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什麼?”陸戰柯終於開口,因爲他已經基本確信,陳勵東沒事了。這小子,不但身手夠快,腦子也足夠好用。薛曜丞應該不是他的對手。
“只不過都被分散開了,檔案室裡的每一份資料的最後一頁都是霍瀝陽那個案子的資料。順序是檔案的排序。”
“……”此話一出,整個審訊室都安靜了,三人都格外無語的看着陳勵東。
過了好一會兒,薛曜丞才咳了一聲,問到:“你……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這個時候陳勵東自然是不能說實話的,於是他開始了自黑。
“我那天心情不太好,喝了點酒,所以……”
“那後來又爲什麼一直不說,你知不知道我們找那份檔案找的有多辛苦?”發現檔案不見了,他們就開始瘋狂的尋找和搜索,他們不是沒想過可能是夾到別的檔案裡面去了,但是他們怎麼也沒想到會是每一份檔案裡面夾了一頁。
這樣的古怪的主意,也只有陳勵東能夠想的出來吧。
陳勵東難得的有些不好意思,他沉吟了一下,然後回答:“因爲……心情不好。”
“……”薛曜丞再次無語,如果不是天生脾氣好,此刻恐怕他早已到了暴怒的邊緣。
宋仕章開口說到:“好,就算資料的事你能解釋清楚,那麼這件事呢?”他伸手把一沓資料攤開推到了陳勵東的面前,“這是你名下的一張銀行卡的交易記錄,上面顯示不久前你新開的這個賬戶忽然有了大量的現金流入,然後沒過多久又轉了出去,而購買的東西,卻是一批雞蛋。你能解釋一下嗎?”
薛曜丞勾着嘴角笑了笑:“我也很想知道陳團長是什麼時候開始做起了雞蛋貿易,這麼多現金,足夠買下A市全部的雞蛋,請問,你的倉庫在哪裡呢?還是說根本什麼都沒有,這不過是一場虛假的交易,目的就是爲了洗錢?你還能解釋的清楚嗎?”
問題一個接一個,換其他人早慌了。
陳勵東一開始也有些驚訝,他怎麼從來不知道這件事?他的卡全部帶在身上,並沒有發生丟失的情況。如果有這麼大的動靜,他不可能不知道。
那麼……
他的視線落到了那份資料上,開戶行是內地的銀行沒錯,但是第一筆資金的來源卻是法國的一家投行,然後從他賬上過戶,在購買了一批所謂的雞蛋之後又迅速花了出去。
楊寂染果然說到做到,這一招的確夠狠,不用他親自參與也把他拉入了洗錢的幫派,說他沒幹過,誰信啊,雖然現在戶頭上的確沒錢,但是發生了資金流動卻是不爭的事實。
他的身份證現在還在楊寂染那裡。說出實情明顯不是明智之舉,有時候不得不說一些謊言。
把事情的經過全部想了一遍,設想了種種可能,最後他開口說到:“卡的確是我的,但是後來就失竊了,因爲種種原因,我沒有去掛失,但是你們也不能由此就斷定,洗錢的那個人是我。”
他說的合情合理,讓人找不出任何破綻。
薛曜丞冷笑了一聲:“這張卡是從楊寂染的身上找到的,你的卡在她那裡,會不會太巧合了一點?這不由得讓人想起你們之前的關係。”
這個問題他之前已經問過楊寂染了,楊寂染說是自己撿的,陳勵東說自己丟了,這兩個人難道真的沒有事先串通好?他是怎麼都不相信的。
“隨你怎麼想,我沒有洗錢,這是絕對的。”陳勵東一再強調着,洗錢這個罪名有多大他比誰都清楚,和楊寂染牽扯到一起本就情非得已,現在還被牽扯到她的案子裡,他必須力挽狂瀾,不然陳家就真的要完了。
“事情是不是像你說的那樣,我們自然會調查清楚。”陸戰柯終於再次開口,雖然他暗地裡是支持陳勵東的,但是有時候還必須得表一下態。
宋仕章低聲對陸戰柯說了一句:“口供和楊寂染的基本吻合,暫時沒發現破綻。”
陸戰柯點了一下頭,側身問薛曜丞:“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薛曜丞看了一下手中的證據目錄,能問的都問完了,陳勵東也回答的合情合理,他們並不能就這樣判斷陳勵東參與了洗錢,但是也不能就此認定陳勵東和這件事毫無關係。
他看向陳勵東,定定的問到:“你的確毫不知情?”
“如果你問的是楊寂染用我的銀行卡洗錢的事,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我的確不知情。”陳勵東回答的很縝密,不給對方留下一絲破綻。
幾人對視一眼,暫時都沒了話。
陳勵東看了他們一會兒,忽然說到:“我想和薛科長單獨聊兩句,兩位能不能通融一下?”
一般情況下是不允許一個人單獨審訊的,這是爲了防止出現誘供逼供還有串供的現象,但是陳勵東可不是一般人,誘供逼供對他來講根本沒用,而且從一開始兩個人就水火不相容,串供就更不可能了。
陸戰柯和宋仕章都同意,但是審訊室裡的監控不會關閉。
聽到陳勵東說要和自己單獨聊一聊,薛曜丞還有些吃驚,他想不出陳勵東會和他說什麼,心裡竟然稍稍有些緊張。
陸戰柯和宋仕章出去之後,陳勵東沉默的盯着薛曜丞,並沒有開口主動說起什麼。
他越不說話就越顯得高深莫測,薛曜丞一開始還能鎮定的和他對視,等時間一久就有點承受不住了,他的視線太過迫人。
“你到底想說什麼?”薛曜丞挑了一下眉,主動打破了沉默。
陳勵東嘲諷的笑了一聲:“薛曜丞,本來你是被王師長親自挑出來的,我對你多少還有幾分欣賞,但是經過今天這件事,我發現你就是一個孬種。”
薛曜丞臉色一變:“陳勵東你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你今天的表現只透露出一個信息,那就是,你是一個只會把槍口對準自己人,只會抓自己人小辮子的窩囊廢。”陳勵東毫不客氣的說着,絲毫不顧及薛曜丞的面子。
“我是公事公辦,不管是自己人還是敵人,犯了法我就要把他逮捕歸案。陳勵東,你該不會因爲我找到了你犯罪的證據對我懷恨在心才故意這麼說的吧?”他的視線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陳勵東,隨後又說到,“那我也要對你刮目相看了,因爲我也沒想到你是如此公私不分黑白不明的人。”
“你覺得我這麼說是因爲私心?”陳勵東眯了一下眼。
薛曜丞傾身靠近與他對視:“不然你說呢?”
“哼,如果不是窩囊廢,那你說怎麼會在霍瀝陽已經抓到手的情況下又讓他給逃了?”
薛曜丞的臉色又黑又青:“那是因爲證據不足!”
“證據不足?薛曜丞,你不是經濟犯罪科的高精尖人才嗎?怎麼可能會找不到足夠的證據呢?”陳勵東頓了一下,還故意笑的很冷,越冷就越容易讓人的火氣蹭蹭蹭的往上漲,看到薛曜丞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又說了一句,“證據都擺在那裡,也許是你自己沒發現罷了。”
“不可能!”雖然剛剛被打擊的很深,可是那與生俱來的自信還是讓薛曜丞立刻否定了陳勵東的話,“所有證據我都認真分析過了,不可能有遺漏的。”
“當證據單獨分析看不出什麼的時候,你就要聯繫在一起再進行分析,其中也許隱藏着什麼難以發現的關係,這個,你以前的老師沒教過你嗎?”
“老子自學成才的!”薛曜丞終於被激怒了,他幾乎是拍案而起,“我,薛曜丞,在攻讀NPAC的時候,學校沒有一個老師能夠教的下我,我的技術,絕對是最頂尖的!”
“年輕人,不要太自信,會容易自負。也許書本上的知識你的老師是教不了你了,但是,我現在教你的,是實實在在的社會經驗,聽不聽由你。”陳勵東斜着眼角打量了一下他,然後斷定的說到,“但是以我的判讀,你肯定不會聽的。”
“你!”薛曜丞怒瞪他一眼,隨後拂袖離去。
他覺得留下來任由陳勵東羞辱的這個決定真是傻透了。
門嘭的一聲被關上了,陳勵東擡頭看了一眼角落裡的監控探頭,他知道薛曜丞這人的本事不一般,但有一個缺點就是太自負,如果他好好說他肯定不會聽的,所以他故意說了很過分的話去激怒他,希望利用他的反叛心理再去研究證據。
他的心裡不由得暗暗祈禱薛曜丞一定要聽他的,回去再查一遍證據纔好,那裡面可隱藏着能夠抓捕霍瀝陽的最最關鍵的證據。
薛曜丞出了審訊室之後簡直是處於暴怒的邊緣,他焦躁的在地上轉了好幾個圈,嘴裡神經質的唸叨着:“竟然敢說我是窩囊廢,他竟然敢瞧不起我,他陳勵東有什麼了不起的?至少我沒有和洗錢犯牽扯不清!”
但是不管咆哮了幾遍,心裡的火氣還是沒有發泄完畢,甚至有越燒越旺的趨勢,在快把鞋底磨穿的時候他終於一拍桌子:“來人,去檔案室給我把霍瀝陽那個案子的卷宗調出來。”
宋仕章聽說薛曜丞要重新審查證據也不由得吃驚了一下,他負責的是情報搜索,蒐集到的證據都是實物證據,然後通過整理和排除把最終的結果在會上彙報給陸戰柯。
而薛曜丞負責的是經濟犯罪調查,他也和自己一樣,都是直接彙報最終結果,怎麼好好的又要重新審查了?
薛曜丞是打定主意和陳勵東槓上了,拿着兩方的證據,把自己和手下封閉在一個單獨的房間裡,吃喝拉撒都在裡面,找不到新的證據絕對不出來,完全陷入了癲狂的狀態。
陸戰柯也勸不住他,只能任由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