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也沒有心情吃東西,保姆將飯菜端到房間的時候,我看了看她,年紀和我媽差不多大了。
小姑娘,吃一點吧。
她還叫我小姑娘,我知道,在我們農村,很多這樣的阿姨都叫我們小姑娘。
我覺得親切,於是我坐起身來,吃了點。
等下要換藥了。韓祁走進來說。
我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膝蓋,我想我要是嬌生慣養一點,現在是不是應該有一大幫子的人伺候着。
但是我嬌生慣養不起來。
我自己來吧。我沒精打采地說,把藥和繃帶拿進來。
他便出去給我拿繃帶和藥。
我的腿一直都是伸直的,也不敢蜷曲,那樣會很疼。醫生說一開始的時候蜷曲的不要太厲害,不然傷口很難癒合,後期可以慢慢地蜷曲。
我又不是殘了,只是破了皮,掉了塊肉罷了。
我這麼淡定,甚至是堅強,完全因爲,我悲觀了。腿上的傷有什麼,比不過我現在心裡的痛和絕望。
我接過藥和繃帶,就想自己動手,但是蜷曲腿的時候,已經一下午沒怎麼發作的疼痛又一次襲來。
你別動了他的手按在我的腿上,醫生說了不能動,你非要動要是傷口感染了,你就不是躺半個月那麼簡單了
讓阿姨來吧我不想讓他動手。
女人的腿在夏天的時候可以肆無忌憚地暴露在外面,誰都能看,但是這樣還需要藉助衣物包裹的季節,我堅決不願讓人看到。
我在觀念上還是有一點點保守。他不是我的男人,最起碼不是我認定的男人,所以,我不能讓他看到我的腿,而且還是包紮傷口。
先生,顧楠小姐和顧先生來了趙阿姨站在門口說。
他們都來了。
我看着韓祁,嘴角扯出一抹笑容。
他鬆開手,我看出他臉上退卻的一絲落寞。
笑笑顧楠跟着就衝了進來,我聽說你被車撞了
你幫她換藥吧。她的腿不能動。韓祁說着便出了門。
韓祁走出門去,我看到門口那個熟悉的身影,他只是站在門口,看着我,我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我將臉撇過去,沒看他。
趙阿姨將臥室的門關上了。
你怎樣,傷的怎麼樣她看看我的腿,又看了看我的胳膊,我聽說你被撞了,嚇死我了,趕緊讓顧雲飛帶我過來
沒事,就是差一點就殘了。我說着微微地動了動腿,你看,不能動了。
要怎麼換藥我來幫你她手裡拿着繃帶問,我沒給人換過藥,你說我該怎麼做
我看了看她,她是個粗心的人,我不是太放心讓她做。
你還是喊趙阿姨過來吧。我害怕。
其實我也害怕說着她將趙阿姨喊了進來。
換藥的過程是痛苦的,因爲又一次牽扯到了我的傷口,我疼的緊緊地咬着被角。如果我能找到那個撞我的人,我一定也要讓她嚐嚐這種滋味
換完藥,顧楠給我擦了擦額頭的汗。
怎麼會傷的這麼嚴重她一邊擦汗一邊說。
我想,比這傷的更嚴重的還有。只是她還不知道罷了。
她問了我很多細節問題,但是我根本就沒有心思回答。顧雲飛一定沒有告訴她,發生了什麼。他怎麼會說呢他要怎麼開口形容這件事他幽會閔敏被我發現了
還不如讓我來說。他帶顧楠來就是讓我來說的是嗎
好,既然讓我來說,我就告訴顧楠。
上午那一幕,說出來就跟在眼前重放了一遍,心又跟着疼了一次。
這個閔敏我就說了她不是好東西顧楠聽後手緊緊地揪住我的被子,沒想到她這麼賤
其實說這些都沒用,顧雲飛不覺得她賤就行了。也許我要是男人,我也不覺得她賤。也許我會認爲她懂事,處處都爲別人想,從來不爲自己想,識大體。
是啊,她什麼都沒有做錯。甚至於當顧雲飛認爲錯在我們的時候,她擺出了不追究的態度。
可是退一萬步,如果,他對她,沒有感情,又怎麼會,信她又怎麼會去看她
你要相信顧雲飛,他對你是真心的,他或許只是被那個女人給迷惑了顧楠看着我的樣子有點急了。
那個是他哥,她會幫他說話。我知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靠在枕頭上,好像整個人生又沒有了希望。
晚些時候,顧雲飛要帶我走。
但是被我拒絕了,既然哪裡都不是我家,爲什麼我就一定要去他那裡
他沒說話,進來就要將我抱起來,我抵抗了半天,最後是腿疼的叫起來他才放手。
我不想見你。你讓我安靜些日子吧。
最終他還是放手。
我們真的要這樣嗎因爲一場誤會
誤會這兩個字用的好諷刺,突然好像所有的事都是我一廂情願在這裡無理取鬧一樣
真的只是誤會嗎你心裡比我清楚。我將被子蓋在自己身上,我倒希望這不是誤會,這樣你沒有了我,還會有別人。
我說話是不好聽的,我知道,他讓我只能說話越來越不好聽。我想,我會成長起來,但是讓我成長起來的,竟然不是方澤凱,而是他,這也算是他的一件功德了吧
你先在這裡住着。他沒再解釋。
是的,自始至終我好像都沒有聽到他的解釋,關於他爲什麼會出現在醫院,關於爲什麼會出現我看到的那一幕。
他說了,即使他解釋了,我也不信,所以他連解釋的環節都省了。
可是在我看來,根本就是他的藉口,因爲他無從解釋。
我住了半個月,在這半個月裡,很遺憾,傷口感染了一次,重新去了趟醫院,重新塗抹了藥膏,重新痛徹心扉了一次。
然後,春天的味道更濃了。躺在牀上都可以看見窗外的大團的柳絮紛飛。
無人盡日花飛雪。
這是古人形容的柳絮紛飛的場景,怎麼聽來的都是一種感傷。
半個月沒有見到顧雲飛,半個月沒有上班。
我想透了一件事。
關於閔敏。
我覺得一開始我就很傻,竟然對那樣的女人給予過同情和信任。
我記得閔靖曾經說過,閔敏離婚了,因爲她丈夫在外面有三個女人和四個孩子。
我覺得這件事本身就是個天大的笑話。
閔敏多麼聰明的人,她丈夫在外面有那麼多人,她能不知道她比我還笨嗎而且她和她丈夫結婚兩年了,丈夫就在外面弄出來四個孩子,她都能忍
忍一個三兒的正室我見過,我也相信,可是忍了四兒五兒,這樣的人是不是人間少有
除非她真的是個傻子,要不就是她自己的生活也就那樣。
這樣的女人,一定是不簡單的。
我的腿能自由伸展的時候我就提出了要出去走走。
韓祁不在,兩個保姆勸了我很久,但是我還是執意要出去。我要去會會閔敏。我和她之間,總是要有一個人完敗的。
即便是我,我也要敗得精彩。
我不會像面對宋心靜那樣懦弱,該我說的話,該我做的事,我一樣不會少給她。
她很豁達地接受了我的邀請。
下午茶,我說的很好聽。她也來了,穿的很優雅,裝束也很得體。
她總是這樣,走到哪裡都像一朵盛開的牡丹,頗有母儀天下的風範。但是母儀天下,不一定就要讓天下的男人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吧。
我是這樣想的,所以看着她笑的溫柔無害的樣子,我覺得噁心。
你的腿沒事了吧我從朋友那裡要了一瓶祛疤的,據說對身上的傷疤也有效果。她說着從包裡拿出來一個藥瓶。
我的視線在藥瓶上劃過,嘴角輕蔑地帶過一絲微笑。
謝謝,我的傷口癒合的很好,醫生說我還年輕,恢復的比較好,所以不會留傷疤。
那就好,不過還是留着吧,女人總是會老的,這是從國外進口來的,效果特別好的。她這麼說,讓我聽出了諷刺的意味。
你用這個嗎我回擊過去。
我暫時還用不着,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我朋友多,這些東西我想要就會有很多的。
我覺得我越來越不能聽她說話。她說的每句話都有讓我想發火的衝動,但是我要忍着,我不能這麼快就發火,我要說的還有很多。
你的目的在哪裡顧雲飛嗎可是我認爲他配不上你。好歹你也是在國外生活過很多年的人了。我說。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知道上次那件事讓你誤會了。我一直以爲雲飛跟你解釋清楚了,看來他還是沒有說清楚。其實我們她還想解釋。
其實你們什麼,其實你們只是普通朋友我搶過她的話。
我以爲她還會繼續惺惺作態下去,但是她的反應卻讓我吃驚了。她不慌不忙地端起桌上的一杯茶,抿了一口,嘴角劃過一絲狡黠。
其實,你說的很對。我就是爲了他而回來的。她將杯子放下,不過你發現的太遲了。
我沒想到她竟然這麼直接攤牌了終於攤牌了
我放在腿上的手緊緊地攥成了拳頭。
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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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了背叛與欺騙痛苦與彷徨,我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