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桐被被動地牽着向前走,凝注着薄遠封挺拔的背脊,她第一次感覺眼前這個看上去無比驍悍的男人,背後竟透出一種深切的孤獨。
";獨孤求敗。";
";什麼?";薄遠封沒聽清莫桐的小聲嘀咕,回眸望向她。
";你沒看過金庸的武俠小說嗎?";莫桐突然丟出個貌似絲毫不着邊際的問題。
";沒空兒!";薄遠封淡淡回道。
";你以爲裝高冷就會顯得真的很高冷嗎?連這麼有名的書都沒看過,你有沒有童年啊!";莫桐輕蔑道。
";基本沒有!";薄遠封繼續冷淡回答。
";來自星星的你是吧?";莫桐翻了翻白眼,全然不屑。
";信不信由你!";
有些東西,說出來的確沒有幾個人相信,但對於薄遠封而言,卻都是事實。
";喂,還能不能跟你愉快地聊天了!";莫桐無奈。
薄遠封仍是一臉漠然:";我說的是真的,信不信由你!";
兩人走進網球館,像平日一樣換了鞋,薄遠封望着附身繫鞋帶的莫桐,突然問:";待在我身邊,你害怕嗎?";
莫桐微怔,如果她沒記錯,這是他第二次問她這個問題,上一次,是從城堡回來的路上。
莫桐迎向薄遠封深褐色的眼睫,如墨般幽深的眼眸,看不出一絲內心的情緒,莫桐望着那雙眸中獨有的自己的影像,突然感覺內心生出莫名無措的慌亂。
趕緊將目光別向旁邊,莫桐佯裝不耐煩道:";幹嘛老問人家這麼無聊的問題,打球打球!";
薄遠封的目光卻始終緊隨着莫桐的身影遊移,原本平靜無波的褐眸中漸漸浮出複雜糾結的情緒。
";還是老規矩,你能接住球,我答應你提出的任何要求!";薄遠封將球輕輕在地上拍了一下,再一次重申。
";OK,準備好你的信用卡哦!";莫桐舉着球拍,半弓身拭目以待。
薄遠封看了眼攔網對面的莫桐,揮動球拍奮力將球揮出,看着球飛向攔網對面的莫桐,薄遠封眼中再度浮現出方纔那抹複雜的情緒。
若是自私地將她一輩子囚禁於自己身邊,她可否願意?是否還會綻放如此明媚的歡顏……
球打了一半,薄遠封的手機突然響起。
薄遠封將球拍往地上一丟,走向場外的休息區,掏出手機,只看了眼屏幕上的來電顯示,一對好看的劍眉頓時蹙起。接起電話,對面立刻傳來熟悉而略帶蒼老的深沉聲音:“遠封,這段時間有空嗎?你可好久沒陪徐伯喝茶了!”
";徐伯,您最近不是在澳洲度假嗎?既然休假就好好玩兒,您操勞一輩子,就不要操心我們這些晚輩的事了吧!";薄遠封語氣中已經明顯透着不耐煩。
";遠封,我聽說你最近有一筆很重要的生意要做?";對方顯然聽出了薄遠封話裡的意思,卻依然語氣溫和且很有耐心,透着老江湖的圓滑與老辣。
薄遠封聽到對方提及這件事,心裡暗驚,這件事他們準備的極爲隱秘,除了他,巧玲姨,以及鷹之外,再沒第三人知道,怎麼會傳進這隻老狐狸的耳朵裡?
薄遠封轉念一想,或許是對方故意誆他的話,畢竟他並沒具體說是什麼交易。
";我一向生意多,忙得很,這個您是知道,我不知道您指的是哪樁買賣?";薄遠封淺脣淺笑道。
";遠封,我也算是你的長輩,經見過的事情也比你多,提醒你一句:夜路走多了難免撞見鬼!";
";謝謝徐伯關心,我會小心的!";薄遠封始終保持着優雅風度,直至掛上電話。
莫桐清楚地看見薄遠封掛上電話後,額角青筋跳了幾下,手死死攥着手機,指尖因爲太過用力而血色退盡。
";還要繼續打嗎?";莫桐小心翼翼詢問。
薄遠封側目看向莫桐,見她望着自己面帶懼色,立刻掩去眸中的蕭殺氣焰,深呼一口氣道:";算了,今天不打了。";
薄遠封說完,徑自向門口走去,莫桐趕緊放下球拍跟了上去。
";今天雖然只打了半場,不過我的話依然算數,你可以提出任何要求!";薄遠封走入電梯後說道。
莫桐聞聽,歪着頭略想了片刻,笑嘻嘻道:";我想要一套艾青的文集,上大學時候最喜歡她的作品,只可惜那時候沒錢買。";
薄遠封凝注着莫桐片刻,問道:";就只有這個條件嗎?";
莫桐不假思索地點頭,臉上掛着純淨而滿足的淡笑,而正是這樣簡單的笑靨,卻令薄遠封心緒微微一動。
薄遠封移開目光,淡然開口道:";我記得上大學時候,看過一篇關於生物學的研究報告。";
莫桐頓時來了興趣,好奇問道:";什麼報告,說來聽聽!";
";是一位著名的生物學家對跳蚤的研究。";薄遠封淡淡開口道。
跳蚤?這麼噁心的東西居然也有人拿來研究!莫桐心裡想着,臉上卻仍表現出殷切期待的表情,巴巴望着薄遠封。
";生物學家把跳蚤放在一個沒有蓋上蓋子的瓶子裡,結果跳蚤輕而易舉就跳出了瓶子,後來生物學家把瓶子口加了個蓋子,跳蚤每次跳上去,都會撞在蓋子上,這樣撞疼了幾次,跳蚤便漸漸降低自己跳起來的高度,再後來,生物學家拿走了瓶蓋,卻發現跳蚤再也跳不出瓶子了。";
薄遠封講完,若有所思望向旁邊的莫桐。
莫桐也同樣在思索,她知道薄遠封講這個一定有所寓意,可是他究竟是什麼意思,莫桐卻一時沒想明白。
電梯門打開,薄遠封跨步走出去,淡淡對莫桐道:";我要去辦公室做事你先回去吧。";薄遠封說完,徑自向對面的大理石樓梯走去。
莫桐站在原地,看着漸漸走遠的薄遠封的背影,她突然發現自己越來越弄不懂這個男人究竟在想些什麼。
薄遠封這幾天說話做事,都怪怪的,到底怎麼了?莫桐邊思索,邊向白金會所後門走,險些撞在人身上。
";小桐,你怎麼了?魂不守舍的。";
莫桐回頭看,見是巧玲姨,立刻搖頭淺笑:";哦,沒,沒什麼。";
見巧玲姨穿着一身剪裁精緻淡雅的套裝,頭髮也利落地盤在腦後,臂彎內夾着手包。
";您這是要出門嗎?";莫桐笑問。
巧玲姨輕輕點頭:";想出去走走,你有時間嗎,如果沒事就陪我一起吧!";
莫桐道:";我每天大把的時間,只是……";說完,低頭看了眼身上的穿扮,抱歉道:";我剛打完球,得回去換身衣裳。";
巧玲姨溫和道:";沒關係,我等你。";
莫桐回到主臥,飛快地衝了個涼,莫桐原本想穿休閒,想到要跟巧玲姨出門,還是換了件棉質的碎花及膝洋裙,將頭髮簡單披散開,鬢間別了一支施華洛世奇的玫粉色水晶髮卡。
看着重新出現在面前的莫桐,巧玲姨只覺眼前一亮,點頭笑道:";這樣稍稍打扮就大不一樣了,你身材好,很適合穿裙裝!";
莫桐被誇地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挽着巧玲姨的手臂走進地下停車場。
就在巧玲姨開車載着莫桐離開的同時,另一部車子由入口處徐徐進入停車場內,龍墨從車內出來。
環顧停車場內一圈,龍墨俊眉緊蹙,自言自語道:";剛纔那個女孩的側臉跟莫桐好像,只可惜沒看見車牌!";
巧玲姨載着莫桐進入市中心,停好車,兩人相攜走入繁華的商業街。
莫桐白天從來都沒出來逛過街,只有晚上跟龍墨和龍硯出來個幾次,白天的拉斯維加斯購物中心,各種膚色的人頭攢動,與國內的北京,上海一樣,同爲喧囂繁華的名利場。
巧玲姨側目問:";小桐,有沒有什麼想買的東西?";
莫桐搖頭,她向來喜歡安靜,看到這樣的紛亂的場所就頭痛,避之還唯恐不及。
巧玲姨瞭解莫桐不喜歡逛街,其實她今天也沒心情逛街。
";走吧,我帶你去一個休閒的清淨地,我覺得你應該很喜歡。";巧玲姨說完,帶着莫桐走向中心街區。
";這兒有清淨地?";莫桐好奇問。
";你先別急着問,跟我走就是了!";巧玲姨淺笑,帶着莫桐進入一棟外面看似造型獨特的仿古式建築物內。
一樓跟所有是現代化商場一樣,全是各種品牌專賣店,巧玲姨帶着莫桐上了電梯,緩緩上行。
上二樓,左轉,穿過一排店鋪,最頂端出現一個不起眼的墨綠色小鐵門。莫桐有點驚訝,這不是安全通道嗎?
巧玲姨上前暗了三下門鈴,旁邊的對講設備傳出一串流利的英文,巧玲姨熟稔地跟對方說出一串數字。
等了片刻,鐵門";咔擦";一聲自動開啓,巧玲姨挽着莫桐的手向鐵門內走了進去。
";這是什麼地方?好黑,好窄!";莫桐緊緊跟在巧玲姨身後。
眼前長長的通道最多隻能並肩走兩個人,牆壁上昏暗的小燈根本看不清四周 環境,只有鼻息間隱隱嗅到新鮮的青草混合着泥土的芬芳。
兩人約麼走了十幾分鍾,才走出長長的窄巷,直到眼前豁然開闊,莫桐才舒了口氣道:";終於走出來了,我都有想返回去的衝動。";
巧玲姨笑道:";我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跟你的感覺一樣,也差點跑回去呢!";
莫桐只覺腳下軟綿綿踩着很舒服,低頭一看,自己居然站在青草地上,目光向四下打量,這裡居然沒有半塊瓷磚,到處都是清盈柔軟的綠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