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吳三刀震顫着喉音,茫然的雙眼,顫抖的雙臂,可在那裡卻是看不到熟悉的雙手,“爲什麼會變成這樣?”自問,卻是無答。
一股悲憤從心底涌出,“不,不,這不可能!”
不服,不信,不甘,充斥着吳三刀錯亂的腦海。
縱然有些事寧死都不肯相信,可一旦它成了既定事實,得出了既定的結果,那除了相信還能有其它選擇嗎?
“這只是一場夢,等一覺醒來,一切都會好的”
吳三刀不信,也不想相信眼前的一切,他逃避着現實,編織着謊言讓自己沉睡。而現實卻無法理解這份溫柔的沉重,心臟上傳來的絞痛,頭上延伸的裂痕,面前那曾經的弱肉正狠狠地奪去着自己的生機。
“這個夢真得好痛!”顫抖着眼皮,嘴角緊緊地抿起。
生機在疼痛的夢鄉中緩慢地流逝,凝實的身影若隱若現與山洞的幽暗慢慢同步。
前世的記憶恍如流水般從吳三刀眼前飄過。
“好快啊!”
一切都好像回到了幾百年前的那一天。
那一天,天真的好藍,藍地能刺瞎人眼。看戲的來了好多,多地看着噁心。斷頭臺的黑石真的好黑,黑中隱隱透着血光,好似在訴說對鮮血的渴望。
......
呼地一陣風聲在耳邊劃過,我只覺肩膀一疼,回頭怒目,卻見一隻粗糙大手正死死地夾在我的鎖骨上,大手的主人綁着紅頭巾,手中拿着把離譜的大刀,臉上很是平淡,看不出任何的感情,好像對這愚蠢又噁心的環境都習以爲常了。
鑽心的疼痛下,我扭動着身軀表示自己的不服,可大手的主人只是簡單地加大了力氣。
咔嚓...熟悉的聲音在耳中響起,似乎是鎖骨斷掉了。
“啊,好痛!”撕心裂肺般的痛苦,我顫抖着身子,冷汗滲透了骯髒的囚服,緊緊地咬着牙卻是沒有哀嚎,只是看向面錢之人又是兇狠了幾分。瘦骨嶙峋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即使心中萬分不願,可這被嚴刑拷打過的身軀實在是太脆弱了。
“哼!”不屑的聲音卻是高高在上。
我吃力地擡頭,看着正前方高臺上坐着的一隻帶帽小丑,他的狗嘴裡似乎還放着毫無意義的宣判,看他那麼激動我卻是一句都聽不清楚。既不想聽,也聽不了,心中直覺無聊,仰天茫然:“這就是罪有應得?天!你可聽到?這便是你對我的審判?我不服!!!”不屈的怨念向天訴說,不求它憐憫,只爲表述自己的心志。
而這聲不服卻是換來了一樣東西。
“嗖”一塊黑底紅字的令牌從小丑手中飛出,輕飄飄地在空中劃過,不輕不重地落在我的面前,吧嗒了幾下,刺眼的紅色吸引着視線。
“哼,好大個斬。”我欲擡頭罵那狗官,可劊子手似乎早就料到似得,粗糙的大手抓住我的頭硬生生扭轉我的身體按在黑石臺上。
涼,陰,寒,腥,粘,我感覺着石頭上傳來的難以言說的感覺。我難受地想要移下臉,卻被牢牢地按住而無法動彈。於是我放棄了,眯着眼睛看着斷頭臺下的人,讓這些愚蠢的傢伙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密密麻麻猶如螞蟻般的人羣靜悄悄地,統一的呼吸,統一的眼神,統一的表情。
“哼,多得讓人厭煩啊,憤怒?大快人心?不過是羣看戲的而已。”我不屑於理會這羣無腦的自私。
劊子手擡頭看了看頭頂的太陽,點點頭,接過小司手中的酒碗,豪氣干雲地一口喝下。
“咕咚...咕咚...”劣質的酒液混雜着刺鼻的氣味順着劊子手刀削般的臉龐落下,“滴答”一聲落在了石臺上。劊子手赤紅着雙眼,把酒碗狠狠地摔在地上,鼓起臉頰。
噗...快意地把口中的酒水噴在鋒利的大刀上,晶瑩的水珠在刀面上流動,閃爍着銳利的銀光。
“嗯!”劊子手滿意地看着手中大刀,隨後猙獰起雙目,把沾了酒水的大刀高高舉起。
“呔...”沉聲中,大刀急速而下。
看着越來越近的刀刃,看着那彰顯着鋒利的噁心酒水,我閉上了眼睛。
咔嚓聲落,我似乎感受到身體正疲軟地拖拉在地上,鮮紅溫熱的血液不斷從碗大的脖子中噴射而出,晶瑩的血珠反射着太陽的光輝,在最後的溫暖中盡情綻放。
我的頭高高拋飛而起,我睜開眼睛,看着血如泉涌的脖子,一時間竟感覺是如此美麗,隨着紛飛而落的血珠,我注意到了地上那歡呼的人羣。
“曾幾何時,我也是他們中的一個。可...”最後一絲意識消散,頭從空中掉落下來。
噗通...頭顱狠狠地砸在地上,濺起最後一抹紅色。
從天而降的頭顱彷彿報復般打斷了螞蟻們的歡呼,時間都爲之一滯。可等到頭顱不在滾動時,螞蟻們爆發出了比剛纔更甚的歡呼!
......
走馬燈轉完了吳三刀的終焉,意識再次返回現實。依然是這般的無奈,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生死被別人牢牢掌握,自己卻是無法作爲。
“這就是所謂的命嗎?”
“不,我不...”吳三刀掙扎着,反抗着。
命運就是那麼弄人,老天好像對這個玩具玩膩了似得,不等吳三刀最後一句話說完,就早早地把他收走了,只留下死不瞑目的軀殼。
吳三刀留在世上最後的淒厲卻是諷刺地把行天一從木然中拉了回來。
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並沒有太大的驚嚇,從撿起鐵片開始到最後殺死吳三刀,行天一的思維都很清晰,清晰地連他自己都感到害怕,竟這麼毫不猶豫,乾淨利落地殺了他。
陰暗中一聲傷感的嘆息蕩過,苦澀地甩了甩自己的頭。
“爲什麼會這樣?”
隱忍太久,導致心中的壓抑一下子爆發了出來?或者是那怨恨激發着潛意識的殺意。更簡單地說就是大腦單純的判斷,看你不順眼,就宰了你,反正是你先要殺我。人若殺我,我必殺之云云。理由可以找很多,可結果卻是不會再改,一個叫行天一的殺了一個叫吳三刀的,就是這麼簡簡單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