兒,哽咽着說:“阿衍,我們和好好不好?我不在乎的。不在乎你到底是不是真的不愛我了,我知道的,你說的這些都是氣話,我也知道,我***事情讓你覺得心力交瘁,以後我不會再讓那些事阻礙我們……”
蕭衍沉默了半晌,終於撥開她的手,轉過身來,看着她通紅的眼睛說:“喬默,今天我把話說清楚吧。其實,前幾次派人去劫殺你母親的人,的確是我,我之所以不肯承認,是怕你利用孩子來報復我,可沒想到……”
喬默的臉,傻白。
她虛虛的往後退了好幾步,“你……你……你騙我?”
“是,我騙了你。可我沒想到的是,你太黏人。我原本不打算告訴你這些真相,可你怎麼趕也趕不走。你看,我就是承認幕後指使是我,都趕不走你。我們現在唯一的牽絆,不過是你肚子裡的孩子。怪我,當時腦子一熱,以爲你就是我後半生的伴侶,喬默,孩子我可以不要,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喬默囁嚅着脣瓣,“什……什麼?”
蕭衍怔怔看着她,“我們離婚,孩子歸你。”
喬默被激的,一下一下的。方纔的還沒消化乾淨,可下一秒,他又丟出一個Zha彈。
他到底,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他到底,有沒有真心實意的愛過她?
剛纔,她還覺得,他是愛過她的。可是現在,她真的已經不確定了。
她看着他,不可置信的往後退着,被雪地裡的石子扳倒,仰臥着摔倒在地。
“啊——”
蕭衍下意識的要伸手去拉她,可手掌,終是動了動,冷漠的插在了大衣口袋裡。一雙狹目,不帶任何感**彩的看她。彷彿看一個路人。
喬默跌倒在雪裡,全身都冰涼入骨,還呆呆的在問他:“你剛剛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還不夠明確嗎?”
她囁嚅着嘴脣,渾身都在顫抖,手指摳進了雪地裡,指尖薄涼如冰。
她脣角,悽悽的笑開了,她仰臉看着他陰沉的眼眸,笑的完美,挑不出任何瑕疵:“你放心,我喬默以後都不會再黏着你蕭衍。原來你對這段感情和婚姻,已經這麼不耐煩。你怎麼不早點說,我肯定不會死乞白賴的纏着你。”
蕭衍張了張嘴,沒有再說話了。
喬默見他還站在這裡,忽然捏起手掌心裡的雪,向他狠狠砸過去:“你走啊!蕭衍你滾!我以後再也不想見到你!”
雪團,砸在他身上,碎裂成細細的碎渣子。
蕭衍插在大衣口袋裡的手掌,攥的鐵青,修長指尖,掐進了掌心裡,一陣溼熱,可他感覺不到疼痛。
他淡淡開腔:“好好保重。”
喬默憤怒的瞪着他:“你放心!我會好好保重自己!我不會再那麼傻!你滾!滾!”
她愛的那麼卑微,在他那裡什麼都不是。
蕭衍轉身,真的走了。
喬默整個人的神經,忽然放鬆了下來,雙手捂住臉,大聲的哭了出來。
她恨他。
真的恨了。
可爲什麼,心還會這麼痛?痛的幾乎無法呼吸?
那種男人,有什麼值得愛?有什麼值得讓她哭?
可她的心,怎麼像死了一樣?
蕭衍說,他愛了她七年之久,怎麼一轉眼,就變了?
難道,男人的愛,就這樣不值錢?
……
夜深,喬默被困在了山上,她眼淚都流乾了,沒有任何感覺了。
她的腳踝,在遭遇方纔那場小小的雪崩時候,被大灘的雪砸到了,腳踝有些麻木的疼痛。可她已經感覺不到,只是一瘸一拐的麻木往前走着。
被白雪映襯的暗白色的天地間,蒼茫的彷彿天地間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她的眼睛,紅腫的厲害,臉頰上,也因爲流過許多眼淚,皮膚變得緊繃的厲害。
或許是太過難過和悲傷了,以至於她根本沒發現身後的那抹黑色身影。
她的雙手冰涼,她將雙手捧起,在脣邊輕輕呵着氣。可無名指上,那枚戒指,再度刺痛她的眼睛。
她撫摸了一下,腦海中,想起蕭衍的那些話,終是再度紅了眼,將無名指上的戒指,拔了下來,放進了口袋裡。
他是真的不愛她了麼?爲什麼那麼突然?突然地讓她猝不及防。
喬默鼻子酸溜溜的,咬着自己的骨節,努力讓自己不哭,變得堅強一點,可發現,一點用都沒有。
眼淚,還是順着臉頰落了下來。
她細微的一聲哽咽,隔着遼闊,還是落進了身後那人的心底。輕飄飄的,卻讓他的心揪疼了。
走到山上的旅館前,搜救隊還沒有離開,喬默走過去。
搜救隊將她扶上了小飛機裡,蕭衍站在角落,一直等到那架小飛機飛下山去,才站在原地,撥出一個電話。
他對電話那頭說:“蘇清婉,你不是想走進我心裡?明晚之前,到維也納。”
聲音疏冷而凌冽。
他掛掉電話,目光幽邃的望着滿地的白色雪花。
他忘了告訴他的小默,分開的這些日子,其實,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念她。
自打她與他分開的那天,他沒有一天不在擔心,怕她如果沒有好好照顧自己,該怎麼辦。哪怕現在在她身邊,照顧她的人,是霍行,他也不放心。
他閉了閉眼,拳頭,緊緊攥住。手背上的青筋凸起。
或許遲早有一天,他是要離開她的,那在這之前,就瀟灑的放她這一身自由吧。
……
喬默很快被搜救隊員帶到了山下,她剛下飛機,腳步還沒站穩,就被人緊緊抱住。
她渾身一怔,思緒慢慢拉扯回來,才知道這個人不是別人,是霍行。
他就在這裡,等了她將近一天。
“喬默……你快把我嚇死了……還好你沒事……”
他的呼吸很沉重。
這一天裡,喬默彷彿一下子死了兩次,雪崩的時候,她以爲自己就要死掉,可上天垂憐,將她好好的送到蕭衍身邊,可是蕭衍,給她重生,給她寵愛,卻在最後,將她徹底打進了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