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涸之地

三人收斂靈息走進這個格外荒涼的冥族聚集地。

這是一片巨石堆疊的高地,方圓百里唯一可以遮蔽太陽直曬的地方。奇形怪狀的石頭因爲常年受風沙侵蝕,大多呈凹透鏡的形狀,像被啃剩的蘋果核,有的像蘑菇有的又像拱橋。遠遠看來,還以爲是一羣雕刻家的另類傑作。

這裡的建築或許嚴格意義上不能叫做房屋。大小不一的石塊簡單搭建成圓拱形或帳篷形狀,各類藤條和枯草起連接填充的作用,讓其不至於半夜突然垮掉砸死人,一定程度上或許還有擋風保溫的作用。

“這也太荒了吧,比貧民窟還貧民窟……這樣的地方怎麼住人?”

言霖月皺着眉走進了這一小片冥族聚集地。

原霽空和鷙鳥緊隨其後。言霖月巡視一圈,發現這些穿着破爛的冥族人毫不遮掩地好奇打量着他們,議論紛紛。

“那人穿的黑衣服……貴族怎麼會來我們這偏僻地兒?”

“不知道。你看那個小姑娘怎麼長得那麼寒孱?跟貴族一路,卻瘦得跟個牙籤棍兒一樣。”

“就是,也不知道這孩子怎麼養的。不過他們都長得好白淨啊。”

“狗丸,快出來看!有貴族!”

“哪裡?”

“看那邊。那個墨藍色衣服的人應該也身份不一般吧……”

“那個顏色也怎麼可能是一般人穿得的!”

說話的小男孩好奇地在三人身上盯了很久,又低落地看着自己身上和其他人一樣髒兮兮的灰褐色衣服。

……

言霖月被這些目光盯得有些毛躁,她清晰地感受到了什麼叫審美差。

在民間,人族以胖爲美,神族以勻稱爲美,冥族以壯爲美。人族以胖爲美她可以理解,貧苦百姓一般日曬雨淋地幹活且吃不飽飯,又瘦又黑。有錢人才吃得飽飯,還不用曬太陽,自然是白淨又圓潤。可冥族以壯爲美她就很難接受了!也不至於把這樣的審美加在一個女孩子身上吧……她家鄉的人可都以瘦爲美呢。

幸好這只是民間審美……

“看來咱們得換一身衣服,這樣子太惹眼了。”鷙鳥抱着雙臂對言霖月笑着說,“惜言還得找件寬鬆的遮一遮那細胳膊細腿兒,別醜到人家,你瞧給那大媽嚇得。”

言霖月感覺一柄名爲醜的刀子插到了她頭上,她還無力反駁……

她看了看鷙鳥小麥色的皮膚,保持着微笑說:“謝謝您嘞!要是你再黑一點,說不定他們會更加欣賞你的美。”

原霽空平視前方,走到兩人之間,說:“先去找些本地的衣服。”

“走唄,去找找有沒有賣衣服的。”言霖月應了一聲,決定接受原霽空的“調和”。

可令三人失望的是,這裡窮得連一把鐮刀都當寶貝鎖在屋內,更別說會有人把衣物這樣的寶貴資源擺出來賣……冥族民風彪悍,法律管不到的地方,只要搶得到就是自己的。

言霖月嘆息一聲,“哎,看來只能去大的城鎮買了。這裡打探不到什麼有效信息,沒有久留的必要,咱們要不趁天色早繼續趕路吧,再往裡走看看。”

“我沒意見,原兄肯定早就急着走了。”鷙鳥笑了笑,“原兄可喜歡趕路了,就像不知疲倦一樣。”

他正想拿手肘去拐原霽空,原霽空卻一擡腳朝前走了一步剛好躲開,臉上依然冰冷萬分。

“我誇你持久性強呢,別不高興呀。”

鷙鳥看着他冷漠的背影,想起那早原霽空小心翼翼將言霖月從身上挪下去,又蓋了被子的情景。他悠悠嘆了口氣,“小神王碰你就行,換成我就嫌棄……不會是被強迫着強迫着就心動了吧?”

鷙鳥聲音不小,但言霖月和原霽空都十分默契地裝作沒聽見,因爲這句話誰聽見誰尷尬!言霖月在腦海裡將這隻臭鳥拎起來,用降龍十八掌抽了個昏天黑地。

言霖月心裡默唸:“叫你嘴賤!叫你瞎說……霖月啊霖月,你也真是的,幹嘛不好好看着地踩到了冰上呢?毀我清白啊!這下讓人徹底誤會了吧……啊西巴!”

又往西趕了一整天的路,三人來到一處谷地,竟在這裡發現了一片不小的綠洲。

言霖月對御風的原霽空說:“這裡水資源匱乏,難得碰見有這麼大一片林子。我們下去找找水源吧,心海里沒剩多少了。”

原霽空立即聽話地操控着御風術,帶三人穩穩停在林中。

言霖月隨手召出水靈,說:“小水靈,幫我找找水源唄,看有沒有可以取水的地方。”

鷙鳥羨慕地看着那團藍光竄到空中,仔細感知了一會,突然往一個方向飛去,三人趕緊跟上。他們最終來到一片不小的水池,池水很清,煮沸之後應該可以直接飲用。水潭四周全是茂密的植被,不過這些植物長得十分奇怪,葉片都帶着些尖刺,顏色有偏紅的,也有偏紫的,給人一種兇猛銳利的感覺。

言霖月拿出水壺正要取水,原霽空突然喝止她:“等等!”

言霖月和一旁的鷙鳥同時奇怪地看向他。

原霽空拉開言霖月,蹲下來,緩緩將手伸進那水裡查探,言霖月緊緊盯着他。不知是不是瞪得太用力導致出現了錯覺,言霖月看見水面似乎在晃動?而且越來越劇烈!

“快起來!”言霖月大喊一聲。

原霽空指尖不知何時已經破了一個小口,鮮血浸染進了池水,水裡透明的蟲子一吸到血立即顯出跟血一致的顏色,密密麻麻的瘋狂朝原霽空身體裡鑽!

原霽空及時抽回手,那些拇指大小如液體一般透明的蟲子卻立即首尾相連,貪戀地朝原霽空撲去,如海浪席捲而來!三人急忙退開,躲進了密林中,那“浪花”不敢離開水體,只能不甘地退回去,池水又恢復了剛來時的平靜,沒有一絲漣漪。

言霖月急忙問:“怎麼樣?沒事吧?”

原霽空臉色有些蒼白,說:“有些難纏。有幾隻鑽進了我體內,在噬咬我的血肉。”

然後他閉上眼調動靈力和靈識在周身搜尋那些行動力極強、與血液幾乎融爲一體的蟲子。言霖月與鷙鳥有些焦急卻無能爲力,都擔憂地看着原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