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霆宣低眸看了她好幾秒,終究什麼都沒有說、將她推上了車。
喬暮暮坐在副駕駛的位置,然後看着他關門、繞過車頭坐到駕駛位,熟練的發動引擎。
清晨時間,路上來回走動的車並不多,而男人的車速不斷地加速。她甚至覺得自己聽到了發動機的轟鳴聲,而周圍的環境早已看不清。
無措的情緒從心底漫了上來,使得她整個人面上顯現出一種說不出的呆滯,一句話在腦海裡不斷的重複,最終還是問了出來,“他怎麼了?”
“暮暮,”顧霆宣的聲音很低,墨色的眼睛看着前路,透出的陰沉情緒讓人感受到他情緒的緊繃,而下頜線早已繃緊,甚至握着方向盤的手背上更是顯出青筋。
低沉沙啞的聲音在安靜的空間裡格外清晰,“他昨晚自殺了。”
……
喬暮暮在醫院的太平間等到情書確認屍體,一張臉上是面無表情的冷漠,身旁高大的男人更是散發着陰沉的氣場。
他注視着她的臉,墨色的眼睛晦暗不清,菲薄的脣抿成了一條直線,下頜線更是繃得極緊。
對面是保鏢,面上充滿了愧疚,“發生這樣的事情……都是我們的問題,很抱歉,夫人……”
喬暮暮閉了閉眼,聲音無比的沙啞,“他是自殺?”
“是,夫人。”
“用什麼自殺的。”
“刀……他刺殺過您之後,我們收了他手裡的刀,沒有想到他手裡還有另一把刀,這是我們工作的失誤。”
“那他有留下什麼嗎?”
保鏢沒有回答,而是擡頭看向顧霆宣。
不等顧霆宣說話,喬暮暮就開口說道,“裡面躺着的是我的父親,不是他的。有什麼事情告訴我,不需要徵求他的意見。”
縱然她這麼說了,保鏢還是不敢輕易回答,直到顧霆宣點了點頭,保鏢才說道,“他留下一封信。”
說着他從兜裡拿出一封信遞給了喬暮暮,她伸出有些顫抖的手指拿過信紙。
打開之後,上面的字跡很是鎮定,顯然喬蓀宇是做好一切準備之後才選擇的自殺。
定了定神,看清楚上面的字跡之後,她的眼眉深深地擰了起來。
顧霆宣剛想問她寫了什麼,喬暮暮就將信紙折了起來,而這時醫院工作人員也走了過來,“顧夫人,這邊走。”
喬暮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跟着走了上去。
走了幾步之後,她突然轉身對寸步不離的男人說道,“我一個人去吧,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
顧霆宣的面色沉了幾分,眼神中都透出了明細的清冷,深深地盯着她的臉。但是喬暮暮沒有理會他,轉身就離開了。
他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也沒有偏轉視線,只是靜默的站立在那裡。
這件事算起來與他無關,不過是喬蓀宇要自殺、他的人沒有及時發現。可是爲什麼他的人沒有發現?
這件事說起來很是清楚,但是細細想起來又無比的複雜。
更重要的是,在喬暮暮心裡,怎麼想。還有,那封信上,究竟寫了什麼。
雖然對於喬蓀宇,喬暮暮沒有太多的感覺。但是死的畢竟是親爹,不是正常的生老病死,而是自殺,只怕終究是在喬暮暮心裡留了疙瘩。
……
喬暮暮跟着醫生,看着他拉開冷櫃掀開蓋着屍體的白布,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慘白的臉,只是他的嘴角卻勾着一抹弧度,似在嘲弄,又似在算計。
這一刻,喬暮暮沒有想象中悲傷,反而很是不解。
他花了那麼多心思想要殺自己,卻誤傷了許衍。爲什麼不等自己去見他,就直接自殺了?
“您父親是凌晨四點左右自己割腕,由於失血過多、發現的太晚,還沒有到醫院就停止呼吸了,節哀。”
喬暮暮沒有停留過久的時間,就離開原路返回到與顧霆宣分開的地方。
男人遠遠地看到她,就立即大步走了過去。
她停下腳步,擡頭看着走近的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沙啞的說道,“我得留下來處理他的後事,你去公司吧。你已經好幾天沒有去過公司了,總得去看看。”
男人墨色的眼睛自始至終就沒有離開她的臉,在她話音落下之後就說道,“這些事情我安排。”
喬暮暮搖搖頭,“我想自己來,雖然他對我沒有什麼感情,但是好歹是我的生父,也將我養大……這就算我最後爲他做的事情吧。”
她挽了挽脣角,笑的有點清涼,“以後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我想親自做。”
顧霆宣低眸看了她好一會兒,“好,我在你身邊陪着你。”
喬暮暮抿脣,沒有拒絕,但是也沒有通知,只是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簡單的遺體告別,火化,選好地點,下葬。
這些事情做起來很是繁瑣,但是有專業的人負責主持,完事不需要她操心,所以一切的過程很是順利。
顧霆宣並沒有插手,只是寸步不離的跟着她,而所有的流程都是由她親自處理的。
甚至在最後的遺體告別上,喬暮暮接來了喬暮雨,讓他規規矩矩的鞠了躬,但是也沒有多做解釋說明。
整個過程,她的狀態極端的冷靜,甚至帶着幾分薄情,讓人根本無法感受到她的悲痛和難過。
下葬之後,喬暮暮讓顧霆宣先帶喬暮雨離開,而她站在墓碑前,靜靜地看着那張黑白照片。
最終她沒有選擇讓父母合葬,讓他們分別孤零零的躺在離彼此最遠的距離。不是她故意想分開他們,而是她覺得方雪蘭應該不想再見到喬蓀宇。
至於葉紅梅,這個女人是完全沒有任何好感的,所以也不可能讓喬蓀宇和葉紅梅合葬。
不過人既然已經不在了,似乎再計較那麼多,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
男人低低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暮暮,你站了很久了,我們回去吧。”
“你沒有送小雨回去?”
“我讓保鏢先送他會去了。”
“哦。”喬暮暮低低的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