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塊碎片

三人回了甘家小院,此時甘郎中和甘嬸子去挖藥材了,甘飴也不知和隔壁丫頭在哪瘋跑。令人沒想到的是,原霽空竟然也已早早回來,端坐在院子裡,一副悠閒的樣子。

“你怎麼在這?”言霖月語氣不自覺帶着些戒備。

雖然原霽空似乎沒有惡意,但言霖月不可能對一個影君後人放下所有防備。畢竟現在一切都還沒個定準,口頭上的東西終究是靠不住的。

原霽空本就冷漠的臉更多了絲不悅,“你弄出那麼大動靜,想我裝不知道?”

言霖月順着他目光看向自己手中的竹吟。確實,竹吟出世蕩了些靈力出去,但這算“大動靜”?你想看熱鬧就直說唄,還誇大事實!這男人。

“得,今兒個又多了個聽故事的人!”

言霖月轉了轉手中的竹吟,漫不經心地走了進去。她纔不跟這怪脾氣的犟巴鬼計較呢!

清幽小院,茶香四溢,一方石桌,幾盞白瓷茶杯,各方纔子佳人匯聚於此……嗑瓜子的聲音濾掉!

此時言霖月手中拿着那把陳瑄宇的摺扇,扇葉隨着她的進退有致而開合有度。情節推進到緊張處,言霖月聲調一轉,倏而停住,便引得在場的人抓心撓肝!此情此景,言霖月已經擔起了一個合格的說書人的角色。

她時常嘆惋那三人之間的糾葛,可奈何無人知曉,如今正有個拉人同悲喜的好機會她怎能放過?於是她聲情並茂地以第三方視角去講述了聖主的故事,並在許多細節處加入了自己的所感所惑。

一直到百里笙自毀靈魄落得個神魂俱滅的下場,言霖月才堪堪停住。擡頭看時,連最活潑跳脫的陳瑄宇都已經黯然神傷……也不能這麼說,他好像算是半個當事人吧。言霖月後知後覺,走上前去拍了拍鹹魚的肩頭,璃此時已經眼淚汪汪泫然欲泣,那模樣看得人好不心疼。

最後說完了百里子楠的情況,三人都十分震驚,這世上還有能活到一千九百多歲的人?!而對於言霖月想要集齊碎片獲取神力這件事,陳瑄宇是早就知情便沒再過問,原霽空則是不太相信。因爲常人死後不出半個時辰靈魄就會徹底消散,連帶着所有靈力,怎麼會有收集淬靈、獲取力量這種說法?小神王定然還有所隱瞞。

懷疑地看了言霖月一眼,原霽空就當自己聽了個話本子,並沒有太放在心上。不過他算是明白了爲什麼當初來絡櫻谷時,言霖月表現得就像來過這裡一樣。

當晚,言霖月早早歇下。濃郁的睏意讓她知道,夜晚憶魄融合的過程要來了。也不知這次會看到哪一段記憶?會不會有之前那些問題的答案?

閉上眼,當意識沉睡後人對時間的感知就變得十分模糊。再睜開眼時,同樣是那棵巍然聳立的神樹,上面依然站着一名正眺望遠方的極美的少女。這是聖主十五歲的樣子。

言霖月這次仔細看着她,感覺很奇妙,明明能看到她眉目間縈繞的哀思,可當她去回憶那張絕美的臉時,腦海裡卻沒有那張臉半分輪廓……

再次被吸進去,言霖月又失去了獨立思考的能力,完全被代入此情此景。

當最後一縷夕陽消散在天邊,落下青灰色的帷幕時,她有些惆悵地跳下樹,回了靜影殿。今日父王仍是沒回來,明日就是她十五歲生辰了……

第二日。

“晴兒姐姐,生辰吉樂!”百里子楠拿着一個檀木盒子推門而入,身後是郯師和百里長季。

“你們……”

言霖月有些驚訝,難怪今日她去學堂轉了一圈都沒見着人。她心裡一陣感動,父王雖然不在,可還有這麼多親近之人陪伴自己。

熱鬧一陣,子楠興奮地踮起腳和言霖月比高。逗得郯師都忍不住笑意,讓他那脫俗的氣質更多了幾分溫潤可親。

到拆禮物的時候了,大家都圍在一起,對這些外觀精緻的盒子裡的禮物十分好奇。

第一件打開的是郯師送的,裡面靜靜躺着一枚雨後天青色的劍穗。言霖月一眼看出這劍穗的不凡,上部由九貞玄玉雕成,下部由天闕寒蠶絲織成,兩者皆是三界難求之奇物,如今匯於一處實屬難得。這劍穗不僅看着清雅別緻,靈性十足,更有平息靜心的奇效,練劍時懸於劍端能讓人更快領悟劍意!

按長幼次序,第二件打開的是百里長季的,裡面是一枚白淨的玉佩,上好的水光,冰透晶瑩。美中不足的是,那玉佩中雕着一朵金月蓮。金月蓮極美且有美滿吉祥的寓意,但言霖月卻對這植物有着不太好的印象,原因是……

三年前百里子楠的母親因病去世,子楠因王選的身份十年內不能回南域。於是男孩全身罩在黑色的喪服中,成天對着那幅他母親的畫像發呆。許久沒有再惹事的百里禪抱着一大束金月蓮來了,說是來表示慰問。子楠將一看就不懷好意的百里禪趕出去,卻覺那花無辜便留了下來。直到言霖月回來,才告訴子楠那花不適合獻給逝者……

現在這花又出現在眼前,難免勾起言霖月不好的回憶。可長季是不知情的,此時仍期待地望着言霖月。

言霖月一怔,然後擠出高興的表情,說:“很漂亮的玉佩,謝謝你,長季!”

心大的百里長季笑呵呵的。

一慣細心的子楠發現了言霖月的不對勁,不過他也跟着一起笑臉盈盈。

“晴兒姐姐,快看看我的!”子楠捉住言霖月的衣袖一個勁地催促。 Wωω .Tтkд n .℃O

“是根簪子?”言霖月打開後有些驚訝。

除了正式場合,她一般不用髮簪,直接用絲帶隨手將頭髮紮起來,她不喜歡那些花哨堅硬的飾品。很顯然,這根髮簪子楠是準備得很用心的,素靜的顏色與簡約大氣的款式讓她也心生喜歡。

“晴兒姐姐喜歡嗎?”子楠眼巴巴望着她。

“喜歡,你們送的禮物我都喜歡。”言霖月開心地笑着。

“我做了好幾個月呢……”子楠又開始邀功。

“你做的?”

“當然啦,我專門爲了這簪子去學的,練了好久呢……”子楠眨巴着小鹿似的眼睛,像在等待獎勵。

言霖月笑着捏了捏他的臉,哄着他說:“子楠真能幹!居然能做出這麼漂亮的簪子。”

這簪子的確做得漂亮精細,絲毫看不出這是一個十一歲的小男孩做的,想必也是費了一番功夫吧。

子楠朝長季轉過臉去,不知是什麼表情,長季立馬露出一臉的不高興。言霖月嘆了口氣,都這麼大人了怎麼還和子楠計較這些。

“晴兒姐姐,你以後天天用這個髮簪好不好?我覺得你戴簪子真好看!”子楠拖着聲調說。

言霖月只得答應下來,小傢伙確實費了不少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