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睿?”白若夏瞪了瞪眼睛,這才發現兩人姿勢曖昧,她有氣無力的想要從他身上下來,卻被沈其睿抱得更緊,他面色清冷,眸光微動,嗓音低沉悅耳,“別動,讓我抱會兒。”
白若夏怔了怔,老老實實的沒有動,任由沈其睿埋頭在她的脖頸間,她感覺到他似乎輕輕嘆了一聲,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肌膚上,癢癢的有些忍不住笑。
她一笑,沈其睿有些莫名其妙的擡起頭來看她,她笑得眉眼彎彎,倒沒了今天在沈氏時那般失魂落魄。笑容是最容易感染人的表情,他也微微勾脣,本就清雅如玉的面容似暖風中揚枝盛放的花,神色美好得讓人驚歎。
“什麼事這般開心?”他抱着白若夏的姿勢像是在抱一個小孩子。
白若夏吸吸鼻子,“你撓我癢癢了。”
“哈,原來我們若夏這樣敏感。”沈其睿一笑,大手便有些不正經起來,朝白若夏的咯吱窩攻過去。
白若夏嚇得輕叫一聲,從沈其睿身上滾下來,頭被地板狠狠一敲,她頓時就安靜下來,雙手平放在小腹上,擡眸盯着天花板。
沈其睿也被那一聲響嚇住了,連忙蹲下去看白若夏,“若夏?有沒有事?”
“噓!”白若夏不看他,用手指抵着脣悄聲噓了一下,指着天花板話語輕柔:“其睿你看,天上有好多星星,那顆是你,那顆是我,旁邊的幾顆,是你的爸爸媽媽,和我的爸爸媽媽……”
最後幾個字她說得極輕,她這副模樣,把沈其睿唬得夠嗆,他順着她的目光看去,除了天花板還是天花板。白若夏形容憔悴,眼瞼下一片青灰,眼珠子定定的看着上方,整個人看上去十分低沉。
沈其睿不忍說什麼,只淡淡嗯了一聲,將白若夏的頭擡起來放到他坐在地上的腿上。
白若夏擡起的視線不得不看沈其睿,他精緻如雕琢過的容顏下性感的喉結微微一動時總能吸引她的目光,她別過眼去,看到飯廳裡桌上還擺着菜,她的肚子下意識一叫,“其睿,你吃過飯了嗎?”
“還沒。”他晚上和晏楚在一塊,經不住晏楚那傢伙鬼哭狼嚎的喊着餓,就吃了些。
現在不餓,但他想吃這頓飯。
白若夏已經從地上起來,看了看時間,有些抱歉的抓了抓頭髮,“唔,看新聞太無聊了,我睡過了,不好意思哈其睿,我現在就去把菜熱熱,你先喝點水等等。”
說着,她給沈其睿接了一杯水,遞給他:“喝點熱水對身體好。”
她笑着,沈其睿的心卻是一痛,他看着她接的是冷水,飲水機根本沒打開燒水的開關。他神色卻是溫溫柔柔的,接過白若夏的水杯喝了一口,然後坐下找遙控器。
白若夏一笑,在沙發墊子下翻出遙控器,不好意思的道
:“我好像把這裡弄得有點亂。”
“亂嗎?沒你才亂。”沈其睿注視着白若夏的眼睛,他藍色的瞳孔似深海漩渦,只一眼,就要將白若夏吸了進去。她爲他的話紅了紅臉,沈其睿好笑的揚了揚嘴角,用一本正經的語氣說道:“若夏你的臉怎麼這麼紅?是不是生病了?”
白若夏握着遙控器的手連連揮舞,她纔不是生病,爲了緩解尷尬,她佯裝要調電視,遙控器對準牆上壁掛式的電視機時,她卻呆住了。
她還沒換臺,只聽電視裡歡快的傳出一陣輕快的歌聲:“大頭兒子小頭爸爸,一對好朋友快樂父子倆……”
說好的新聞呢?
白若夏這時纔想起,原來是少兒頻道在做一個親子節目,她多看了幾眼就沒換臺,哪知道後面會睡着。
擰了擰眉,白若夏若無其事的把遙控器放在桌上,轉身去廚房了。
沈其睿見不得她這樣,他知道她在極力隱忍。初見相親時白情百般刁難也不見她動怒分毫,在公司吃虧回來也從不抱怨,現在頂着莫大的心理壓力和痛苦,也不願意說。他不知道她的心究竟有多寬,能忍得了那麼多事。
想這麼些年來,她過得多麼不如意。
眯了眯眸子,沈其睿拿起手機給晏楚發過去一個短信:醫院的報告儘快拿到。
晏楚以飛快的速度回了過來:二少,就算有熟人,正常程序也要七天才能拿到報告……
沈其睿等不了,他沒法看着白若夏失魂落魄就像被抽走了靈魂一般,他回道:找熟人還叫正常程序?
晏楚沉默了。雖然他想說不是正常程序也不會太快,但是他沒那個膽兒啊,只能使勁的催在醫院做鑑定的那個老同學。
刪除對話,沈其睿走到廚房門口,看到白若夏被油鍋裡的煙嗆得直咳嗽,他連忙走過去把抽油煙機打開,眼眸一沉,按住了白若夏放在勺子上的手,“若夏……”他想說,可以用微波爐。他更想說,有我在,別這樣。
他怕她承受不住。
“其睿,你一定很餓了,都怪我都怪我,我馬上啦。”白若夏急急忙忙躲開沈其睿按住自己的手,盛好了菜。
沈其睿笑着點點頭,伸手替她撂了撂臉邊的發,然後接過她手裡的菜端了出去,經過垃圾桶時,他的眼眸又沉下一分。白若夏平時做菜得心應手,極少有這樣浪費食材的情況,這一次一定是力不從心吧。
心裡微嘆,他有些煩躁,想要抽菸,想想剛答應過白若夏不抽了,又忍了下去。
兩人端坐在飯桌前,白若夏盛了飯替沈其睿夾菜,一臉高興,“快嚐嚐,怎麼樣?”
“嗯,好吃。”沈其睿嗓音有些啞。
口中的飯菜真的不算好吃,甚至讓人難以下嚥,要不
就是太鹹要不就是太糊,但是他卻吃得很開心的樣子,大口大口的吃着菜,動作仍舊優雅矜貴。
白若夏端着下巴,又替沈其睿夾了夾菜。沈其睿難得吃得快,其實他擔心白若夏會自己嘗這桌菜,鹹的,糊的,還有早已冷透了的米飯,他寧願只有他來嘗。
可白若夏也餓,她雖沒什麼食慾,但看着沈其睿吃得香,她也忍不住動了動筷子,剛把菜放到嘴裡,便見沈其睿一臉凝重的看着她,眸光中滿是疼惜。
她口中一苦,那苦味順着血液流遍全身,骨髓裡都苦得發澀。
白若夏的眼淚就那麼猝不及防的掉了下來,沈其睿將紙巾折了折遞到她嘴邊,“乖,吐出來。”
她多麼想像他一樣嚥下去,可是無論她怎麼努力,喉嚨裡像塞了個會膨脹的海綿,她越是想呼吸,那塊海綿就越是碩大,堵住她的氣管,讓她連喘息的餘地都沒有。
白若夏不聽,她吃了一口米飯,幫助自己嚥下去,可是米飯是冷的,還有些生硬,她緊咬牙關,酸澀感瀰漫全身,吞沒了她。
她已經失去了思考能力了。
在公司時尚能勉強撐住,可是回到這裡,看到沈其睿,她的最後一道防線倏地被壓垮了。
放棄白家,放棄過去二十幾年的經歷,她的人生怎麼完整?
爲什麼?
爲什麼一切會變成這樣?
沈其睿見她臉龐緊繃,不由冷了臉,站到她身旁半躬着身子,一手輕輕拍着她的臉,一手用紙巾接住她吐出來的東西,又遞了一杯水給她。
白若夏搖搖頭,眼淚似斷了線的珠子一直往下掉,眼眶紅紅的,鼻頭也是紅紅的,楚楚可憐。
輕嘆一聲,沈其睿喝了一口水,低頭便堵住了白若夏的脣。
迴應沈其睿的,只有白若夏越發厲害的顫抖。
忍到極致,繃到極致,人才會如此不受控制的顫抖着,沒有規律和節奏,像一隻失去生命前無助絕望的動物。
可人本就是動物,白若夏也的確受了傷,那傷口從小便有,多年獨自生活她以爲那裡已經結痂,如今卻牽扯出更大的裂口來向她招搖着宣誓主權。
沈其睿放開她的脣,卻將她摟得更緊,聲音有些黯啞,飽含疼惜,“若夏,不要爲難自己,我會心疼。”
良久,白若夏從怔楞中反應過來,手纏得更緊,輕輕應了一聲:“嗯。”
她拍了拍沈其睿的手臂要他放她下來,他不肯,白若夏蒼白一笑,轉動着漆黑的眸定定的看着沈其睿,她喚他:“其睿。”
“我在。”沈其睿吻了吻她的額頭,抱着她就着椅子坐下。
白若夏看着沈其睿的眼神忽而變得有些憂傷,“我好像只剩下你了。怎麼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