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千寵繼續把視線放在摩天輪上,實則餘光迅速掃視着周圍,絲毫不放過能看見的視線範圍。
雖然這樣做,遇到楚辭的機率很渺茫,但總比沒有希望好。就算要連續一個月,她也甘願。
“小姐,這個摩天輪有什麼好看的?難道插了翅膀?”沐姐試圖找話題,故意風趣地說,可惜女孩的表情依舊很淡然。
她神情專注的模樣,害得沐姐把話都吞回去,靜靜地陪她看。
這時,黑色悍馬停在她們身後,悍馬車裡的華拓微眯着眸子,望向那架讓自己早就有興趣參觀的摩天輪。
可惜,它並沒有其他特別。
只是比平常的摩天輪高,裝飾也比較漂亮。
難道千寵以前玩過?和誰……深幽的眸子逐漸收縮,緊迫的氣氛讓前座的司機,腰板兒都繃直了。
突然聽到開門聲,司機一激靈,趕忙想下車幫他開門,卻聽道:“你待着,不用下來。”低沉的命令,果然讓司機不敢動彈。
下了車,華拓緩緩靠近那輛加長賓利,後窗被眼尖的賓利司機降下。
車內的人詫異,當看到少爺的身影出現在窗戶口時,各自一驚。
“少爺?”沐姐連忙打開車門,走到他旁邊。而安千寵則一動不動地望着窗口外的他。
今天,爲什麼跟來了?
四目以對,男人的眸子永遠深沉得讓人看不清。
她懂他,卻又不懂。
這時,車門突然被打開,還沒反應過來,她就被抱下車。
詭異的暈紅在臉頰炸開,她知道,一定有很多人在看,不禁拽住他的領子:“少爺,你幹嘛?”華拓沉默不語,跟在他旁邊的沐姐,兩眼一亮,聰明的跑上前先去買了票。
被放在座椅上後,安千寵恍然想起,那一天,楚辭也是這樣抱着自己,然後放在座椅上的。
荒神的瞬間,男人已經坐在對面。她回神,漂亮的眉頭皺着:“少爺?”他從不玩這些的,不是嗎?
“沐管家說你只看不玩,這樣有意思麼?”她絞着手指緘默,視線緩緩轉向窗外。
摩天輪逐漸升高,視野變得越來越寬闊,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啊。
“我只是覺得它漂亮,所以想看而已。”最不屑的撒謊,此時說得得心應手,她卻感到悲傷。
華拓揚脣淡笑,視線跟着望向窗外。平常在公司就是居高臨下的位置,他並沒有覺得特殊。
但只要是她陪在身邊,他便會感到滿足。
摩天輪越升越高,她偷偷打量着身邊的男人。長眉入鬢,眼眸深邃,五官立體如雕刻,這樣的少爺,真的完美得讓人感到羞愧。
如果她一直被當成小姐待在華家,那永遠都配不上他的。
察覺到視線,華拓狹長而深邃的眸子望向她:“怎麼了?”他的聲音低沉好聽,卻彷彿永遠不帶溫度。讓人覺得和他的距離,好遠,好遠。比摩天輪還高,比咫尺天涯還蒼涼。
“少爺。”“恩。”“你最想要的,是什麼?”他挑眉,幽深的眸子盯着她的臉,也看清了她表情的認真。最想要的麼?他不是已經得到了。健碩的手臂伸開,迎向對面的女孩兒。
她卻以爲他只想轉移話題,失落地起身,然後坐到他的腿上。
少爺的懷抱,永遠那麼寬闊與溫暖。
如果她習慣了、沉溺了,有一天,這個懷抱卻成了其他人的,該怎麼辦?
心突然揪得生疼,眼眶跟着發紅。
與其曾經得到再失去,她不如遠遠的離開,讓自己的心不再若即若離。她太害怕有一天所有的人,會再次從自己的世界裡消失了。
“千寵你怎麼了?!”蒼白的小臉,冷汗直流,她捂着心臟的位置,嘴脣逐漸發紫。
好疼,像一把刀在割着心臟一樣。
“千寵!”摩天輪升至最高點,這時候他的權力再大,也沒辦法讓摩天輪一下子到達回原地。
華拓焦急地抱着她,懊惱自己竟然沒想到摩天輪太高,她的心臟可能會受不了。
“千寵,你忍着,我們馬上就下去了!”爲了安撫她,安撫自己,他只能強迫內心,壓下恐懼和擔憂。
少爺,永遠那麼冷靜,就算自己死了,他也能這樣吧?
聽着低沉而平穩的聲音,她突然覺得渾身無力,心臟疼痛的頻率也逐漸減弱。
漸漸的,不疼了。
她趴在他的胸口上,目光茫然地望着玻璃外的景色。
摩天輪好不容易到達底端,華拓抱着她,快速走向賓利車。
停在路邊上正要啓動離開的保時捷,突然頓住。
保時捷主人的身體驀地往前傾,雖然只是一掃而過,他卻肯定自己看到的人是誰!
但是她怎麼了?雖然焦急地想要下車去問清楚,但他沒忘記抱着女孩兒的人是誰,貿然詢問,他可能連女孩兒的面都看不到。
加長賓利離開原地後,他立馬啓動車子跟上。
“少爺,小姐這是怎麼了?”沐姐看着臉色蒼白,一臉疲憊的安千寵,怕得臉色跟着發白。
“小姐,你可別嚇沐姐啊!”努力地揚起嘴角,安千寵都覺得匱乏,她現在很想睡覺,很想休息。
明明什麼都沒做,爲什麼會感到累?
她的身體,怎麼了……病牀被推進急救室,紅燈亮起,沐姐焦急地來回走動,嘴裡念念叨叨,都是些保佑的話。
華拓筆直地站在一旁,蹙着眉頭,卻沒制止她在眼前晃來晃去。
急救室的門,很快就開了。
主治醫師一出來,便恭敬地走向華拓:“華先生,安小姐沒大礙,不過以後還是要預防她心情起伏太大,儘量保持平常心。”沐姐聽得一頭霧水:“大夫,我家小姐就坐了趟摩天輪,難道連這種都不能坐嗎?”“主要的不是摩天輪,而是這個摩天輪會不會引起她的一些情緒波動,看來以後還是要少讓安小姐接近摩天輪了。”主治醫師的話交代完,安千寵的病牀被推了出來。雖然臉色依舊蒼白,但比之前好了許多。
華拓深思着醫生的話,黑眸深不可測,彷彿壓抑着很深的情感。
他懂醫生的意思,恐怕千寵這輩子,都不能動情。
一股悲哀從心底深處萌芽,冷靜的黑眸難得露出複雜的情緒。
病牀被推走後,他一個人靜站在急救室外沉默。偶爾路過的人,形色匆忙,沒有多作停留。
華拓和主治醫師去討論安千寵的病情之後,沐姐心疼得摸着她的臉蛋兒,悲從心生。
小姐才十八歲,小時候就無父無母,現在又生病。
如果沒有遇見少爺,她該多可憐?
楚辭一直躲在暗處,直到看見沐姐頹喪着臉,拿着水壺關上門,才閃身進了病房。
見到安千寵的那一刻,他突然覺得呼吸困難。沒想再次見面,她竟然瘦成這樣。
“千寵……”那個男人虐待她嗎?可是他明明看起來,那麼關心千寵。
思緒萬千,楚辭不捨地摸了摸她的髮絲,想着自己不能多留,只能多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
手腕卻突然被抓住。
一直閉着眼睛的安千寵已經醒來,她剛開始以後是那個男人,所以裝睡。
但是當那隻手摸向自己的髮絲時,她便知道這個人不是少爺。
少爺的手,她十分熟悉。只是沒想到,睜開眼看見的會是楚辭。
“千寵,你醒了?”“……”她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說話,看到他的那一刻,還以爲自己在做夢。
楚辭怎麼會在這兒?
她在摩天輪下等了五天,他都沒有出現,她住院,他卻出現了。
“別哭,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情?”溫柔的安撫她,深藍的眸子染上擔憂,他牢牢握着她的手。
筆挺的身軀俯下身,看到她這個樣子,楚辭突然覺得心裡很是難受。
安千寵恍然醒來,蒼白的臉染上紅暈,遲疑片刻,還是從內衣裡把藏了好幾天的紙條拿出來,塞到他手中。
“你快走,以後我們摩天輪那聯繫。”楚辭正被她從內衣裡拿出紙條的動作怔愣,聽到這話,也沒有絲毫的遲疑,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後,轉身出了病房。
端着水壺的沐姐,正巧看見一道背影。
她皺了皺眉頭,打開門進了病房,見小姐依舊閉着眼睛睡覺,鬆了口氣。
或許那個人是其他病房出來的吧?
病牀上的安千寵,心臟撲通直跳。沐姐進來和楚辭離開的時間太短,她深怕被沐姐看出什麼。所幸來的人不是少爺,不然他一定會有所懷疑。
緊閉的眸子睜開,眼角的溼潤還未擦乾,瑩瑩的眸子望向窗外,那是她急需逃走的自由。
三天後——加長賓利再次停在了原來的位置上。車窗降下,安千寵的目光看向摩天輪,餘光迅速在四周巡視。
“小姐,你怎麼又來找個地方看它啊?”沐姐好奇地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實在不明白,摩天輪有什麼好看的。小姐看得那麼專心致志,難道這個摩天輪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她也跟着看一個多禮拜了,怎麼就沒瞧出摩天輪生出朵花來?
“沐姐……”“恩,小姐怎麼了。”幽幽收回目光,安千寵的蔥指緊了緊,說:“我想下去走走,可以嗎?”“好啊,我陪着小姐。”交代了司機幾句,沐姐打開車門,然後跟在安千寵身後。
圍着摩天輪四周走動,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安千寵失望地斂下眸子。心裡希望他沒有放棄自己。
如果連楚辭都不幫忙,她這輩子,真的難以走出華家了。
“小姐,快中午了,咱們回家吧。”少爺交代過,不能帶小姐在外面用餐,沐姐只能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