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男人年紀相仿,身高和體型也差不多,棱角分明的五官笑都不用笑一下,就能碾壓娛樂圈裡衆多的小鮮肉。
巧的是,今晚靳司南穿的,和顧邵之身上是同一個品牌的白襯衫,這一個系列的設計都差不多,只在細節上有所區別。
一人的溫和只是浮在表面的假象,一人的輕佻也只是用來擋去灰暗的面具。
顧邵之淡淡的掃了一眼靳司南後,目光重新回到被他困在牆壁和胸膛之間的女人臉上,咀嚼着這兩個字,“女伴……”
脣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慢條斯理的說,“晚晚,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這種小兒科的把戲,氣不到我,你忘了麼?嗯?”
他的聲音不低,足夠傳到靳司南耳朵裡。
挑眉輕笑,顧總……真的不生氣麼?
既然不生氣,怎麼手背上的青筋都暴起來了?
“貴人多忘事的,恐怕是顧總吧,”晚夏撥開男人捏在下巴上的手,輕飄飄的笑,“我們在四年前就已經離婚了,耽誤前妻談戀愛,可不是中國好前任該做的事。”
“談戀愛……跟他?”顧邵之第二次打量靳司南,眼底的晦暗深不可見。
鬆了扣在女人腰肢上的手,往後退了半步,脣角的弧度明顯了些,“紀小姐這纔剛回來,就急不可耐的尋找第二春?”
慢條斯理的語調,帶着幾分惡劣。
“顧總要注意自己的身份,”重新獲得自由的晚夏站直了身體,一雙杏眸在暖黃色燈光下泛着迷人的光芒,“我就算是每天從不同的男人牀上醒來,也跟你沒關係啊。”
她說完這句話後,就若無其事的擡手拉起隱隱滑落肩頭的吊帶裙細細的肩帶,擡步靳司南的方向走去,裙襬隨着她的步伐輕盈的飄動。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出的聲音,很清脆。
顧邵之站在原地,面色無瀾的看着女人挽上靳司南的臂彎,兩人有說有笑的走遠。
直到腳步聲淡去之後,他眼底的晦暗才翻涌而出,西裝褲口袋裡的手緊握成拳。
紀小姐很瞭解他,知道如何就能輕易的激起他的怒氣。
晚晚,你是回來報復我的麼?
你知道的,只要你稍微掛上點魚餌,我就會上鉤。
那你……那你知不知道,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
————
一路上來來往往的人很多,靳司南都貼心的爲美人兒擋去所有的危險,眉宇之間盡是閒散,“爲什麼?”
晚夏想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他問的是什麼。
她剛剛光明正大的利用了他。
“可能是因爲……”晚夏停下了腳步,側首看他,精緻的五官笑意淺淺,“因爲你今天,穿了一件我很喜歡的襯衫。”
啼笑皆非的答案。
如果靳司南沒有剛纔沒有注意到顧邵之襯衣的品牌,他可能也只當這是她隨口編出來的理由。
似笑非笑的看着這張足以魅惑人心的臉蛋,“紀小姐還是很愛顧總?”
三十多歲的人了,怎麼可能相信一見鍾情這種扯淡的事?
可是,他不能否認,確實是這樣。
愛……
這個字眼進入耳蝸的時候,晚夏眼底只有綿延無盡的嘲諷。
在擡眼的瞬間,所有的情緒堵被她恰到好處的處理成柔軟的嬌媚,“靳先生就算是不想送我回家,也不用這樣吧?”
“家?”靳司南挑了挑眉,似是頗有興致的問,“回哪個家?不住我隔壁了?”
被一個笑容撩到徹夜難眠的體驗,已經很久都沒有過了。
晚夏輕笑,“當然是回紀家啊。”
都說顧先生情深義厚,前妻在顧氏面臨巨大危機的時候離開他,他卻還能幫對方重建被大火毀滅的老宅。
她挺想看看,是不是像傳言那樣,跟以前一模一樣。
美人兒的聲音太撩人,像是有根羽毛撓在心尖,癢癢的,靳司南脣角的弧度加深,“據我所知,紀家別墅目前在顧總名下,紀小姐是準備爬窗戶進去?”
他媽的這被利用還發不出脾氣,真是見鬼了!
晚夏聳了聳肩,“我怎麼進去,就不用靳先生操心啦。”
把挽在男人臂彎裡的手抽出,自然的去撩動耳邊的碎髮,絲毫看不出她不露痕跡的疏離。
看着那抹倩麗背影漸漸走遠,靳司南認命般的嗤笑了一聲,擡步跟上。
……
“安歌,”南灣蹲下身子,打了個響指才把豌豆公主的注意力從對面賣冰淇淋的店鋪裡吸引過來,“媽媽剛纔給你說了什麼?”
這孩子的記性很好,前提是她的心思沒有被那些好吃的勾走。
被媽媽強行掰過腦袋的豌豆公主不是很高興,撇着嘴回答,“要乖乖,不能惹姑姑的生氣。”
她雖然是一副很乖巧的樣子,但眼睛時不時就會往冰淇淋店的方向瞟。
南灣有些頭疼,“還有呢?”
豌豆公主的心思不在這裡,只會眨巴着眼睛賣萌,接收到哥哥的眼神後,纔想起來,“把花花送給姑姑,還要親親。”
九九的小動作,南灣當然注意到了,只是懶得戳穿這兄妹倆之間的把戲。
溫柔的親了親女兒的臉頰,最後再囑咐一次,“哥哥要和媽媽一起照顧爺爺,不能跟你一起,你要乖乖的不能哭,知道了嗎?”
說到要跟最愛的哥哥分開,豌豆就有點難過,癟着小嘴一副即將哭出來的模樣,點頭,“……好。”
南灣其實也很捨不得,伸手把孩子抱進懷裡,柔生哄着,“乖啊,等爺爺的病好一點,媽媽就來接你。”
一旁被冷落的九九君有些吃醋,彆扭的扭開腦袋,假裝很嫌棄這種女人之間抱來抱去的行爲。
……
晚夏剛走下最後一級臺階,迎面就撲來了一個粉色的小肉團。
“姑姑,我好想你呀!”
她腳下是一雙八釐米的高跟鞋,猝不及防被這麼一抱,整個人都有往後倒。
還好跟着她出來的靳司南反應快,手臂拖着她的腰,紳士的扶着她站穩,“小心些,紀美人兒。”
這一幕,剛好落進顧邵之的眼裡,深眸一片晦暗。
“安歌,”晚夏看清了熱情的撲過來的小糰子,笑着蹲下身子,裙襬落到地面粘了灰塵她也毫不在意,“你認識我?”
豌豆公主點了點頭,謹記媽媽的話,按步驟進行,先把那一束牛皮紙包着的小花束遞給晚夏,然後又踮起腳尖在晚夏臉上親了一下。
做完以後,她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奶聲奶氣的說,“快遞蜀黍送到家裡一個好大的娃娃,和我長的一模一樣,媽媽說是姑姑送的。”
晚夏的呼吸被這一個吻叫停,臉頰的皮膚還留有小女孩的口水,怔怔的看着那張可愛軟萌小臉。
片刻之後,纔回過神,笑着問,“那你怎麼知道,我就是你姑姑呢?”
她從醫院出來之後,見着誰都是笑着的,可那笑意從未真正到達眼底。
和現在這種從內心深處散發出來的喜悅,截然不同。
“皁片啊,媽媽給我看了好多姑姑的照片,”豌豆眨巴着眼睛,還未完全長開的五官眉開眼笑,“姑姑,你今天好漂亮啊!”
誇完之後,她擔心媽媽會吃醋,畢竟這是劇本里沒有的臺詞。
所以,豌豆撲騰着小肉腿跑到往這邊走的南灣懷裡,抱着南灣的腿討好的撒嬌,“媽媽也漂亮。”
已經被拒絕N多次的豌豆,在這個時候也沒忘記往冰淇淋店的方向瞄,南灣俯身捏了捏女兒的臉蛋,“你就算把媽媽誇成花兒,也沒有用。”
很完美的完成任務的豌豆沒有得到臆想中的獎勵,不是很開心,低頭玩自己的手指,撇着嘴不說話。
晚夏站起身,溫婉的笑着,“嫂子,你們剛到嗎?”
“是啊,堵車了,不然我們還能趕上看你領獎,”南灣的視線略過靳司南,在不遠處的顧邵之身上多停留了幾秒,“慕桓剛結束會議,再等一會兒就過來。”
那個男人就站在門口,明明他身後是一片燈光璀璨的明亮,但棱角分明的五官卻暗沉到極致,沒有一點溫度。
和四年前他一身戾氣踹開北岸別墅大門的時候比起來,整個人散發出來的氣息沒有當時那麼晦暗危險,許是多了幾分沉穩的原因。
南灣收回視線,揉了揉九九的腦袋,“叫姑姑。”
九九雖然在忙着安慰豌豆受傷的小心靈,但他良好的家教不允許他敷衍,端正態度禮貌的叫人。
晚夏低聲感嘆,“長高了好多。”
“九九的爺爺生病了,慕桓最近很忙,所以……”南灣把沉迷於演戲的豌豆抱了過來,“我是來找你幫我帶她幾天的。”
聽到她的話,晚夏怔住了片刻,隨後輕輕笑開,“好啊,剛好我一個人住很無聊。”
……
沈唯一換了一件乾淨的禮服,恢復了清水芙蓉般的女神模樣。
不遠處的紀晚夏上了靳司南的車,她收回視線,看着男人冷峻堅毅的側臉,手指不自覺的絞在一起。
低聲開口,“邵之,你……”
“我還有事。”
她只說了三個字,顧邵之就淡淡的打斷她的話,長腿交錯走下臺階,直到啓動車子離開,也都不曾看過她一眼。
沈唯一的經紀人小心翼翼的問,“唯一姐,顧總不會是去找紀晚夏了吧?”
既然四年前在安城消失的乾乾淨淨,爲什麼又突然回來,還是以這麼高調的姿態出現?
沈唯一眉眼清淡,“你想知道,可以自己追上去問。”
她的聲音沒有一絲起伏,但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
————
晚夏給豌豆買了她最喜歡的草莓冰淇淋,豌豆吃的津津有味,暫時沒有想起跟爸爸媽媽分開的悲傷。
靳司南瞥了一眼後視鏡,似笑非笑的開口,“顧總拋下了美若天仙沈大明星,是準備幹什麼去?”
後面那輛車,跟他的車之間,始終都保持着再近一米就會追尾的距離。
晚夏低頭怔怔的看着軟萌可愛的豌豆吃冰淇淋,眉眼之間淡淡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漫不經心的回答,“可能,是有一個更漂亮的姑娘勾着他吧。”
靳司南勾脣,“聽說,顧總這四年過的很清心寡慾,身邊連一個可以拿來八卦的女人都沒有。”
當然,除了沈唯一。
晚夏什麼都沒說,只是低低的笑了一聲。
一個小時後,到達紀家別墅外。
和周圍的萬家燈火截然相反,除了不遠處昏暗的路燈外,這棟別墅漆黑一片,安靜的像是一座藏着神秘寶藏的城堡。
靳司南拉開副駕駛的車門,手臂慵懶的搭在車窗上,“紀小姐如果再請我進屋喝杯茶,效果應該會加倍。”
以顧總的脾氣,搞不好能有場精彩的戲看。
就像……剛纔在頒獎晚會後臺洗手間外發生的那樣。
豌豆坐了好幾個小時的飛機,中午沒睡午覺,吃完冰淇淋不到二十分鐘就睡着了。
晚夏抱着她下車,說話的聲音放的很低,“我現在沒有鑰匙啊,下次吧。”
靳司南也不多問,拿了張名片,紀美人兒抱着睡着的孩子,沒有手,他只能把名片塞在美人兒的披肩裡。
那是慕瑾桓看到她的時候,就讓秘書去旁邊商場裡買的。
“上面有我的號碼,隨叫隨到。”
靳司南看了一眼在斜後方停下的黑色的邁巴赫,脣角的弧度越發的意味深長。
……
藉着路燈微弱的光亮,晚夏能將別墅的模樣看個大概。
確實,是跟以前一模一樣。
可是,就算是上好的玉石摔碎後,即使有辦法將碎片粘合,表面也都有清晰可見的裂縫。
更何況是人的感情。
清淡的眉眼浸出諷刺的笑,顧邵之,你這是做給誰看呢?
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有多愛我。
“看得這麼出神,是哪裡不喜歡麼?”
溫潤低沉的嗓音在身後響起。
“這麼黑,什麼都看不到啊,”晚夏手臂有些酸,就把下車就醒了的豌豆放到地面站着。
在轉身之前,清淡的眉眼就已經披上了眼波流轉的笑意,“我只是在等顧總給我送鑰匙過來。”
有風吹來,她披肩下的名片掉落,恰好落在那雙黑色的皮鞋旁。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可是我名下的房子,”顧邵之低頭,淡淡的掃了一眼名片上的名字,幽深的黑魔無波無瀾,似笑非笑的問,“紀小姐剛剛還說要跟我保持距離,現在這是幾個意思?”
晚夏扯掉了礙事的披肩,鬆散的搭在手臂上,吊帶長裙的肩帶因爲她的動作滑落肩頭,美好的風光隱約可見。
“我仔細的想了想,還是顧總比較有魅力。”
她說話的時候,還靈動的眨了眨眼,精緻的五官笑意盈盈,挽在腦後的長髮鬆散開來,幾縷隨着清風字在空中飄動。
在這昏暗的燈光下,都成了最誘惑人心的旖旎。
就像是癮君子被毒品誘惑一般,顧邵之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她,他也確實這麼做了。
然而,卻多了一個意外的阻力。
低頭的時候,進入顧邵之視線的,是如洋娃娃般精緻的小女孩。
豌豆軟噠噠靠在晚夏腿邊,睡眼惺忪,仰着腦袋去看比她高好多好多叔叔,奶聲奶氣的說,“蜀黍,你可以把門打開嗎?我想睡覺。”
看着這精緻的小人兒,顧邵之腦子裡竟然有了短暫的空白。
晚夏蹲下身,把抱東倒西歪的豌豆抱進懷裡,輕飄飄的笑,“怎麼,顧總見過我哥的女兒?”
“不記得了,”明明清楚女人話裡帶的諷刺,顧邵之卻認真的回答她的問題,“只是看着有些……熟悉。”
慕家把孩子保護的很好,沒有任何一家媒體拍到過正臉。
他不可能見過。
豌豆抱着晚夏的脖子,驕傲的揚了揚下巴,“媽媽說,漂亮的人都長我這樣。”
慕安歌只有三歲,五官雖然還沒有完全長開,但已經能看出是個十足的美人胚子。
她的媽媽南灣有着數一數二的美貌,她這麼說雖然很欠,但旁人完全無法反駁。
確實是這麼個道理。
顧邵之無法移開視線,看着小女孩的那雙眼睛,眉宇之間潛藏的戾氣盡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溫和。
“能告訴叔叔,你叫什麼名字嗎?”
“她叫慕安歌,所以顧總,”晚夏似乎是不想提及太多,轉了話題,笑的很魅惑,“你的房子能借我住幾天麼?”
困到不行的豌豆趴在她肩上,顧邵之只能看到孩子的背。
視線上移,對上女人煙波流轉的目光後,脣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弧度,慢條斯理的說,“我不缺錢,紀小姐打算拿什麼交房租呢?”
“剛好,我也沒什麼錢,”晚夏低眸輕笑,“如果顧總不嫌棄,我……肉償可以嗎?”
她要讓沈唯一從巔峰時期跌倒谷底,去嚐嚐在地獄裡的滋味,去見見夏淺。
沒有任何一把刀,比他更鋒利。
————
清晨。
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樹葉落在地面,星星點點的美,在被烈日灼燒之前的青城,溫度很舒服。
顧邵之靠在車旁,深邃的黑眸裡有幾條淡淡的紅血絲,下巴有淡淡的青茬長出,宛如上帝精心雕刻般的俊臉略微有些疲倦。
身上穿的還是昨天那件襯衫,黑色的西裝褲依然沒有一絲多餘的褶皺,微微低着頭是若有所思的模樣,從遠處看,周身依舊透着不可接近的高貴妥帖。
只是他腳下的菸蒂,橫橫豎豎落滿了一地。
他看着新來的傭人走進這棟別墅,看着他們買菜回來,偶爾開門倒垃圾的時候,還能聽到小孩子的聲音。
有時是哭聲,有時又是笑聲。
車裡的手機響了一遍又一遍,他就像什麼都沒有聽到一般,每抽完一根菸,就擡頭往別墅大門的方向看一眼。
從夜晚到清晨,再從清晨到日落。
晚夏出門的時候,穿了一件比昨天更日常的裙子,依舊是鮮亮的紅色,只是換成了V領的設計,裙襬也只到大腿中部的位置。
“紀小姐,要出門了麼?”
男人的嗓音沙啞不堪,那是徹夜未眠和過量的菸草侵蝕後的結果。
“是啊,”晚夏還沒走近,濃烈的菸草味道就竄進鼻息。
她花了精緻的妝容,彎脣輕笑的時候,就像是一株有着劇毒的罌粟,“顧總晚上不回家睡覺,在這裡幹什麼?”
“總覺得是夢,”顧邵之脣角有着淡淡的弧度,他很想遵循身體的本能把女人攬進懷裡,但卻什麼都沒有做,“要再親眼確認一次,才覺得是真實的。”
許是男人的目光太過深邃,又或者是因爲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極其撩動人心。
晚夏有一瞬間的失神,但很快恢復正常,輕輕的笑,“挺好,我正好要去找你。”
“找我?”低低緩緩的笑從顧邵之喉嚨裡溢出,嗓音是沙啞的性感,“找我付房租嗎?”
晚夏點了點頭,“算是吧,但我還有附加條件。”
男人依然靠在車旁,她便主動接近,脣與脣之間只剩一張紙的距離。
眼波流轉的笑,“畢竟我是這麼的漂亮,顧總只提供幾天住宿就能睡我,傳出去會很影響我以後的生意。”
說話的時候,她櫻紅的脣瓣偶爾會觸碰到男人的脣,短暫的接觸之後,下一秒就會撤離。
勾的人心癢癢。
顧邵之丟了指間的菸蒂,大手扣住女人纖細的腰肢,轉眼之間,兩人便交換了位置。
嗓音壓的越發的低沉,“商人從來都不做虧本的生意,紀小姐總得讓我先驗驗貨。”
“露天嗎?”被壓在車身上的晚夏在男人的吻落下來之前就偏過頭,眉眼之間皆是魅惑,“四年不見,顧總的胃口這麼重了?”
……
臥室牀頭,還掛兩人的婚紗照。
晚夏似乎是沒看到一般,赤腳站在落地窗前窗外,淡淡的看着無邊的夜色。
顧邵之從開始洗澡,到走出浴室,只有不到十分鐘的時間,桌面上的那瓶紅酒就見了底。
他眸底的暗色,也只維持了短暫的幾秒鐘。
走到牀邊,抱着女人纖細的腰肢,下顎擱在的肩窩處,貪婪的汲取她獨特的香氣。
低低的笑,“住着我房子,還偷我的酒,紀小姐這是不打算從我牀上下去了?”
正文 249.【露水之夏】豌豆瞪着顧邵之,“你不可以親姑姑!”
男人悄無聲息的抱住晚夏的時候,她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從頭到腳都彷彿是被寒冰凍住,就連呼吸也凝滯。
但很快,她就恢復自然。
轉過身,慵懶的靠在玻璃上。
他只在腰間圍了條浴巾,短髮還滴着水,完美的腹肌盡顯,還帶有溼漉漉的水漬。
“我可沒這麼貪心,”擡眸對上男人灼熱的視線,探出舌尖輕輕舔舐着脣角,巧笑倩兮,“畢竟有無數的千金小姐盯着顧總這塊肥肉,我半路插隊享受完了,總得給人家騰位置啊。”
洗過澡之後,女人精緻的五官少了化妝品的裝飾,乾乾淨淨。
半溼的長髮略微有些凌亂的散在肩後,幾縷粘在臉龐上,多了幾分溫婉。
但因爲酒精的緣故,露在空氣的裡皮膚都泛着迷人的緋紅色,醉眼迷離的模樣,輕而易舉就能勾起男人身體裡最原始的衝動。
顧邵之低聲笑了笑,手臂環着她的腰將她抱起,一同跌入柔軟的牀榻。
舌尖輕卷,含住她精巧的耳垂,嗓音低啞,“那這美味的‘房租’,我豈不是還得省着點討?”
把她馨香溫軟的身子抱在懷裡,胸腔裡那個潛藏了四年的空洞,才稍微有了些滿足感。
頭暈目眩的失重感淡去後,晚夏便輕輕笑開,“我可以開始提第一個條件了嗎?顧總?”
最後兩個字,她的音調拉的格外長。
臥室裡只開着一盞牀頭燈,昏黃的光線爲她本就曖昧的語調添了幾分旖旎。
空氣裡飄散着香醇的酒香,顧邵之像是被這千年狐妖迷了心智一般,就算她是要把刀插進他的心臟,他也會說好。
密密的吻落入她的脖子裡,從鎖骨一路蔓延到耳根,嗓音沙啞,“你說。”
那一整瓶的紅酒,晚夏幾乎是灌進胃裡的,此時正慢慢的發酵。
她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說話的聲音也有些無力,軟綿綿的,“幫我找個人,就是當初我在YK工作的時候,帶的那個實習生,叫宋明陽,你見過的。”
對於沈唯一來說,只有用這個男人的手把那些證據挖出來,纔是最鋒利的刀刃。
顧邵之彷彿是在品嚐一塊紅酒蛋糕,脣舌捨不得放掉她的每一寸皮膚。
修長的手指漸漸探向她睡衣的腰帶,“最遲一個禮拜,我就把他帶到你面前。”
晚夏被深深地壓入柔軟的牀褥中,細白的手指緊緊地攥着身下的牀單,目光恍惚的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燈。
眼尾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似嘲,也似諷。
閉上眼睛,擡手環上男人的肩。
想要拿到點什麼,就得有所犧牲,這是社會不變的定律。
紀晚夏喝了酒醉眼朦朧,可是顧邵之是清醒的。
所以,在徹底墮入情慾的深淵之前,他清楚的感覺到,女人搭在他肩上的手,每一根手指都在最親密的那一刻,陡然收緊。
明明思想在抗拒他,即使是在被酒精麻木之後,也依然在排斥他,每一根神經都繃得很緊。
她卻逼着自己的身體迎合他。
利用,還是報復?
呵……
誰在乎呢?
這個夜晚,顧邵之做了一個夢。
他的顧太太穿着寬鬆的病號服,背對着他站在醫院的天台上,沙啞的聲音裡是無盡的失望。
“明知道是個爬都爬不出去的深淵,我還一腳踏進去,沒人逼我,所以……怨不得別人,要怪也只能怪自己瞎了眼。”
明明她就在眼前,他卻怎麼都抓不住,掌心裡只有空氣。
荒涼、遙遠。
“不過沒關係,誰年輕的時候沒瞎過,餘生漫漫,我還會遇到很多人,你顧邵之最後也會成爲我的過去。”
薄涼之後,是輕飄飄的笑。
她轉過身看着他,長髮被風吹得肆意飄動,蒼白的脣瓣上揚,那弧度似諷也似嘲。
“你可得好好把沈小姐捧在手心裡護着,別還沒等到我下手,她就已經掛掉了。”
那天,安城下了場傾盆大雨,幾乎能將整座城市淹沒。
後來,他翻遍了大大小小的城市,都沒能找到他的顧太太。
————
豌豆公主臉上的神情,比天空中的太陽還要明媚。
一邊舔着草莓冰激凌,一邊笑嘻嘻的問,“姑姑,我們去哪裡呀?”
在她的腦袋裡,全世界最深奧的謎團,大概就是,冰激凌爲什麼會這麼好吃!
每一種口味她都好想嘗一遍。
晚夏嘴眉眼溫婉,用紙巾擦拭着豌豆嘴角的奶油,溫柔的說,“姑姑帶你去看錶演好不好?”
豌豆擡頭,臉上寫滿了好奇,“什麼是表演?”
她太小了,聽不懂。
“就是……”小孩子無厘頭的問題,晚夏還需要一段時間適應,想了好一會兒才這麼跟她解釋,“就是有很多漂亮的阿姨唱歌給你聽。”
豌豆頓時手舞足蹈,高興的不得了。
……
富貴人家的千金小姐過生日,請來了娛樂圈不少大大小小的明星助陣,千金小姐很善良,在座位坐滿之前,粉絲都可以進,現場就像是一個小型的草坪音樂節。
非常熱鬧,只是不太正式而已。
“紀小姐,我因爲擔心錯過你的電話,晚上都不敢睡的太深,”靳司南拉開一把椅子坐下,翹着二郎腿,“好歹我也免費當了回司機,我等了六天,竟然連條短信都沒有,真是傷透了心。”
很多時候,麻煩和驚喜都會猝不及防的出現。
如果今天沒被老爺子威逼利誘過來送禮,他怎麼可能會遇到從天上掉下來的紀晚夏。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那張落在地面沒人撿的名片,被過往的車輛碾壓被路人踩踏之後,已經完全看不清上面的字跡。
晚夏拿着一本雜誌給豌豆扇風,看着靳司南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靳先生,我這幾天忙着照顧孩子,忘記了。”
雖然她說的是抱歉的話,但語調裡沒有一絲歉意,依舊是那副慵懶散漫的模樣。
“算了,畢竟我寬宏大量,更何況,”靳司南取掉了墨鏡,從路過的侍者托盤裡拿了杯香檳,脣角的弧度邪肆,“美人兒在我這裡向來都是有優待的。”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薑黃色的裙子,依舊是吊帶的款式,大片的肌膚都暴露在空氣裡,即使只化了淡妝,隨意的靠着藤椅,也依舊賺足了男人們的視線。
就連臺上賣力表演的明星,也比不過。
晚夏彎脣淺笑,“那我是不是隻需要口頭感謝一下就可以了?”
她在鄉下待了太久,遠離網絡信息,竟然不認識臺上正在跳舞的女明星,以前幾個的咖位來看,應該不是什麼叫不上名號的三流小明星。
靳司南喝了口香檳,目光灼灼的凝着女人嬌媚的臉蛋,像是被那絕美的笑容晃了神一般。
幾秒鐘後,他認命般的嗤笑道,“得,自己挖的坑,我認了。”
規規矩矩在椅子上坐了半個小時的豌豆有點蔫,昂着小腦袋,“姑姑,這表演一點也不好看,我想去吃蛋糕。”
晚夏不認識這位千金小姐,只是冒充粉絲進來會會老朋友的。
蛋糕……
現在還真是有點困難。
靳司南看出了晚夏的尷尬,在她說話之前,就把饞嘴貓抱到腿上坐着,“小公主,叫一聲‘靳叔叔’,叔叔就帶你去吃蛋糕。”
蔫蔫兒的豌豆眼睛裡頓時燃起了光亮,她幾乎想立刻跳起來叫叔叔,但還是忍住了,可憐兮兮看向晚夏徵求意見。
媽媽囑咐過,不能隨便跟陌生人說話,只有姑姑說可以了才行。
粉糰子一個勁兒眨眼賣萌,眼睛裡的光芒很耀眼,她還雙手抱拳做出一幅‘拜託拜託’的模樣,晚夏根本拒絕不了。
無奈的點頭。
得到准許後,豌豆開心的手舞足蹈,糯糯的問,“蜀黍,我想要兩塊可以嗎?”
靳司南抱着小姑娘站起身,朗聲笑道,“別說兩塊,你就是想全部都端走,叔叔也會給你想辦法的。”
現場人有些多,豌豆是被靳司南架在脖子上的,比她坐在藤椅的時候要開心很多很多。
沈唯一登臺的時候,粉絲的尖叫聲和吶喊聲幾乎能將草坪上空遮陽的頂棚衝破。
一首歌的時間,只有不到三分鐘。
她演唱的,是四年前奪得最佳歌手的那一首歌曲,晚夏在她開口的時候,就已經站起身,所有人的視線都被女神吸引,她輕而易舉就去了後臺。
沈唯一唱完歌就下臺,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說,是十足的一線大咖的作風。
晚夏靠在休息室門框上,白嫩的手指勾着一縷長髮把玩,姿態慵懶,“沈小姐,別來無恙啊。”
身後的經紀人想上前趕走不相關的人,但被沈唯一擡手阻止了。
她一身白色的長裙,妝容精緻,禮貌的笑着,“確實是好久不見了,晚夏你這幾年過得好嗎?”
“不好,每天晚上都做噩夢,”晚夏搖了搖頭,緩緩擡眸看向面前的人,眼底的笑意清淡如水,“看沈小姐的模樣,應該過的挺順心。”
沈大明星如此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從別人那裡偷來的人生,真是讓人挺佩服的。
聽到晚夏的話,沈唯一脣邊的笑意有短暫的凝固,但稍縱即逝。
她依然是那副美麗溫婉的女神形象,嗓音溫軟動聽,“睡前喝點酒,就能好夢到天亮。”
“是麼?”對上經紀人緊張防範的眼神後,晚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看來沈小姐經驗豐富,我今晚回去也試試。”
緊張什麼?
她又不會往沈大明星胸口上插一刀。
沈唯一拿出手機看時間,抱歉的說,“晚夏你還有事嗎?我晚上還有活動,要補妝換衣服,時間有些緊,所以……”
逐客令的意思很明顯,但晚夏依然靠在門邊沒有動。
媚眼含笑,輕掩着嘴作出一副吃驚的模樣,“沈小姐是顧氏咖位數一數二的明星,難道還得爲生活奔波勞累麼?”
語調拉的很長,帶着嘲諷的意味。
經紀人的臉色不是很好看,“我們家唯一是趕着去錄節目的,麻煩紀小姐讓一讓!”
這紀晚夏是什麼意思?
單看她這似笑非笑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爲唯一是去做皮肉生意的。
即使對方眼底的諷刺壓根都不屑於隱藏半分,沈唯一依然能做到面不改色,“還好,只是最近幾天有些忙。”
晚夏點了點頭,把路讓開,輕飄飄的笑着說,“沈小姐您忙,我就不耽誤你時間了。”
休息室的門被關上,走廊裡晚夏似乎還能聽到,經紀人不滿的抱怨和嘟囔聲。
她是笑着的,但笑意從未真正到達眼底。
四年前,沈大明星是這樣對她說的,“紀晚夏,不管我做了什麼,邵之都不會爲了你傷害我,你信不信?”
那是從內心衍生出來的自信。
晚夏輕笑,眼底卻沒有一絲溫度。
緋色的脣瓣輕啓,“沈唯一,我們來日方長,希望你可以一直這麼的……風光無限。”
真正報復一個人,摧毀她所有珍視的東西,要比讓她死痛快太多。
————
靳司南把依然處於興奮狀態的豌豆放到椅子上坐着,俯身,俊朗分明的臉湊到晚夏面前,他單手撐在藤椅的扶手,“紀小姐,你看看我額頭上的汗。”
距離保持在曖昧和玩笑之間,挑眉笑着問,“你請我吃頓飯,不過分吧?”
晚夏慵懶的靠在椅背上,優雅的喝着果汁,對於男人帶着撩撥意味的行爲,並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反感或者厭惡。
他不止是額頭起了層層汗珠,連脖子和手臂上都是,白色的襯衫淋溼的一大半。
扛着肉嘟嘟豌豆在整個草坪溜達了一圈,確實不容易。
搖了搖頭,“今晚不行。”
靳司南靠的更近,女人身上那股似有若無的香氣縈繞在鼻端,此刻他想要的更多。
刻意壓低嗓音問道,“怎麼不行?”
第一眼就心動的人,得不到怎麼可能甘心。
傍晚太陽落山時分,半邊天都被染成了橙黃色。
身形高大挺拔的男人逆着光往這個方向走來,白色襯衣,袖口半挽到手肘,熨燙的沒有一絲褶皺的西裝褲包裹着兩條修長的腿,黑色皮鞋踩在草坪上,不染一絲塵埃。
他周身是一圈一圈的光暈,但幽深難測的黑眸卻浸着冷峻逼人的暗色。
“我跟早就顧總約好了,”晚夏收回視線,看着靳司南近在咫尺的俊臉,嬌媚的笑,“靳先生總不能讓我失信於人吧。”
她眼裡的笑忽然變了味道,靳司南很清楚的察覺到,餘光瞟到一個自帶冷氣的身影。
果然,她的變化都是因爲漸漸走近的顧邵之。
“那就先欠着,”脣角勾起邪肆的弧度,不緊不慢的說,“等我從國外回來的時候,希望有幸能約到美麗的紀小姐共進晚餐。”
他直起身體,然後拿起晚夏手機並握着她的手指解了鎖,進入撥號界面,輸入一串號碼,聽到口袋裡手機的震動聲後,就把晚夏的手機放回桌面。
這一系列動作,他完成的很快。
摸了摸豌豆的臉蛋,溫和的笑着說,“下次見,小公主。”
當豌豆坐在靳司南肩膀上體驗比所有人都高的時候,就已經被收服了。
奶聲奶氣的說完再見,還抱着靳司南的脖子親了他一下。
雖然沒有約到紀美人兒,但意外得到了小公主的喜愛,靳司南的心情很不錯。
同顧邵之身形交錯的時候,他挑眉吹着口哨,即使被對方視而不見,也並不在意,哼着小曲兒離開。
————
顧邵之走到那慵懶的美人兒面前的時候,周圍人的視線就不自覺的集中在兩人身上。
有好奇的,也有不屑的。
他俯下身,溫熱的手掌旁若無人般撫摸女人的臉蛋,脣角勾起似有若無的弧度,嗓音低沉緩慢,“紀小姐,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從我牀上下來可還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
那靳司南是個什麼東西,也敢打她的注意?
潭底深處暗沉的如同雷雨交加的黑夜,但表層卻蒙着一層薄薄的笑意,在旁人看來,那是戀人之間纔有的親密。
晚夏藉着喂豌豆喝水的動作,避開男人的脣,很自然。
精緻的五官漾着淺淺動人的笑,“顧總遲遲不來找我,我空虛寂寞冷啊。”
明明所有的證據在四年前就握在他手裡,包括那個叫宋明陽的實習生,他也知道去向,今晚是那場歡愛作爲交換,換來第一把刀的最後期限。
他還是像以前那樣,心思縝密,諱莫如深。
不到最後一刻,都不會拿出來。
“顧蜀黍,你不可以親姑姑!”
豌豆坐的筆直端正,小臉是興奮過後殘留的紅色,板着臉氣鼓鼓的瞪着顧邵之。
顧邵之的目光被這道奶聲奶氣的聲音吸引,看着那張精緻的如同芭比娃娃一般的小臉,他心底的翻涌的暗流竟消無聲息的淡去了幾分。
似是頗有興致的問,“爲什麼?”
豌豆爬下藤椅,極其正義的把晚夏‘護’在身後,“粑粑說,除了粑粑、哥哥還有爺爺和外公,女孩子都不可以讓別的男孩子親。”
她吐字不清的模樣,自帶一種萌萌噠的可愛。
找不出理由,不怎麼喜歡孩子的顧邵之,竟然抱起了嘴角還沾着奶油的豌豆,“我是外人,靳司南不是?”
嗓音裡的柔和,可能連他自己的沒有發現。
這是他第二次見豌豆。
第一次是在一個星期前的晚上,雖然那時的豌豆昏昏欲睡沒什麼印象,可是他剛纔的舉動徹底惹惱了小公主。
豌豆非常的不高興,被顧邵之抱在懷裡也挺直了腰,一副排斥的模樣,“靳蜀黍沒有親姑姑!”
聞言,顧邵之脣角的弧度明朗了許多。
而看着浸在夕陽餘暉裡的一大一小的晚夏,眉眼清淡無比,杏眸有幾分失神的恍惚。
————
沒有往遠了去,晚餐就在附近的一家餐廳,水晶燈散發出來的光線,很溫和。
豌豆之前吃了塊蛋糕,不餓,桌上的菜她連看都不看一眼,挺着身子抱着肉嘟嘟的手臂瞪着對面的顧邵之,像是在警告他不許再靠晚夏那麼近。
哼!不!可!以!親!
晚夏手肘撐在桌面上,掌心慵懶的託着下巴,另一隻手輕柔的撥開沾在豌豆臉頰上的頭髮。
手指指向餐廳中央的位置,眉眼溫婉美好,“安歌,那邊有個浴缸,裡面有好多漂亮的小金魚,你要不要去看看?”
這是海洋主題餐廳,除了牆壁上繪畫出的藍色大海,水晶燈下還擺着一個巨大的圓柱形浴缸,供客人觀賞。
考慮到好奇的孩子們,周圍沒有危險的因素,還有專門的服務生在旁邊照看。
豌豆順着晚夏指的方向看了過去,眼睛裡突然迸發出耀眼的光芒,想去玩兒但又有所顧慮。
她回頭看了看對面似笑非笑的顧邵之後,抱着晚夏的脖子悄聲說,“姑姑你不能讓別人親哦。”
晚夏失笑,“……好。”
……
披肩第三次滑落之後,晚夏索性就不要了,隨手丟在一旁的椅子上。
薑黃色的吊帶裙,沒了顧先生親自去品牌店買的那條披肩的遮擋,大片的雪白肌膚暴露在空氣裡,在這樣柔和的光線下,醞釀成最撩撥人心的魅惑。
輕輕攪動着碗裡的湯,媚聲問道,“顧總,你答應我的事情,辦好了嗎?”
雖然她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慵懶模樣,但豌豆始終在她的餘光裡。
女人領口下的風光若隱若現,顧邵之眸底的暗色濃郁了幾分,藉着喝酒的動作移開視線,嗓音淡淡,“先吃飯。”
晚夏嘆了口氣,“看不到人,我沒心情啊。”
她丟了瓷勺,白嫩的手指勾着長髮在之間繞着,看着對面男人的目光流轉着風情和魅惑。
從前的紀家千金,在外面面前,從來都是一副眉眼溫婉嫺靜的歲月靜好,舉手投足之間也都是豪門名媛的大方優雅,是十足的氣質美人。
除了四年前的顧邵之,沒人見過她這樣眼波流轉的模樣,那時,她也只會在牀笫間耳鬢廝磨的時候,纔會流露出如此的媚態。
而現在,她對任何男人都這樣笑。
顧邵之心底的空洞鬱結着幽暗,緩而慢的搖晃着酒杯裡暗紅色的液體,“晚晚,你讓靳司南碰了你的手,我心情也不太好。”
正文 250.【露水之夏】晚夏看到顧總手機的來電顯示:唯一。
晚晚,晚晚……
從前,這是最旖旎繾綣的蠱惑。
無論是在頒獎典禮後臺的洗手間外,還是在重新復原的紀家別墅外,又或者是在牀上,顧邵之都稱呼她爲‘紀小姐’。
禮貌,且保持着恰到好處的距離。
“顧總這麼說,我會忍不住自作多情的,”晚夏輕輕笑着,杏眸裡的無辜和嬌媚完美融合,“畢竟……我們之間的關係,沒有到你可以隨意干涉我的程度。”
顧邵之擡眸看她,
低低緩緩的笑從喉嚨裡溢出,但那笑也僅僅只是浮於表層,潭底深處彙集着層層暗涌。
薄脣輕啓,不緊不慢的問,“那麼請問紀小姐,我們之間……是什麼關係?”
他對晚夏的稱呼,又回到了禮貌的‘紀小姐’。
在這一個星期的時間裡,晚夏從早到晚都待在紀家別墅沒有出門,他也從來都沒有主動出現在晚夏面前。
電話和短信都不曾有過。
似乎他就是在等今晚的到來,把晚夏要的第一把‘刀’給她,然後,等待她的下一個要求。
水晶燈光線的顏色變成了深海藍,映在男人棱角分明的五官上,越發顯得他惠深莫測。
對於他的問題,晚夏託着臉頰思考了片刻,而後魅惑的眨了眨眼,“男歡女愛,各取所需,牀上你儂我儂,牀下……形同陌路?”
明明這一個答案,最後的語調卻是上揚嬌俏的,似乎只是給個參考,並不太確定。
“形同陌路……”顧邵之咀嚼着這四個字,緩緩的陳述,“紀小姐今天打扮的這麼漂亮,主動要求我請你吃晚餐,並且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勾引我,這恐怕不是‘形同陌路’該有的。”
他脣角似有若無的弧度,不是譏諷,更不是溫和。
是……興味。
晚夏輕笑出聲,身體往後慵懶的靠在椅背上,聲音嬌柔,“我對所有看得順眼的男人都這樣,顧總可不是特例。”
所謂試探和勾引,如果對方吃這一套,就是在調情,如果對方毫不在意甚至是厭惡,那就是跳樑小醜自討沒趣。
顧邵之收起了脣角的弧度,眸底的情緒藏得很深,旁人無法窺探一絲一毫。
側首看向窗外不再繼續這個話題,淡淡的說,“宋明陽就在餐廳外,你吃完飯,我就讓他進來。”
他沒有問過晚夏找這個人幹什麼,是因爲……他什麼都知道,在四年前就清楚了。
只是,他明白的時機有些晚。
雖然兩人的婚姻只維持了一年半的時間,晚夏也算是瞭解幾分這個男人的性子,表面溫潤,實則骨子裡的強勢和陰戾比她見過的任何人都要濃烈。
如果晚夏不吃,他就會這麼一直僵着。
看着男人堅毅的側臉,晚夏輕聲笑了笑,拿起刀叉開始優雅的享受美味的菜餚。
這張餐桌,沒有一個人說話。
她不再那樣妖嬈嬌媚的笑,顧邵之的視線就重新回到她臉上,目光淡淡的,眷戀和柔情都隱藏在潭底。
她吃多久,他就看了她多久。
等到晚夏吃飽後,對面男人面前的菜餚依舊完好如初,只是紅酒還剩了半瓶。
她端起酒杯嚐了一口,末了,伸出舌尖舔了舔脣角,淺笑着問,“顧總爲什麼不吃飯,只盯着我瞧?”
從一開始這個男人看上的,不這是她這張臉麼……
顧邵之勾脣淡笑,啓脣緩緩的回答,“秀色可餐。”
“那顧總……”晚夏只說出三個字,顧邵之放在桌面上的手機就剛好響起,震動聲打斷了她的話。
她會看向亮着光的手機屏幕,是因爲本能。
來電顯示:唯一。
晚夏依然是笑着的,眼底的譏誚不屑於隱藏,漫不經心的搖晃着酒杯裡暗紅色的液體,嘴邊的話轉了個彎,“那顧總先接電話吧。”
沈小姐果然還是和以前一樣啊,只要遇到麻煩,想的第一個人就是他。
只是朋友?
呵……有這種鞍前馬後的朋友,應該是挺捨不得放開的。
顧邵之深眸淡漠,似乎對他來說,這只是一通普通的工作電話。
接起,“什麼事?” Wшw_ ttкan_ ¢O
通過無線電波傳來的嗓音極其冷淡,讓沈唯一怔住了幾秒。
走到角落,手掌虛掩着嘴,低聲說,“邵之,我……我在錄選一個秀節目,剛纔不小心說錯了一句話,這是直播,網上已經出現了很多關於……關於我耍大牌的言論……”
三個月前就出現過類似的情況。
網絡上熱議紛紛,女神優雅、高情商的人設險些崩塌。
有些好事兒的女人,或者說嫉妒她的女明星們,會明裡暗裡的諷刺她:傭人的女兒,即使飛上了枝頭,也依然是一隻換了層羽毛的麻雀,成不了鳳凰。
顧邵之棱角分明的俊臉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顧氏有專業的公關團隊,你的經紀人如果連這麼簡單的事都搞不定,明天上班的時候,我希望能在桌上看到她的辭職信。”
這是娛樂公司總裁對於旗下藝人最普通的態度,挑不出什麼毛病。
沈唯一有些失落,“你、你在忙嗎?”
“吃飯,不忙。”
簡單的四個字之後,對方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沈唯一的臉色不太好,經紀人只敢小心翼翼的問,“唯一姐,顧總怎麼說?”
“注意注意,廣告結束,評審和選手們都回到自己的位置!”
不遠處的導演拿着麥克風大聲提醒,沈唯一沒有理會經紀人的話,面不改色的回到評審席。
在鏡頭帶到她身上的前一秒,她就已經準備好了如沐春風般的微笑。
四年前的她,賭輸了麼?
不會的。
一定不會的。
……
豌豆被魚缸裡顏色各異的觀賞魚吸引,完全忘記了跟顧邵之單獨相處的晚夏,趴在玻璃上,看得津津有味。
晚夏拿着一顆葡萄在手裡把玩,黑色的果皮襯得她的手指愈加的白嫩,輕輕笑着開口,“這也不早了,畢竟顧總公事繁忙,您貴如千金的時間我可耽誤不起。”
彷彿那通電話,不曾有過。
顧邵之是在耗時間,他不掩飾,她也不戳穿。
這一個星期,他的每一天都很漫長,期待見到她,卻又想時間再慢一點。
因爲他比誰都清楚,一旦她要的東西全部都拿到了,就會毫不留戀甩了他,連這種虛假的應付也都不會再有。
晚夏看着他媚眼如絲的笑,意思很明顯,顧邵之俊臉無波無瀾。
骨節分明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點了幾下,撥通了一個號碼,淡淡的說了三個字,“進來吧。”
他起身離開的時候,是這麼跟玩兒着遊戲的晚夏說的,“晚晚,我等着你第二次來找我。”
晚夏似是什麼都沒聽到一般,等到皮鞋踩在地板上發出的聲音完全淡去之後,她才丟開了手機。
脣邊的笑意盡數隱落,精緻的眉眼甚至還有些寡淡。
當然會有第二次……
宋明陽今年只有二十四歲,剛畢業。
身上還帶有大學生的朝氣,“晚夏姐,好久不見,我幾天前在電視上看到你了,那些照片拍的真好。”
晚夏笑了笑,“你也成熟了很多。”
宋明陽撓了撓鬢角,不好意思的笑道,“我空閒時間多,滿世界跑,可能是見識廣了,對攝影的理解不再只侷限於課本。”
當時他纔剛上大學,實習的時候恰好被分到晚夏手裡。
“今年六月份畢業,纔在雜誌社找了份工作安定下來,”他想到正事,“對了晚夏姐,你找我有事嗎?”
顧先生找到他的時候,什麼都沒說。
晚夏也沒有閒情逸致敘舊,直接開門見山,“四年前,我們一起去農村拍攝,路上車壞了,在露天咖啡館休息的時候,你偶然拍到的那張照片,還能找到嗎?”
沈唯一是宋明陽的女神,那天在咖啡廳附近看到沈唯一的時候,他就抓拍了一張,那是迷弟攝影師的本能反應。
當時他還覺得疑惑,舞臺上光鮮亮麗的女神爲什麼會出現那麼偏僻的地方,跟她說話的,還是一個只從背影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鳥的男人。
過了四年的時間,宋明陽不明白晚夏怎麼突然會問起那麼一張普通的照片,但他也沒多想。
“相機我賣掉了,但儲存卡還在,應該能找到。”
聽到他的話,晚夏微微一笑,“那我提前跟你說聲謝謝。”
“小事不用謝,”宋明陽擺了擺手,“晚夏姐你給我留個郵箱,我一會兒回家就找,翻到了就發給你。”
“……好。”
晚夏看向窗外的璀璨奪目的霓虹燈,眼底的情緒沒人看得懂。
————
豌豆已經離開家一個禮拜的時間,很想爸爸媽媽,睡前抱着晚夏撒嬌說要跟爸爸視頻。
她只要稍微癟癟嘴,萌萌噠的叫幾聲姑姑,要什麼晚夏都拒絕不了,何況只是簡單的視頻通話。
晚夏看了看牆上的時間,有幾分猶豫,“現在已經十點了,媽媽可能已經睡着了。”
豌豆摟着她的脖子不撒手,笑腦袋瓜一個勁兒的往她懷裡湊,奶聲奶氣的說,“可是我真的好想聽爸爸講小烏龜的故事,姑姑求求你了,就一會會兒。”
肉嘟嘟食指豎在嘴巴前,可憐兮兮的模樣。
晚夏認命般的嘆了口氣,笑着說,“知道了。”
把小粉糰子放到被窩裡後,她拿手機撥了南灣的號碼,好長時間才接通。
南灣從男人懷裡掙脫出來後,夠到牀頭櫃上的手機,努力穩住話音,“晚夏,這麼晚你還怎麼還沒睡,是安歌鬧了嗎?”
通過無線電波響在晚夏耳邊的聲音,和平時不太一樣。
帶了幾分……嬌媚?
有點尷尬,還好她有先見之明,沒有直接開視頻通話,“嫂子,我沒有打擾到你……吧?”
很普通的一句話,卻意味深長。
“沒有沒有,我閒着呢,”南灣連忙回答,耳根燃起熱意,沒好氣的斜了男人一眼,拉好睡衣的領口後,靠坐在牀頭。
她已經聽到了豌豆叫媽媽的聲音,又軟又糯。
不自覺的微笑,“安歌,你在鬧什麼?”
“嫂子,安歌很乖的,”晚夏估摸着應該差不多了,就開了視頻,把手機遞給早就等不及了的豌豆。
捏了捏她軟綿綿的臉蛋,“姑姑去洗澡,你坐着不要亂動,萬一摔下牀會很疼的哦。”
如果她在這裡,孩子叫媽媽的時候,嫂子無論答應還是不答應,都很爲難。
豌豆乖巧的點頭,抱着手機爬在被褥裡,癟着嘴撒嬌,“麻麻我好想你的。”
晚夏擔心把門關上了,豌豆叫她,她會聽不到,就留了一道縫隙。
她沒有去洗澡,只是在臥室外的走廊裡站着,暖色調的燈光下,她投在地面上的影子被拉很長長。
走廊裡沒有一絲多餘的嘈雜,她能清晰的聽到從房間裡傳出來的聲音。
“麻麻,你什麼時候來接我?我不想待在這裡了。”
“姑姑一個人睡覺會害怕,你是天使,要保護姑姑的啊。”
“可是、可是我想哥哥,還有粑粑還有麻麻。”
“你先想想冰淇淋,再想想姑姑送你的玩具娃娃。”
“……”
傭人打掃完書房下樓之前,往走廊右側的方向看了一眼。
紀小姐還沒有換衣服,微微低着頭,長髮傾落而下,將姣好的面龐擋住了一大半。
明明安歌小姐的笑聲很溫暖治癒,她卻從紀小姐身上看出了幾分落寞。
……
南灣費了不小的功夫才終於把磨人的小公主哄好,鬆了一大口氣,軟綿綿的靠在男人懷裡。
“慕桓,等晚夏的事情結束之後,我們把安歌還給她吧。”
雖然捨不得,但她也是一個母親,懂那種酸澀的滋味。
“再說,”慕瑾桓攬着女人的肩,低頭輕啄她的臉頰,“晚晚現在的情況……安歌跟着我們更好。”
九九有的,安歌都不會少。
南灣從男人懷裡退出,坐直了身體,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問,“那、那她和顧邵之?”
一對戀人從進入彼此的生命的那一刻開始,無論之後有過怎樣的糾葛,都期待以美好的結局收場。
之於‘美好’二字,‘相濡以沫、白頭到老’是,‘一別兩寬、各生歡喜’也是。
洗完澡只鬆鬆散散披了件睡袍的慕瑾桓低嗤了一聲,雖然冷峻堅毅的五官沒有太多的情緒變化,但語氣不怎麼好,“那種男人利用完了還不甩,難道還要留着過年麼?”
從前他看不上,現在……就算是倒貼給他妹妹,他都覺得礙眼。
慕先生這種護妹的行爲,南灣早就見怪不怪了,也懶得反駁,“其實我覺得,顧邵之這個人挺有魅力的,尤其是那張能讓小姑娘噴鼻血的臉,晚夏會愛上他,不奇怪。”
當初,在機場第一次見到他們的時候,恩愛和甜蜜不像是假象。
但也不排除,顧邵之喜歡紀晚夏的時候,就把她捧在手心裡寵,等到他心底的白月光回心轉意想要重歸於好,紀晚夏在他心裡就沒有那麼重要了,什麼恩愛甜蜜都是空話。
愛還是不愛,誰知道呢……
“我以爲,慕太太嫁給我之後,看男人的眼光會有質的飛躍,”慕瑾桓伸手把走神的女人拉到身下,繼續之前沒做完的事,“看來,並不是這麼回事。”
他將嗓音壓的又低又啞,修長的手指靈活的動作着,似乎是刻意想要挑女人的反應。
“我們就事論事,你人身攻擊就沒意思了啊!”
被寵壞的慕太太擡腳就想踹他,卻被他輕易的壓制住,怎麼動最後都還在他懷裡,就像是隻待宰的羔羊。
眼看身上的睡衣就要被拉開,紅着臉瞪他,“你起開,我今晚不想。”
慕瑾桓扣住小女人作亂的手壓在頭頂,雖然作風有些霸道,但力道是溫和的,脣角勾起一抹蠱惑的弧度,低頭吻她。
低沉旖旎的嗓音從兩人相接的脣瓣間溢出,“沒關係,一會兒就想了。”
————
晚夏推開房門的時候,豌豆已經睡着了。
豌豆公主是撅着屁股爬在被褥上的,這種高難度的睡姿讓她的呼吸不是很順暢,鼻腔發出了小小的呼嚕聲。
像是隻……又軟又萌的倉鼠。
晚夏的手還握在門把手上,看着牀上美夢正酣的豌豆,有些失笑。
邁步走到牀邊,把手機放回到桌面,給豌豆換了個睡姿讓她平躺着,動作很輕,小心翼翼。
給豌豆蓋好薄被後,晚夏情不自禁的想要去觸碰她肉嘟嘟的臉蛋。
那個時候,豌豆還很小,不會走路,也不會叫爸爸媽媽,只能咿咿呀呀的說一些她聽不懂的語言。
只是轉眼間的時間,豌豆公主很快就可以上幼兒園了。
晚夏不知道這就這樣看了多久,直到小腿的發麻的時候,她才從那恍惚失神裡抽離出來。
準備站直身體去洗澡的時候,睡夢中的豌豆卻忽然握住了她的手指,糯糯的叫了聲,“麻麻。”
是無意識的動作,卻讓晚夏的心跳停了一拍。
明明知道豌豆叫的是南灣,她堅硬冰冷的心臟依然軟成一片,就像是被天使親吻過一般。
良久,她的臉頰漾出溫柔似水的笑意,俯身親了親豌豆的額頭,“晚安,安歌。”
……
晚夏洗完澡之後,就收到了宋明陽發來的郵件。
當時的距離很遠,所以照片不是很清晰,但沈小姐那張在娛樂圈紅得發紫的明星臉,但只要多看幾眼,就能認出來。
同他說話的男人,側對着鏡頭,只露了不到三分之一的臉,嘴裡還叼了根菸,白霧繚繞使得他的臉更加模糊。
這個背影看着沒什麼特別的,但晚夏一輩子都不會忘。
就算是死一萬次,她也覺得太輕。
————
晚夏畫了精緻的妝容,長髮鬆散的挽在腦後,特意留出來碎髮,將她的臉型勾勒得更加小巧。
身上穿的裙子,依然是紅色。
鮮豔,奪目。
晚夏提着裙襬走下樓梯的時候,正在擦桌子的傭人竟呆呆的看着她,無法移開視線,連她說的話都沒有聽清。
反應過來之後,連忙低下頭,恭敬的問,“紀小姐,您剛纔說了什麼?”
除了跟小朋友在一起的時候,這位紀小姐基本不會笑,也不說話,眉眼之間的冷淡雖然不明顯,但總給人一種遙遠疏離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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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很好相處。
晚夏走到客廳,話音清淡,“我要出門,回來的會晚一點,你記得給安歌蓋被子。”
傭人連忙頷首應着。
半個月前,紀小姐也是像今天這樣,看得出是精心打扮過,在傍晚的時候出門,第二天凌晨四五點的時候纔回來。
她的僱主慕先生說,只需要照顧好這一大一小,不該看的和不該聽的都不要好奇,最重要的是不能越界。
所以,她從來都不敢多問。
聽晚夏這麼說,正在看動畫片的豌豆昂起腦袋,眨巴着眼睛問,“姑姑,你要去哪裡呀?”
臉上清晰的寫着:我也好想去,能不能帶上我?
“姑姑去……”晚夏本想隨便編一個藉口,小孩子的世界很單純,她說什麼都會相信。
去給她買冰淇淋和買玩具,或者就說要去上班也行。
但,話到嘴邊,她卻說不出來一個藉口,是因爲不想欺騙孩子。
“姑姑的手機留給你,李阿姨會幫你打電話給媽媽,”晚夏坐在沙發上,同豌豆額頭相碰,輕聲哄着,“而且姑姑會盡量早點回來,讓你睡醒就可以看到我,好嗎?”
豌豆雖然有些失落,但還是很乖巧的點了點頭,“……好吧。”
這個房子好大,她不喜歡一個人,可是麻麻和粑粑說過,姑姑要出門的時候,她不能黏着。
————
保安伸手攔住了款款走來吸引了無數目光的女人,禮貌的問,“紀小姐,請問您有邀請函嗎?”
這是紀晚夏,四年前被寵到天上的顧太太,她掉一滴眼淚顧先生就能拿一票人下刀。
在安城,幾乎沒什麼人不認識她這張臉。
晚夏無辜的眨了眨眼,“啊……需要邀請函的嗎?我沒有哎。”
“這個……”保安有些爲難,“沒有收到邀請的人,是不可以進的。”
今晚是沈大明星的生日會,她的粉絲數都數不清,沒有經過嚴格篩選的人,怎麼可能放進去?
正文 251.【露水之夏】:“紀晚夏,有沒有興趣跟我談個戀愛?”
顧邵之、紀晚夏、沈唯一。
在安城,這三個人的名字,只要提起一個,另外兩個就會很自然的脫口而出,每一個人的身份地位以及私生活都很有料。
他們之間剪不斷理還亂不可言說的關係,沒人看得懂。
即使八卦娛樂有膽子寫,也沒命發出來,因爲如果得罪了顧總,就意味着失去了半個娛樂圈的資源,在哪個公司都混不下去。
所以,大家都只在私下裡唏噓,誰都不敢明着議論。
保安雖然是阻攔的姿態,但態度是禮貌的,“紀小姐,希望您別讓我爲難。”
今晚沈明星的生日宴會,最不能放進去的,應該就是他面前的紀晚夏了。
畢竟……尷尬。
旁邊陸續有應邀客人暢通無阻的進入,只有晚夏被保安攔住了,有幾對男男女女停下來,裝作等人的模樣,其實是在看戲。
等着看紀晚夏尷尬的樣子,或者是跟沈唯一當面起衝突的模樣。
不管都多少目光落在晚夏身上,她都毫不在意,白藕一般的手臂環抱在胸前,姿態慵懶隨性。
精緻的五官漾出明豔奪目的笑容,音調清淺動人,“我跟沈小姐在還沒有學會走路的時候就認識了,‘姐妹情深’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就不能走個後門嗎?”
保安,“……”
擡頭望天,請問紀小姐您能摸着良心說話嗎?
不過,您美您最大,上帝應該也不會跟您計較。
周圍看戲的人低聲輕笑,興致盎然的看着紀晚夏,還有男人吹口哨和鼓掌,似乎是在給她助威。
更大膽的,直接拋出橄欖枝,“紀小姐今天這麼漂亮,如果不嫌棄的話,我帶進去?”
晚夏不理會也不迴應,只跟保安耗着。
她的笑足以讓一個男人魂不守舍,保安完全不敢看她,咬着牙堅守陣地,“這個……真不行。”
完蛋完蛋!他明天搞不好就得喝西北風了!
靳司南從車上下來的時候,即使圍繞了十幾個人,他也依然一眼就捕捉到那摸靚麗的身影。
紅衣黑髮,散發着耀眼的光芒。
“晚晚,”靳司南攬住女人纖細的腰肢,將她帶進懷裡,嗓音和動作都極其親暱,“昨晚不是就已經說好了,會在家等我去接你的?”
他脣角勾着薄薄的笑,但又和平日裡的散漫不太一樣。
眼裡的柔情和寵溺毫不掩飾,落在旁人眼裡,曖昧的成分不是隻有一點點。
看戲的人臉上都是驚訝和好奇。
這靳司南從國外回來也就四年多的時間,仔細想想,好像恰好是四年前顧邵之和紀晚夏離婚前後,他的女朋友能從城南排到城北,還得岔開站。
他曾經說過,他身邊沒有女性朋友,只有女朋友。
靳司南和紀晚夏,兩個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
真是有意思。
晚夏僵了片刻後,自然依偎進男人懷裡,昂起腦袋看他,“我等了啊。”
她臉上除了勾心奪魄的笑,還有些委屈,聲音也越發的柔媚,“可是,‘好姐妹’過生日竟然忘了給我發邀請函,我有點傷心,所以想早點來問問,是不是我昨天惹她生氣了?”
靳司南笑了笑,嗓音低沉溫和,“沒關係,沈小姐是出了名的好脾氣,我陪你去道歉。”
他只是蜻蜓點水般的碰了一下晚夏臉頰,在國外是最常見的貼面禮,晚夏脣角的弧度就有了短暫的凝固。
重新漾出笑意,眨了眨眼,“好啊。”
靳司南拿着兩張邀請函,保安只能把路讓開。
圍觀的人看着那對姿態親暱一步一步走上臺階的男女,無論是身高還是長相,都是說不出的賞心悅目和般配。
“臥槽,這是什麼情況,你前幾天不是還說,看見紀晚夏和顧邵之一起吃飯了麼?”
“還能是什麼情況?這擺明了三人之間的關係很不簡單啊!不對,應該是四個人,還有沈大明星呢。”
“厲害了!這紀晚夏竟然能同時吊着安城最有魅力的兩個男人,我真是羨慕嫉妒恨啊!”
“誰讓人家長得漂亮,還有一個牛逼哄哄的哥哥呢。”
“嘖嘖嘖,下輩子一定要投個好人家,娛樂圈真不是普通人能混的,我演了這麼多年的龍套,還在十八線徘徊,哎……”
“可不是麼,我們既沒有沈大明星那樣好的命,也沒有顧總捧,真是心酸。”
……
酒店宴會廳裡,是鮮花和水晶燈的天地,佈置的很溫馨。
沈唯一依然是萬年不變的白色禮服,妝容精緻,一顰一笑都是完美的女神模樣。
手裡拿着香檳同朋友們交談,言笑晏晏,似乎並沒有注意到晚夏的出現。
沈大明星在圈子裡的人緣很好,到場祝賀的不是有錢人家的貴公子,就是盛裝出席的演員或者歌手,即使有幾個始終都處於不溫不火的二三線,但好歹也能叫出名號。
可謂是星光璀璨。
瑾司南的視線,始終都只看着晚夏一人,“紀小姐,還記得這是我第幾次幫你麼?”
之前欠的債還沒有還,今天他又撿到了一樁。
最好越欠越多,她只能以身相許。
晚夏和他不一樣,目光閒散慵懶,從左邊到右邊,再繞一個圈,不會在誰身上多停留一秒,也不會吝嗇的少給某個人一秒。
姣好的面容掛着幾絲漫不經心的笑意,“靳先生樂於助人,這點小忙對你來說,應該不算什麼……吧?”
“不不不,”靳司南食指豎在美人兒面前擺了擺,脣角的弧度刻意染上了邪肆,“能從我手裡拿到好處不需要任何籌碼的,僅限於我的女人。”
囂張,卻也是……蠱惑的暗示。
走進大廳後,他攬在腰間的手臂就撤離,即使剛剛幫她整理碎髮,也是極其紳士的行爲。
這種男人,確實挺有吸引力的。
如果,她還有愛人的能力,應該會心動。
晚夏的目光繞了一圈之後,回到靳司南身上,“明天晚上靳先生有空麼?小女子想請靳先生吃晚餐報恩,時間和地點都隨便你挑,可以嗎?”
她的聲音很好聽,尤其是在周圍一片故作嬌柔的明星們的阿諛奉承襯托下,像是風鈴一般。
靳司南第一次見到紀晚夏,其實不是半個月前酒店的陽臺。
而是……四年前。
民謠選秀節目出身的歌手夏淺,當年原本是最有可能打破沈唯一在歌壇一枝獨秀的局面的人,但在新歌發佈之前,短短的一個星期內,她所有的過去都被曝光。
父親整天沉迷於賭博喝酒,母親是做皮肉生意的。
抽菸、逃課、打架、早戀、高二的時候就打過胎、被退學、流浪、在三流酒吧駐唱、據說還接過客。
夏淺從四十七層高樓一躍而下的那天,安城下了場雨,雨勢不大,鮮紅的血液被雨水帶着四處流淌。
那天,紀晚夏在一具早已冷卻的屍體旁跪了四個小時,因爲下着雨,圍觀的人散的差不多了,現場除了警察,只剩零零散散的幾個圍觀者。
靳司南恰好經過,只是無意間的瞟了一眼。
女人的臉色是接近病態的蒼白,衣服全部被淋溼,緊貼着玲瓏的身段,眼裡的荒涼和悲傷似乎能將她帶入暗黑的深淵。
靳司南那顆萬年不動的惻隱之心,突然跳躍了一下。
鬼使神差的脫下西裝,披在她身上,遮住那狼狽和春光。
只是,她好像早就忘了,又或者,她根本從未記得過。
周圍已經有人注意到這朵耀眼奪目的紅玫瑰,靳司南側過身,不露聲色的擋住了幾個男人流連在她身上的目光。
勾了勾脣,狹長的黑眸含着笑,不疾不徐的道,“我基本不回家,每一餐都是在餐廳吃的,紀小姐的報恩,不是很有誠意。”
言外之意,不難懂。
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那……那我給您做一桌?”晚夏雖然不怎麼願意,但比起欠着賬,做幾道菜就不算什麼了,“但咱們事先說好,我很久很久沒有下過廚了,味道可能……嗯……你懂得,到時候別嫌棄。”
靳司南原本的意思,其實只是趁機想加點碼,沒想到她是這麼理解的。
紀美人兒親手做給他晚餐,好像更不錯。
“我一定沐浴焚香之後,再來品嚐紀小姐的手藝。”
晚夏被逗笑,“客氣。”
靳司南覺得自己最近可能是病了,不然怎麼會輕易就被美人兒的笑容晃了神。
那彷彿浸着滿天星辰的眼眸看着他的時候,就會不自覺的被吸引,尤其是她短暫的卸下防備,彎脣淺笑的時候,會想要靠近她,想要……吻她。
當然,現在還不可以。
故意擺高姿態配合她,“應該的。”
……
晚夏優雅的走向沈唯一的時候,宴會廳裡的氣氛頓時就變了樣,周圍的人默契的退後,把路讓開。
跟沈唯一交好的高月提醒她,“唯一,紀晚夏怎麼來了?”
紀晚夏……
沈唯一臉上得體的笑容凝滯,她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一道清麗的嗓音便從背後傳來,“大明星,生日快樂啊。”
剛纔,門口的方向就有一陣躁動。
驚歎聲和讚美聲,是沈唯一最熟悉的,只要是有她出現的場合,無論大小,所有的人目光都只會投向她。
可是,等她轉身的時候,才覺得剛纔的她是多麼的可笑。
那些欣賞和傾慕,都是因爲一顰一笑都是魅惑的紀晚夏。
“不歡迎我來嗎?”晚夏在距離她還剩一米的距離停下腳步,臉上的表情有些委屈,“可是我都給你準備禮物了。”
在場的人,誰都看得出來她這是裝的,因爲她都不屑於隱藏眼底的笑意。
可奇怪的是,竟沒有人覺得她是在惺惺作態。
當然,僅僅只限於男性。
這個世界就是這麼不公平,漂亮的姑娘即使作到天際,男人們都覺得是美的可愛的。
至於,在場的女人們,心思就複雜的多了,有人表面很優雅,但其實心底早就樂開了花,這種場面可比僵着臉給壽星陪笑要有意思的多。
有人性子直,偏偏見不慣晚夏那副模樣,看着她的眼神像刀子一樣。
比如,剛剛提醒沈唯一的高月,冷笑着問,“紀晚夏,裝成這樣你惡不噁心?”
晚夏輕飄飄的看了她的一眼,笑容愈發的明豔,做出驚訝的模樣,“呀,這不是憑藉一部***兒上位的高小姐嗎?今晚穿的這麼的漂亮,是來釣凱子的麼?”
晚夏的刀下的很準,輕易就戳中了對方的命門。
高月臉上頓時請一道白一道,“你!”
沈唯一把爲她出頭的高月拉到身後,低聲說晚夏是她的朋友,讓高月別再這樣。
而後,落落大方的結果晚夏遞到面前的禮盒,溫婉的笑着,“這是送我的嗎?謝謝。”
晚夏報以同樣完美的笑容,“不客氣。”
她說話的同時,往前走了半步,腳落地的時候,身子突然踉蹌了一下,玻璃杯裡的紅酒盡數潑在沈唯一胸前。
白色的禮服染上暗紅色的酒漬,就連脖子上也都是黏糊糊的一片,狼狽至極。
在周圍一片高高低低的唏噓聲之下,晚夏穩住身體,看向沈唯一抱歉的說,“真是不好意思啊沈小姐,我不是故意的,都是因爲鞋跟太高,沒站穩。”
“紀晚夏你別欺人太甚!”
從這場意外中反應過來的高月衝着晚夏冷聲警告,她應該是想上前扇給晚夏一巴掌的,卻被沈唯一拉住手腕,“別說了!”
晚夏眨了眨眼,“禮服……我賠給你好嗎?”
沈唯一是參演過幾部電影的,雖然演技不怎麼樣,但好歹現在也算是個演員,即使所有人都看得出來紀晚夏是故意的,她也依舊是一副好脾氣的模樣。
“沒關係,我有備用的,換一件就好了。”
臉上依然是溫和的笑意,跟還處於驚訝狀態的看戲人們說了‘抱歉,我失陪幾分鐘’後,落落大方的邁步離開人羣。
電梯門關上的時候,她臉上的笑意驟然消失,手指緊緊的攥着掌心,指甲幾乎要陷進嫩肉裡。
沈唯一的經紀人回過神,一邊追着沈唯一過去,一邊拿出手機打電話,她的動作很快,人們只聽到‘顧總’兩個字,她就已經走進電梯了。
她口中的顧總,毫無意外只會是顧邵之。
意猶未盡的女人們眼裡有了光亮,天哪,今晚還有一場更精彩的戲可以看!
……
在場的人個個都是戲精,沈唯一換好衣服下樓後,誰都沒有提起剛纔發生的事。
談笑風生,好不熱鬧。
約莫半個小時後,所有人轉戰酒店的後院。
夜晚,香檳,美女,泳池派對,是上流社會最常見的。
美麗的紀美人兒可能是被排擠了,沒有同性跟她說話,少數大膽的男人們想過來攀談,都被靳司南警告的眼神逼退。
紀美人兒似乎並不在意,不參與任何活動,只坐在椅子上,端着杯香檳漫不經心的搖晃着。
“紀晚夏,”靳司南捻滅了菸蒂,狹長的黑眸裡也沒了平日裡似笑非笑的意味,只剩認真和專注,“有沒有興趣跟我談個戀愛?”
這是他第一次連名帶姓叫晚夏的名字。
晚夏搖晃酒杯的動作頓了頓,但很快恢復自然,目光慵懶的落在那一片歡聲笑語中,言簡意賅的回答,“沒有。”
被幹脆的拒絕,靳司南也不意外。
不緊不慢的陳述,“我五官俊朗,家底豐厚,過去確實有過幾個女人,談不上有多喜歡,逢場作戲的成分居多。”
其實‘幾個’不是很準確,但他總不能給心上人留下‘種馬’的印象。
“那天在酒店陽臺,一片星空下你對我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完了,簡單說,就是我他麼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竟然對你見色起意了,想跟你談戀愛,想跟你做-愛。”
應該,再也沒有比這更簡單粗暴的告白了。
所謂一見鍾情,就是見色起意,他這個年紀,不屑於玩兒虛的。
晚夏依然沒有看他,精緻的眉眼沒有什麼波動,“我覺得這蛋糕挺好吃的,你要不要嚐嚐?”
“紀晚夏!”靳司南臉色不太好看。
閉了閉眼之後,俯身捧起紀美人兒的臉蛋,眼神是從未有過的認真,“雖然我不知道你要的是什麼,但顧邵之能做到的,我也可以。”
對視了片刻之後,晚夏伸手推開他,聲音清淡,“我要的,除了他,誰都不行。”
如果不是因爲只有顧邵之可以,消失了四年的紀晚夏也不會這麼高調的出現,慕瑾桓即使遠在青城,手也依然可以輕輕鬆鬆的伸到安城。
這個道理,靳司南是懂的。
“那等你的目的達到了,如果不考慮跟顧邵之重修於好,能讓我排個隊麼?”
晚夏眨了眨眼,面帶微笑的說,“你如果明晚來紀家別墅的時候,能幫安歌把最新款的樂高拼好,我就讓你插隊。”
自從豌豆被靳司南扛着拿到了八層蛋糕最上面的那顆葡萄之後,她整天都在念叨靳蜀黍靳蜀黍。
靳司南勾了勾脣,“這可是你說的。”
————
作爲生日宴的主角,沈唯一身邊每時每刻都有人,大概是覺得她辛苦的不得了,後半場的時候,大家都各玩兒各的,不去麻煩她,給她休息調整的時間和空間。
當然,晚夏可沒那些人貼心。
夏日的夜晚,泳池周圍很涼爽。
她端了兩杯香檳走過去,坐在沈唯一旁邊的位置,“沈小姐,剛纔你是不是挺想撲過來撕了我的?”
清水芙蓉般的女神沈唯一被囂張妖豔的紀晚夏當衆羞辱,面子能掉一地。
“還好,”深唯一淡淡的微笑,“瘋狗咬了我,我總不能反口咬回去。”
晚夏輕笑出聲。
非常好,這纔像是沈唯一作風。
“是這麼個道理,”晚夏優雅的喝了口香檳,側首看向沈唯一的時候,她是笑着的,但那笑不帶一絲溫度,“你知道嗎,夏淺被‘私生飯’**的時候,還懷着孕,孩子只有三個月大。”
夏淺……
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沈唯一放在腿面上的手驟然攥緊,姣好的面龐毫無血色,變得蒼白。
“讓她懷孕的人不是我,**她的人也不是我,”她轉了個方向,五官隱在陰影裡,旁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聲音不再像之前的柔和,“這關我什麼事呢?”
懷孕……
夏淺當時竟然懷了孕……
“四年前你不是承認了麼?”晚夏輕飄飄的笑,“怎麼現在把自己洗的這麼幹淨,難道是顧邵之變心了,不打算繼續護着你了?”
別呀,這樣多沒意思。
有風吹來,沈唯一擡手將碎髮勾到耳後,淡淡道,“紀晚夏,你不請自來破壞我的生日宴會,我不計較,但你如果再繼續說一些損壞我名譽的話,我是可以告你誹謗的。”
“告我……”晚夏噗嗤笑出聲,漫不經心的問,“你有證據麼?”
四年前,沈唯一避開所有人去了晚夏的病房,動作優雅的削好一顆蘋果後,她說的,就是這七個字。
沈唯一臉上的蒼白已經褪去,恢復了女神所慣有的微笑,“現在是沒有,但你一定會給我製造證據。”
晚夏點了點頭,“好吧,我等着你的律師函。”
……
顧先生到的時候,無論是在泳池裡玩鬧的人,還是坐在椅子上喝酒的人,都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經紀人給他打電話的事,沈唯一是知道的,看見他的那一刻,她心中的竊喜沒有讓任何人知道。
放下手裡的高腳杯,款款站起身,然而還未邁出一步,手臂就被人拽住。
“紀晚夏,你幹什麼?”
從前,出身名門的紀晚夏,不是連看她一眼都覺得浪費時間麼?
皮鞋踩在地面發出的聲音越來越近,晚夏精緻的五官漾出明豔豔的笑,湊到沈唯一耳邊,低聲說,“被所有人誤會,卻無力辯解的感覺,沈小姐好像得嘗一嘗呢。”
沈唯一還沒來得及揣摩她話裡的意思,就被晚夏手上的力道拉着往泳池邊踉蹌,另一隻自由的手去推晚夏,是她本能的反應。
安靜的環境,‘撲通’一聲很明顯。
有人落水了。
正文 252.【露水之夏】顧邵之問,“晚晚,你是不是一直都覺得,我不愛你?”
所有人都看向泳池邊角的位置,沈唯一站在岸邊,兩隻手還是擡起的狀態,白色的紗裙濺上了水漬,臉頰上也有水滴,看起來楚楚動人。
所以,落水的是紀晚夏。
距離落水地點最近的人都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安靜的環境就又響起了‘撲通’聲,漸在沈唯一身上的水漬更多,被浸溼的裙襬貼在小腿彎處,神色怔怔,越發的引人憐愛。
直到顧邵之抱着渾身溼透的晚夏上岸的時候,靜止一般的男男女女才從這突如其來的變動中回神。
天哪,不是有傳聞說紀晚夏小時候溺過水,那之後就對泳池大海這類有陰影了麼?
所以,她之前坐的最遠的那把椅子。
跟着過來的秘書袁毅短暫的驚訝之後,快速的反應,隨手拿起一塊乾淨的毛巾跑着過去,“顧總給您毛巾。”
距離落水地點還有十幾米的顧總,能在酒店專業安保救援人員反應之前跳進泳池。
那是本能,也是深入骨髓的愛。
顧邵之扯過毛巾蓋在晚夏的胸口處,他的手指有些僵硬,低頭一遍遍親吻着晚夏的額頭,沙啞着嗓音低哄,“晚晚,乖,沒事了,把水吐出來。”
晚夏穿的是一件紅色的裙子,被水浸溼後,雖然不會顯得透,但緊貼在身子上,玲瓏的曲線被勾勒出淋漓盡致的誘惑。
領口滑下肩頭,胸前的風光被毛巾遮擋住,沒有走光。
黑髮貼在臉頰,襯得臉頰極其蒼白。
晚夏虛弱無力的靠在男人懷裡,不停的咳嗽,吐出灌進喉嚨裡的池水後,她的呼吸才順暢了些。
終於從這變故中醒過神的沈唯一,邁開僵硬的兩條腿走過去,低聲問,“晚夏,你還好嗎?”
颳起了風,渾身溼透的晚夏似乎是有些冷,不自覺的往男人懷裡依偎,看向沈唯一的目光委屈恍惚,“沈唯一,我們認識二十幾年,我怕水的事你是知道的。”
她的聲音很虛弱,還帶着幾分顫抖,“我剛纔不小心把酒潑你衣服上了,你就把我推進泳池裡報復?”
這話一出,無論是在地面上的,還是在水裡的,眼裡的驚訝和等着看戲的幸災樂禍都極其明顯。
畢竟,紀晚夏落水的時候,沈唯一的雙手確實是一副推開的模樣,很多人都看見了。
頓時之間,一陣陣低低的議論聲此起彼伏。
沈唯一在娛樂圈裡打磨了十年,即使有一個外人在,她也會保持優雅嫺靜的女神姿態。
但此刻,她臉上卻是難以置信的表情,“我沒有!是你……”
“紀小姐已經剛纔道過謙了,沈小姐也說了沒關係,表面大方的原諒,背後卻做出這樣的事,難道您都是裝的嗎?”
端着一杯香檳的靳司南從角落裡走出,用來打斷沈唯一話語的,是一種漫不經心的語調。
娛樂圈裡的每一個藝人,都有公司和包裝團隊設定好的人設走向。
無論是性感還是清純,單純還是高情商,很大一部分都不是真實的。
如果只有紀晚夏單方面指控沈唯一推她,可信度最多隻有百分之六十,畢竟當時所有人的視線都在關注從入口進來的顧邵之。
可現在靳司南這麼說,話裡的意思就是他親眼看見了,可信度直接飆升到百分之九十九。
要知道,靳司南從來都不是多管閒事的人。
看沈唯一的眼神,就多了層複雜的意味。
娛樂圈的姐妹情,就是這麼的塑料。
當顧邵之冷淡的目光掃向沈唯一時,她臉上的表情有些失控,不再是女神般的嫺靜,而是多了幾分慌亂的成分。
她當然不是害怕被那些見風使舵的人誤會,而是面前這個男人的誤會。
有些語無倫次的解釋,“邵之,是晚夏拉着我,我就只是輕輕的撥開她的手,真的沒有要把她推到泳池裡的想法,你相信……”
“夠了,”顧邵之淡漠的打斷沈唯一的話,接過袁毅取來的外套,將懷裡虛軟無力的晚夏包裹住。
他凝着晚夏的目光浸着溫情,手上的動作也是小心翼翼的,似乎是怕弄疼了她,但說出口的兩個字卻帶着寒冰一般的冷漠,“道歉。”
那是兩種極致對立的極端。
畫風轉變的太快,前一秒還是毫不掩飾的擔心,後一秒就如此冷淡。
吃瓜羣衆很懵逼。
能看得透徹的,恐怕只有靳司南和袁毅。
前者恭敬的站在一旁,目不斜視,後者緩緩的搖晃着手裡的香檳,似笑非笑,若有所思。
原本替沈唯一憤憤不平的高月頓時笑開,走到沈唯一身邊,假模假樣的說,“哎呀唯一,既然紀小姐都成這個模樣兒了,要不就算了吧,就算她爲了吸引顧總的注意陷害你,也付出了代價,你這麼善良,就別讓她道歉了唄,這麼多人看着,挺沒面子的。”
哼!
看到了麼?唯一纔是顧總心尖上的人,你紀晚夏就算是倒貼也沒用。
“沈唯一,”顧邵之話音低沉冷淡,擡眸看向沈唯一的目光沒有一絲多餘的情緒,似乎只是一個不相關的人,“給晚晚道歉。”
因爲高月的話,沈唯一心底衍生出來的欣喜和得意還在滋長,但這八個字,卻讓她全身都凝固,“什、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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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唯一,給晚晚道歉。】
誰親誰遠,一聽就知道。
顧邵之黑色的短髮還滴着水,棱角分明的五官是不顯山露水的淡漠,削薄的脣輕啓,“小學老師沒教過你,傷害了別人是應該道歉的麼?”
泳池邊很安靜,除了微風吹過帶起樹葉‘嘩啦啦’的細微聲響,就只有他無波無瀾的嗓音。
沈唯一忽然想起,紀晚夏在她耳邊說的那句話。
【被所所有誤會,卻無力辯解。】
她的目光看向晚夏的時候,對方正虛弱的靠在男人懷裡,臉頰蒼白,秋水眼眸泛着紅,極其惹人憐惜。
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對她展露出笑意。
沈唯一輕斂着眼眸,低聲開口,“對不起晚夏,我不是故意的,希望你能原諒我。”
她說話的語氣很誠懇,但垂在身側的手,緊緊的攥着手心,骨節都泛着白色。
晚夏並沒有給於迴應,而是閉上眼睛往男人懷裡縮,聲音有些沙啞,“我不舒服。”
“嗯,我知道,”顧邵之的嗓音溫和低緩,抱着她站起身,一旁的沈唯一都不曾進入他的餘光,“你不喜歡去醫院,那我把醫生叫到家裡來,好不好?”
皮鞋踩在地面發出的聲音,沉沉的。
旁人的視線,只能看到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女人環在他肩上白藕一般的手臂,還有她那兩條在空中上下輕微搖晃的纖細的小腿。
“好吧,”女人似乎答應的很勉強,虛軟的聲音裡帶了些委屈撒嬌的成分,“可是那個高月說我噁心。”
“哪個高月?”
男人腳下的步子停頓,嗓音沉了幾分。
“就是你公司裡那個怎麼都火不起來的那個花瓶啊。”
“不生氣,她是嫉妒你,”男人抱着她繼續往外走,“我會讓她看看什麼叫做真正的噁心。”
……
高月牙齒在脣瓣上咬出深深的印記,機械般的收回視線,聲音有些顫抖,“唯一,顧總這、這是什麼意思?”
以前的紀晚夏,根本不屑於做這種告狀的事情。
沈唯一微微低着頭,長髮傾瀉,小臉被遮擋住,旁人看不到她現在的深情。
她淡淡的說,“從你進娛樂圈的第一天,就應該知道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
得罪了手裡握着着娛樂圈一大半資源的顧邵之,能有什麼好下場……
“那怎麼辦,我好不容易纔拿到那個角色,如果被雪藏了,肯定就沒有翻身的機會了,”高月拉着沈唯一的手,急得差點哭出來,“你幫我跟顧總求求情好不好?”
沈唯一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先別多想,畢竟你還是顧氏旗下的藝人。”
沒想到,她的生日,竟然以這種方式收尾的。
高月悔的場子都青了,“可是顧總剛纔的話,不像是敷衍紀晚夏的意思。”
經紀人早就跟她說過,她這種性格如果再不改,遲早都會吃虧。
果不其然。
沈唯一沒有忘記高月是她的朋友,即使心裡已經覺得煩了,但她沒有表現出一分一毫。
臉上是關心的模樣,“那等過幾天,我去找邵之試試。”
“好!”高月哭喪的臉頓時明媚了幾分,感動的說,“謝謝你,唯一。”
顧總喜歡了唯一十多來年,只要唯一開口幫她,就一定不會有問題的。
————
兩人身上沒有一處是乾的,回家的路太遠,直接在酒店開了一間房。
袁毅快速的去附近商場買了兩套衣服,送進房間的時候,發現氣氛根本不是他想象的柔情蜜意。
豪華的總統套房裡,水晶燈散發出的光線是柔和的明亮。
一人洗過澡後,穿着睡袍躺在牀上休息,一人身上穿的還是溼透的西裝和襯衣,背對着他站在落地窗前,微微低着頭,是若有所思的模樣。
沉默、寂靜。
他當然不敢往牀上看,低着頭目不斜視的把衣服放在牀尾。
晚夏睜開了眼睛,禮貌的開口,“謝謝你啊,袁毅。”
“不客氣,太太,”袁毅忽然意識了到自己還未改掉的習慣,尷尬的改口,“額……紀小姐,醫生很快就到了。”
他下意識的看向站在落地窗前的顧總,發現對方沒有任何多餘的反應,就像是什麼都沒聽到一般,他才鬆了口氣。
晚夏怔了片刻後,拉起薄被蓋住臉頰,悶聲迴應,“嗯,知道了。”
袁毅恭敬的頷首,動作極輕的退出房間。
……
二十分鐘後,醫生到達酒店,給晚夏檢查身體,絲毫不敢馬虎。
整理好器具後,站起,“顧先生,紀小姐的身體沒有大礙,應該是受到了驚嚇,所以臉色看着不太好。”
晚夏剛落水不到半分鐘,就被撈上岸,當然不會有大問題。
顧邵之轉過身,棱角分明的分明的五官淡漠沉靜,“她嗆了水,需不需要去醫院做個全身檢查?”
聞言,醫生很想看着天花板翻個白眼。
有錢人的世界,真不是他這種小蝦米能理解的。
他當然不敢翻白眼,時刻謹記醫生的天職,禮貌恭敬的回答,“紀小姐如果沒有其他疾病,是不需要的。”
顧邵之看着牀上那顆後腦勺,沉默了幾秒鐘後,淡淡的說了五個字,“你可以走了。”
醫生點頭,離開房間,並帶上了房門。
顧邵之換了身乾淨的衣服,從浴室裡走出,坐在牀邊。
目光凝着女人窩在薄被裡的半張臉蛋,修長的手指撥開散在她額頭上的髮絲,俊朗的五官浸着溫和的笑意,“晚晚,對你的試探,還滿意麼?”
嗓音低沉溫潤,彷彿眼前的人是他最珍視的寶貝,能給人一種他是在說情話的錯覺。
晚夏睜開了眼睛,同他對視的時候,她能在那黝黑的瞳孔裡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印象。
無辜的眨了眨眼,話音輕軟,“顧總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啊。”
剛纔那一出,是十足的偶像劇狗血橋段。
簡單無害的女主被妖豔而且很會耍手段的女二陷害,周圍的看客們誤會女主不說,就連男主也瞎了眼被美色所誘惑,小小的虐了一下可憐兮兮的女主。
精緻的五官漾出淺淺的笑意,“我腦子進了水,還被嚇着了,暫時智商不夠用,不如顧總給我個提示?”
她刻意將嗓音拉的很長,頗有一種耍無賴的意味。
讓人很想……教訓她。
“晚晚,你是不是,一直都覺得……我不愛你?”
所以纔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試探他。
顧邵之脣角的弧度加深了幾分,但晚夏臉上的笑意卻冰凍一般凝滯。
愛?
呵……
顧邵之,你……是挺愛我的。
“我們之間的關係,談‘愛’很……很尷尬,”晚夏撥開男人的手,掀開被子想從大牀的另一側下去,“簡單的上個牀不好嗎?”
在她的腳挪到牀邊的之前,整個人就被顧邵之拉到了身下,她下意識的伸手抵住男人的胸膛,卻很快就被他扣着手腕壓在柔軟的枕頭裡。
男人的手順着她細膩的皮膚一點點滑動,勾起的不是情慾,而是冷淡,“顧邵之,你強來的毛病還沒改麼?”
這是沈唯一長住的酒店,算是半個家,在十分鐘前還來‘探望’過她。
他是有多大的心,在沒有交易的情況下,還想着碰她?
女人所特有的氣息縈繞在鼻端,顧邵之竟有些癡迷,溫熱的呼吸搔弄着她的肌膚,低低喃喃繼續問,“還是,你覺得,我愛的只是你的身子?”
他手上的動作張揚這惡劣的挑逗,薄脣似有若無的觸碰着女人的修長的天鵝頸,嗓音旖旎曖昧。
然而,他深邃的眼眸裡,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慾望。
對於男人的親吻的撫摸,晚夏不躲不避,薄薄的睡衣輕易就被剝開,毫無意外,睡衣下她什麼都沒有穿。
沒有動情,只有僵硬。
即使她的每一根神經都在抗拒他的觸碰,姣好的五官卻依然能漾出明明豔的笑,“巧了,我念念不忘的,也是顧總在牀上堪比某國動作片的表現,能借着我這張臉重新爬上顧總的牀,挺開心挺滿足的。”
故意將語調拉的很長,末了她還眨了眨眼。
顧邵之也不生氣,低低的笑了兩聲後,他的吻從她精緻的鎖骨往上游移,下巴、脣角、最後停在她最敏感的耳後。
綿綿密密的吻落在那片肌膚上,似乎是企圖軟化她的排斥,但他發現,沒有一點用。
他的所有的動作,都只是讓她的身體越來越僵硬。
她這樣的反應,在半個月前他就感覺到了。
這一次,只是確定。
以前,他只要稍微做點什麼,她就會在他身下化成一汪春水,臉頰緋紅一片,就連這雙清水眸也會流露出嬌羞的霧氣。
而現在……
削薄的脣掀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弧度,有嘲諷,有挫敗,有失落……
太過複雜。
“你知道,我把沈唯一捧到了現在的位置,是爲了什麼嗎?”
沙啞的嗓音響在耳畔,晚夏怔了片刻之後,輕飄飄的笑,媚聲給予迴應,“顧總,你現在可是在扒我的衣服,腦袋裡竟然還想着別的女人,真是好沒情調。”
今晚發生的事,即使大家都認爲是沈唯一推了她,但也沒人敢傳出去半個字。
畢竟,損害女神的形象,可是要被顧總收拾的。
顧邵之低低緩緩的笑,骨節分明的手指拉起女人滑落肩頭的睡衣,不再壓制着她的身體。
帶着薄繭的指腹輕柔的摩挲着她臉頰的皮膚,黑眸深邃似海,“你知道的,你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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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司南來的很準時,跟約定的時間不差分毫,還帶了一束玫瑰花。
晚夏開門的時候,他兩手插兜慵懶的靠在梧桐樹幹上,衝她挑眉一笑,“紀美人兒,菜做好了麼?”
晚夏覺得,要想一次性就把欠他的人情還清,就算達不到滿漢全席的程度,但也不能差到哪裡去。
“嗯……”她眨了眨眼,面帶微笑,“可能還得等半個小時。”
靳司南的目光裡有驚豔。
她今天穿的很隨意,是最簡單的白T和淺色牛仔褲,沒有長髮鬆散的挽在腦後,除了那兩條白花花的長腿被圍裙遮住了一半這點不太好之外,他覺得每一處都好看極了,比那一身紅裙的打扮還要美。
四年前,在她還是顧太太的時候,顧邵之每天回家,是不是就是都能看到這樣賞心悅目的她……
勾了勾脣,站直身體,邁步往臺階上走,“別說半個小時,半年我也會等。”
他在門前停下腳步,把花遞給晚夏,“我趕時間,花店恰好有一束已經包好的就拿了,沒有別的意思。”
玫瑰,十一朵。
“謝謝,”晚夏笑了笑,側身讓他進門。
豌豆一聽到靳司南的聲音,就從地毯上爬起來,撲哧撲哧的往他懷裡跑,“靳蜀黍!”
是超級興奮的狀態。
不管是要抱抱還是要舉高高,靳司南全部都滿足她。
晚夏把靳司南帶來的玫瑰放進花瓶,吩咐傭人泡茶,然後回到廚房做菜。
又萌又軟的小可愛在懷裡撒嬌,饒是靳司南這麼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心臟也情不自禁軟成一片,“安歌想叔叔了麼?”
豌豆搖了搖頭。
靳司南,“……”
這見面就往懷裡撲,不想?
豌豆眨巴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很認真的解釋,“因爲我只能想粑粑和哥哥,還有爺爺和外公。”
聽小可愛這麼說,靳司南恍然大悟,扶着額朗聲大笑。
豌豆不明白他在笑什麼,和懵懂的看着他,奶聲奶氣的問,“蜀黍你爲什麼笑?”
靳司南輕輕地捏了捏豌豆的軟綿綿的臉蛋,笑着感嘆,“你爹真是太可怕了,以後敢追你的都是勇士。”
豌豆還是聽不懂,她也不想聽懂,因爲她的玩具還處於散架狀態。
眨巴着眼睛糯糯的求幫忙。
靳司南當然不會拒絕,同豌豆一起坐在地毯上,開始拼裝連紀美人兒都搞不定的樂高。
————
晚夏正準備嚐嚐雞湯的鹹淡的時候,傭人拿着震動的手機進了廚房,恭敬的低到她面前,“紀小姐,您的電話。”
屏幕上閃爍着一串不算陌生的數字。
這麼多年都沒有換號碼,沈大明星還挺長情的。
晚夏扯張紙巾擦了擦手,接過手機,等傭人走出廚房並把門帶上之後,她才點了接通鍵。
慵懶的靠着洗手池的臺子,淡淡的開口,“大明星那麼忙,給我打電話浪費時間做什麼?”
“晚夏,”沈唯一閉了閉眼,心平氣和的叫她的名字,“小月性子直,可能說話的時候沒把握好分寸,你能不能……別跟她計較了?”
今天早上八點,凡是高月代言的廣告全部被下架,無論是她參演的電影還是電視劇,官方也都發布公告,暫時停播。
就相當於高月這個人在娛樂圈被封殺了。
晚夏輕輕的笑,但那笑意從未到達眼底,只是浮在表面,“沈小姐這是,搞不定顧總嗎?”
這姐妹情真是感人。
沈唯一站在落地窗前,目光清淡,“紀晚夏,女演員的青春就那麼幾年,一旦被雪藏,就相當於被徹底踢出了娛樂圈。”
夏日傍晚落日時分,光線有些刺眼。
她低垂着眼眸,語調很平和,“小月是無辜的,你這麼做就不會覺得良心不安嗎?”
良心不安……
聽到這四個字的時候,晚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但那笑裡沒有一絲溫度。
最沒有資格提及這個成語的人,就是她沈唯一。
脣角是諷刺的弧度,緩緩慢慢的說,“殺人兇手都能心安理得的活着,我不過就是小小的使了點手段,讓高月以後見着我把嘴巴放乾淨點而已,爲什麼會良心不安呢?”
噁心?
這算什麼,更噁心的,還在後面。
“你直接說吧,怎麼才能算了,”沈唯一似乎根本就沒有聽到她的話,姣好的五官清淡如初,“如果你想要小月當面給你道歉,我想應該也是可以的。”
演藝圈裡最不缺的就是漂亮的女演員,在星途和資源的面前,尊嚴這兩個字太奢侈。
“一句‘對不起’有什麼用?高月爲好姐妹出頭,當着那麼多人的面指着我鼻子罵,”晚夏捻起了一塊切好的土豆在手裡把玩,姿態慵懶隨意,輕輕的笑,“我不要面子的嗎?”
半面天空都是紅彤彤的,從三十六層高樓俯視,這座城市呈現出一種極其壯闊的美。
沈唯一沉默了片刻後,給自己倒了杯紅酒,重新回到那面落地窗前。
豪華的總統套房裡,她被落日的餘暉投在地面上的影子拉的很長。
“這麼說,你是不打算息事寧人了。”
是肯定句。
“高月又不是我封殺的,沈小姐找錯了人了吧,”晚夏嗤笑了一聲,而後慢條斯理的給她出主意,“如果顧總沉迷於溫柔鄉沒時間見你,你怎麼不去找找陸淮安呢?”
說到這裡,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
姣好的面龐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哦,瞧我怎麼都給忘了,沈小姐早就被狼心狗肺的陸淮安踹掉了,舔着臉去求前任,確實不是清高的沈小姐會做的事。”
豪門世家公子和家裡傭人的女兒,是偶像劇的標配。
當初陸淮安爲了沈小姐,把陸太太整到家破人亡的時候,可是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如今竟然說拋棄就拋棄了,真是相當的狼心狗肺。
所以說,灰姑娘的故事,只會發生在童話裡。
“紀晚夏!”
沈唯一忍不住提高了嗓音,柔和的眉眼倏然轉冷,握着高腳杯的手指越收越緊,似乎下一秒就能捏碎酒杯。
晚夏蹙着眉把手機拿遠了些,“這麼大聲做什麼,我又沒聾。”
這是戳到沈小姐的痛處了。
“我忙着招待客人,沒時間跟你閒聊,”晚夏在掛斷電話之前,最後還禮貌的說聲再見。
把手機丟到一旁,順手拿了把乾淨的勺子,嚐嚐湯的味道。
嗯,有點淡。
她一邊往湯里加鹽,一邊開口說,“靳先生,聽牆腳這種沒品的事,不太適合你的形象。”
傭人出去的時候,門沒有完全關上。
靳司南用腳尖踢了一下門板,整個廚房就進入了他的視線,嬌媚耀眼的美人兒褪去了僞裝,只剩最簡單的裝扮。
洗手做羹湯的溫婉模樣,美好的讓他移不開眼。
懶散的靠在門框上,英俊的面龐絲毫沒有被當場抓包的尷尬,挑了挑眉,像是頗有興致的問道,“你這一句話就能氣死人的本事,是從哪裡學的?”
以前,他雖然長期定居國外,但偶爾也會回安城住個十天半個月的。
狐朋狗友也不少,男人們年輕氣盛的時候,喝了酒之後,就會談論漂亮又勾人的姑娘。
在安城,有南紀北林一說。
住在南邊的紀家千金紀晚夏,和家院坐落於北方的林家小姐林初。
無論是長相還是家世,都是一等一的好。當然,這是指過去。
前者氣質溫婉,一顰一笑都是美,是喝露水長大的;後者明媚張揚,對你笑一下魂都能被勾了去,什麼都好,只是……如果對面站着的是她看不順眼的人,那她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帶着刀的,能活生生氣死對方。
就像紀美人兒剛纔那樣。
這麼一想,他忽然覺得,四年前跳樓的夏淺跟那林初,長相倒是有幾分相似。
晚夏裝作什麼都聽不懂的樣子,“我們不熟,你可別誣賴我。”
沈小姐的承受程度,可比一般人好太多倍。
她這樣的小兒科,對方估計都看不上眼。
靳司南勾脣笑了笑。
看着她盛了些湯嘗着鹹淡,末了探出舌尖添着脣角的時候,他喉結不自然的滾了滾,低潤的嗓音染上了些許沙啞,“好喝嗎?”
真他媽見鬼了,怎麼一見着人就想把人家往牀上帶?
禁慾太久,經不起一點撩撥……
“一般,就是還能下嚥的程度,”晚夏放下手裡的湯勺,看了看臺子上放着多的已經做好了的菜,再回頭看了看靳司南,試探着問,“能搭把手嗎?”
靳司南站着沒有動,棱角分明的五官沒有異樣,只是黑眸比平時深邃了幾分,“紀晚夏,我有點後悔了。”
後悔……只要了一頓晚餐。
晚夏沒聽懂,“什麼?”
靳司南笑了笑,也沒解釋。
邁開長腿走進廚房,拿過晚夏手裡的木質湯勺後,把不明所以的她拉到一邊站着,開始往碗裡盛湯。
明明他身上穿着的是柴米油鹽格格不入的西裝襯衣,卻一點都違和。
故意皺着眉問,“這能吃麼?看着就很一般。”
晚夏翻了個白眼,淡淡的應着,“吃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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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夏走近顧氏大樓的時候,大廳裡來來往往的員工都停下了腳步,面露驚訝和詫異,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無論他們的目光裡含着什麼成分,晚夏也絲毫不在意,淡定自如的走向前臺的方向。
她穿了一條田園風的碎花長裙,雖然那兩條長腿被遮住,但裙襬隨着她的腳步輕盈的飄蕩,露出了纖細的腳踝,是一種靈動的美。
白嫩的手指取下墨鏡,禮貌的開口,“請問,你們顧總的辦公室在哪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