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縫隙裡跳下來已經下落了很久,可遲遲沒有觸到地面。偶爾還會聽到有壁縫裡的石塊滾落的聲音迴盪在狹長的空間中。大概又過去一分鐘,終於聽到了石塊與地面碰撞的清脆聲響。
昏暗的環境中伸手不見五指,只有上方一道細長的裂隙滲進來一星半點的光。言霖月果斷掏出來太陽淚,往裡面注入一絲靈力,明亮的火光驟然灑滿了整片空間。
周圍怪石嶙峋,尖銳無比。偶爾有水滴落在水窪裡的叮咚聲。
言霖月:“這裡面居然這麼空曠。”
清靈的聲音迴盪在石穴裡,空幽飄渺,讓人覺得有些詭異。眼前有兩個開口很大的洞口,地面都是一樣的崎嶇不平,不知通向何方。
言霖月看向鷙鳥,下巴朝兩個洞口點了點,說:“氣運之子,到你出場的時候了。”
鷙鳥抱着雙臂瞅她,“語氣這麼酸,要不要分你一半?”
“算了,我不需要那東西。有這就夠了……”
言霖月手上凝出一團靈力,磅礴的力量中夾雜着絲絲黑色裂隙。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阻礙都將土崩瓦解。
鷙鳥站在洞口前眸光微閃,“或許,有時候運氣也很重要。”能決定命運呢。
“走這邊吧。”
說完,他朝左邊走去,三個人趕緊跟上。
大概走了半個小時,眼前空間陡然開朗,如同一座被掏空的山體。這裡有處水潭,水很清澈,水面波光粼粼閃着細細的光。光從哪裡來呢?原來頂上有一個不小的天窗,正午的陽光通過那個直徑十米的洞口投進來。
言霖月有些驚訝,“沒想到這裡面還別有洞天。”
幾人朝那處水潭走去,因爲水底似乎有股靈氣溢出。
難道是燭離?
突然,幾人陸陸續續停了下來,因爲鷙鳥不走了。言霖月奇怪地回頭看他,卻見他停在幾米外,低垂着眼眸,面無表情。
“對不起。”
言霖月皺着眉問他:“怎麼了?”
鷙鳥猛地後退,同時將一股靈力拍入地下。
“嗡……”陣法開啓。
幾人下意識跳離原地,但還是慢了一步。
“鷙鳥你……”
三人被瞬間壓制在地上,靈魄被一股堪比大道之力的神秘力量封鎖。言霖月只喊出三個字就發不出聲音了,熟悉的感覺再度襲來,比渾身壓在巨石下還要痛苦。
這種陣法只能從外部破解!
她緊緊盯着陣法外的鷙鳥,眼神中的哀痛與失望明明白白地在問他爲什麼。
鷙鳥並沒有計謀得逞的喜悅,也沒有被逼坑害同伴的無奈,他平靜的表情下有隱藏的悲傷與寒意。
“對不起,惜言。我必須這麼做,我想召回師姐……沒有木子,我只能是一個沒有靈魂的殺手,一個只會完成任務的傀儡,我會活不下去的。”
“只有邪王能幫我,而幫他把你們騙進陷阱則是交易的條件……”他轉身朝外面走去,“虞止,你這種冷漠無情的混賬不配被木子那樣捨命相護。”
他又停下來,背對着言霖月說:“惜言,我一定會想你的紅豆餅的……應該,也會想你。”
看着鷙鳥的身影融入山洞的漆黑寧靜中,言霖月心中卻是波瀾不平。
原來……鷙鳥從未放下仇恨,對白木子的死也從未釋懷。當初風華閣裡,他就問過我是否想復活嵐心……只是我未曾想過他從那時候就已經有了盤算。鷙鳥之前所做的種種,都是爲了找到邪王與他交易。
不出意外,邪王本尊應該快要登場了!
言霖月擔憂地看向一旁的虞止。他的靈魄還能經受得住這樣的摧殘嗎?必須趕快破陣……
不一會,一個人影鬼魅般閃現在洞口,直奔陣法而來。乾脆利落,一記靈力準確地擊中了陣眼。陣法瞬間瓦解,三人身上撕心裂肺般的劇痛驟然消失。
言霖月想去扶起虞止,卻因顧慮到原霽空而停下了腳步。
“虞止前輩,你還好嗎?”
“能撐住。邪王抓住了我的死穴……咳咳。”
虞止咳嗽兩聲,忍住了喉頭的腥甜,擡頭看向來者,“她是?”
“此事說來話長……”
眼前的女子身着一襲藕粉長裙,及肩短髮,身材窈窕。奇怪的是,她有着與言霖月三分相似的容貌,有着與原霽空同樣冰冷的神情。
“原老頭,可以了。”
“嗯。”
說完,兩人十分默契地同時出手,一人收魂一人收屍,那名女子瞬間消失在原地。黑白無常再次上線。
“傀儡術……”虞止皺着眉念道。
言霖月解釋道:“這是我和原霽空先前約定好的。因爲鷙鳥從很早以前就有些不對勁,我提前做了點準備。沒想到……他果然做了對我們不利的事。”
言霖月難掩眼中的失望與悲痛。
幸虧原霽空先前對陣法頗有鑽研。因着言霖月,這靈魄束縛類的陣法又是他研究最深入的,這都是原霽空玩剩下的了。短短數秒,這個複雜的陣法便被破解。
不等言霖月思考下一步到哪裡去找邪王,她所想之人已經自己送到了面前。
“你們在等本王?”
一道讓人聽不清情緒的深沉聲音從另一個洞口傳來,三人同時看向聲音的來源。濃黑的陰影中緩緩走出一個白衣中年男子,樣貌在三四十歲左右。
“神輝!”
言霖月的一聲驚呼無疑道出了三人的心聲。爲什麼邪王會穿着神族最高等的服裝?
“你到底是誰?”
邪王沒有理會她,而是平靜地看了眼被他們毀壞的陣法,繼續說:“竟然這麼快就被你們破壞了。”他轉向原霽空,目光中有滿意的神色,“本王猜的不錯的話,應該是你破的陣吧。”
原霽空毫不避閃地與他直視,輕輕皺着眉。邪王又將目光轉移到言霖月身上,看見了她手上的心海,然後就移不開目光了。
“惜言……”邪王眼中有奇異的光芒閃爍,像極了信號不良。
他身上的氣勢陡然變化,化爲一個溫良卻有些軟弱的普通人。
“惜言……是你嗎?”
言霖月:“?!!”
什麼情況?
她遲疑地點點頭。
男子眼中滿是愧疚與痛惜,嘴脣艱難地蠕動着,“女兒……對不起,我不是一個好父親。”
什麼?是失蹤的百里期?他沒有死!十四年前奪靈案發,同年裡百里期失蹤……難道是他當初爲了躲避追殺跳進了這道縫隙,然後喚醒了邪王?
突然,百里期眼神失去了聚焦,有些瘋狂地大喊:“放了她!聽到沒有,你要的人不是她……”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臉上露出極其痛苦的表情。很快,他又恢復了先前的沉穩霸氣。
“聒噪。若不是本王需要你的靈魄蘊養這副軀體,怎麼會讓你有機會出來吵鬧?不過……”
邪王突然笑着看向原霽空,“現在有了更好的容器,你……不用再醒來了。”
話音剛落,一聲痛苦的哀嚎從百里期身體裡傳出,迴盪在整片山洞裡。
言霖月大喊一聲:“你幹了什麼?!”
邪王擡起頭,輕聲回答:“捏死了只不知死活的蟲子。”
言霖月捏緊了拳頭。儘管百里期不是她真正的父親,可這具身體流淌着與他相同的血脈。
察覺到言霖月的殺氣,邪王不以爲意,對虞止說:“想不到這麼快我們就又見面了,百里子楠。”
“我也沒想到你竟然還活着,鉞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