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朗氣惱地躺下來看天。雲朵投下的陰影在地上滑過,宇文朗的心境開始慢慢平和起來。
明天,還去幫魯伊麼?
去的……畢竟,和人約好了。
果然,第二天天一亮他就扛着大號的笤帚悶頭衝出去了,連早飯也沒來得及吃。
在魯伊大叔的指引下,宇文朗成了頭號清潔機,上躥下跳四處清理。還好之前他在琴的虐待之下,已經磨練了幾天掃馬棚的技術了,任務完成的很快。至少,在中午的時候,魯伊家的馬棚就掃乾淨了。
“小夥子乾的不錯嘛”魯伊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肩膀,“我本以爲你這樣的公子哥,幹這樣的活會很不順手的呢”
宇文朗臉上在笑,然而心裡卻問候了他家祖宗十八代千百遍:個死老頭,一上午沒少支使我丫丫的,馬棚老子都至少衝了三次了
“很好很好年輕人保持這種衝勁,你下午再來幫我修馬車”魯伊說完,一扭身樂呵呵的走了。
宇文朗還在原地呆:喂喂,我一大早就衝出來,連早飯也沒吃,就幫你掃馬棚,臨末了居然連午飯也不給打一頓?實在太氣人了
據理力爭?算了,那摳門到家的魯伊估計會說:“我只是請你來掃馬棚,修馬車的,沒說除了茶葉之外還要給你一頓飯啊?”
算了,少吃一頓還會餓死不成?宇文朗氣惱地爬到山包上,看着遠處悠閒吃草的牛羊,心情鬱悶到家。然而剛坐下來,肚子咕嚕一叫,餓了。
對了。也不是沒有吃地。宇文朗從懷裡小心地拿出一個東西來。那東西用手帕層層包裹着。一解開。正是昨天琴給他做地那塊梅花米糕。放了一天。有些硬了。但是米糕淡淡地香味還在。這對忙活了一上午什麼也沒吃地宇文朗來說。是致命地誘惑。
“吃麼?”宇文朗心裡有些疑惑。
“那就吃”宇文朗心裡默唸。十分開心地把它遞到嘴邊。
然而還沒吃下去。就頓住了。宇文朗收回手。有些捨不得地看着這塊硬地梅花米糕。
這。畢竟是她親手做給自己地第一樣東西。
想到這裡。宇文朗就不忍心下口。
“喂”忽然有人重重地拍了一下宇文朗的肩膀,宇文朗吃了一驚,手一鬆,那塊米糕骨碌碌就順着山包滾了下去。
“啊……”宇文朗剛想去撿,身後那人便道:“你果然在這裡!”
是她的聲音宇文朗周身一震,臉像花開一樣燦爛,回頭道:“真巧啊,你也在這裡”
“巧什麼?”琴道。“是薩如拉告訴我你去魯伊家掃馬棚了,我去他家找過,你不在。然後才找來這裡的。”
那個死薩如拉不是說了在茶葉送到手之前。要對她保密的麼這個不講義氣的傢伙宇文朗恨得咬牙切齒地。
“我不是說了,你不用在去幫忙掃馬棚了麼?你怎麼又去了?”琴坐到他的身邊,臉色有些不快。
看來她還不知道我要送茶葉的事宇文朗一陣欣喜:“那什麼……我也實在很無聊,正好薩如拉今天和別人一起去放羊,用不上我了……”
“知道了,”琴的臉色依然有些不好看,不過她遞給宇文朗一個布包,“還沒吃午飯?這是寒霜做的,我給你送了過來。”
“啊?你親自給我送來?”宇文朗臉上帶着笑容。慶祝的並不是他一中午不用捱餓了。雖然布包裡的東西還是他慣常吃的牛肉餅。
“就是,”琴的臉色和緩了一點,“你啊,以後就算要去幫忙,也應該吃過早飯再去。要是餓壞了身體,又得我來治,麻煩”
“嗯嗯”宇文朗不住點頭。雖然琴地語氣一點也不客氣,不過,她話語裡的關心掩也掩不住。
“趁熱快吃。我還有事,先走了,記得按時回來吃晚飯,免得我又到處找你。”琴起身,擺擺手便走了。宇文朗猶自樂滋滋地捧着布包,心裡那個美啊,別提了
“哦,對了”他忽然起身,跑下土包。在草地裡一番搜索。找到了那個沾滿泥土的米糕。宇文朗很寶貝地擦乾淨了表面地泥土,把米糕重新包回布包。放到胸口。
“吃飯……然後,工作”宇文朗大喝一聲,覺得全身幹勁十足。就連他作爲九五之尊,掌握生殺大權之時,都沒有這樣的興奮與幸福。
傍晚之時,宇文朗終於從魯伊處領來了他辛苦一天的工錢:半斤茶葉。
回去之前,他還特意衝到河邊洗了個澡。不過顯然,他的所有衣服都毫不例外的有一身的馬糞味,這讓宇文朗很是惱火。想了半天,只有一套衣服是乾淨的,那就是他第一天來金帳汗國時穿的黃色儒袍,寒霜洗乾淨以後他就再也沒穿過。
宇文朗興沖沖的用布包着茶葉,回到他睡覺地那座小帳篷。爲了翻找東西,他將茶葉放到門口,自己一頭扎進去尋。找了好久,好不容易在一堆裡現了那身衣服----不過,已經皺巴巴的了。
這也怪不得宇文朗。他從小便是皇子,衣食住行都有人照顧,自己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別說是收拾了,連東西放在哪裡都會有人手捧着遞到眼前。宇文朗皺了皺眉,然而也只得換了過來。
不過他一出門,一件震驚的事情生了:那個包着茶葉的布包,他今天一天的辛苦得來的東西,不見了
沒有,沒有哪裡都沒有本來是作爲給她的禮物,一個驚喜的,爲此他努力了一天,可是一切都沒有了
“喂,你在幹什麼?”那邊琴打了簾子從帳篷裡鑽出來,“吃飯了。”
“哦。”宇文朗整個人垂頭喪氣的,像被戳爛了地蹴鞠。
吃飯的時候,宇文朗一直是悶聲不吭,好像人欠了他幾百兩銀子沒還似的。琴忍了很久,再也受不了他一會兒就變臉的小孩子脾氣,便哼道:“對於別人辛苦做的飯我們要心存感激,你那張臭臉是怎麼回事?”
宇文朗依然不吭聲,捧着碗一通扒拉。吃完,他悶頭悶鬧地一放碗:“我吃飽了。”
琴還想說話,寒霜一把拉着她,搖搖頭道:“算了。”
宇文朗默不吭聲地站了起來。寒霜看着琴不怎麼開心,便笑道:“今天有人給我們送東西了。”
琴道:“東西?我不是說過不接的麼?”
“東西就放在門口,用布包着,人卻不在,誰知道是誰送的?----你猜是什麼?我敢打賭,你一定會喜歡的”
“東西就放在門口,用布包着……等一等”宇文朗正要走出門口,忽然折了回來,“茶葉,是麼?”
寒霜很驚奇:“是的,你怎麼知道?”
“我當然知道了,那是我地東西”本來以爲找不到,沒想到真地沒丟
“既然是你的,寒霜,還給他。”琴淡淡地道。
“不,不是地……”宇文朗有些臉紅。
“到底是不是你的?婆婆媽媽的,真不爽快”琴鄙視的看他。
“這,這是我送給你……你們的……”宇文朗聲如細蚊。
“啊?”琴跟吃錯藥了一樣張大嘴。話說太陽沒有打西邊出來?
“別誤會……我在你們這裡白吃白住很久了,算是一點心意”關鍵時刻,宇文朗急中生智,算是找了條合適的理由來搪塞了。
“別說這個了,你來看看。”寒霜笑着把宇文朗辛苦掙來的茶葉送上。剛一打開包袱,內裡茶葉的清香就溢了出來。
“好香是綠茶”琴吸了一口,十分開心地打開了包袱,“雖然是去年的陳茶,不新鮮,品種也很一般……”
“喂”聽着琴的數落,宇文朗覺得很沒面子,“不要就還給我”
“誰說要還給你的?”琴一擡頭,滿臉的微笑,“今晚,我們有口福了。”
“亢亢寄形羣動內,陶陶任性一生間。自拋官後春多醉,不讀茶來老更閒。琴裡知聞唯淥水,茶中故舊是蒙山。窮通行止長相伴,誰道吾今無往還。”琴朗朗而誦,這是白居易的《琴茶》詩。
夜晚,琴、寒霜和宇文朗圍坐在一方小火爐前。琴親自煮茶,眼見着甕裡的茶水漸漸要沸了,琴擺出幾個白地黑花的瓷碗來,話語裡帶着淡淡的笑意:“馬上就有茶吃了。”
沒有好茶,沒有好器,沒有好水,甚至,連這火候也不好掌控。不過,看着嫋嫋的輕煙升起,淡淡的茶香隨之氤氳開,宇文朗心裡的火氣和身體的疲乏,一瞬間無影無蹤。
對面坐着的,是正在烹茶的她。爐子上的熱氣散開,讓她的微笑着的臉孔也朦朦朧朧的。宇文朗還在愣神之際,一盞茶已經遞到他的手裡,略一口,清香入骨,淡漠出塵,就像她一樣……
PS:晚上還有一更。再次說明:宇文朗不是男一號,只算是衆多男主們中的一位而已……童鞋們不用無端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