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南楿園到了。”一輛藍黃色相間的出租車上,司機好心提醒後座的兩位乘客道。
那一男一女卻像是不想下車,遲疑了許久才推開車門,男人護着女人下車走了……
南楿園是A市比較出名的一個地點之一,是一個別墅羣。白家的位置稍微繞一些,要從南楿園別墅小區門口進來繞幾條路纔到,是以沈其睿堅持要送白若夏到白家門口才作罷。
白若夏想到方纔沒有隨沈其睿的願穿上那套衣服,有些小抱歉,但對於自己身材不夠好穿不上的事實,她又不好意思說出口。想她在公司也算是有點職權的小小領導了,現在卻因爲這種小事尷尬得沒有一點點應對的方法,真是失策。
越往裡走,別墅羣前面那些風格一致的小別墅遠去了,入目的是風格迥異佔地極爲寬闊的私家別墅,這裡入住的大都是些高門富豪。即便是做鄰居的兩家人,出門卻是遇不到的,也不像市區裡的街坊還能相互打個招呼什麼的,因爲每一家的別墅都太大,一眼望不到頭,莫說別墅本身,就連別墅自帶的花園也抵得上外面的幾套房子的寬敞。
沈其睿走着,眸光深深,步伐越發緩慢。
他不大想讓若夏回白家了。
白若夏無話,走得並不快,路上遇到車輛行人也無人認得出她來,只當她是走迷路了才進來這裡的。畢竟她身上穿着太廉價的衣服,整個人的格調與這裡格格不入。
終於是到了白家大宅的門口,高聳的雕花鐵門立在她的眼前,別墅精緻特別的外觀彰顯着主人家獨特的風格品味,鐵門內是一個小花園,鬱鬱蔥蔥的長着幾顆青松,有幾株開得火紅的茶梅從幾株青松的間隙中探出頭來,花園的中央是一個小小的噴水池,此時安靜的並未噴水。
白若夏眸光沉痛,像是不能隱忍,她捏緊了拳頭,又慢慢的放鬆,讓自己冷靜下來。
可是有幾年沒有回來了。
不知道家裡的那些人還認不認得她。
沈其睿當然看到了白若夏握緊的拳頭,他卻裝作並未看見,只是捏了捏白若夏冰涼的手,問道:“明日,我和你講講我的計劃,如何?”
“現在講好不好?”白若夏看着沈其睿,有些懇求的意味,黑亮的眸子裡有些灰敗的濁氣,看得出來,她再次踏入白家的地盤,還未鼓足勇氣。
她再回來,以什麼樣的身份呢?來白家被白家當做客人一般的對待,還是他們會把她當做空氣?她不知道,每每看到白情母女和白聞聲在一起,她總覺得,她們纔像是真正的一家人,她從始至終,都是多餘的一個,不受待見。
想到這裡,她不禁皺了皺眉。
爸爸給她的糖果玩具總要被李慧拿去給白情,或者就是白情搶過去,她去拿回來的時候便會被李慧打罵,教她讓着妹妹。是啊,小小的白若夏還不大懂事,卻早早的知道在家裡要讓着妹妹,不管是吃飯睡覺,還是讀書上學,哪裡有白情,她這個當姐姐的要麼消失
要麼就讓着白情,白情想要什麼,她就得給什麼。
“小情是你的妹妹,你是姐姐,你就要讓着妹妹,懂嗎?”
“妹妹還小,妹妹不懂事,你做姐姐的怎麼能和妹妹計較?”
“小小年紀不學好,就只知道欺負妹妹,看我怎麼跟你爸爸說去!”
李慧,那個她稱之爲媽媽的人,從小就給她灌輸這個道理,她是姐姐,理應讓着妹妹。
甚至爸爸白聞聲對她也是如此,他對她的口頭禪無非是“小夏是爸爸的乖女兒,要對妹妹好哦~”,哪怕真正做錯事的人不是她,哪怕她再委屈得不敢掉淚,在這個家都沒有相信她說的話。
也是,一個小孩子說出來的話,能有多少真實的成分呢?
可是白情不同,只要她一哭,或者她摔倒,再或者白情說假話,家裡所有人都會認爲是白若夏的錯,只因爲她比白情大,她是白情的姐姐。
往事如同默片在白若夏的腦袋裡回放,白若夏眸中閃過一抹哀傷,卻仍舊把背挺得直直的。
兩人站在白家的門口,沒有按門鈴,白若夏靜靜的聽着沈其睿跟她說他的計劃,心卻不知道還有幾分是留在自己身上的。
“若夏,這件事,明日就會解決了,對你不會造成影響。杜家一定會在消息一出來就採取措施,杜家知道是沈氏做的手腳也不會去爲難你的……”沈其睿想到中午白若夏和杜佑成已經誤打誤撞見了面,以杜佑成的狡詐程度,想必已經猜到了他和白若夏的關係,沈其睿又補充道:“許氏那邊要是爲難你,你可以到沈氏來上班的。”
白若夏笑得勉強,打趣道:“沈氏又不是你家開的,說讓我去我就能去麼?”
沈其睿卻是一挑眉毛,看向白若夏的眼神變得深沉起來,他彷彿自嘲的道:“哪裡能是呢?”
白若夏見他神色不大對,擔心他以爲自己會嘲笑他只是沈氏一個小職員卻妄想替沈氏和她做主,連忙解釋道:“其睿,我不是那個意思。”
“嗯,不叫我沈先生了?”他也尋了她的笑話打趣起來。
白若夏雙頰微紅,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一抿脣道:“其睿,中午是你的老闆要見我?”
“老闆的意思無非是想要慰問一下你,畢竟你是在跟沈氏合作中受傷的,這是他理應做的,你別太緊張,中午杜佑成不過是有預謀跑到那裡有意爲難我老闆的。”沈其睿解釋得清楚,卻越解釋越覺得沒有必要,因爲白若夏用着一種打量人的目光瞅着他心裡發虛。他細想着,他的語氣也還算正常。
一個普通的職員,知道沈杜兩家的糾葛,也知道利用沈杜之間的不和來爲自己謀出路,對自己的老闆算不上尊敬,更不把杜家一把手的杜佑成放在眼裡,站在她面前的這個男人,器宇不凡,是個有野心的男人,讓他在一個小職位上屈就也的確讓人不服,難怪他要設這次的局。
雖說自己的心裡有不舒服,但是就如沈其睿所說,他在策劃自己的計
謀時並未傷害她分毫,那些見報上頭條的事情是商界常見的事,只消一兩日,便在人們茶餘飯後的討論裡消散了。而換來的卻是一個上升的機會,沈其睿做好這事,應該能得到上面的人的賞識吧?
白若夏沒有發現,她已經開始放下自己去替沈其睿考慮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眼裡心裡都闖進來一個人,改變了她原本的處事風格。若是別人,這樣在背後戲耍她,哪怕是再不能碰的人,她也要鬥上一鬥的。
“若夏……”沈其睿竟然有些慌亂了,因爲白若夏望着他走神,那幽深沉靜的目光像是落在他的身上,又像是透過他看往別處。
白若夏看着沈其睿有些發愣的表情,被他逗得一樂,粉拳捶了捶他的胸口,輕聲道:“好了,多大的事,我相信你能處理好的。”
話剛說出口,白若夏就有些後悔了,和沈其睿在一起後,她說話好像越來越讓人……讓人起一身的雞皮疙瘩,那樣輕柔泠泠的聲音彷彿不是出自她的口,而是別個嬌柔美麗的女人,明明是在和男人撒嬌的意味。
沈其睿很是受用,倒不是因爲她的聲音,而是因爲她的話,她的人。若夏這般善解人意,大度得體,倒是他沒有想到的。一路上他一直閉口不談今日的事情,是怕自己沒有太多的耐性在她的身上耗,那些事情只要他處理好了,就是對她最好的解釋和保護,多說倒會讓人多想。他其實也怕若夏像其它女人那樣無理取鬧哭哭啼啼的,好在她沒有,反倒讓他驚喜。
一個激動,沈其睿將白若夏往懷裡一攬,抱緊了她,有些激動道:“若夏,謝謝你。”
白若夏垂在身側的手久久才擡了起來,輕輕的搭在沈其睿的腰上,心跳加速讓她的臉更加紅潤,透亮的眸子裡滿是溫柔的波光,她笑他孩子氣,“不大的事,瞧你,怎麼這樣激動……”
“我就是想要抱抱你。”
白若夏的臉越發燙了。
相擁在一起的兩人一時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只想將懷裡的人兒擁得更緊,讓對方與自己更貼近。
忽然,幾聲清脆的掌聲響起,白若夏的身體猛地一顫。
沈其睿眼神一凜,隨即又掩飾過去,臉上又換上那副雲淡風輕的將笑未笑來,他悄聲湊在若夏耳旁道:“別怕,有我在。”
白若夏身子繃直了,從沈其睿的懷裡出來,站穩了甚至,臉上除了酡紅並不見慌亂,她瞥向鐵門內定定的站着的兩人。
白聞聲和白情。
白情鼓着掌朝白若夏笑得燦爛,眸中閃着得意的光,她柔柔道:“爸,我就說姐姐肯定有人送過來的,叫你不必擔心她,您這還不信。”
白聞聲銳利的眼神從白若夏身上掠過掃向沈其睿,當時在酒店他被若夏的事氣到並未好好觀察這個年輕人,現在他卻是膽大到來自己家門口了,還和小夏摟摟抱抱。
而這個年輕人見到他卻絲毫不畏懼,不卑不亢的眼神直視過來,倒讓白聞聲微微詫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