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深淵

“昭哥哥,你可曾聽聞過槐蔭村事件?”

聽到這聲脆生生的“昭哥哥”,宋昭眼睛一亮,背都挺直了些。

“有所耳聞,不過這只是此類詭異事件中的一個典型案例。最先發現的是在近十年前的滄梧國,直到一年前的槐蔭村事件被乾靈宗長老親自參與調查後,世人才陸陸續續傳出同類型案件的消息。”

人界分四國,上元天國爲最大帝國,佔據了人界西北方大片領地。由東北至西南分佈着伏央國、滄梧國、燕越國。帝國有乾靈宗,伏央國有九墟宮,滄梧國有蒼陽谷,燕越國有風華閣,言霖月現在也早已摸清了這些。

“嗯嗯。”言霖月又倚在桌上撐着下巴,一副開始聽課的乖學生模樣,看得宋昭心頭一緊。

“民間有種說法,說這詭異奪靈事件與冥族有關。”宋昭壓低了聲音,“傳言無憑無證,卻契合了大家的猜想。因爲,就在十年前,有人在人界發現了冥族。”

言霖月不覺睜大眼睛,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圓潤了些,宋昭嘴角的笑意也加深了幾分。

“十年前……這時間節點有點熟悉啊。誒,不就是臧宗主受傷、滄梧國發生第一起奪靈案件的那年嗎?”

“沒錯!當初有兩人在燕越國中被發現會使用冥族靈技,被各大宗門圍剿,結果卻逃走了。後來乾靈宗宗主派親傳弟子臧海與尹思源前去追捕,他們在咫尺深淵與那兩人對上。臧海身受重傷,尹思源當場殞命,而那兩人死一個逃一個。逃掉的那個一直下落不明,弄得人心惶惶,只聽說是個女子。後來那年裡就發生了奪靈案件。”

“等等,讓我理一理。”言霖月伸手叫停他。

首先,咫尺深淵位於帝國、燕越國與冥界交界處,所以乾靈宗的勢力才能延伸至那裡,兩人應該是想逃回冥界纔會出現在那。那麼,他們是炎君部落的人還是從冥界逃出來的呢?結界難道真出問題了?

她下意識朝原霽空的房間那個方向看去。

原霽空盤腿坐在牀上,察覺到了言霖月的目光。他知道言霖月想到了他冥族的身份,眉頭輕皺有些不悅的同時也在擔憂結界之事。

言霖月繼續理着思緒,另外,宋昭所說的那名女子不出意外應該就是她與嵐心遇見的那奪靈者吧。她果然與冥族脫不了關係!她的目的是什麼?現在又如何才能找到她的下落呢?

“昭哥哥,你可知道最近還有什麼此類奪靈案件嗎?”言霖月扭頭看向他。

“恰好前不久,這笛城附近就有一個小村莊發生過。”宋昭突然湊近言霖月小聲說,然後又伸手遮着半邊臉對言霖月耳語:“其實……我和姐姐根本就不是回來祭祖的,而是受幻面仙子之命前來調查此案件。姐姐不讓我跟外人說,怕打草驚蛇,你可別讓她知道我跟你說了實情!”

言霖月突然有些想嚇嚇他。她露出瞭然的表情,笑得有些邪魅,緩緩的說:“這樣啊……好的,我知道了,我一定會提前藏好不讓你們發現線索的。”

宋昭猛地擡起頭,滿目震驚,一副見了厲鬼的樣子。

“哈哈哈!逗你的!”言霖月彎腰笑起來。

“你……”宋昭現在有些後怕,“你真不是那妖女?”

言霖月忍住笑意,沒有回答,自顧自地教訓起他:“昭哥哥,你以後可留個心眼吧,你這麼好騙可不行。你都說了是十年前的事了,妖女還會像我這麼年輕?那妖女我遇見過,不僅心機頗深還實力非凡,連我都不一定能在她手下過幾招。”

她忍住了後面那句:你們連那羣劫匪都打不過還是別去送命了吧。

“哎,你剛剛真嚇到我了。”宋昭拍了拍胸口,喝了口茶緩緩氣。

“不過……霖月妹妹你真遇見過那妖女?”他想起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是呀,可惜當初我那姐姐沒抓住她。”言霖月嘆息一聲,她又想念嵐心了。

“霖月妹妹真是個神奇的人物,那些常人費盡心思都見不到的人遇不見的事都被你給碰着了。”宋昭笑着說,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他又說道:“幻面仙子關心百姓疾苦,多年前就一直在追查此事,但每次查到一半那線索就斷了。衆人都懷疑那妖女在仙門中安插了眼線,不然爲什麼每次仙門一有行動她都能提前得知,即時逃離?”

言霖月若有所思,宗門內混入了冥族之人?原來,千百年來這冥族不僅沒有像表面那樣銷聲匿跡,還一直潛伏在人界暗地裡小動作不斷!九墟宮之行過後必須得趕緊去一趟冥界了!

初冬的清晨總是有些過分冷清,鳥雀也都瑟縮着不肯鳴叫,樹上還掛着昨日的雨珠。有賣烤紅薯的吆喝聲在巷子裡迴盪,牆外飄着的一縷縷白氣兒爲冬日添了些暖意。

笛城城門外。

“霖月妹妹,你們真的今日就要出發嗎?不能再多玩一段時間?”宋昭神情有些沮喪,不過依然掛着溫和的笑。

“霖月姑娘,不如多留兩天,我帶你們把笛城好好逛一逛。”宋清瑤也極力挽留。

她有些着急地看了看原霽空,原霽空臉上卻沒有一絲想留下的意思。

“不了,我們還要趕快去找我朋友。多謝你們的好意,昨晚打擾你們了。”言霖月無奈地笑笑,從宋清瑤眼中看見了遺憾。

相見恨晚,緣分不夠啊……既然原霽空對清瑤姐姐沒有那意思,就此作罷吧。捂冰塊的任務還是由自己來完成好了。

“哎……”當人走遠後,宋昭長長嘆了口氣。

宋清瑤回過神看向他,“怎麼了?”

“仙女妹妹走了……你的原公子也留不住啊。”宋昭遺憾地緩緩搖頭。

“瞎說什麼?!”宋清瑤揪了把弟弟的胳膊,美目圓睜怒嗔道。

“姐姐你居然掐我!你臉都紅了還狡辯。”宋昭捂着胳膊有些委屈,姐姐從來都不掐他的……

他又看向小徑的盡頭,仙女妹妹今早還專門提醒他一路小心呢。可惜那樣的小仙女不需要他這樣的小人物來守護。

高空上,言霖月對原霽空說:“喂,昨晚上你也聽到了,冥族動作頻頻。我懷疑是結界出了問題,之後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嗯,你一個人太危險了。”原霽空目不斜視應下了。

“原來你沒跟我憋氣呢?還是說在正事上你還拎得清?”

“我爲什麼要跟小孩子憋氣?”原霽空這次看了她一眼。

“你……你這個老頭子!你沒憋氣幹嘛不理我?我一個活生生的人幾天不說話會抑鬱的不知道嗎?”

“我只是懶得跟你廢話。小孩子就是鬧騰,安靜些不好嗎?這麼容易抑鬱,心境浮躁,怎麼能在修煉一途上走得長遠。”原霽空難得一口氣說了一長串,頗有長輩教導晚輩的意味。

“該專注的時候我還是很容易靜下來的!不要以爲你一副暮氣沉沉老態龍鍾的樣子就真是老年人了,倚老賣老!”

“嘖,話多。”原霽空又安靜下來,任由言霖月怎麼控訴都不再理會。

氣惱的言霖月也冷了臉。閒得無聊,她站在原霽空凝出的結界內召來水靈和火靈玩。

她突然想起聖主那招“大爆炸”,按着記憶試了一下。果然,相剋元素一接近就反應劇烈,兩團靈瘋狂晃動起來,極難控制,連空氣都像煮沸的水發出呲呲聲。

“你在幹什麼?!”原霽空察覺到這極不穩定的靈氣波動,皺着眉看向她。

這小孩子又要搞什麼?

“哼,不告訴你。”言霖月傲嬌地側過身不給他看手上的動作。

原霽空:“……”

果然是小孩子。

言霖月小心地操縱着兩股靈氣同時包裹住兩團元素靈,再謹慎地將兩者相融。一心二用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對靈識要求很高,同時需要與元素靈親和度高且對靈力掌握很熟練。這個過程極其危險,稍不注意就會把自己給炸傷。

“看,大爆炸!”

言霖月搗鼓半天后終於搞出一個巴掌大的冰球。那冰球中有隱約的紅光閃爍,從外觀上看不出任何危險性。

“現在還不熟,多練幾次就能更快了。”

言霖月得意地將那冰球捧在手上。她真不敢動作太大,一旦損壞了那薄薄的靈氣層,兩個人都麻煩了!

原霽空冷冷掃了一眼那冰球,問:“大爆炸?”他已經從這接地氣的名字中明白了它的作用。

言霖月咧嘴笑笑,“這可是聖主起的名字呢。別小看這小東西,一旦把它’激怒’了,保準讓人吃不了兜着走!”

言霖月意有所指地看向原霽空。

原霽空依然直視前方,眼中卻閃過一絲笑意,說:“知道了,小東西。”

言霖月:“?!!”重點抓錯了吧!

當原霽空感知到言霖月在同時操縱兩種相剋元素相融的時候,是抱着看戲的心態的,只是他沒想到最後竟然成了。古往今來也就只有聖主那樣的妖孽能做到融合相剋元素,小東西竟也有這樣的天賦。

如果說神族是上天的寵兒,冥族就是天神的棄子。冥族天生難以親近自然元素,極少有人能使用屬性化靈技,更不可能召喚元素靈。但他們擁有一種死氣,死亡越多的地方越對他們有利。他們能操控這種死氣化爲實質性的力量。他們的靈力也能融入死氣而具有腐蝕性,這種腐蝕性對一切生靈都是極強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