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扣住手臂的力道讓李和下意識的皺緊了眉頭,由於鬱少卿的個子要足足比李和高出一個頭,在李和擡頭看去時,那一雙沉沉如幽潭,卻隱隱透出一股子戾氣的眼神,頓時讓李和的心頭一窒。
脣瓣微張,他竟發不出半個音節。
鬱少卿已經不耐煩,一夜的挖掘讓他的喉嚨微沙,而越來越緊迫的時間讓他不想在李和的身上多浪費一分鐘的時間,但同時,他又不想錯過任何一絲有關顧筱的消息。
“你剛纔是在叫顧筱?”
沙啞的聲線裡似乎在極力壓抑着什麼。
李和聽到顧筱的名字像是一下回過神來,他半仰着頭,眼簾裡,跟前的男人白襯衫黑西褲,挽起的袖口和衣襟已經沾染了不少的血污,那雙骨節修長的大手佈滿傷口,冷雋的眉眼裡,戾氣深重。
一看,就不是什麼好相與的男人。
李和正想着,眼角餘光撇見鬱少卿瞬間擰起的眉心,話就這樣脫口而出:“你是顧筱的朋友嗎?我昨天是和她坐同一趟車來x鎮的,昨晚她就是在這個……”
話到這裡,李和偏頭看着眼前這片一夜之間成爲廢墟的旅館,卻再也說不出話來,就是他今天過來,看着這一片廢墟,也是找了許久才找到這裡的位置,現在看去,回想到昨晚燈光下顧筱那溫婉皙白的模樣,心裡頭還是有說不出的遺憾。
下一刻,桎梏李和手臂的大手鬆了開,鬱少卿望着李和目光所及的那一片廢墟,正是自己挖了一夜的地方,他忽然就明白了,自己爲什麼一看到這片地方心跳就突然加速,也忽然開始慶幸。
他慶幸自己選了這塊地方挖掘。
現在鬱少卿只要一想到顧筱還在這片地方的某一處等待着他的救援,他就恨不得立刻出現在顧筱的面前,救她出來。
想着,鬱少卿手上的動作加快。
身後,李和意識到鬱少卿的想法,他看着這茫茫的一片廢墟,只覺不可思議,腳步下意識的往前邁了兩步,囁嚅着脣瓣開口:“那個……現在這情況,你別白……”
後頭的話在鬱少卿偏頭過來的一記凌厲眼神中自動消音。
——
距離地震發生已經過去了三十二個小時。
“水,水。”
小若蚊蠅的聲音從黑暗的廢墟中傳來,隱約有光線從廢墟中的縫隙裡照進來,顧筱縮在一個角落,披散着頭髮,腿上血星斑點。
不知道是不是該慶幸,地震時,房屋下陷,整個人也陷入了未知的恐慌中,她當時只覺眼前一黑,等她醒來時,就身處這個角落,周遭黑漆漆一片,她感覺不到活人的氣息,右腿傳來遂痛,不能動彈,偏偏她手上沒有任何求救的工具,連手機也在地震中不知去向。
顧筱只知道自己喊得喉嚨都啞了,整個人也是昏昏沉沉的,沒有得到任何迴應,她身處的角落就像是被人遺忘了。
恐懼不安,各種情緒一下在心裡頭交織起伏。
到處都是瓦礫碎片,顧筱倚着牆壁,從最開始的希望到現在的絕望,她的瞳孔已經開始幻散,拍打着牆壁的手也漸漸的失去氣力,極度的缺水與恐慌讓她的意識開始混散起來。
從地震開始,鬱少卿的身影就一直在顧筱的腦中反反覆覆,到這一刻,卻越發的清晰起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鬱少卿漸漸在她的心中佔了一席之地,就像是放電影般,許許多多的畫面在她的腦海裡晃過,一幕一幕,直到這時候,她才恍然,他們認識不過一兩個月,鬱少卿卻已經爲她做了這許多。
值得嗎?
顧筱閉合的眼睛開始溼潤,澀澀的疼,心頭那一股想要見到鬱少卿的想法忽然間便強烈起來,她怎麼可以死在這裡!
不行!
想着,顧筱猛地睜開眼睛,不顧昏沉的腦袋,她吃力的坐起身子,手掌又開始在牆壁上拍打,“救命,救命……”
沙啞如同老嫗難聽的聲音從她的喉嚨裡發出,長時間的缺水讓她的喉嚨乾澀疼痛,脣瓣乾涸的捲起了一層白沫,整個人就靠一股子意識撐着。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沙沙的聲音透過廢墟縫隙傳來,顧筱拍打牆壁的動作頓時停住,她緊緊的看着頭頂的某一處。
聲音持續了一陣,下一刻,一束光線打了進來,刺目的白讓長時間身處黑暗的顧筱下意識擡手擋住了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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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卻像是一下子死寂了般。
等到她的眼睛徹底適應了光線,顧筱緩緩的移開擋住眼睛的手。
“顧筱。”
沙啞低沉的聲音讓顧筱的身子頓時一怔,這……分明是鬱少卿的聲音。
然而下一刻,她卻突然笑出了聲,一定是她出現了幻覺,鬱少卿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她低低喊着,“鬱少卿,我怎麼會在這裡聽到你的聲音。”
胸口卻在這時一暖,低低的迴應聲從頭頂傳來,在顧筱的髮絲上傳來細微的震動聲,男人聲音的氣息迎面撲來,有股風塵僕僕的味道。
顧筱的眼睛便在這一刻溼潤起來,再開口,她沙啞的聲音裡仍帶了一絲不確定:“鬱少卿?”
“嗯,是我。”
鬱少卿很快應了,他低頭吻了吻顧筱的髮梢,握着她雙肩的手又緊了緊,哪怕是這一刻,顧筱真真實實的在他的懷裡,他仍後怕到不能自己,若不是她身上真實的溫度與氣息,他真怕這只是他的一場幻覺。
“鬱少卿,是你,真的是你!”
從地震後的恐懼到這一刻鬱少卿出現時的心有餘悸,那種後怕讓顧筱忽然伸手緊緊的回抱着鬱少卿,用盡全力的,沒過多久,她在他的懷裡驀地哭出了聲。
“我好怕,我真的好怕,我好怕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低泣的聲音讓鬱少卿深深沉沉的眉眼柔和起來,他輕撫着顧筱的後背,說話時聲音也越發低柔起來:“是我來遲了,對不起。”
低沉有力的語聲落入顧筱的耳畔,哪怕此刻她仍哭着,可是她卻知道,其實鬱少卿來得並不算晚,但她沒有多說,只是緊緊的抱着鬱少卿。
“走,我帶你出去。”
說着,鬱少卿正準備起身,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他起身的動作忽然一頓,稍頃,他低下頭,吻了吻顧筱溼潤的眼睫,問:“有沒有哪裡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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