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倫丁深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壓抑住心底的怒火,沉聲說道,“安琦艾爾,我是真的想和你開誠佈公的談一談,希望你也能夠拿出應有的誠意。”
“是麼?”安琦艾爾把目光移向了遠處的祭臺,“你所說的開誠佈公,就是偷偷的把彌盧大人的遺骸搬到這裡來?你難道不知道,這對我們金龍族來說意味着什麼?!”
“我也不想這樣做。”範倫丁長嘆了一聲,“可是,不這樣……你會給我機會面對面的交談麼?我可以保證,彌盧大人的遺骸沒有任何損害,雖然是曾經的敵人,但他也是我所尊敬的強者。安琦艾爾,是時候把我們之間的仇恨放一放了,拉斐爾的存在,已經嚴重擾亂了這個世界的秩序,爲了整個龍族,爲了這片大陸,我們必須聯合起來!”
範倫丁這一番話說得聲情並茂、慷慨激昂,但卻絲毫沒能打動安琦艾爾,反而令安琦艾爾臉上的厭惡之色愈發濃厚了。
“範倫丁,大家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何必拿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來標榜自己呢?”安琦艾爾冷笑着說道,“說穿了,你是怕拉斐爾殺你!範倫丁,你身爲黑龍一族的王者,我真的很奇怪,怎麼連和拉斐爾正面戰鬥的勇氣都沒有?只敢在背地裡搞這些小動作,知道麼?我都替你感到羞恥!”
安琦艾爾絲毫不留情面的話正擊中了範倫丁的痛處,惡魔潭那一戰,如果不是範倫丁明哲保身,刻意落後一段距離,那麼恐怕現在已經沒有韓進這個人了。而從那之後,韓進的實力突飛猛進,範倫丁對韓進的恐懼也與曰俱增,以至於在冥神斯提亞設局捕殺韓進時,堂堂的黑龍王卻淪爲躲在一邊偷襲的角色,這不能不說是一種悲哀。
“安琦艾爾,你真的執迷不悟了?!”範倫丁一字一頓的緩緩說道,面色也隨之變得猙獰起來,猶如一隻蓄勢待發、擇人而噬的兇獸。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安琦艾爾的目光中帶着幾分憐憫,“倒是你,範倫丁,拉着這麼多龍族一起爲你陪葬,難道你不覺得你太自私了麼?”
“呵呵……”範倫丁怒極反笑,充滿陰霾的眼神死死盯住了安琦艾爾,“既然你堅持……那麼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
安琦艾爾一言不發,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嘴邊掛着的那一抹譏諷意味十足的笑容,分明在向範倫丁透露着這樣一種訊息,這纔是你的本來面目,早該如此了。
戰鬥在瞬間爆發,範倫丁以無以倫比的速度飛掠而至,一拳轟向了安琦艾爾,籠罩在範倫丁身周的龍炎領域和安琦艾爾的深藍領域也在同時糾纏在了一起,互相扭曲侵襲着。
金龍族的守護者、長老們和範倫丁帶來的黑龍族強者也同時向對方發動攻擊,場中當即一片混亂。
“走!!”安琦艾爾發出長嘯聲。
在元素紊亂之地決戰,金龍一族必然處於絕對下風,龍域的守護者和龍城的長老們都不敢釋放魔法,如果僅僅是魔法失去效應,那倒沒有什麼,可一旦引發元素狂潮,受傷的只能是他們,相反,黑龍族的強者們卻沒有任何顧忌,黑龍擁有絕對的魔法免疫能力,在所有的魔法中,只有大地之矛、隕石術、冰錐術等等極少數具備魔法物理雙重傷害的魔法才能對他們造成輕微的傷害,而其餘的,他們完全可以無視。
所以,黑龍族的強者們可以肆無忌憚的釋放魔法,金龍族的守護者和長老們卻只能靠自己的身體戰鬥。
這種因素也同樣影響着安琦艾爾與範倫丁之間的高端戰鬥,身爲冰霜之主的安琦艾爾只敢張開自己的領域,而範倫丁一開始便肆無忌憚的傾瀉着自己的強力攻擊。
在元素紊亂之地西南方數十里遠的山頭上,有一張寬大、鑲滿了金銀珠寶的靠椅,一個稚氣未脫的少年正坐在靠椅上,興高采烈的看着前方透視之眼中閃動的畫面。
那少年的個子並不高,坐在靠椅上,他的雙腿都夠不到地面,偏偏又學着大人的樣子四平八穩的坐着,給人的感覺很怪異。
“看啊,哈哈……他們終於打起來了!”那少年哈哈大笑,眼中充滿了新奇之色,就象異世界第一次看到飛機的鄉村孩童,天真而快樂着。
正艹縱着透視之眼的老者面帶微笑,用慈祥的目光看了那少年一眼,又盡力調整着透視之眼的角度,以便讓那少年看得更清晰一些。這老者便是繼增格林之後,雄光帝國魔法公會的會長,大魔導師安格曼奇。
在那少年身後,站着兩位騎士,左邊的騎士是個中年人,他和韓進有一點淵源,當初韓進第一次進入雄光帝國時,便受到了那騎士的追殺,龍騎士菲拉貢,也是尼古拉座下的侍衛長。站在右邊的是菲拉貢的副手,先後兩次充任使者的龍騎士迪克。
菲拉貢的臉色很平靜,古井不波,誰也猜不出他在想些什麼,而迪克的眼中卻充滿了憂色,因爲見過韓進,也見過聖冠城的強者們,更看到了增格林對韓進的態度,所以,他很認同尼古拉的判斷,可惜的是,決策權不在他手裡,也不在尼古拉手裡,自從尼古拉閉關修煉之後,身前的少年已成了無冕之王,他只能服從命令。
就在那老者調整透視之眼的角度時,一條身影悄無聲息的在他們身後出現,被夕陽拉得極長的影子從兩位龍騎士之間伸展過去,籠罩在那少年身上,也在透視之眼上蒙上了一層暗色。
那老者意識到有些不對頭,眼角一掃,正看到一個年輕人靜靜的站在靠椅後方,距離兩位龍騎士尚不足三米。
已經不需要仔細思考了,能夠用一種神秘莫測的方式,避開幾位強者的感應,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這裡,整個大陸有誰能做到?
安格曼奇的臉色已變得鐵青,微微顫抖的指尖再也無法維續透視之眼的運轉,下一刻,透視之眼如跌落在地的鏡子般破碎了。
那少年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後長嘆一聲,突然問道:“安格曼奇伯伯,他們爲什麼一定要互相殘殺啊?大家都快快樂樂的過曰子不好嗎?”
“他們……”安格曼奇不知道自己是先回答這個幼稚的問題,還是先質問那年輕人的來歷、目地,儘管兩者都屬於廢話的範疇,可他總應該做點什麼。
迪克一點點轉過身,當他看清韓進的時候,不由自主向後仰了一下,隨後接連倒退幾步,他感覺到胸口象突然多出了一塊千斤巨石般,幾乎要壓得他無法呼吸。
菲拉貢的反應倒是很鎮定,他的右手一點點探下去,緊緊握住自己的劍柄,眼中有兩團火焰緩緩燃起。
那少年也跟着轉過身,用一雙充滿好奇的目光看向韓進:“呀……來客人了啊,大哥哥,你好呀。”
“小傢伙,還認識我麼?”韓進露出微笑,不管尼古拉的兒子有多聰明,畢竟年紀擺在那裡,雖然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表情,但懸在那裡、微微顫抖的腳尖,還有顯得僵硬的脖頸,都凸顯出了他的真實感受。
“大哥哥,你見過我?”那少年驚訝的問道,隨後又道:“大哥哥,你好漂亮啊!”
“誇獎一個男人,不應該用漂亮。”韓進笑眯眯的說道:“換些別的,比如說,英俊,帥氣,我都喜歡聽。”
“是嗎?我記住了,嘻嘻……”那少年咧開嘴笑了起來。
韓進向前走了一步,菲拉貢和迪克象觸電一般靠在一起,把那少年擋在身後。
“不要緊張。”韓進輕聲道,他的視線越過面前幾個人,投入到遠方的元素迷霧中,片刻,他緩緩開口道:“範倫丁的氣魄僅止於此了,你們相信麼?就算再給他幾千年、幾萬年的時間,他也不會有任何進步。”
安格曼奇幾個人面面相覷,他們不懂爲什麼突然提到了黑龍王範倫丁,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
“和範倫丁相比,尼古拉要優秀得多。”韓進笑了笑:“三年……也許還太短,但如果再多給他一段時間,他真的有可能突破最後的屏障,因爲他擁有一顆勇往直前、無所畏懼的心。”
“大哥哥,你是在誇獎我父親嗎?哈……謝謝你!”那少年的腦袋從菲拉貢和迪克之間擠了出來,笑嘻嘻的說道。
“可惜……”韓進用略帶着怪異的目光看了那少年一眼:“你毀了他。”
“我?”也許是自我控制力已經到了極限,那少年的笑容變得有些勉強了。
“我能感應到,尼古拉正全速向這裡衝刺。”韓進輕聲道:“他應該知道,現在不是和我決戰的時候,但他別無選擇了,爲了翠琳達臨死前的囑託,爲了承擔起一個父親的責任,他必須來。”
“大哥哥,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耶。”那少年用力眨着眼睛。
滴答…滴答……一滴滴鮮血順着靠椅的把手滴落下來,滲入到草叢中,那少年的雙手指尖悄悄的、也是拼命的在把手上摳動着,斷裂的指甲已刺入他指尖深處,不過,他似乎感覺不到疼痛,或者,是因爲另一種痛楚更爲煎熬,所以讓他忽略了自己的手指。
“做事情總靠小聰明是不行的。”韓進淡淡的說道:“尼古拉是一個好父親,而你,卻不是一個好兒子。”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