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到願意爲止?
她的爸爸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狠了,手撫上手臂,刺痛的感覺像一條冰冷的蛇吐着紅色的舌頭一點點鑽進心裡空出來的那個洞裡,白若夏渾身都在發抖。
李慧和白情站在一旁,假惺惺的要伸手去扶白若夏起來。
不想白聞聲瞧見了,呵斥道:“不許管她!誰幫她就給我滾出白家去!”
他一定要查查沈其睿的底細,接觸過幾次,沈其睿給他的感覺都不像是一個平凡普通的職員。長相驚豔也就罷了,就是手段,也不是個小角色。
白若夏咬牙,跪了下去。
二十七年來的委屈,這一刻,忽如山洪似的爆發出來,她渾身沒有哪一處不痛。
家裡沒有一個人記得今天是她的生日。
白聞聲發話,沒人敢反駁什麼,李慧也領着白情往樓上走。
白情不肯,趁着白聞聲還在樓梯上,她拔高了嗓子說:“姐,今天你生日,你就別跟爸爸犟了,我們可是連生日蛋糕都買好了,可是你拋下我們去跟沈其睿一塊兒過,還訂了婚,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也知道爸爸疼你,你就服個軟,把戒指拿出來吧,你這樣,我看着也心疼。”
說着,竟是跟白若夏一塊兒跪着了。
白若夏面色平靜得很,她紅着眼眶,冷冷瞧了白情一眼,“戒指是我的,我不會給任何人。”
“阿情,你給我起來,把蛋糕拿出去喂狗!”白聞聲怒不可遏,扶着樓梯,情緒激動。
他不喜歡女人要強,白若夏的性子,和她母親太像了。
白若夏擡眸,看着樓梯上的白聞聲,忽就開口說道:“爸,您是真愛我,還是想讓我成爲家族聯姻的犧牲品?”
上流社會,不都是這樣嗎?
她以爲白聞聲讓她自由到二十七歲算是仁慈,沒想到他這麼反對沈其睿。
“你這說的什麼話?你知不知道當我拿着白氏企業的股份去找沈其睿讓他娶你,他是怎麼拒絕的我?他的野心太大,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你毀在他的手裡!”
白聞聲越說越激動,李慧看着嚇了一跳,連忙上去扶住他,呵斥白若夏:“你別說了,你爸心臟不好!”
“阿情,你還不起來?”白聞聲捂着胸口,仍舊堅持。
白情不得不從地上起來,端出廚房裡的蛋糕,當着白若夏的面,讓傭人拿出去丟了。
“許氏的工作我會幫你辭掉,等你什麼時候答應退婚了,什麼時候去白氏上班。”
白聞聲說着,忍着心口的痛,往樓上走去。
他也不想狠,可白若夏太倔了。
白若夏心裡刀絞似的難受,她站了起來,朝白聞聲說道:“爸,不管你怎麼做,我不會放棄沈其睿!”
一個個的,都口口聲聲爲她好,結果呢,二十幾年來不曾記得她的生日,如今這般,就想要一筆勾銷出演家庭和睦的戲碼了?
白聞聲氣得不行,腳步一個不穩,就摔在了樓梯上。
李慧嚇得大喊:“白若夏你個不孝女,你看看你把你爸爸氣成什麼樣了?”
白情也是急了,擡手就給了白若夏
一巴掌,和剛纔情真意切說着她多麼擔心姐姐的模樣全然不同。
那一巴掌如此之響,震得白若夏五臟六腑俱是痛意。
她狠狠地瞪着白情,“你憑什麼打我?”
傭人已經背起白聞聲往外走,李慧見白若夏那樣,連忙叫白情:“阿情,先送你爸爸去醫院,不要管她!”
不要管她!
不孝女!
把戒指拿出來!
白若夏只覺得天旋地轉,想哭哭不出來。
家裡的車,就那麼開走。
她站在白家的大門口,失了魂似的,往醫院的方向走。
她的身上還穿着沈其睿送的禮服,單薄的身子在風裡,似空中的落葉,打着旋兒,顫抖得不行。
終於有出租路過,白若夏上車去醫院。
找了好幾家醫院才終於到達。
白聞聲已經脫離危險,李慧和白情守在他的牀前,賢妻,孝女,和諧極了。
可白若夏覺得那樣諷刺。
在這個家裡,她活得就像一個外人。
不,外人還能稱之爲客,還能有自己的尊嚴和自由,她沒有。
“醫生,我爸爸有沒有事?他以前從來沒這樣過,怎麼會突然就暈了過去?”白若夏見着醫生從病房裡出來,連忙走過去問道。
那醫生見她身上穿着禮服,頭髮有些亂,對她印象並不大好,有些不耐煩說道:“你這女兒怎麼當的,你爸這病就是氣出來的,他心臟功能不是很好,你們當子女的,也不擔待着點。看你這樣,剛從什麼夜店酒吧出來吧。誒,現在的年輕人……”
白若夏只覺得腦中嗡嗡作響,不管什麼人,都在罵她。
她走進病房,白情不搭理她,給了她一個白眼,便認真的喂着白聞聲吃藥。
白聞聲剛醒,看到白若夏,只閉了閉眸子,“你們都出去吧。”
“聞聲,你還要護着她到多久?我說讓她畢業了就結婚的吧,現在倒好,工作了翅膀硬了,挑個破落戶,把家裡鬧得烏煙瘴氣!”李慧不平。
白若夏聽夠了,捏着拳頭咬牙道:“夠了!”
聲音不大,卻是白若夏從未有過的堅硬態度。
“若夏,你怎麼跟你媽說話?”白聞聲咳了咳,現在他冷靜許多,也捨不得打白若夏,看到她面部微腫,手上的傷痕未消,心裡是痛的。
“我媽?爸,我現在很亂,我甚至懷疑你們不是我的親生父母您知道嗎?”白若夏臉上腫起來一塊,身體因爲寒冷發抖着,就連脣色都透着紫。裙子撕破了,渾身狼狽不堪。
李慧聽了她的話,氣極了,揚起手來,便是狠狠的一巴掌,抽到了白若夏的臉上。
“夠了!你做什麼?”白聞聲從牀上猛地坐起來,制止了李慧。
李慧卻是哭了,她比白聞聲年紀小,哭起來梨花帶雨的,嘴裡說着:“聞聲,你說,我怎麼就養了這麼一個白眼兒狼?從小把她養到大,哪點兒缺過她吃的用的,現在好了,家裡多了個災星,氣得你住院,也把我的心生生傷成了兩半。”
傷心?
白聞聲還沒說話,白若夏
就笑了,她仰着頭,笑得那麼悽慘,眼睛酸澀得厲害,可是眼淚這些年都流光了,現在一點兒也掉不出來。
“看來今天我總算做了件十惡不赦的大事,讓二十幾年來都不記得我的存在的三個人,不僅給我買了生日蛋糕,還都送了我一身傷。挺好的,爸,真的,我不怪你。可這家,我待不下去了。”
她說着,一步步往後退。
白聞聲臉色驟變,急得要下牀,“若夏,你不要亂來,你除了白家還能去哪兒?爸爸也是爲了你好,你怎麼就不懂呢?”
怎麼就不懂呢?
因爲傷害總是以愛之名。
她看透了。
李慧和白情沒有讓白聞聲走出病房。
不一會兒,白情從外面回來,說白若夏跑得太快,她已經找不到了。
其實白若夏哪裡是跑得快,她甚至沒有跑,她在醫院的衛生間裡頭,看着鏡子裡紅腫的臉,狼狽不堪的自己,看着自己這二十七年來所遭受的一切不公。
洗臉,冷水澆在臉上,紅彤彤的臉都要沁出血來。白若夏抖着,一步步走出醫院,幽靈一般,但凡有路過的,都對她避而遠之。
夜風像一支騎兵緊追在她身後。
腳上的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白若夏沒有管,整座城市都沒有自己的歸屬了。
怎麼走到陸遙的公寓門口的,白若夏給忘了,只是在陸遙開門的那一瞬間聽到了陸遙的尖叫聲。
她肯定嚇到陸遙了,她現在的樣子一定很恐怖。
“陸遙,是我。”白若夏嗓子已經啞了,啞得一張口就喉嚨痛。
時下是凌晨三點。
陸遙真的被嚇得不輕,聽到白若夏的聲音,她才恍覺不對勁,剛要問白若夏怎麼了,後者就朝她這邊倒了過來。
白若夏暈了過去。
陸遙連忙叫沈其巍,“沈總,大魔王,快來,白若夏暈過去了!”
訂婚宴上,沈其巍把她帶出來,勒令她陪着他加班。
加他妹啊!
然而陸遙抵不住金錢的誘惑跟着去了,加班完,公司的大門都給鎖了。要不是有沈其巍這張臉卡,兩人還沒法讓保安來開門。等到分開了吧,沈其巍的車子半路拋錨了,陸遙沒開車,兩人打車回了陸遙的公寓。
幾乎是順理成章順其自然的,沈其巍就留下來了。
人沒說要走,陸遙沒敢攆,只好去收拾客房。
沈其巍認牀,沒睡着,本就被敲門聲弄得不悅,陸遙再扯着嗓子那麼一喊,他更是火大。走到客廳,看到白若夏時,沈其巍有一瞬的怔楞,“她是誰?”
“你大爺!”陸遙罵道,她現在被白若夏壓在地上,他居然還有閒心問白若夏是誰。沈大boss你是有健忘症麼?
“我沒有大爺。”沈其巍回道,走過來看到白若夏的臉時,俊眉狠狠一皺。
白若夏這被人虐的樣子,訂婚宴後到底都發生了什麼?
“你倒是扶我一把啊!”
沈其巍把白若夏抱起來往陸遙的房裡去,沒管陸遙,陸遙在後面叫着跳起來,拍拍灰塵趕緊去看白若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