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楠盯着茶几上的蘋果看了半天。
你說這個蘋果哪裡能值兩百啊
但是人家就是花了兩百塊錢一個買的我用面巾紙將手裡那個擦乾了水,就準備咬了。
等等她叫住我,你確定是閔靖讓你帶給我的
是啊
那不行我不要他的東西,我還給他去她說着將我手上那個也搶了過去,他以爲兩個蘋果就能收買我就能彌補我心上創傷
那你還要怎樣我看着她手中的蘋果說。
我要他跟我當面道歉她奸笑一聲就在我剛剛擦乾的蘋果上咬了一口,沒什麼感覺不就是普通蘋果嗎
你吃的那個好像是我的我看着她手裡的蘋果心疼地說,而且你不是說了要還給人家的嗎
我吃完把籽留着,讓他自己種,來年結出一樹的蘋果她得意地啃着蘋果說。
這一晃就到了年關了。
我不喜歡過年,以前就不喜歡。
準確地說,是二十五歲之後纔開始不喜歡過年,因爲自己又老了一歲。
但是今年的不喜歡,是因爲害怕。害怕面對家裡來的一衆親戚們。上次回去,家裡就來了很多親戚,但是重心在我堂妹身上,我能不出來就不出來,也不會有哪個親戚去我房間把我揪出來。
但是這次是春節,來的親戚更多,而且,我勢必會成爲焦點。特別是我的三個姨媽兩個舅媽。
我不懂,爲什麼我媽那一輩要生那麼多孩子。所以家裡有個屁大點的事,都會驚動一窩人。
況且,我離婚了,算起來還不是屁大點事。
在我這些姨媽舅媽的裡,家裡就沒有離婚的孩子,甚至離婚的親戚都屈指可數。我這個向來被她們看好,認爲飛出雞窩變鳳凰的晚輩,突然離婚了,而且,離得那麼狼狽,沒有拿到房子沒有拿到車子,就是拿到的二十萬,還是絞盡腦汁,費思量才弄到的。
別說我媽會舉得丟臉,如果她們真的問起我來了,我自己也覺得丟臉。
在農村,離婚了,那多半就是女的有問題,俗話說的好,一個巴掌拍不響。這話說的對,但是在她們嘴裡就變了味道。男尊女卑思想在農村到底還算是主流。
我媽給我來電的意思就是讓我今年先別回去,過完年,等親戚們都走了,我再回去。
心裡感覺挺對不住人的。這麼多年,每次過年都回家,今年竟然躲在外面,有家卻不能回。
除夕一早,我就給家裡打了電話,通常除夕早上家裡就開始烹飪了,蒸煮炸等等,每次我都給我媽當幫手,我爸去殺雞。我和我媽膽子小,不敢殺雞,所以我爸全權負責殺雞。
可是今年,我卻不能加入他們。
商場除夕下午五點關門。
其實大街上已經開始響起鞭炮聲。九月份離婚至今,五個多月,發生了很多事,有的時候覺得一切好像只是一場夢。但是自己卻怎麼也醒不來。
手機在包裡開始響。
是顧楠打來的。她估計是要拉着我去逛街。
笑笑,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她在電話那端高興地說。
什麼好消息我覺得此刻應該沒有什麼好消息能讓我開心的了的。
宋心靜那個賤人,可能流產了
什麼流產了
我的第一反應不是興奮。流產兩個字在我心中是疼痛的。因爲它讓我想起來我的孩子。
你確定嗎我問了聲。
當然了我是親眼看着那個賤人被方澤凱那個渣男抱上車的那賤人身上還在流血
爲什麼我心裡卻疼了一下。流血,抱上車,流產。
我好像回到了哪一天,我自己流產的那一天,那天的情形還歷歷在目。我還能記得我是在怎樣的一種撕心裂肺的疼痛中暈了過去;又是在怎樣真實的夢魘中醒過來。
突然想去看看她。
不爲別的,就爲她走了我曾經走過的路。
給方澤凱打了三個電話他才接的。問他醫院的名字和病房號,他起先不說,但是我一再的追問,他才告訴我。
我到醫院的時候,宋心靜剛剛從手術室推出來。
她躺在病牀上,目光有幾分呆滯,但是卻看不出來是悲傷還是仇恨。
你怎麼在這裡她撇到我的時候,眸子明顯的一股防備和敵意。
今天除夕,我來看看你。我站在離她不遠處。
不稀罕你給我滾她如果身上有力氣,我估計她還隨手拿起什麼東西來砸我。
但是她不行。本來我對她生出的同情,在她這樣囂張的態度下,很快就蕩然無存了。
也許我該得意不是嗎她當初在我面前多囂張,多猖狂她親手將我從樓梯上推下去,讓我流了產,現在,她自己也嚐到什麼叫流產了這就是報應吧
你是來看我現在如何狼狽,如何落魄的吧我告訴你楊笑笑,即使我倒下了,我也比站着的強她一邊狂妄地對我說話,一邊等着站在一旁的方澤凱,房產證上有我的名字,即使離婚,該我的錢,一份也不能少
她都這樣了,眼裡還只是錢。呵呵,她不爲自己失去的孩子傷心難過嗎
你先休息。我還有點事,晚點再來。方澤凱只是轉身走了。
我看不出來他的悲傷,就好像,當初他對我一樣。還是他根本就是個冷血的人說放棄你了,你就一文不值了好歹,現在宋心靜躺在病牀上,剛剛做完手術。
你不能就這樣丟下我宋心靜喊了一聲。
但是方澤凱還是將門給關上了。
別叫了,當初他也是這樣將我一個人丟醫院自己走掉了。他對你變心了,你就對他沒有任何價值了。我在一邊的空病牀上坐下來。
方澤凱竟然沒有給她申請單人病房。看來,他現在真的是鐵血心腸了。
楊笑笑,我有今天都是拜你所賜,我不會放過你的。我如果是你的話,就趕緊夾着尾巴快滾,而不是出現在我面前。她到這個時候,還是這個樣子。
我看你已經是自顧不暇了。我來的時候,看到周圍的女人帶着她女兒,在整個醫院裡到處打聽你。我說的是真的,來的時候,就看到那個女人在前臺問護士宋心靜的名字。但是護士說並沒有這個人。
我估計是方澤凱用他的名字住院的。
她聽到我說宋心靜的名字,本身就蒼白的臉,立馬僵住了。
我終於知道,原來她也有害怕的人。
本來我是不計前嫌來看望你的,想不到你竟然對我惡言相向。那麼,多保重,我也要回去了。我站起身,今天是除夕,我提前祝你,新年快樂
我發現我對她的同情,竟然在見到她之後,漸漸地就變了。我以爲我是善良的,但是爲什麼一見到她,我就變得惡起來。甚至看到她這個樣子,我竟然有一點點得意
我應該得意不是嗎她毀了我,現在她自取滅亡,是她活該
楊笑笑,我不會放過你的你給我等着
她的叫囂聲在身後傳來,而我卻將病房門打開,出去了。
病房外面,是方澤凱,他背對我站着。聽到開門聲,便轉過身來。
你不是說有事走了嗎我問。
我只是不想看到她。終於從他紅潤的眼裡,我看到有幾分悲傷。
只能說不容易吧。
恭喜你,失去第三個孩子。我經常都在想你說的那句話,你已經三十五了我還沒有說完,他就截斷了我。
對不起。如果當初,我沒有他自己也說不下去了,這個時候,我們的孩子差不多已經出世了。
醫生說我還有機會再生,但是,肯定不會姓方了。我苦笑一聲說。
對不起。
我已經不記得這是他第多少次跟我說對不起。
我還有事,我先走了快七點了,我們晚上約好了,要自己在家做飯,我要是再不回去,估計要奪命催了。
我送你吧他說。
我看你還是留下吧。我看了眼病房,她需要人照顧。
我已經讓依依過來了。
我看了他一眼。有一種無話可說的感覺。到底是他的世界很複雜,還是我的觀念太陳舊
你真行方澤凱,以前是我小看你了。我笑着說,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還是去忙你自己的事吧。
我拒絕了他,自己出了醫院。
醫院門口,正好撞上了周偉的女人。她旁邊跟着她女兒,不過她們並不認識我,和我擦肩而過的時候,嘴裡還在嘟囔着,罵着。
走了五六米遠的時候,我回頭看了她們一眼,同樣,她們也回頭看了我一眼。那一臉的兇光,讓我心裡寒了一下。
爲什麼大家都有手有腳,自己不去奮鬥,總想着伸手找別人要錢
剛上出租車,顧楠的電話就打過來了。接着以五分鐘一次的頻率開始奪命催。
雖說城裡對放鞭炮有要求,但是今天除夕,大街上的鞭炮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