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個山頭看下去,正好能看到昨日的戰場,韓進釋放的劍技整整毀掉了百餘米方圓的古樹,就像一個長髮飄飄的少女頭頂缺了一圈頭髮似的,在一望無際的密林中非常顯眼,也有些煞風景。
韓進一個人默默的站在山崖邊,俯視着森林,他不是在回味自己的戰績,如果由師父釋放劍技,劍光籠罩範圍之內,絕不會有誰能僥倖活下來,實際上,他是給師父丟了人!
韓進的思緒不知道飄到了什麼地方,有些事情,不提起尚不覺得怎麼樣,可一旦被觸『摸』,便感到撕心裂肺的痛!所以從昨天開始到現在,他的心情一直不太好。
昨日的戰場上,有七、八個小黑點在移動着,那都是年輕的魔法師們,他們在蒐集戰利品,雖然韓進和雅琳娜先後釋放強力魔法,摧毀了太多東西,但也未必什麼都找不到了,用摩信科的話說,老鼠腿再細也是肉啊。
“拉斐爾,做什麼呢?”隨着說話聲,雷哲緩步走了過來。
“有些無聊,在這裡呆一會。”韓進的表情和語氣多少有些冷漠,因爲此時此刻的他只想安靜,不希望和任何人接觸。
“本來仙妮爾要過來看看你的,但她有些不好意思。”雷哲象看不懂韓進的表情一樣,在那裡顧左右而言其他。
“不好意思?”韓進一愣。
“早晨她過來陪你站了一會,回去之後臉紅了半天呢。”雷哲笑道:“這裡太顯眼了,你們早晨的一舉一動,大家可都看在眼裡了。”
“哦。”韓進又恢復了淡漠的神『色』。
“你沒什麼事吧?”雷哲不由『露』出一絲苦笑。
“沒事的。”
“你沒事,我可有事!”雷哲頓了頓:“說吧,你應該怎麼給我補償!”
“補償?補償什麼?”
“拉斐爾,你可別和我裝糊塗!”雷哲氣呼呼的說道:“昨天多危險?!我本來是一直在跟着你,希望能幫上你的忙,誰知道……你竟然釋放那種魔法!幸虧我發現你的臉『色』變得很可怕,知道有些不妙,急忙退出了密林,否則……否則昨天真的就壯烈犧牲了!”
韓進的神『色』終於出現了一點變化,靜靜的看着雷哲。
“不說話?不說話你以爲就完事了?”雷哲怒道:“還有,我們不是早就定好了各種手勢和信號嗎?你明知道我會跟着你,爲什麼一點暗示都不給我?我在你心裡就那麼不重要?死了活該?!”
如果是來表示關切,韓進不會搭理任何人,他在懷念自己的師父,但雷哲的指責不容迴避,因爲他昨天是真的疏忽了,在那種時刻,他已經忘記了一切,只知道要發泄近乎瘋狂的憤怒,根本顧不上別的了,甚至?都市小說,如果雷哲不說,他到現在也無法意識到雷哲當時的危險。
“我……”韓進顯得有些吃力:“對不起。”此時,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幸虧雷哲這個人一向都很機警,要不然他真的釀成大錯了!
“別說這些沒用的。”雷哲一撇嘴:“我要的是補償!”其實雷哲的目的並不是指責誰,所以他沒有在‘爲什麼不給暗示’這個問題上繼續發揮。
“那你說說,你想要什麼?”韓進『露』出淡淡的微笑。也許是因爲雷哲平時很冷靜,沒有和誰胡攪蠻纏的經歷,更做不到摩信科那種『插』科打諢渾然天成的境界,所以現在雷哲和他一板一眼的講着條件、補償時,神『色』多少有些不自然。
想到摩信科,韓進心中不由一頓,他以爲繼仙妮爾之後,摩信科肯定會上來勸解他,因爲兩個人認識的時間最長,感情也非常深,縱使是一個團隊中,成員的關係也有深淺之分,相比較之下,雷哲是最不好交心的人。誰想到,摩信科沒有來,雷哲反而來了。
在樹林中,摩信科端坐在一塊岩石上,下巴駐着自己的劍柄,雙眉緊皺,好似在思索着什麼人生命題。如果是別人擺出這種姿勢,那還好說,由摩信科來擺架子,就有些可笑了。
不管什麼樣的團隊,其中每一個成員都有自己的獨一無二、不可替代的生命軌跡,團隊併力向前,他們的軌跡相互糾纏着向前延伸,但,絕不會徹底融合在一起,因爲他們首先要做合格的自己,然後才能做一個合格的成員,如果連自己都做不好,那他們又能做出什麼?!
摩信科在這裡躲了很久很久,他也有自己的痛苦和無奈,昨天那一戰,他是唯一一個從開始到結束,始終沒有出手的人,連那些菜鳥魔法師們都出力了,可他做了什麼?!這種無能的感覺,他已經品嚐到兩次了!
“我想要什麼,你就能給我什麼?”雷哲嘿嘿笑道。還是那句話,如果由摩信科來笑,這很正常,而他笑起來卻給人一種略顯做作的感覺。
不過對韓進來說,雷哲的做作卻帶給了他一線溫暖,他轉頭看向天際,淡淡的說道:“你說吧,我會盡力滿足你,但如果是我做不到的,那就別怪我了。”
“哎……你這是什麼意思?如果你做不到,代表着我浪費了一次機會?”
就在這時,雅琳娜緩步從下面走了上來,雷哲本來還想繼續和韓進閒扯一會,回頭看到雅琳娜,聳了聳肩:“算了,晚上再來找你聊,你可不要忘了你的承諾!”
“放心吧。”韓進笑道。
雅琳娜輕盈的退到一邊,她的雙眼看向韓進,像是根本看不到雷哲一樣。不止是今天,昨天、前天也都一樣,雅琳娜可以和仙妮爾、薩斯歐聊天,甚至可以和摩信科聊,唯獨對雷哲,從來都是不假顏『色』的。原因無他,所謂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誰讓雷哲是一個盜賊呢?!
“你們怎麼一個接一個上來?有事?”韓進緩緩說道。剛纔和雷哲聊那一會,讓他心裡舒服了一些,至少不再沉浸在無法改變的過去中了。
“還不是看你有些異常,大家都關心你麼。”雅琳娜輕聲說道。
“謝謝。”
雅琳娜上下打量了韓進一眼:“對了,和你說一件事,我和艾德文娜談過,她們手中正好有一張多餘的空間卷軸,我把空間卷軸買下來了,只是……艾德文娜堅決不要錢,仙妮爾和她很熟,這樣吧,我把金幣交給你,然後你交給仙妮爾,我不想佔別人的便宜。”
“爲什麼不給仙妮爾?”
“我給過她,她不要,說艾德文娜是不會收的。”
“那就算了吧。”韓進很是感概,曾幾何時,他爲了幾枚銀幣還要算計半天,天知道那紅『色』尖兵傭兵小隊往日積累了多少財富,一張空間卷軸也會白白送人,真是太大方了!不過話說回來,他們也不差這點錢,龍晶、龍鱗、龍角還有龍筋,隨便賣出一樣,都能賺得盆豐鉢滿。
“不,一定要想個辦法讓她收下。”雅琳娜的態度很堅決。
韓進暗中覺得有些好笑,以仙妮爾和那兩個精靈的關係,她們能收下這筆錢纔是怪事!他頓了頓,隨後轉移了話題:“你想回去了?”
“沒有啊。”雅琳娜一愣,微笑着說道:“再說……就算我很想回去,也不應該由我說了算。”
“那誰說了算?”韓進下意識的接了一句。
“你啊。”雅琳娜點點頭:“你是我們傭兵隊的頭領,當然是你說了算。”
“等等,你說我們?”韓進驚訝的看着雅琳娜:“什麼意思?”
“我發現,我是一個非常幼稚的魔法師,天才?呵呵……”雅琳娜用自嘲的口吻說道:“如果沒有你,我應該早就死了吧?”
“這是我應該做的,只能說,你們僱對了人。”
“不,我太缺乏歷練了,所以我決定,加入你們的傭兵團。”雅琳娜撩了撩額前的長髮:“我想,你也不會愚蠢到拒絕一位魔導師的加盟吧?這件事就這麼定了!”
韓進有些錯愕,明顯的口不對心啊!如果真把他韓進當成隊長,他還沒說話,怎麼事情就定下來了?
“你很有運氣。”雅琳娜好像有些擔心韓進繼續糾纏下去,主動轉移了話題。
“運氣?你指的是什麼?”
“當然是仙妮爾。”
“仙妮爾怎麼了?”韓進越聽越糊塗。
“仙妮爾擁有亞拉伯罕和多琳傳承的神格!難道你不清楚這意味着什麼?”雅琳娜用驚訝的目光看着韓進:“在你和仙妮爾相愛之前,你一點都不瞭解她?”
“相愛……”韓進非常尷尬,感情這東西雖然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但總不能口口聲聲掛在嘴邊吧?何況和另一個同樣優秀的女孩子談愛情,氣氛太過古怪了,這是誘『惑』?還是人生討論?
“看樣子,你是真的不知道了。”雅琳娜眼中的趣味越來越濃了。
“不知道。”
“當初,仙妮爾最吸引你的地方是什麼?”雅琳娜反問道。
“不說這些了行不行?”韓進有種要敗逃的感覺。也許是承襲的文化區別太大,韓進真的不想和別人談這些,而雅琳娜的眼中卻滿是純淨與憧憬,好像認爲一切都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