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激起千重浪!!
韓進仰起頭,一柄閃爍着紅芒的飛劍激射而出,接着又是一道白光急追而上,在兩者相撞擊的瞬間,陡然爆發出石破天驚般的炸響聲。接着化作一道道猶如實質的劍光,筆直地傾瀉而下,瞬間便把週數百方圓的一切籠罩在排山倒海般的劍影中。
大地在顫抖、在咆哮,每一道劍影轟在地面上,都會留下一個深達近一米的坑洞。沙石剛剛濺起,又一道劍光落下。那沖天南昌起的塵煙一浪更比一浪兇猛,最後甚至翻卷上幾十餘米的高高。不止是這裡,整個地下城都能感到強烈的震動!
終於,劍影停歇了,除了韓進身邊數米方圓內依然能保持完好外,周圍的地面莫名向下坍塌了尺餘。片片泥土顯得又鬆又軟,而牛頭怪的營地已經憑空消失,就連高高的旗杆也被轟得粉碎,只剩下一塊塊、一絲絲顏色各異的布條無力地在泥土上滾動着、飄蕩着。
一切都消失了,包括那一個個或醜惡或悲慼的生命,包括那一聲聲或興奮或絕望的呻吟,他們的**已被碾成齏粉,徹底溶解在大地中。
對一些生命來說,這是一種淨化,對一些生命來說,這是一種解脫。但不論是前者還是後者,也不論他們是否願意,在強大無匹的力量面前,他們只能接受最後的結果。
也許,這就是強者的意義!
空氣中迷漫的血腥氣越來越濃了。韓進突然轉過頭,看向遠方,威普那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一處屋脊上。他手握鐮刀,身體微微弓起,擺出一副立即要發動撲擊的架勢,但卻始終紋絲不動。
兩道目光在空中碰撞在一起。從表面上看,兩個強者給人一種針鋒相對的感覺,可他們的眼神已泄露了真實的內心世界。一個堅定,一個畏縮;一安靜,一個慌亂;一個充滿玩味,一個飲含不甘。雖然他們沒有真正交手,但孰強孰弱已經非常明顯了。
因爲看到了一個強悍生命由盛轉衰的整個過程,韓進感悟了一些東西,讓自己的心境獲得提升。也因爲同情海柔爾,又聯想到仙妮爾承受的壓力、以及可能發生的種種危險,讓他心中悲痛難當。雖然他及時壓住內心的波動,但有些東西,壓得越重,爆發得便越兇猛。
在這一刻,韓進釋放出的可怕力量,終於擁有了俯視深淵惡魔的資格!從今以後,有人再用“屠龍者”來稱呼他時,他無需感到慚愧了。
良久,韓進移開視線,踏着鬆軟的泥土,一步步向前走去,走出了營盤,走上了街道。
威普目送着韓進,始終沒有動手。那沒有任何意義,韓進也是一樣。知道在這種地形中很難擊殺一位深淵惡魔,所以選擇了無視,把威普當成一團空氣。
其他深淵戰士們從地下城各個方面趕了過來。衝在前面的戰士們看清是韓進,當即呆若木雞。實際上,他們也有心理準備,但眼前那可怕的敵人就像若無其事般在街道上漫步,這是什麼意思?!
一道銀線從遠處射來,落在威普身後。威普長吸一口氣,等了片刻。見阿爾奎特根本沒有發動的意思,才一字一句地說道:“阿爾奎特大人,這裡已經是您的領地了,難道您真的能忍受一個人類肆無忌憚的蔑視?!”
“急什麼?”阿爾奎特那充滿惡毒的目光在一點點隨着韓進移動着:“我的魔法陣還有兩天就可以完成,到時候如果他還敢跑進來,呵……呵呵……”
“現在呢?”威普冷笑一聲:“就眼睜睜看着那個傢伙踐踏您的尊嚴?!”
“那個家粉同樣在踐踏您的尊嚴,威普大人!”阿爾奎特用同樣冷漠的聲音回道:“您實在忍受不了的話,可以下去,我不會阻攔您的。”
和威普幾兄弟結盟,阿爾奎特真正目的就是爲了除掉扎古內德、伏殺韓進。現在他已經控制了地下城,對付韓進的魔法陣也將要完成,還有必要依賴威普麼?說白了,他沒有選擇鳥盡弓藏已算很仁慈了。
威普又眼噴出熊熊怒火。不過,情勢比人強,他只能選擇沉默。扎爾克受重創,蓋裡一直沒回來,應該是凶多吉少了。其它幾個兄弟先後死在韓進手裡,只剩下他一個人,根本做孫出什麼事情。
攔路的深淵戰士們紛紛避讓到一邊。有些原則是不可以輕易廢棄的,只要有一次,那麼原則再不是原則了。今天,他們在阿爾奎特面前選擇了屈服,再次屈服於誰,好象成了順理成章的事。何況,阿爾奎特從始至終都沒有下達攻擊命令,深淵戰士們當然不會和自己過不去。
孤身一人,在敵人千軍萬馬的注視下悠然漫步,這是一件很威風、很愜意,也很值得驕傲的事情。不過韓進的神色始終很平淡,走到街口,那雙沒有焦點的目光緩緩投處天際,好似在思考着什麼。停在那裡過了好久好久,他的身形突然向地下沉去,轉眼無影無蹤了。
先不提阿爾奎特親手設置的魔法陣威力有多大,能否真的困殺韓進,人活在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必須要承認、要重視,那就是,運道!
以前韓進到地下城搗亂,阿爾奎特才懶得管地下城的事,當他鳩佔雀巢之後,當然要保護自己的子民,保護自己的尊嚴、威望,所以,阿爾奎特使出壓箱底的本事,不惜一切代價設置了一座覆蓋全城的巨型魔法陣,然後得意洋洋地等着韓進上鉤。誰知道,韓進卻莫名其妙地失蹤了……
希望,又失望,再希望,再失望。阿爾奎特的時間就在這種反覆中消然流逝。
其實按照韓進的性格,他肯定會連續不斷地到地下城去,哪怕一次只殺掉幾個深淵戰士然後撤離,這也是好的,至少爲他的戰士們減輕了壓力。不過,韓進真的沒有那個精力去搗亂。
心境突然獲得提升,他需要一段時間來鞏固、來消化,所以韓進深入地下,找到一處非常安靜的地方,然後閉關了。這一閉,就是二十多天……而遠在地下城的阿爾奎特,用恩威並施的方法鞏固着自己的統治。扎古內德曾經信任的幾個將軍,全部被殺掉,儘管他們已經投降了。因爲阿爾奎特不清楚扎古內德的生死存亡,他害怕一旦扎古內德返回來,那幾個將軍又會爲扎古內德效力,威脅他的統治。在施辣手的同時,阿爾奎特也照顧到深淵戰士們的情緒提拔了一些新人,而且他表現得很親民,經常和幾個種族的戰士們閒聊,一點都不擺架子。
可惜,過了十多天,阿爾奎特便笑不出來了,整天陰沉着臉,一有時間就跑到城牆上發呆。此刻的阿爾奎特,是多麼希望韓進出現在城中、釋放各種神奇的魔法去攻擊那些深淵戰士啊!至於這種希望符合不符合領主的身份,阿爾奎特纔不會在意。
過了二十多天,阿爾奎特的脾氣越來越急躁,動不動就暴跳如雷,搞得深淵種族們又驚又怕,甚至千方百計找理由避免與阿爾奎特接觸。
俗話說福無雙到、禍不單行,這一天,阿爾奎特剛剛發完脾氣,突然接到了一個噩耗,拜特盟的軍隊已經逼近了地下城!
談起個人實力,阿爾奎特要強於扎古內德。但是,談到軍事素養,阿爾奎特根本無法和扎古內德比,甚至可以說,他就是一個廢物!
地面種族的軍隊進入深淵世界作戰,必然步履維艱,只要深淵種族的戰士們能牢牢把握主動權,就算激流軍團有身經百戰的龍騎士格瓦拉坐鎮,這一戰也很難打。所以看到韓進出現在地下城附近、並判斷出韓進的意圖後,扎古內德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立即直面韓進的挑戰。因爲,他無論如何不能把主動權讓出去。
在扎古內德眼中,個人對決只是整場戰爭的點綴,而在阿爾奎特眼中,這場戰爭就是他與韓進兩大強者之間的決鬥,與扎古內德的指導思想完全背道而馳。
更悲劇性的地方、也是具有決定性的地方在於,阿爾奎特把那幾個戰鬥經驗非常豐富的將軍全部幹掉了。後來,他的脾氣又變得越來越不好,從始至終都沒有人站出來提醒他的錯誤,而深淵惡魔威普在這方面和阿爾奎特半斤八兩,三個臭皮匠也許真的能頂一個諸葛亮,但兩個傻子湊在一起,卻怎麼也比不上扎古內德的。
實際上,韓進的軍隊兵員有限,如果阿爾奎特派出大羣騷擾部隊,哪怕是四、五個拼掉一個,他也佔了便宜。可阿爾奎特一直把所有的精力集中在韓進身上,態度異常堅硬、執着,那麼,有些結果,已悄悄地變成了一種必然。
就在這時,一片幽暗之中,閉關的韓進驀然擡起頭,露出那雙冷卻着寒芒的雙眼。片刻,一縷冰冷到了極點,又裹挾着一種殘忍味道的微笑在他嘴角綻放。此時此刻的韓進,並不清楚他的軍隊走到了哪裡,他只知道,一件不應該發生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既如此,他已沒有了退路。在這個世界生活快三年,他很清楚,哭泣、哀求、退讓等等,只會讓敵人更得意、更猖狂,讓自己蒙受的屈辱更深重。也許有人會說,適當的妥協是一種良好的迂迴方略,但韓進做不到!因爲爭霸和修煉已經完全融和在了一起,在這條路上,從不不存在什麼妥協,修真者面對的,是本心。要打破的,是規則。如果說天地是主宰,那麼修真者就是逆臣。這其中又哪裡有妥協的餘地?!面對毀滅性的天劫,難道可以去商討麼?去哀求麼?焉或是使用什麼迂迴方略?
沒有狹路相逢勇者勝的壯麗,沒有我自橫刀向天笑的驕傲,沒有神阻殺神、佛阻殺鐨的決絕,這條逆天之路,根本行不通!
在馬克辛堡上空,戰神號始終靜靜地懸停在那晨。韓進走了,格瓦拉等人也走了,哈雷這隻“猴子”終於變成了大王。不會他做事倒是有分寸,除了喜歡不停指使奴隸戰士們幹這幹那外,並沒什麼出格的事。
此刻,哈雷學着韓進的樣子,舒舒服服靠在椅子上,還低聲哼唱着不知名的小曲,只可惜那張骷髏頭和以前一樣醜陋,無法充分表達出那份悠閒愉悅。
哈雷無意中張開眼睛,突然看到什麼東西,直起身觀察了片刻,驚訝地說道:“下雪了?”
霍根正在調試魔晶炮,聽到哈雷的話,他先是擡頭看向天空,今天的天氣很好,晴空萬里、一片蔚藍,怎麼也看不出下雪的跡象,隨後站起來順着哈雷的視線看去:“那……那不是雪吧?”
在地平線上,出現一條長長的白線,不停翻滾着,向他們這個方面壓了過來。
“那你說是什麼?”哈雷問道。
“看起來……象是雪崩。”
哈雷斜着看了霍根一眼,也就是他沒有眼簾,更沒有瞳孔,否則肯定用翻白眼的動作來表達自己的輕蔑。連雪都沒有下過,哪裡來的雪崩?何況這裡是平原啊,雪能“崩”得起來嗎?
“有些不對!”霍要的神色變得凝重了。他低聲吟唱了一句咒語,釋放出透視之眼旋即,一幅讓戰神號上所有人目瞪口呆的場面出現在大家眼前。
那不是雪,更不是雪崩,而是由一匹匹銀色飛馬組成的狂潮!銀色飛馬的體形要比普通的戰馬小一些,兩側生有肉翼,奔跑出一段距離後,可以展動雙翼,升入空中滑翔。也許正是擁有飛翔的能力,銀色飛馬的食量是普通戰馬的十幾倍,而奔跑和飛翔的速度也比普通戰馬快得多。
除了精靈族外,沒有哪個領主能養得起銀色飛馬。它們是魔獸中的蝗蟲,如果人類也可能吃草,相對比一下,一匹銀色飛馬的食量能超過一百個普通人,成羣的銀色飛馬甚至能在一天內讓成片的草原變成荒土。就算勉強養幾匹,不長時間銀色飛馬就會快速衰老下去,它們需要生命之樹的滋潤。不過,這些苛刻條件對精靈來說,沒有任何問題。
當年格瓦拉率軍出征聖冠城,早已做好充足的準備,積儲數年的國力、財力,完全能支撐他發動一場大規模、長時間的戰爭。與其說他是被銀色飛馬軍團打垮的,不如說他是被成千上萬匹銀色飛馬活活吃垮的、拖垮的。
銀色飛馬軍團所過之處,是真正的寸草不留。剛栽下的麥苗被吃光,連樹皮也不放過,而且銀色飛馬不挑食,熟的土豆、麪包等一樣吃得下,只是不吃肉食丨。精靈們也不喜歡到處大肆殺戳,每佔領一座城市,至多是把城中的貴族、以及貴族們的私兵還有守備隊全部殺掉,然後立即撤離。
但是,剩下的平民們也沒辦法活下去了,因爲生存資源幾乎被耗盡!
迪斯馬克突然出兵,搶先篡奪勝利果實,國力卻沒有大幅提高,依然鬥不過扎古內德,一個根本原因就是他並沒有獲得多少人口。
當時的場面,用餓殍千里來形容也不爲過,有很多城鎮乾脆變成了一座空城!
時隔二丨十年,銷聲匿跡已久的銀色飛馬軍團再一次出現了,而他們的目標,當然就是馬克辛堡。
哈雷猛地跳了起來,“銀色飛馬軍才?!野柳城那些……”說到這裡,哈雷習慣性的閉上嘴,左右看了看,醒悟仙妮爾早離開了,茱莉亞也不在,這才理直氣壯地續道:“那些卑鄙無恥的精靈,果然向我們發動進攻了!”
“不……這不是野柳城的銀色飛馬軍團!”霍根吃力的搖着頭:“太多了……實在是太多了……”
在透視之眼中,銀色飛馬一匹匹、一羣羣、一片片,如汪洋怒潮,接天連地,根本望不到邊!霍根參加過大規模的戰爭,也擔任過某部的指揮官,在最短的時間內,用雙眼去估測敵人的數量,這只是一項基本能力。但現在的霍根無法計算出來,前面的銀色飛馬早已在透視之眼中消失了,而後面的銀色飛馬還在不斷涌進透視之眼的視野,精靈們要幹什麼?進攻馬克辛堡?開玩笑吧……這些銀色飛馬足以把整個馬克辛堡淹沒了!
如果不是早有心理準備,如果不是在戰神號上,霍要可能當場癱倒在地。對抗人類的劍士、騎士軍團,飛馬戰士並不佔優勢,但他們是一切魔法師和弓箭手的剋星,銀色飛馬擁有來去如電的速度,通常情況下,魔法師和弓箭手只來得及發動一次進攻,飛馬戰士便衝入魔法師的戰陣了,然後就是一面倒的屠殺。
對自己的剋星,霍根聞名已久,也畏懼已久,驀然看到這漫無邊際的飛馬羣,沒有過度驚慌,還判斷出那不應該是野柳城的軍隊,已經算是很難得了。
船上的人大都呆呆地說不出話來,而站在船舷上的小金雷突然展動雙翼,發出清脆的鳴叫聲,看它的樣子,大有直面一切挑戰的氣勢。其餘的雷鳥們也跟着鳴叫起來,小金雷猛地轉過頭,銀色的瞳孔盯向哈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