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吊燈刺痛了雙眼,儘管淚水迷濛,對面男人冰冷的雙眸,和不停揮動着的皮帶,抽打在身上灼熱的疼痛……
一浪接一浪,吞噬,淹沒了所有的希望,直至絕望。
而這一切,最令她印象深刻的,還是那雙沒有一絲溫度的,冰冷無情的眸子……
不!手鍊不是我偷得,不是我偷得……
“媽咪,媽咪……”一雙溫柔的小手,緊緊抓握住莫桐不停在空中揮動的手,柔軟的聲線在耳邊輕喚。
緩緩張開淚水迷離的雙眸,強光頓時刺入眼中,莫桐趕緊用手臂遮擋住眼睛。
“媽咪,你醒了?!”莫銘天拉上窗簾,回到牀邊小心翼翼看着莫桐。
感覺到刺眼的強光消失,莫桐緩緩放下手,目光先定格在潔白的天花板上,之後,才緩緩轉移到莫銘天充滿期待的稚嫩小臉上。
“太好了,媽咪,你終於醒了!”莫銘天黑亮的眸子眨動着,臉上露出甜甜笑靨。
昏迷之前的記憶瞬間涌入腦子裡,莫桐才漸漸回想起來,自己是從威亞上摔下來,然後……這地方應該是醫院吧。
緩緩坐起身,莫桐只感覺頭昏沉沉的,而與以往不同的是,她失去的那部分記憶……恢復了。
輕輕揉着額角,莫桐輕輕動了動僵硬的四肢。
“媽咪,先喝點蜂蜜水,你剛纔是不是又做噩夢了?”莫銘天小心翼翼將水杯端至莫桐牀邊。
莫桐伸手接過水杯,望着莫銘天的眼神深沉而複雜。
“天天,媽咪剛纔沒有做噩夢,而是,想起了一些真實發生過的事。”
莫桐的語氣平靜而深沉。
莫銘天回頭望着莫桐,微微蹙起一對小劍眉,他還是第一次看見莫桐這麼沉靜冷漠的表情。
“媽咪,你是不是感覺身體不舒服?我去找龍硯叔叔來。”莫銘天語氣中有明顯的擔心。
莫桐緩緩撐起身子,靠坐在牀頭,喝了口水,淡淡道:“天天,你去收拾東西吧,媽咪給龍硯叔叔打電話。”
莫銘天乖巧地點了點頭,轉過身去整理櫃子裡的東西時,仍忍不住回頭又看了莫桐一眼。
他明顯感覺到,甦醒後的媽咪,好像跟以前,有點不一樣……
莫桐取出手機,很快撥通了龍硯的電話。
“天天?”
“龍硯,是我!”
電話彼端的龍硯怔了幾秒,突然開口:“小桐?你醒了?”
莫桐聽着龍硯驚異的聲音,臉上卻依然平靜無波,只淡淡道:“龍硯,麻煩你馬上幫我辦理出院手續,我想盡快出院。”
龍硯聽見莫桐有些陌生的聲線,一種不好的預感突襲心頭,掛上電話後想了片刻,龍硯還是掏出手機,給薄遠封撥通了電話。
薄遠封這幾日幾乎無眠無休,待在凌封集團頂層的總裁辦公室裡,深潭般的眸光專注觀察着電腦顯示器上,股票大盤的起落。
看着十幾個島國的公司股票連續下挫崩盤,薄遠封的脣角勾出清冷的淡笑。
俗語講,打蛇打七寸,他就不信,扼住了藤井家的咽喉,他們還會毫無動靜?
人有時候就是這麼賤,早先的警告既然無濟於事,那他就讓他們狠狠疼一次,纔會真正長記性!
而就在薄遠封對藤井家展開全面抱負的時候,桌面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拿起手機見是龍硯的電話,薄遠封不禁輕蹙起好看的劍眉。
莫桐換下病號服,整理好東西,在病房裡等待去辦理出院手續的龍硯。
莫銘天握着莫桐的手,小聲問道:“媽咪,咱們真的不給爸爸打電話嗎?”
莫桐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淡淡道:“天天,今天出院之後,你還跟媽咪回小區住好不好?”
莫銘天眨動着澄澈的大眼睛,不解地凝注着莫桐突然的改變。
莫桐別過臉,現在她沒辦法給莫銘天解釋這其中的緣由。
但,她心裡卻早已暗暗發過誓,再也不會踏進碧綺莊園半步!
門緩緩被推開,莫桐頭也沒擡,淡淡道:“出院手續辦好了?咱們可以走了吧。”
話落,卻沒有聽到期待中的答覆,擡起頭看向門口,眸光剎那凝滯,緊跟着卻立刻覆上一層冰冷的薄霜。
薄遠封在看到莫桐表情的時候,心陡然一沉。
他明白,先前的擔心,全都變成了現實,眼下的莫桐,已經恢復了記憶。
靜默片刻,薄遠封溫和道:“我是來接你和天天回家的。”說話時,伸出手準備過去接莫桐手裡的皮包。
手還未觸及皮包,卻被莫桐冷硬地用手臂擋開。
莫銘天靜靜地看了看莫桐,又望了望薄遠封,拎起自己的小揹包:“這裡空氣不好,我在外面等你們。”說完,徑自甩門走了出去。
屋內再次陷入沉寂,只剩下莫桐和薄遠封靜默而對。
“小桐,你……”
“你不用解釋,現在的我,已經不需要你再費心編排那些美麗的神話了,薄堂主,謝謝你這段時間的處心積慮!”
莫桐冰冷地打斷薄遠封的話,拎起皮包就要向外走。
薄遠封英挺地劍眉蹙了蹙,伸手扯住莫桐的手臂。
莫桐沒想到他會突然出手,一個沒站穩,整個人跌進薄遠封的臂彎裡。
而下一秒,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整個人被一團傾長的暗影籠罩,脣被緊緊含住。
“唔……”
莫桐被強吻着喊不出聲,只能奮力扭動着身體,想要掙開薄遠封手臂的禁錮,卻被他反箍地更緊,連手裡的提包都掉在了地上。
薄遠封緊擁着莫桐,轉了個圈,將她的身子緊緊抵在牆壁上,開始肆意進攻。
此時,去辦理出院手續的龍硯走至病房外,剛準備推門,就隔着玻璃看到了這一幕……
龍硯微愣了愣,脣邊牽出釋然淡笑:原來是自己虛驚一場!緩緩鬆開門把手,悄然轉身離開。
莫桐被薄遠封死死抵着,絲毫動彈不了,卻又不想委屈迎合他的強取豪奪,濃濃的委屈和無助瞬間淹沒所有情緒,淚水悄無聲息地滑落。
薄遠封先開始還很強硬,漸漸感覺莫桐不再那麼抗拒,便轉而溫柔吮撫,直到脣瓣間一股鹹澀的味道漸濃。
薄遠封微蹙了蹙眉,戀戀不捨地鬆開了莫桐已經紅腫的脣瓣。
輕勾着莫桐尖俏的下巴,薄遠封好看的劍眉緊蹙着,指腹輕柔拭去莫桐腮邊的淚,像在小心翼翼呵護一件珍稀的古瓷。
“桐,不要離開我!”薄遠封語氣中成殮着無限的溫柔,卻又帶着明顯的霸道執着。
莫桐盈着一雙淚眼,仰起臉,看着跟自己近在咫尺英美如雕的俊彥,輕輕開口道:
“薄堂主,五年前的債,我已經盡數還清,更何況現在我還額外給你生了個孩子,我求你,放手!”
放手!這個簡單的字眼,仿如一記重錘,狠狠砸在薄遠封心尖子,疼地一陣痙攣。
薄遠封額角的青筋跳了跳,開口語氣卻依然極盡溫柔:
“告訴我,這麼長時間,你在我身邊就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被薄遠封這麼一問,莫桐眼中的淚涌地更兇。
記憶力那些冰冷的過往即刻浮現,莫桐奮力搖着頭,哽咽道:“求你,求你放了我,你可以拿走我的一切,我只求,你放我,自由!”
薄遠封看着眼前莫桐歇斯底里的模樣,心像是被一隻舉手狠狠攥住般地疼,捨不得,卻又無奈地緩緩鬆開擁着她的手。
恢復了自由的莫桐,不管不顧地向房門衝過去。
“莫桐,你什麼都可以忽視,但你騙不了你自己的心!”
薄遠封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莫桐卻已全然聽不進去,只顧往樓下奔,剛轉過走廊轉彎,一頭撞在迎面來人身上。
莫桐被淚水模糊的雙眼根本看不清來人的臉,只低着頭不住地道歉。
“小桐,你怎麼了?”龍硯扶住莫桐顫抖的肩膀,緊張問道。
莫桐聽見是龍硯的聲音,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緊緊拽着龍硯的衣袖:“求你,帶我離開這裡,我想馬上離開!”
龍硯擡頭看了眼病房,薄遠封並沒有追出來,再看面前莫桐哭花的臉,龍硯伸手挽住莫桐的肩膀。
“走,我帶你離開。”
帶着莫桐乘電梯直達停車場,直至坐進車子裡,龍硯忍不住問道:“你就這麼走了,不帶着天天嗎?”
聽到莫銘天,莫桐心裡又是一疼,死死咬了咬脣,心一橫,冷聲道:“有他爸呢,輪不着我管!”
龍硯聽莫桐這麼說,心裡一驚,這麼多年,天天簡直就是莫桐捧在心尖子上疼大的,沒想到她今天居然這麼決絕。
但這一刻,龍硯知道他什麼都不能問,略頓了頓,腳下轟踩油門,車子極速駛出了停車場。
莫銘天就站在醫院大門口,靜靜觀望着眼前涌動的人潮,突然看見一輛熟悉的車子,從眼前飛逝而過。
莫銘天正要開口,車子卻已經消失在醫院的大門口。
莫銘天微張的小嘴動了動,緩緩合上,眼中的驚訝卻一時難以消化。
他分明瞧見媽咪就坐在車子上,可她從自己身邊疾馳而過的瞬間,分明看見了自己,可眼神卻是那麼冰冷,好像根本不認識自己。
這個認知在心底一旦形成,莫銘天晶亮的眸子裡立刻騰出水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