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欽感覺有些奇怪。之前王上上朝時總是冷着臉催促他們交代要事,然後急匆匆開始處理政事,每天忙得跟個連軸轉的陀螺一樣。王上今天突然放鬆下來,也不着急了,說話都不急不慢的沒了煞氣,甚至……可以說是溫言細語。
最讓欽震驚的是,王上竟然笑了!還是走神時那種癡癡的笑!要不是在早朝,他都要失態叫出來了。
剛下早朝,欽追了上去。
“空兒,你今日是怎麼了?爲何……”
原霽空立即收回散漫的思緒,回答:“本王無礙。過些時日,諳城要添些喜慶事罷了。”
然後揚長而去,身後一衆侍衛急忙跟上他大幅度的步伐。
欽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原霽空的背影。
他突然明白過來什麼,砸着嘴緩緩朝自己的丹平宮走去,“嘖嘖嘖……年輕一輩都長大咯,我呀,也該服老了!”
言霖月最近在天獄殿四處溜達,這以後就是她的家了呀,可不能在家把自己搞迷路了!說出去能被人笑話死!
這天,她發現一處好玩的地方,天獄殿的西北角有一處馴獸場。這裡最近又新添了許多易馴服的妖獸,用於組建御獸隊。
言霖月在外圍看了一圈,只有三種妖獸。有一種長得跟馬很像,耳朵很短,頭部比馬更圓潤,線條流暢,一看就跑得很快。有一種跟牛很相似,不過塊頭更大,全身披鱗,頭上的角又粗又鋒利,估計是用來領頭衝鋒的。還有一種長得像翼龍,漆黑的皮毛油亮亮的,腳上扣着粗壯的鐵鏈,偶爾會煩躁地張開翅膀原地跳兩下。言霖月猜,這應該是用於空襲或偵查。難不成還有誰敢把這麼一隻暴躁又兇猛的大鳥當坐騎?
她好奇地走進馴獸場,在籠子外面將這些稀奇的妖獸一一看了一遍,這些獸類見了她都安靜下來,格外乖巧。幾個馴獸師見此景象都投來詫異的目光。
突然,一個留着撮鬍子的大個子咚咚咚走了過來。他揚了揚手裡的鐵刺長鞭,大喝:“什麼人?竟敢擅闖御獸場!”
言霖月轉身看向來勢洶洶的大漢。他神氣極了,扎高了髮髻,暗紅色衣服,披着黑色披風,胸口上掛着個“御獸總司”的徽章。
言霖月淡淡地說:“什麼擅闖不擅闖的?門口連個守門的都沒有,我怎麼知道這裡來不得?”
壯漢又上下打量了下她,皺着粗實的眉毛。這女子長得是不錯,但穿着白衣服,又細胳膊細腿的,一看就不是什麼有身份的。
“這御獸場就是爺說了算,竟敢跟爺頂嘴!信不信爺馬上讓人把你剁成嘯翼鳥的飼料?”
言霖月嗤笑一聲,“你說這話之前都不問一下我的身份?”
大漢被唬住一瞬,不過很快找回了自信。因爲言霖月不僅看着沒背景,身上更是連一點飾品都沒露出來。冥族哪個尊貴的女人身上不會戴黑珍珠?
“哈哈哈,你這小丫頭竟然想在爺面前逞威風!就你這樣的……知道洪大人嗎?最近王上格外器重的那位大人。爺是他親侄子!有本事你說個有名字的人出來,給爺樂呵樂呵。”
他身後幾名侍從笑開了花。
言霖月眼珠子轉了一下,正想拿欽的名頭去嚇他,頭頂卻突然傳來一道極冷的聲音。
“她是本王的女人。”
所有人齊刷刷看向那道從天而降的身影。鎏金華服在陰天依然璀璨奪目,降落時如一朵盛放的妖異黑蓮。黑髮飛揚,白皙的皮膚,刀削的五官,點漆黎瞳,宛若魔神臨世!
“怎麼樣,有樂呵到嗎?”
明明是很有趣的話,從原霽空嘴裡蹦出來卻直接嚇趴了一羣人。
“王上!臣有罪……臣不該冒犯……冒犯這位姑娘!”壯漢額頭密密麻麻的冒出冷汗,低着頭不敢看他。
原霽空漫不經心地說:“你說要將她剁了喂鳥?”
“臣……臣確實說過,不過那是臣不知情,口吐狂言!不知者無罪,請王上恕罪!”
原霽空朝他身後的那些人做了個手勢,“將他帶走。剁了,喂那什麼鳥。”
言霖月眼皮跳了跳,原霽空妥妥的暴君形象啊……還是很任性的那種。
“王上饒命!饒命啊!”
幾人立即爬起來要將他拖走。見他沒了神氣,被嚇得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言霖月都於心不忍了。
“王上!您不能如此對臣!臣可是洪大人派來掌管御獸場的!”
言霖月突然看向原霽空,“看來你以後還有很多忙的呢。這官員任命可不能隨意了去,私自利用關係上位……不好好整頓朝綱,恐怕會留下許多禍患。”
原霽空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跪着的壯漢見此,了無生氣地栽倒在地上,任由自己的侍從將他拖走。
言霖月見他已經嚇破了膽,拉了拉原霽空的袖子,說:“嚇嚇得了,可別真剁了。傳出去暴君的名號不好。”
原霽空卻有些固執地說:“一個小小的御獸總司都敢對你不敬,傳出去對你更不好。”
言霖月看見他眼裡的認真,突然意識到剛剛原霽空根本就不是在嚇唬人……她低估了原霽空對別人生命的漠視程度。
“你這樣我可生氣了,照你這樣,以後別人連話都不敢跟我說了!我會無聊死的!”
原霽空垂眸思索了一下,點頭答應下來。他對那幾名觀望的侍從說:“別剁了,拔掉舌頭丟到洪瀾府上去。”
“遵命。”
言霖月還想說什麼,但突然想到這也是個立威的絕佳機會。不僅能讓洪瀾長長記性,還順便給各位新官好好上一課!她便沒有再替壯漢求情。
兩人在場邊的石凳上坐下來。
“你怎麼找到這來了?”
“我去羽汐宮沒找到你,宮女說你今日又在殿內四處閒逛。我直接御風從上方尋你,卻在這個偏僻處找着。”
“你這麼急找我做什麼?出什麼大事了?”
原霽空搖了搖頭,“我想問你關於婚期的事……你挑一個喜歡的日子。還有,喜服該提前讓繡娘去做了,你挑一挑看有沒有看上的布料和簪花之類的……都準備齊全了。”
言霖月臉上一緊,指節揉着鼻尖說:“這麼急幹什麼?我還能跑了不成?”
原霽空握緊了言霖月的手,說:“不知爲何,我心裡難安。只想趕快娶你爲後。”
“說啥呢,怕我被搶走還是怕我逃婚啊。你還要對我負責呢……不說這些了,我們去看看那些妖獸吧!好有意思的樣子。”
說完,言霖月牽着原霽空朝那些巨大的籠子走去。
“原老頭,這些妖獸是從哪來的啊?看着蠻威風的!”
原霽空撫摸着言霖月背上柔順的長髮,說:“這是丞相在極西荒漠和天塹谷各處買來的,說是要組建一個護城的御獸隊。”
“欽大夫搞來的?不過現在恐怕用不着這陣勢了吧。”
“他害怕再發生二十八年前的宮變,特意爲我準備的……應是還心有餘悸。”
言霖月惆悵地點了點頭,“是要居安思危,欽大夫想得真周到。”
她手伸進籠子拍了拍那像馬一樣的妖獸,問原霽空:“這叫什麼?是用來騎的吧?”
“我也不知道。你若好奇,就找個人來問問。”
言霖月擡頭四處環顧,卻發現這空蕩蕩的露天壩子只剩她和原霽空了。
“誒,剛剛這邊還有人來着,怎麼眨眼間這御獸場就跟空了一樣?不會全被你嚇跑了吧?”
原霽空腦袋微斜,“我有那麼嚇人?”
言霖月:“……”剛剛你讓人拔掉那傢伙舌頭的時候就沒想過這個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