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給落冉打電話詢問冷雨情況的時候,他還沒有醒。天色慢慢灰暗下來,夏季的雨說來就來,只不過通電話的小段片刻,大雨已經傾盆而下。豆大的雨珠打在玻璃上,在屋內能清晰的聽見噗噗聲。落冉放下手機起身去拉上窗簾,順便開了燈。昏暗的房間頓時明亮了起來,淡黃色的燈光下,冷雨的臉色越顯得蒼白。
下午的時間,齊可心的朋友來過這裡,簡單給冷雨做了個檢查,打了退燒針,囑咐落冉幾點需要注意的地方,沒有多呆就離開了。一連幾個小時落冉都沒有徹底的放心去稍微休息下,現在也一樣。這中間齊可心來過一趟,她問了下冷雨的情況後,沒多說什麼。落冉卻在她的眼裡看到了爲難,眼尖的她也瞥到了齊可心包包裡的一份行程表。
冷雨睜開眼看到的就是手裡端着盛了小半碗的粥的的落冉,頭還是不舒服,但是在能忍受的範圍之內。冷雨藉助落冉的一部分力量,勉強的撐起自己的身體,還未等落冉開口,就說:“你又借酒店廚房煮粥了?這次應該沒有被人潑水吧?”說着說着,嘴角不經意勾起很小的弧度。燈光下,他的側臉一片柔和。
落冉在他背後多加了靠背,對他的問題並沒有太多要說的話。“還不是某人生病,我要照顧他嘍。”她撩開冷雨額前的劉海,試了下他額頭的溫度。“幸好下午有醫生過來給你打了退燒針,不然你現在肯定還沒有退燒呢。醫生說你剛動完手術,應該要多休息的。”
落冉盛了小半勺的稀粥喂進冷雨嘴裡,動作很輕也很慢。醫生離開之前有特別告訴過她,最近不要讓冷雨吃太油膩的東西,喝的粥也不要太濃稠。“不許吐出去。你一整天都沒吃東西,胃會不舒服。”
冷雨蒼白着一張臉,像是毒藥般的僵硬的把粥嚥下。左手捂上嘴,悶聲咳嗽了幾下。“你煮的粥,不全吃完多浪費。”他語氣中的輕鬆是假裝出來的。應該是之前吃了藥,胃裡的疼痛已經好了許多,冷雨不想吃東西不是因爲胃不好,更多的是他覺得自己得了厭食症。
看過醫生,醫生說是因爲工作壓力太大造成了。然,真的不是這樣子啊。
落冉咧着嘴偷着樂,但還是沒有忘記醫生的關照,假裝咳嗽了幾下,清了清嗓子。“不用全吃完,把這小半碗粥都喝光,你今天就算完成任務。”
冷雨含下落冉喂的第二勺粥,輕笑道:“完成任務有獎勵麼?沒獎勵我可不幹。”
這種與落冉在一起聊天的輕鬆感,冷雨很久都沒有感受過了。時間變久了,人沒有變。心底住的人,除了她便還是她。
落冉緊擰着眉頭思考了好一會兒,臉上精緻的五官就差沒糾結在一起。“先喝完粥再告訴你嘛!”這叫緩兵之計,先哄他喝了粥吃了藥,到時候他被自己折騰的也差不多沾了枕頭就會睡着了。
她心裡小算盤打的是很好,可冷雨並不買她的帳。
“你先說,我再喝。”冷雨真的是說到做到,話一說完就推開了落冉送到自己嘴邊用來盛粥的小勺子。“你總不會要跟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病人玩孫子兵法吧?嗯?”
他眨巴着無辜的眼睛直瞅牀邊的人,漆黑眼
眸下閃爍的是想要得到糖果般的期待。穿在冷雨身上略顯大了幾碼的白襯衫鈕釦未扣全,因爲他推勺子的動作,衣服華麗的滑落了許多。
落冉也瞪大眼睛直瞅着冷雨,只不過看的不是他的眼睛,是他左肩還在慢慢往下滑落的衣服。落冉猛吞了下口水,恨不得有種想揍扁自己的衝動。下午換衣服的時候都沒現在這麼緊張,只不過是因爲自己偷懶沒把換上的襯衫鈕釦扣好,他現在這樣子,是算在……
“冷雨,色誘這一招,你不太適合。”
落冉隨手拿起被子,往他身上一扔,稍微平緩了下緊張的心跳,儘量的裝出無所謂的語氣。“我又不是你的那些粉絲!趕緊把衣服穿好了,鈕釦扣好!趕快的!”
冷雨聞聲低頭看了下自己的衣服,落冉以爲他會很麻利的扣好鈕釦不再給自己任何幻想流鼻血的機會,但是她猜錯了!過了幾秒後冷雨又擡起頭,對落冉微微一笑。
“頭難受,胃裡疼,傷口痛,沒力氣。你幫我。”
落冉眼角抽出了幾下,“你當這背三字經呢?再給姐多來幾個,姐高興了就幫你扣鈕釦。”口上是對他的無奈,心裡卻早是樂開了花。這樣在自己面前無限耍無賴,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定都要跟自己作鬥爭到底的冷雨,此刻回來了。而他臉上欠揍的笑容是讓落冉看着直恨得牙癢癢,不再跟電視雜誌上那些官方的笑畫上等號。
林婉說:冷雨只有在你在的時候,他纔會變得肆無忌憚的壞,跟每一個普通男孩子一樣的壞。
“喂。我是病人。”冷雨嘟着嘴,小聲抱怨着。
落冉點頭,“我知道啊。”
“那你幹什麼欺負我?”
“我哪裡欺負你了?”落冉湊近冷雨的俊臉,很認真的看着他的眼睛,問:“你高燒滿身都是汗我幫你換衣服算是欺負你嗎?每隔幾個小時幫你換冰袋算是欺負你嗎?煮粥給你喝算是欺負你嗎?餵你吃粥算是欺負你嗎?”
冷雨搖頭,很快的又點頭。他用同樣的目光瞪着落冉的眼睛,說:“你看了我的身體不對我負責不算是欺負我嗎?你爲了讓我喝粥騙我說有獎勵不算是欺負我嗎?你幫我換衣服卻不幫我扣好鈕釦不算是欺負我嗎?”
“不算!”
冷雨徹底的激怒了落冉,他的一聲哀嚎之後,只剩下嘟着嘴巴在心裡抱怨的份了。落冉把他滑落的襯衫重新整理回去,再扣好鈕釦。她從他衣服上收回視線的時候,與冷雨的目光直直的對上。
冷雨嘴角帶着滿意的笑意,說:“到最後某人還是幫我扣鈕釦了呢。”
落冉無語的瞥了他一眼,重新端起碗,“轉移話題那麼久,現在該喝粥了吧?昂,張嘴。”
冷雨吃完落冉的爆炒栗子後是安分了許多,大部分時間裡都只是乖乖的張嘴含下勺子中的粥,然後用着必死的心情嚥到肚子裡。冷雨的睫毛很密,他喝粥的時候,落冉清楚的看在眼裡。屬於女孩子的愛美心,她心裡又特想揍人。
“冉冉你還好吧?感覺你火氣很大。”冷雨說到最後,身體不禁的往被子裡縮了縮,估計是之前那一招打的他心有餘悸,現在想起來還很
害怕。“那個……生氣很容易讓人變老。我……那個……你說的獎勵我不要了,你不要發火哦。”
冷雨現在很想借用小雨一句話,珍愛生命,遠離落冉就對了。
“不行!說好的獎勵怎麼能不給呢!”
落冉重重的把碗放在了櫃子上,那聲音大的讓冷雨聽着心裡又一陣的顫抖。他恨死自己了,真的恨死了,自己剛纔爲什麼要跟她對着幹,等下還不知道用什麼招懲罰自己呢。
冷雨把自己的身體縮在被子裡,只留一個頭出來。被子裹在他身上,就跟包糉子一樣。落冉拉了他被子幾下,沒拉開,冷雨趁機又用了幾分力道裹緊有些鬆懈的被子。
“你放開!幹什麼把自己滾成糉子啊?”落冉沒好氣的看着他幼稚的行爲。
冷雨搖頭,誓死不從的樣子。“你……你不是又要打我吧?我是病人誒,你好歹有點同情心啊,而且我還是你的……你的……男朋友,有你這樣子的做人家女朋友的嗎?”
“誰要打你了?誰沒同情心了?女朋友我這樣子還不行啊?趕快的,把被子鬆開,我幫你換衣服。”落冉把之前齊可心拿過來的衣服放在牀上,自己伸手就可以拿到的地方。
“這幹什麼?要出門?”
落冉順着冷雨的疑惑,繼續說:“中午和下午的行程被你經紀人推掉了,晚上有個電臺專訪,她本來也想幫你推掉讓你多休息的,只是公司不同意。所以你就快點配合我,把衣服穿上。然後吃完藥,儘量用最好的狀態去面對你的粉絲,明白嗎?”
冷雨微微發愣的時間裡,落冉早已經快他一步,把他裹在身上的被子拉開。
“你不生氣?”
落冉點頭,手中沒停下解開他襯衫鈕釦的動作。這問題在他沒醒來之後自己就確定了,自己需要生氣嗎?自己有權利生氣嗎?就像林婉說的那樣,今天微博的事情,如果不是自己,冷雨也不會被拍到,他也不會因爲這件事情現在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這些怪自己,怪自己的心胸狹隘,怪自己不夠大度。
冷雨見她沒說話,也不再出聲。衣服換的有些急,落冉無意間碰到了他胃部的傷口,他身體僵硬了一下,沒有別的大動作,被疼出的冷汗被他很巧妙的隱藏在劉海之後。他低垂着眼眸,像是在看落冉替自己扣鈕釦的手,又像是在想着心事發呆出神。
直到落冉遞過來一杯溫水和幾粒白色的藥片,他纔回神。
“快點把藥吃了。還有,胃藥我有幫你放在衣服的口袋中,如果疼的難受自己記得吃,不要硬撐。”
她的話,冷雨聽後心裡暖暖的,拿過她掌心的藥片丟進嘴裡,喝了幾口水嚥了下去。
“我錄節目應該會錄到很晚,你不用等我。”
落冉點頭說好。冷雨想要從牀邊站起身,但身體的無力感差點讓他跌倒在地,幸虧落冉眼疾手快的扶住他的身子。
“你再坐一會兒,等你經紀人來了再起來。”
冷雨甩了甩頭,希望可以減輕頭部的眩暈感。等到額頭的沉重感少了許多,他才擡起頭扯出一抹蒼白的笑意給落冉,告訴她,自己沒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