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吹來,拂過綠葉發出的聲響與飛奔的腳步聲互相應和。
——“他們在我們舊家外面的咖啡館見面,但輕冬,你要相信你爸爸也是想與她說清楚那個債款的事,他不想虧欠蔣家。”
飛快衝出家門的時候,母親說的話又在腦海冒出來。
爲什麼偏偏是蔣老太當初勸自己遠離蔣臨風的那個地方?
攔了計程車,輕冬報上地址,手機一直在響,是家裡的電話。
一接聽,便收到甜甜的詢問,伴隨而來的是孩子可憐的哭聲。
出門時候甜甜喚了自己,想來也是擔心她,輕冬只好一直給孩子解釋說是有一個重要的工作要完成,許諾晚點就回去。
“媽媽回來的時候,如果甜甜睡着了,媽媽也要記得親甜甜噢,那樣甜甜就會夢到媽媽了。”
“好,媽媽會的。”
夜風有些涼,吹向了她,還有那不安的心。
與孩子的話,像是忽來的溫煦,輕輕地,撫平那些忐忑的情緒。
*
夜燈在地面落下牽引的光暈,計程車停下來的時候,輕冬拿出錢包打算給錢。
突然,一輛灰色商務車緩緩從另一邊拐彎而來,後座車窗是打下的,靠窗而坐的老者正放下手機,屏幕的光落在老者蒼老卻顯得貴雅的臉龐,對方目光銳利地看過來,一看是她,傲慢地笑起來,然後漠然地別開臉。
一如很久以前。
——那時候我就想,如果沒有你,我或許,不會離開他。
輕冬看着那輛車開走,眼眶發脹,微微地酸。
她付了錢下車,看了看車子離開的方向,又看了看咖啡館所在的位置,恐懼感侵蝕全身,但還是邁着步子走去咖啡館。
快八月了,天氣很熱,咖啡館翻新了,但仍舊是記憶裡的樣子。
輕冬說不上來多久沒有回來這兒,從唐家破產開始,她有時候不願去細想那些日子。
可笑的是,那些可以忘記,那個人出國離開的日子,卻記得清清楚楚。
落地玻璃窗內,能大概看到咖啡館其中的裝修,未曾想到的是,也是這個位置,坐着的不是自己和蔣老太,卻是唐成安與蔣臨風。
此時此刻,後者正將一張支票遞給了雙手掩面的父親,不知說了些什麼,唐成安緩緩放下手,凌亂的頭髮下,滄桑的臉龐流露出一種近似貪婪和竊喜的情緒。
輕冬沒有遲疑,飛快地衝了進去,正好那邊蔣臨風已經坐在父親地面——那個她當初坐着的位置。
她心裡難受,這樣的場景,僅僅是自己當初的經歷,現在坐着那兒的兩個人,大概都不會知道他們曾經時候害了自己經歷了多大的羞辱。
蔣臨風突然看過來,一見是她,目光驚訝。
“唐成安,你知不知道你剛纔的樣子真的很噁心!”輕冬顧不得臨風的目光,她過去,奪過那張支票,迅速撕掉,在臨風伸手欲抓住她的時候,她另一手拿起一杯咖啡,迅速地潑在了他臉上。
杯子邊緣還是微燙,她甚至看到了咖啡上面飄着的淡淡熱氣,出手那刻心裡已後悔,耳邊卻響起唐成安那句“你這孩子發什麼瘋”,驟然,那愧疚沒了,本就蘊藏着的怒火爆發,她後退一步,目光在他們兩人臉上掃視。
蔣臨風沒有用紙巾擦臉,他皺着眉頭,目光顯然有了慍怒,但只是看着她並沒說話,似乎想從她這兒得到解釋。
“就當我發瘋吧,但唐成安,你已經欠了他們家了,他給你支票你爲什麼還要收?”
“臨風這孩子是借給我的啊……”唐父站起來,表情着急,見咖啡漬沿着臨風的臉滾落,他想招呼服務生拿毛巾過來。
“唐叔叔,不用了,您先回去吧,我跟輕冬說說。”臨風制止。
兩人的話裡,顯然有其他意思。
“唐成安,我希望你記得,只要借了,就是虧欠,不管對誰。”輕冬看向長輩。
“對我來說並不是。”臨風目光微亮:“輕冬,我奶奶拿過去的舊債來威脅,而我暫時借給唐叔叔,這樣有什麼不可以的?”
輕冬上前,在他面前停下,低下頭,語氣微冷:“你們都是蔣家的人,所以不可以。”
他突然扣着她的手,並沒起身,她想甩開,他不放。
“不,我是你家的。”
唐成安也着急着想解釋:“輕冬,爸爸會還給臨風這孩子的,你不要擔心……”
“我怎麼能不擔心?”輕冬掃過去:“你一直在虧欠別人,那些最終都變成了我的虧欠!偏偏你一直欠的都是我不想虧欠半分的人!”
“唐輕冬,我說過我從不覺得你欠我。”臨風起身,表情慍怒。
“畢竟不相關的人,你不覺得,我自己覺得。”
輕冬甩開他的手,從錢包想拿出自己事先準備好的支票。
還沒拿出來,手臂被他緊緊抓着,蔣臨風直接將她往外面帶去。
“我們單獨說說。”注意到店內的人都看過來,臨風面色陰沉,走之前回頭朝錯愕的唐成安提醒:“唐叔叔你先回去吧,這次無法送你,很抱歉,我晚點會送輕冬回去。”
輕冬一點也不想跟他聊,他們之間的觀點不同,過程是爭吵,結果還是無果。
所以從出去開始,她就想掙脫,他卻是直接將她環抱住,不許她亂動。
“蔣臨風!你身上都是咖啡漬!”
“這是誰剛纔潑的?”
“誰知道呢!”
看她比自己還生氣,臨風反而笑了,將她帶去自己車子停泊的位置,在她想逃的時候將她圈在自己和車子之間,臉貼着她的,鼻尖在她耳朵輕輕地蹭:“輕冬,我們不吵,好好說吧乖。要是知道因爲今晚的事我們鬧崩了,不正是遂了我奶奶的想法嗎?”
輕冬鼻翼發酸,之前太過慍怒,與他走了一段路,聽他這樣輕聲地說,她才後知後覺想起來。
他們都不是小孩了,這個年紀有着理性的思維,冷靜下來分析前後因果就會知道自己落了別人設計的宮心計裡。
可是,道理她很懂,牽扯了一些人,就會止不住地陷進去。
在意容易教人失去理智,她也不例外。
臨風感覺她情緒平靜了許多,脣瓣有意無意地蹭過她的耳:“在車內說吧,這裡蚊子多。”
“嗯。”
未料到的是,車門一開,自己剛坐下,便感覺他整個人傾身而來。
車內的燈並沒開,周遭也是黑漆漆的,失去了光源,親近時候,呼吸溫熱的感覺也更加清晰,如同輕輕落在身上的溫暖,一點點地,滲透在五臟六腑。
他親吻着,很溫柔,也很熱烈,一手輕觸她臉頰,另一手將她攬着,拉近了彼此的距離。
輕冬能聞到薄荷拿鐵的味道,啊,原來潑的是這個。
胡亂地想着,只因這樣許久未有的纏綿,帶來的更多是腦子的無法思考,以及淪陷。
不知過了多久,蔣臨風的手機響起。
輕冬得以從近乎缺氧的親吻之中抽離出來,然後才意識到,她坐在他身上。
她慌忙地坐去一邊,假裝沒感覺彼此距離太近時候他渾身散發出來的渴求索取的氣息。
臨風拿出手機,沒接聽,而是調了靜音,然後丟在對面的位置。
明明是黑暗之處,他卻很迅速地將她摟起,讓她坐在自己腿上,他不許她躲開,脣瓣貼着她耳朵。
“唐輕冬,我愛你。”
他攬着她,很緊,而這六個字,說得緩慢,卻很重。
輕冬眼眶發熱,但選擇不出聲。
知道的。
你的心意,你的感情,一直都是知道的。
可我不是你,連一點喜歡,都可能要在心裡放置着,不敢與人說。
“奶奶想免去你爸的債,要求是讓他和你媽媽勸你離開我。”臨風一手輕輕地撫她臉龐,“她太懂人心了,所以,我們更不能躲開。輕冬,你不用跟誰奮戰,但我想你站在我背後,看我如何贏得人心。如果你心疼了,抱我或者親我甚至生氣得罵我都可以,沒事,但不要遠離我。你不在,我的堅持也沒意義。”
似奔跑太久,沒有雙腳的鳥尋到可以停留的地方,輕冬這次沒忍住,在他誠摯的告知面前,終於哭了出聲。
此生此世,何其有幸,得這樣一個人。
好像不管今天發生什麼,你都可以精力充沛地站在我面前,替我遮風擋雨,然後告訴我沒事。
“我不想欠你,真的……”她伏在他身上,聲音哽咽:“好像欠你一點,就離你更遠。”
臨風震住。
不曾想到,她會親口告訴自己。
“你的是你的,我的還是你的。”他說着,脣瓣貼着她的:“媳婦,這個意識快些建立起來。”
“這樣說不怕那個林家千金生氣?”輕冬故意說。
“假的,她有男朋友,但她爸估計不許他們在一起。我和她啊,就是互相配合演戲,盟友關係。”臨風去拿溼紙巾,幫她擦臉。
輕冬也順手拿了些,她沒有多說,他的如實交代,就是最好的解釋了。
“咖啡潑到哪兒了,我幫你擦一擦吧。”
“嗯……那個不重要。媳婦,今晚開始,正式讓我當你男友吧。”
臨風說罷,以脣封緘。
本就是肯定句,所以,答案無論如何,都必須是確定的。
輕冬迎合着他。
本就簇起的火,在彼此之間,重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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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妃愛:
臨風不容易啊哈哈,這麼多年,輕風夫婦這是第一次正式確認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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