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
電話中傳出的動聽女聲,讓馬蒂兒內心陣陣涼。她好歹聽完了王永平長達十分鐘的祝酒辭,趁着熱烈的掌聲,隱蔽地退出了宴會廳。側廳裡的水闌珊早已用餐完畢,即時出現在馬蒂兒身邊。
水闌珊中等身材,挺括勻稱,皮膚栗色,日常穿一身深灰套裝,戴一副黑框眼鏡,不苟言笑。
傳說水闌珊初到華達時,總部OL公認的大帥哥大情人樸正晚,下班時拿着一支黑玫瑰,站在總部門前的臺階下等到了水闌珊,深情款款地說,“我的黑玫瑰,可否賞臉共進一個浪漫的晚餐?”
水闌珊推了推眼鏡框,走下臺階,接過了那支黑玫瑰。樸正晚心中暗自得意,倚天不出誰與爭鋒?地球上的女生,已經阻擋不了我了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啊——”
下一刻,就見樸正晚騰空而起,從臺階最下面一直飛到了臺階最上面。
華達總部門前的大理石臺階一共十八級。一則久久,二則要。
水闌珊的腳步沒有停,似乎頭也沒動一下。路邊恰好傳來“致愛麗絲”的清新旋律,原來是垃圾清運車到了。水闌珊隨手一揚,那支黑玫瑰劃了一個弧線,輕飄飄地飛進了垃圾車。
此後,再也沒人敢騷擾水闌珊了,“黑玫瑰”的外號卻悄悄地流傳開來,不過絕對沒人在水闌珊跟前叫過……
“叫上楊英華律師,立即出,去平陽縣。”馬蒂兒對她的特別助理說。
二十時整,一輛黑牌悍馬離開滄海,向平陽疾馳而去……
也就是此時,縣委記孫繼宗終於忙完了所有的事情。
“真的沒什麼事了?”孫繼宗再三地想了想,還找秘楊偉哲確認了一下。“確實沒有安排了”楊偉哲看了一下小本子。
“叫車,去人民醫院”孫繼宗平靜地說。隨後,他整理了一下衣領,毅然決然地站了起來。
孫繼宗一進病房,老姐的怒罵就劈頭蓋臉地壓了過來,就如瓢潑大雨一般。楊偉哲暗地裡遞給孫繼宗一包溼巾,躡手躡腳地退出了病房。
關緊病房門後,楊偉哲又拿出一包溼巾,一邊擦臉,一邊暗歎不已,尼瑪,這纔是真正的咆哮體啊風在吼,馬在叫,黃河在咆哮,護士站裡兩個丫頭在跳高……
你說孫記他一把屎一把尿地吃這麼大,容易嗎?
咆哮體的穿透力極強,病房的牆壁是阻擋不了她的。開始時,楊偉哲站在病房門口,臉上很嚴肅。一個小時後,咆哮體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楊偉哲就倚在病房門上了,臉上似笑非笑。
兩個小時後,咆哮體略微減弱,哭泣聲加入。楊偉哲拖着兩條麻木的腿,坐在了的門口旁邊的長條椅上,一臉的苦笑。
三個小時後,咆哮體停息,哭泣聲加劇,聲音畢竟是小了些。當秘的沒白沒黑,領導工作時他要工作,領導休息時他也要工作,這一天下來實在是不易啊楊偉哲的臉皮有點麻木了,眼皮也開始打架。
剛眯瞪了一陣,手包裡的手機突然“叮呤噹啷”地爆響,嚇得楊偉哲一個激靈跳了起來。這是孫記的手機。楊偉哲打開一看,顯示的名字是“滄組朱處”。
不得了了楊偉哲急忙接通,應了一聲,“朱處您好,我是孫記秘小楊,請稍等。”說話時,楊偉哲已經推開了病房門,正看見孫繼宗木然地坐在趙守正的牀邊上,趙守正卻已經在老媽的咆哮中睡着了。
“孫記,是朱處長”楊偉哲用手指了一下東南方向,示意滄海。
奇怪的是,見楊偉哲舉着手機進來,咆哮體居然奇蹟般地戛然而止了。但孫姨仍舊坐在牀邊上,肚子一鼓一鼓的,可能正在醞釀下一波的輸出。
“哎呀,朱處請指示請指示不晚不晚,朱處的指示不過夜”接過電話以後,孫繼宗的臉立即生動起來,好像他剛纔不是在狂風暴雨中顛簸,而是剛在馬路邊撿了一分錢。
“方便,方便您說您說沒有啊?挺正常的沒生什麼意外情況啊?”隨後,孫繼宗臉色凝重了,嘴裡不停地“嗯啊”着,同時示意楊偉哲備車。楊偉哲做出一個“是”的嘴型,轉身出門了。
孫繼宗連跟老姐告辭都沒顧上,隨後就出了門。身後傳來老姐的喊聲,“早點睡覺糉子啊,你都瘦了”其實楊偉哲這時才走到樓梯口處,聽到這個稱呼,腳下一虛,差點摔了下去……
“王記連夜調了平陽縣委領導班子的履歷”
這是市委組織部的朋友,冒着犯錯誤的風險給孫繼宗透露的消息。從孫繼宗宦海沉浮近三十年的經驗看,這恐怕不是好事。而朱處長在透露之前,還先問了一句,平陽這段時間有沒有出過什麼事。能傳到王記耳朵裡去的事,還小不了
滄海市委記王永平二十時三十分離開愛琴海大酒店的宴會廳,二十一時讓秘聯繫組織部,調取平陽縣委全體常委的資料。
朱處長等人忙完以後,又等了一個小時,王記並沒有作出進一步指示。朱處長等人這才下班回家,並找了一個合適的地點給孫繼宗打來電話。
孫繼宗坐在車上,臉上陰晴不定。楊偉哲也不敢問,就示意司機往縣委開。深夜二十三時,平陽縣委一號車,一輛黑色奧迪停在了縣委辦公樓門口。但孫繼宗還坐在車上沉思。
愛琴海大酒店?高新技術產業園開園儀式?招商引資洽談會?招待晚宴?
突然,一個很不靠譜的單位名稱跳進了孫繼宗的腦海,在滄臺商聯誼會臺商?
不會是因爲傍晚時被抓進去的那個不靠譜的老臺商?孫繼宗給熊長喜暗示的時候,熊長喜給他回話的時候,都沒有提及老臺商的事情。但今天晚上,錢樹志的秘小韓給楊偉哲打電話說到過。楊偉哲也一字不差地向孫繼宗進行了彙報。
“聽說,有個臺商被抓進看守所了?錢縣長對此很關注,認爲這會破壞我縣招商引資的大環境,是惡劣事件”
孫繼宗聽了也就聽了,一笑了之。這個錢樹志就是時時處處要體現他的存在。招商引資嘛,都引了三年了,也沒見有什麼成效。
不過孫繼宗還是讓楊偉哲瞭解了一下情況。楊偉哲一會兒回來說,確實有這麼一個老頭,名叫馬奮,自稱臺商,但沒有任何證件。他非要跟着於根順一去看守所,也就讓他去了。
“胡鬧”孫繼宗嘟囔了一句,就讓楊偉哲出去了。楊偉哲也不知道他是說熊長喜胡鬧,還是說鄭喜定胡鬧,還是說馬奮胡鬧。反正不是他楊偉哲胡鬧就是了。
孫繼宗還真是記得馬奮的,因爲曾經親自接待過他。他是臺灣人不錯,但並不是每個臺灣人都了不起的。誤傷也就誤傷了,一個蹭飯的,沒什麼大不了……
現在看來,這個馬奮還真是傷不起?
錢樹志一定是提前得到了什麼消息,讓秘輕描淡寫地打這麼個電話,並不是爲了顯示他的存在,而是爲了撇清——我努力過了,但我只是縣長,有些事情決定不了。我心裡很着急,但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
而在給這邊打電話之前,錢樹志的秘一定還給政法委記謝鐵峰打過電話是不是也給其他常委打過,不得而知
真是其心可誅孫繼宗猛地一拳擂在了後座上。
“打電話給謝鐵峰讓他立即去看守所把一個叫馬奮的臺商撈出來縣委很重視,認爲這是惡劣事件相關責任人一定要追究到底”
“打電話給熊長喜讓他立即親自去看守所,撈出馬奮,送政府招待所,安排最好房間,滿足一切要求”
“不,小楊你跑一趟,用我的車,接上熊長喜,馬上一定要把歉意和善意表達到位我明天一早親自前往拜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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