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臉上的笑容燦爛,男人雖然還是照常沒有什麼表情,可是誰又能說,那明亮的黑眸之中,沒有一絲的柔情?他們的濃情蜜意隔着相片,都已經傳了出來。
尹梓沫氣得渾身發抖,他們兩個怎麼可以做這種事情?顧亦寒把相片夾在書裡,是想時時刻刻都能拿出來回味嗎?而他既然喜歡蘇瑾,爲什麼還要娶她?難道,是爲這份不倫的戀情打掩護嗎?
越想,尹梓沫心裡便越氣,合着顧亦寒拿她當盾牌,背地裡卻跟蘇瑾糾纏不清。想起那天在酒店裡聽到的對話,尹梓沫又細細的品位了一番,鬧了半天,兩人是在打情罵俏嗎?
又想起蘇瑾對她的好,兩個人這是拿她當傻子耍嗎?那些吻又算什麼?有錢人家少爺偶爾的調劑品嗎?奸商!不讓她談戀愛,連個喜歡的人都不讓有,他倒好,居然做這種齷齪事!無恥,下流!
她捏着相片胡亂地塞進書裡,又將書胡亂地塞進書架裡,怒氣衝衝地離開了書房,絲毫沒注意到,那相片在她放書的空檔兒,又從書裡滑了出來,緩緩地落在地上。
司機正在客廳裡等着,見到她,連忙恭敬地上前,歉疚地說道:“五少奶奶,路上出了車禍,堵車厲害,我來的晚了,還請您見諒。”
看來,老天爺都在幫她,讓她認清顧亦寒的真面目!尹梓沫繃着臉,那司機以爲她生氣了,一路上都小心伺候着。
好不容易到了顧家,尹梓沫下了車,想着收拾行李走人,可轉念想到顧亦寒那天說的話,又怕惹怒了顧亦寒,他終止了跟爸爸公司的合作。
進了客廳,好巧不巧,迎面遇上蘇瑾。蘇瑾穿着一身黑色的套裝,正要出門。見到她,笑的一臉和煦,語氣溫柔地說道:“小沫,身體好點兒了嗎?小寒說你生病了,我們這都擔心着呢。”
小寒,小寒!叫的可真親熱,尹梓沫向來直來直去,來不得半點兒虛的,此時此刻看着蘇瑾臉上的笑容,只覺得彆扭,態度便沒了往日的友好。
“我生病了,他爲什麼要告訴你?”話說出口,尹梓沫才覺出,語氣有些過了。畢竟客廳裡還有別人。
蘇瑾聞言則是臉色變了變,笑容減了幾分,“小沫,你這是怎麼了?”尹梓沫生病的事情,的確不是顧亦寒說的,是青蘿昨晚回來轉達的,而她也不過就這麼一說,這尹梓沫又何必較真?
“我沒生病。”尹梓沫態度軟了些,可依舊大不友好,畢竟想到蘇瑾對她的關心都摻雜着某些不大純淨的東西,她實在笑不出來。
“你這是什麼態度?”顧白英從客廳裡走了過來,語氣不悅地看向尹梓沫,“大嫂這是關心你,面對長輩的關心,你連句謝謝都不會說嗎?”
蘇瑾笑着說道:“沒關係,小沫大概是身體不舒服,纔會心情不好。”
尹梓沫悶了半天,還是擠不出謝謝兩個字,“我先上樓了。”說着,要往樓上走。
“你給我站住!”顧老夫人威嚴的聲音,讓她腳步一頓,“我看你是要反了天了。”顧老夫人怒目而視,“還不給我過來!”
尹梓沫雖然心中煩悶,卻不得不依言走了過去。顧白英也重新坐回到沙發上,端起一旁的茶杯,動作優雅的喝了一口。老爺子又照慣例去了鄉下散心,五弟也不在,這下可是有一出好戲可看了。
“以爲手裡攥着顧家的股權了,眼裡就沒人了?”顧老夫人不滿地看着她,“放心,只要我不死,這顧家就不會是你的!”
她可從來都沒想過要什麼顧家。尹梓沫悶頭,不知道說什麼。顧老夫人卻以爲這是無聲的抗議。
“仗着小寒寵你,你以爲你在顧家就可以無法無天了嗎?”
他寵她?她怎麼沒看出來?尹梓沫還是不說話,在顧家待了這麼久,她倒是學會了一個原則,多說多錯,不如不說。
“怎麼,你眼裡連我這個當婆婆的都沒了?我問你話,你連回都不回!”顧老夫人氣的捂住胸口,一旁的蘇瑾連忙上前,安撫道:“媽,您別生氣,回頭再氣壞了身子,她這麼小,總歸是年少氣盛。”
“什麼年少氣盛,我看就是個沒家教的東西!”顧老夫人氣急之下,脫口而出,尹梓沫聞言當下變了臉,擡起頭,不滿地抗議,“你怎麼說我都可以,但是不許說我爸媽!”
顧老夫人雖然後悔,可是被尹梓沫的態度一刺激,當下瞪着眼睛說道:“不許?怎麼,你還想命令我?王嫂,把她給我關進祠堂裡,罰跪一天,不許吃飯!”
“是。”王嫂應了一聲,上前要拉尹梓沫,尹梓沫躲開了她的手,不悅地說道:“我自己會走,你們顧家的家教也沒好到哪兒去!”
說完,轉身往外走。顧老夫人氣得捶胸,“你……你目無尊長,你哪兒一點兒像是大家閨秀!”
王嫂帶着尹梓沫穿過了幾個走廊,這纔來到了顧家的祠堂。這還是尹梓沫嫁進顧家之後,第一次來顧家祠堂。
顧家的祠堂裡擺着幾張遺像,還有牌位,冷冷清清的,倒是靈位前的香火冒着徐徐的白煙。尹梓沫來不及細看,王嫂便恭敬地說道:“五少奶奶,老夫人要您罰跪。”
尹梓沫聞言,不情不願地跪在了蒲團上。王嫂見她跪好了,這才轉身離開了祠堂,臨走前,關上了祠堂的門,落了鎖,隱了光亮。
尹梓沫聽着鎖門聲,暗罵了一句變態。擡眼看着眼前一排的黑白相片,她不由地搓了搓胳膊,這才覺出害怕。
她剛要起身,門外便傳來了李嫂的聲音,“五少奶奶,請您跪下,若是老夫人發現您沒跪着,只會加重懲罰。”
尹梓沫哼了一聲,跪着就跪着。肚子開始咕咕的叫,早知道就吃過早餐再回顧家了。她就知道,回到顧家一準兒沒好事發生。
悄悄地掃了一眼頭頂上的相片,最下方偏右的位置,有兩個相片,尹梓沫覺得眼熟,仔細地想了想,這纔想起,臥室書房裡的放着的那張合影,就是顧亦寒跟這一男一女的合影。
原來,他們都已經死了嗎?所以,在她問的時候,他纔會那麼反常。聯想起顧青蘿說的話,這兩個大概就是顧亦寒的四哥和四嫂吧。
又想起顧亦寒,尹梓沫低低地罵了一聲,怪不得告訴她來了顧家誰都不要信,連他也不要信,原來他就是那個最大的騙子。
心裡說不出是因爲顧亦寒的欺騙難受,還是因爲他明明跟蘇瑾有私情,卻又對她……想起那幾個吻,卻是惘然。
尹梓沫跪了一會兒腿就麻了,可是她不敢起來,到了中午,她的腿基本已經沒有知覺了,腦海裡只有一件事,顧亦寒絕對是奸商,她上輩子是做了什麼孽,這輩子纔會上了他的賊船。
揉着肚子,尹梓沫難受的緊,半天沒吃飯了,胃都餓的疼了。雖然現在很討厭顧亦寒,可是又很想見到他,因爲他是唯一一個可以救她脫離苦海的人。
餓到了一定的程度,尹梓沫反倒沒有了飢餓的感覺了。不過外面的天色越來越暗,眼前本就陰森森的靈位愈發的嚇人起來。
尹梓沫搓了搓胳膊,感覺渾身發冷,眼角的餘光瞥見某個遺像上的目光,尹梓沫嚇得捂住胸口,出了一身的冷汗。她試着動了動腿,完了,完了,沒知覺了,她不會是瘸了吧?
外面的光亮慢慢消失,房間裡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只透過窗子有零星的光亮投了進來,那遺像有玻璃擋着,玻璃反光,擡頭看去,一個個頭像格外的顯眼。
想到眼前這些都是作古之人,尹梓沫嚇得往後退,卻因爲腳麻了,從蒲團上掉了下去。她爬到門邊,想要打開門,門卻上着鎖。
“王嫂,你在不在?”尹梓沫試探着問了問,卻沒有得到迴應。她又急的拍了拍門,“外面有沒有人?”依舊沒有迴應。
尹梓沫緊挨着門口,不敢回頭,額頭上沁出一層細密的汗水,“有沒有人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尹梓沫只覺得背後不斷有冷光射來,她扒着門板,努力集中思緒,不斷地安慰自己,這個世界上沒有鬼,她纔不怕。
“啪嗒”一聲響,尹梓沫猛然回頭,一雙雙森冷的眼睛,這一下她是徹底沒了方寸,她嚇得連忙拍打着門板,恐懼的淚水頃刻便落了下來,“快點兒放我出去!有沒有人,外面到底有沒有人……”
門忽然被人推開,迎着走廊裡的燈光,男人的身材修長挺拔,尹梓沫哭着看他,委屈的淚水愈發的洶涌。
顧亦寒俯身,蹲到她的身邊,動作溫柔地幫她擦去眼角的淚水,冷峻的臉上卻像罩了寒冰一樣,森冷駭人,只一雙眸子,滿是心疼。
尹梓沫奮力地捶他,“你怎麼現在纔來,你知不知道我剛纔有多害怕!”
“我知道,我都知道。”顧亦寒抓住她的手,接着,動作溫柔地將她從地上抱了起來。
尹梓沫這才發現,他身後還跟着許多人,顧老夫人,顧白英,蘇瑾都在。她不由地將頭埋在他的懷裡,不想讓她們看到她此刻狼狽的樣子。
顧亦寒抱着尹梓沫要走,顧白英見狀,不冷不熱地說道:“不過是被罰跪祠堂而已,五弟,你有必要寒着張臉給大家看嗎?顧家有顧家的規矩,你媳婦犯了錯,媽罰她也是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