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亡命之徒
“還不清楚麼?”宇文護眼神犀利的看着琴,“因爲你的關係,他們提前行動,爲的是不走漏風聲!”
“可是……怎麼會是寧綏?應該是衝雲關啊!”琴還是不敢相信。
“衝雲關有云天揚率領二十萬精兵把守,他們還不至於蠢到會去硬碰硬!”宇文護揹着手道,“寧綏雖然是邊城,路也不好走,不過總算是個突破口,一旦衝進來的話,就不好對付了。”
此刻的宇文護身子站得直直的,眉間微蹙,而微眯的眼睛卻在發光。一瞬間,當初擁有凌雲氣勢,那個殺伐決斷的“地獄紅蓮”又回來了。不過,他現在眼裡已經沒有了殺戮的野望,有的只是軍事統帥的指揮若定。
可惜,現在沒有幾千將士,等着他沙場秋點兵。他能夠做的,就只有在亂軍之中保全自己,以及保護好眼前這個女人。
“現在打仗也是好事,說不定這是我們逃跑的大好機會。”宇文護看着琴,淡淡的笑。
“萬一這只是打草谷的小撮散兵怎麼辦?”琴有些疑惑。在昔年,往往有些部盟收成不好的時候,就會南下劫掠一番,搶回點生活物資,不久就會返回草原。雖然鷹準部由於糧草豐足,一般不幹這些事;可是這裡緊鄰的是乃蠻部,乃蠻部的一些人可不會像鷹準部一般的低調不愛鬧事。這些年小打小鬧一直不斷。
“你認爲可能麼?”宇文護慢慢分析道,“布日古德可不是個打瞎仗的笨蛋。衝他在四王之亂中指揮若定保存實力就知道了,沒準他一早猜出準會有人投敵,早就讓你們千夫長瞞着你制定了別的計劃。你不是說你去商議戰事的時候,其他人看你的眼神都不對麼?還有,你逃跑的那天,如果那些追你的人是第二天一早發現你不在才動身的話,以你馬的腳程,應該是很輕易就能甩掉他們回到晟國地。可是他們卻追上了你。這說明什麼?說明他們一早就防着你,怕你叛逃!”
琴默然。她也想到了這些事,看來還真是他們提前作戰了。
“不過還是要感謝上蒼。因爲這場仗,許卓然還來不及對你下黑手,所以我們有機會離開這個鬼地方。我們得想個辦法,今晚逃出去!”宇文護說着。把旁邊欄裡的鄰居們吵醒:“喂喂,起來了!”
有些機警點的早已經醒了,大多數人還是眯瞪着眼睛,對於形勢一無所知。宇文護笑着把衆人召集在一起:“你們想不想出去?”
誰不想出去?但是有些膽小地依然很遲疑。宇文護笑眯眯地道:“看到窗外北邊地火光了沒?那是金帳汗國地人打過來了!”
“啊?”大多數人驚訝不已。這……
宇文護此刻很無良地把琴推出來:“這位凌月。原本是萬驥部地百夫長。她可是上過戰場地。這次跑過來。就是爲了裡應外合。製造機會。知道她爲什麼被抓麼?還不是行跡暴露了!不過你看。她一被抓。那邊就打過來了。”
那個壯年男子倒是很信服:“這位真地是凌月百夫長。去年上過對蘇赫巴魯地西征。還救了我兄弟地命!”
“哦。”有人作證。可信度一下子猛增。大家紛紛點頭。宇文護又開始了狼外婆般地勸誘過程:“諸位相信了吧?”
大家不說話。許久。一個漢子道:“你說該怎麼辦吧?”
宇文護笑笑道:“待會兒大家通力配合。我和這位凌月百夫長一定身先士衆,而大家要做的,就是等待一個時機。至於之後嘛……”
許卓然也是倒黴。剛剛準備從客棧衝回衙門。走半道上便發現北部邊防升起狼煙金帳汗國的人打過來了。
暗自感嘆那個臭小子今晚躲過一劫,許卓然雖然紈絝,倒也不是真的一無所爲。當下他將所有地衙役集合,先派遣一大半去守邊。自己,則帶着幾個親兵趁夜趕到駐防的總兵處。總兵也被人報告了軍情,已經點兵準備上前線。看到許卓然到來之後,倒是頗爲意外。在他眼裡,許卓然不過是個靠着裙帶關係混上來的紈絝公子,而且因爲作風問題被皇帝貶到邊塞,沒想到真有戰事。這小子居然如此警覺。搶先一步比自己準備好。如此一來,倒是自己小覷了他。
不過。總兵還是想有意打壓一下許卓然的氣焰:“會不會只是一般打草谷的鄉民?”他自從六年前的陰山一役之後,鎮守在這裡也好幾年了。一直不斷的處理這些小股劫掠的散兵遊勇。通常是這邊出兵以後,那邊就開始撤退。
“總之,先去看看總沒有問題,有備無患嘛!”許卓然說地一本正經。
總兵點好將士,與許卓然一起上了前線。寧綏縣城離長城距離走上官道,快馬加鞭至少也要五六個時辰,許卓然心裡忽然有點不放心,可是究竟是什麼,他也說不出來。
三更過後。
監獄中的一盞昏暗的油燈一明一滅的跳動,獄卒們不堪困頓,早已東倒西歪的睡下。
宇文護那邊商量完畢,他已經問過常年蹲點的獄友們,明白了這邊牢底換班的時間是每日的五更天。要爭取的就是那麼一個換班的時間,而且就不斷衝出去地獄卒來說,看來金帳汗國那邊真地準備攻城了。
這裡宇文護商量完畢,其實也就是給哪些獄友們壯壯膽,最先搶頭的,絕對是他。琴有些擔心地問:“真的能出去麼?”
“你在擔心什麼?”宇文護笑着拍拍胸膛,“有我出馬,還怕事情完結不了?待會兒我先衝出去,你就躲在我地後面跟着我走就好了。”
“去,”琴鄙視的看了他一眼,“說不定等會兒求我出手的反而是你!”
宇文護沒跟她計較了,笑笑道:“這樣也不錯啊,就怕你沒這個水平,到時候還是得我出馬。”
琴“哼”了一聲,不再看他。許久,又像想起來什麼似的:“你沒有刀劍,怎麼弄開欄杆?你會撬鎖麼?”剛剛宇文護一直說的是自己弄開牢門之後的事,卻沒說自己怎麼開牢門。雖然這牢門是木製的,好歹也結實的緊。就靠手勁怎麼打得開啊?
“說你蠢你還不樂意,誒……”宇文護搖搖頭,然後指着那隔壁牢房角落裡蹲着個一個賊眉鼠眼的人道,“我不會撬鎖,但是他會嘛!”
那人發現琴和宇文護的目光投來,很不好意思的撓頭傻笑。琴有些疑惑:“他既然會撬鎖,爲什麼自己不早就跑出去?”
宇文護繼續解釋道:“那個人雖然會打開這樣的鎖頭,但是對於監獄的大門,他就一籌莫展了。就算他真能撬開,也打不過那些獄卒。所以,我們只有等他先將所有牢的門斗打開,卻裝成鎖還鎖好的狀態。等換班的人一進門,趁着門還開着,立刻衝出去。”說罷,還特別得意洋洋的搖頭晃腦:“雞鳴狗盜之輩,平日裡看上去都是些無用的敗類。不過用到了實處,我宇文護也能變成孟嘗君!”
“去!自吹自擂。”琴最討厭宇文護的,除了他花花公子的形象之外,就是這人說話沒個正行,看似眼高手低的樣子。
宇文護笑笑,也懶得再跟琴解釋。只是一個眼神掃過去,那個賊眉鼠眼的難兄難弟就很會意的掏出他吃飯的傢伙:一根鐵絲,開始努力的打開他自己牢房的門……
五更天過。
縣衙府邸的下人剛剛從被窩裡爬起來,還意猶未盡的打了個呵欠,迷離着眼睛握着笤帚機械的掃地。昨晚老爺一夜未歸,三姨太以爲許卓然又去依翠院喝花酒去了,大發雷霆。整的這幫子下人不得消停,整整忙碌了半宿,後來才知道是北邊有敵人來犯,老爺和總兵抗敵去了。
這些年,雖然金帳汗國與晟國大的戰事一直沒有,不過小的打草谷倒也見的不少。雖然三姨太擔心自家老爺,不過很顯然,比起上戰場,她更擔心許卓然去外面拈花惹草。
但是,早起時的另一件事,就讓她沒有辦法安睡了。
天剛矇矇亮,後面的牢房就吵吵嚷嚷的,三姨太嘟囔着嘴,有些不爽的在牀上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結果聲音越來越大,她實在怒了的起牀,沒想到下人卻站在門外掩上了門窗,並且讓她躲在牀下。反了反了,這還了得?
丫鬟哆哆嗦嗦的告訴她,牢房暴動,衆犯人越獄。她一個婦道人家,卻不好跟亡命之徒去爭,算了。忍一時風平浪靜,躲牀下就躲牀下,大女人能屈能伸嘛!門窗都插上了栓,三姨太不情不願的往牀下鑽。
剛這樣想,忽然房門被人一腳踹開。媽呀!真的來了!三姨太大半屁股露在外面,頭和身子卻鑽進牀下,身體哆哆嗦嗦的,不敢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