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你還有爺爺奶奶,哥哥,你還有我,還有你小叔,你有這麼多的家人,怎麼會沒有家了呢?大哥會好起來的,一定會的,你不要再胡思亂想了。”
“會嗎?爸爸還會好起來嗎?”顧青蘿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水眸中忽然閃過一抹狠光,爸爸成了這個樣子,蘇瑾一點兒的歉疚都沒有,居然說爸爸是咎由自取。
如果不是蘇瑾,他們家怎麼變成這個樣子?只要蘇瑾不死,爸爸一輩子都不可能再重新開始了,所以,蘇瑾必須死,她必須死!
安撫好顧青蘿之後,尹梓沫回到葉家。葉偉天正在跟一個傭人商量什麼,他的情緒有些激動。
“我說了,什麼都不用準備,不會有婚禮!”
“可是先生……蘇家把請帖都已經發了出去……”
“蘇家發的請帖,跟我們葉家有什麼關係?我是絕對不會讓我的女兒嫁給那種人的!”葉偉天氣的咳嗽了一聲,他捂住胸口,表情痛楚。
尹梓沫連忙走了過去,“按照葉先生的吩咐,不用準備婚禮了。”
傭人連忙應了一聲,接着小心翼翼地說:“葉先生,明天衛家婚禮的禮金已經按照您的吩咐準備好,給您放到書房了。”
葉偉天點了點頭,坐到了一旁的沙發上,尹梓沫擔憂地看着他,“是不是身體哪裡不舒服了?”
葉偉天握住她的手,“小沫,你聽爸爸的話,出國吧,爸爸知道你是被歐陽雄逼的,不得不嫁給蘇浩然!你媽媽這輩子已經讓他毀了,若是你這一生再讓他毀了,爸爸以後怎麼面對你媽媽?”
“你不要再爲我擔心了,這一切都是因爲我而引起的。雖然,我不想承認,可你畢竟是我的親生父親,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葉氏這麼多年的基業就這麼毀了!”尹梓沫回握住他的手,“什麼都不要管,只要相信我就可以了。”
葉偉天無奈地搖了搖頭,“讓你回葉家,是爲了保護你,現在卻需要犧牲你來保全葉家,爸爸心裡真的很難受,又怎麼能什麼都不管呢?”
“你能爲我難過,爲我着想,對我來說已經夠了。”尹梓沫看着他彷彿一瞬間蒼老了許多歲的樣子,心裡的那些恨,好像沒了,沒有他,她也擁有了一個完整快樂的童年,他對她的這些歉疚與彌補,不就說明他心裡一直有她這個女兒嗎?
想到什麼,尹梓沫眸光沉了沉,“剛纔傭人說的衛家的婚禮,是不是衛卓齊跟唐心怡的婚禮?”
顧亦寒與衛卓雅的婚禮本來定在了她跟蘇浩然的婚禮之前,不過後來衛卓雅以她弟弟的婚禮爲由,將婚期推到了下個月。所以,這個婚禮十有八九是衛卓齊跟唐心怡的。
“沒錯,是衛家的少爺跟唐家小姐的婚禮,聽說婚禮準備的很豪華,可以說在s市是空前的了。也對,衛家就這麼一個兒子,婚禮當然要辦的很豪華,而唐家也就那麼一個女兒,自然也是要辦的風風光光的。”
尹梓沫想起顧青蘿哭泣的模樣,心中一陣酸澀。青蘿跟歐陽天舜的婚禮沒了,衛卓齊卻要風風光光的娶唐心怡了,想起青蘿爲了衛卓齊受的那些委屈,尹梓沫不由的紅了眼眶。爲什麼命運要對青蘿這麼的不公平。
市醫院,某高級病房裡。
顧止安躺在病牀上,他的頭上白了不少的頭髮,整個人眼窩深陷,點滴瓶裡的液滴一滴一滴的滴落,他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嘴裡喃喃地說着什麼。
“爲什麼我沒死?爲什麼?爲什麼?”說着,他的情緒漸漸的激動起來。
一旁的顧青蘿幫他盛了一碗粥,遞到他嘴邊,聲音溫柔地勸道:“爸,您已經好幾天沒有吃過東西了,您多少吃點兒,再這樣下去,您的身子會吃不消的!”
“蘿蘿!”顧止安忽然攥住了顧青蘿的手,激動地說:“你讓爸爸就這麼死了吧,不要讓醫生再給我治療了,我不想成爲一個殘疾人!那樣活着還有什麼意思?我不要她看到我這個樣子!我不能是這個樣子!”
“爸,除了那個女人,你就看不到別人嗎?你有沒有想過我,想過哥哥!你死了,我們怎麼辦?你要讓蘿蘿再也沒有爸爸嗎?您以前不是這樣的!您不是最疼蘿蘿的嗎?蘿蘿要什麼,你都買給蘿蘿的,現在蘿蘿就要您好好活着,成嗎?”
“可是活着太痛苦了,蘿蘿……爸爸太痛苦了!”顧止安抱着頭,痛苦地哭了起來,哭到最後,他一把拽掉了手腕兒上的液管,翻身想要下牀,可是一雙腿卻動也動不了。
他瘋狂地將櫃子上的東西全都掃了下去,憤怒地大喊:“夠了!我受夠了,讓我去死!讓我去死!”
顧青蘿按下了牀頭鈴,沒多久,醫生護士便跑了進來,給顧止安打了鎮定劑,很快顧止安便再次進入了夢鄉。
顧青蘿伸出手,動作溫柔地摸了摸他的臉頰,輕聲呢喃,“爸,相信蘿蘿,很快就沒有痛苦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顧青楓從外面趕了回來,看着已經睡着的顧止安,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爸爸怎麼樣了?”
顧青蘿掃了他一眼,他身上散發着濃濃的酒氣,看到他脖子上的吻痕,她眸光沉了沉,“哥,以後你要照顧好爸爸,你已經是個成年人了,不要再那麼貪玩兒了,咱們家以後就只能靠你了。”
顧青楓皺了下眉頭,歉疚地看着他,“蘿蘿,哥哥這段時間是忙了一點,所以纔沒過來,你忙了這麼久,一定很累了吧,快去休息休息吧,我來照顧爸爸就可以了。”
顧青蘿忽然上前抱住了他,“哥,蘿蘿真的很愛你跟爸爸,你們一定都要好好的,你一定要照顧好爸爸。”
顧青楓拍了拍她的後背,“哥也很愛你,哥知道你這段時間太累了,別擔心,爸這邊兒有我呢,你好好休息吧。”
顧青蘿抱緊他,鼻頭一陣發酸,趕在淚水落下之前,她匆匆地離開了病房。顧青楓只當她是最近照顧顧止安累了的緣故,並未多想。
出了醫院,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天空中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路上的行人們都在奔跑着躲雨。
顧青蘿擡起頭,看着漆黑的夜空,雨水落在她的臉上,混着淚水,飛快的滑落。顧青蘿在路上漫無目的的走着,她腦海裡閃過歐陽天舜那雙溫柔的眸子。
她腳步凌亂的跑了起來,至少要跟他道別的,他對她那麼好,她理應跟他去道別的。
不知道在路上跑了多久,初春的天氣還是很涼的。顧青蘿站在歐陽天舜公寓的門外,凍的渾身發抖,她按下門鈴。
按完之後,她順着一旁的牆壁緩緩地滑坐在地上,或許,他早就對她失望透頂,不想再看到她了。
忽然手腕兒被人攥住,下一秒,她被人從地上抱了起來。地上躺着一把雨傘,歐陽天舜抱着她,黑眸中帶着怒火,“顧青蘿,你是故意來這裡跟我裝可憐的嗎?”
顧青蘿伸出手圈住他的脖子,在他錯愕的注視下,吻住了他的脣瓣。顧青蘿閉着眼睛,不顧一切地吻着他,歐陽天舜抱着她往門裡走,並未迴應她的吻。
直到走進了房間裡,歐陽天舜將她放了下來,捧住她的臉頰,“顧青蘿,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知不知道我是誰?”
“歐陽天舜,對不起。”顧青蘿努力擠出一抹笑容,“對不起,我總是讓你失望,總是那麼不在乎你的感受……”
“我要聽的,不是這個。”歐陽天舜深情地望着她,“我最不想聽的,就是你對我說對不起。青蘿,你愛我嗎?告訴我,你愛我嗎?”
顧青蘿看着他深邃的眸子,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對我而言很重要,我很在乎,很在乎你。”
歐陽天舜看着她痛苦的樣子,將她抱進懷裡,“我不該在這個時候,問你這樣的問題,很冷吧,先去洗個熱水澡,暖和一下。”
顧青蘿洗過澡,身上穿着浴袍,光着腳走在木質的地板上。她細細的打量着眼前的房間,冷清的色調,跟她以往看的,並沒有什麼分別,他一向不喜歡改變,他應該一直很孤獨吧。
走到酒櫃旁,看着酒櫃裡珍藏的紅酒,她皺了下眉心,她很少看到歐陽天舜喝酒。推開玻璃門,顧青蘿隨手拿了一瓶酒出來,看到酒瓶後有一個按鈕。
這裡怎麼會有按鈕的?顧青蘿伸出手想要去碰那個按鈕,忽然被人抓住手腕兒。看到站在身後的歐陽天舜,顧青蘿勾了下脣角,“你的房間裡還有密室嗎?怎麼以前都沒聽你提過?”
歐陽天舜握住她的手,往前走了一步,按下了那個按鈕,就見一旁的一幅壁畫像道門一樣緩緩地打開。
“不是密室,只是一間普通的房間,裡面放着的都是我從小到大收到的禮物。”說着,歐陽天舜已經牽着她的手走了進去。
裡面的確只是一間普通的房間,只是一字排開的都是櫃子,裡面分門別類的放着一些東西,上面還有數字。
“你是除了我之外,第一個進來的人。”歐陽天舜認真地看着她,“我希望可以跟你分享我的過去,現在,還有將來,青蘿,你也要學會信任我,跟我分享你的喜怒哀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