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繡驚駭極了,極力推開他,卻未果,反被他緊緊握住雙腕。慕雲錦勾了勾性感的薄脣,“繡兒,不打算給我一個晚安吻嗎?”
說着,就作勢想要吻下來。
他那種皮笑肉不笑的神色,還有那副表面上貴氣優雅,骨子裡卻掩藏着流氓痞性的姿態,她一見就窩火。
兩天兩夜的瘋狂蹂躪,她怎麼能忘?他根本不管不顧別人的感受,一如剛纔他蠻橫不講理的質問。可現在呢?他竟然還能沒心沒肺地笑出來!
她啐了一口,罵道:“死流氓,你給我滾開!”
既然兩手無法動彈,那就用腳吧。
靈光一閃,蘇繡使盡全身力氣,將腿曲起來便是對他一腳踹過去。這一招果然有效,雖然沒能成功地踹中他,倒是唬住了他,慕雲錦即刻鬆開了手。
蘇繡掙扎着從牀上爬起來,腦子卻昏得厲害,一瞬間眩暈的感覺讓她幾乎無法站定,腦子就像一片漿糊被人攪合渾了。她禁不住捂住發脹的腦袋,一屁股坐回了牀邊。
慕雲錦臉色微變三步並上去,蹙眉捧住她的腦袋,左看右看:“怎麼樣?傷着哪兒了嗎?”
她用牙齒咬住下脣,咬得發白,看起來似乎是痛得很厲害,雙眼緊閉着。
這下,慕雲錦更擔心了,有些後悔,聲音很自然地低了下去,“對不起,我只是跟你鬧着玩兒的,沒想對你怎樣。”
她憤憤地睜眼,圓圓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表情異常鄙視:“慕雲錦,你知不知道,有時候你所謂的鬧着玩兒,很有可能就是要了別人的命!還有你的道歉,到底有幾分誠意?我告訴你吧,‘對不起’說對了就沒有歉意了,真正的‘對不起’是千斤重的,不僅是對你傷害過的人,更是對你的良知和道德的深刻懺悔!”
一句話說得慕雲錦愕然怔忪。
她這言下之意,就是指責他沒有良知和道德觀了?或許是吧,他的確傷害了她,也帶給了她許多痛苦,可有誰能理解他的痛楚?不,事實上別的任何人不理解他都無所謂,他根本不屑去了解他們的感受,但他卻獨獨不想看見她的不理解。
這,是種奢望嗎?
慕雲錦的眼底,滑過一絲難以覺察的酸澀……
半晌,他才鬆開了手,面上是蘇繡分辨不清的神色。停頓了下,他說:“那好,我答應不碰你,但你得好好告訴我,身體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蘇繡本來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即使刀架在脖子上也不會回頭,眼下見他脾氣好轉了些,心裡即使還窩着火也不便發泄了。
“我沒事兒,”咬了咬脣,她突然提議,“慕雲錦,我看我們還是分牀睡吧,要是真睡一個屋裡,只怕這覺是沒法兒睡了。”
蘇繡其實也沒別的意思,既然兩個人總是這麼水火不容,倒不如分開睡比較好,免得處在一起就吵架。
可慕雲錦卻不這麼想,她這話剛一出口,他的身子便是明顯一僵。卻又很快的,一閃而逝,讓人無法覺察得到。當然,像蘇繡這樣大大咧咧的個性,也確實沒能察覺得到。
良久,再次開口時,他竟然同意了,“那好,反正這兩天你也病着,醫生說過你需要多休息,那你就一個人睡這屋裡吧。我呢,就去對面的客房,有什麼事兒只要喊一聲就行。”
“嗯。”蘇繡應了一聲,心想只要你不在,我肯定沒事兒。
見他走出門口,蘇繡一直緊繃着的神經線才得已放鬆,終於鬆了一口氣。復又想起前兩日慕雲錦偷偷溜進臥室裡,將她狠狠魚肉了一夜的場景,一顆心就又懸在嗓子眼裡了。
不行!得想個辦法防着他點兒!
恰巧這時候,慕雲錦又折了回來,咔嚓的開門聲嚇得蘇繡驚跳起來。
她並不膽小,也不怯弱,可面對慕雲錦的時候,她才真的有一種面臨弱肉強食的壓迫感……
她驚秫地瞪視着他,懷疑慕雲錦是不是反悔了:“你……你怎麼又回來了?”
把她一驚一乍的表情全然看在了眼裡,慕雲錦忍着笑,認真地道:“我剛出去就想起了一件事兒。”
“什麼事兒?”警戒線又提高了一個階段。
“我忘了給你一樣東西。”說着,他神秘一笑,從褲兜裡掏出一串項鍊,“來,把戒指給我。”
那是一串鑽石項鍊,晶瑩剔透,款式很簡單,卻又做工精細,不用猜也能知道這東西一定又是價格不菲。
可是,他明明手裡拿着項鍊,爲什麼又說到戒指?而這個項鍊關戒指什麼事兒?
一時懵了,蘇繡問道,“戒指?什麼戒指?”
見慕雲錦的臉色明顯一沉,她眨了眨眼,這才明白過來。他一定說的是自己給她的那枚薔薇花鑽石婚戒。
心裡一凝,頓覺不妙。
真糟糕!她怎麼把那麼重要的事兒給忘記了。那戒指,還有奶奶給的黃金手鍊,她平日裡都不敢隨手攜帶,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給弄壞了,所以她特意用上好的綢緞把它們包起來藏好。
可現在,他突然要那些東西,她怎麼拿得出來?若是被他知道,自己沒有隨手戴着那戒指,會不會又要發飆,當場把她凌遲了?
這麼一想,就有些心虛,“我……”
她咬了咬脣,欲言又止。
看她的表情明顯有端倪,慕雲錦蹙眉問道:“怎麼,戒指弄丟了?”
“不是,”她搖了搖頭,決定豁出去了,“是因爲……戒指,我……沒戴在身上。”
他雙眼微微一眯,沉吟地看向她,眸色似乎暗了下來:“放哪兒了,把它找出來,我給你戴上。”
“戒指……不在這兒……在我家。”她小心翼翼地說,擡眼順便瞅了瞅他的臉色。
她真的沒撒謊,可是,爲什麼她有種心虛的感覺呢?明明也是好心好意,不想弄丟了貴重的東西,可他突然沉默下來的表情,卻讓她的心情壓抑得難受。
然,過了許久,他的眸色雖然黯淡了下來,但並沒有責怪她的意思,也不質問她爲什麼不隨身戴上戒指,只說:“我知道你不願意把戒指帶手上,纔給你串在鏈條裡掛着。但是那串鏈子只是普通的項鍊,我擔心日久容易破損,所以特意定製了這條鑽石項鍊,你要是覺得喜歡,就把戒指串裡面戴上吧。”
話落,他輕嘆一聲,補充道:“當然,你要是願意,最好是把戒指戴在手指上,這串項鍊和那戒指是配套的,可以分開戴着。”
蘇繡抿了抿脣,算是默許了。慕雲錦靠近她身邊坐下,親自替她把鏈子帶上,一股熟悉的菸草味道便撲鼻而來。
“戴好了,以後這項鍊可不許再拿下來了。”他說。
她輕輕應了一聲,心裡止不住地微微發顫,窘迫間慌忙垂下眼簾。
這才發現,原來這項鍊和那戒指是配套的,鏈子由一顆顆細小的串珠組合而成,鏈子兩端相接處,一邊一朵小小的薔薇花,而另一頭則是一朵稍大的薔薇花,花瓣中的花蕊由鑽石打造而成,玲瓏剔透,漂亮極了。
若是不串上戒指,就這麼戴着它,也是極好看的。
蘇繡眼裡的喜愛之色便不自覺地流露出來,慕雲錦也是看見了,心裡的失落感便悄然縱逝。擡眼時,恰巧看見她後腦勺上的傷口。
便去取了藥箱,居然是要爲她上藥。
蘇繡有些意外,很想說不用,可他依然堅持,無奈,只好任由他所爲。
他準備碘酒的時候說:“疼就說一聲。”
“不疼的,我又不是小孩兒。”
“大人也會怕疼的。”
“你說的是你自個兒吧?”
“那當然,難道你不怕疼?”
沒想到他竟然承認了,她撇了撇嘴,把臉別開,“我不怕。”
他微微一笑,不再跟她鬥嘴。
一會兒,慕雲錦小心翼翼地替她擦碘酒,抹完以後居然孩子氣地朝傷口處吹了吹氣。
“等你稍微好了點兒,還得去複查。”
“嗯。”她輕輕應了一聲,隨後把腦袋縮回去。
慕雲錦輕聲道:“好了,你早點兒睡吧。”
這一次他離開,就沒再折回來,蘇繡把所有門窗都關嚴實了,終於鬆了一口氣。
進了浴室,準備洗澡,竟然發現慕雲錦還替她準備了換洗的衣服和睡衣。她打量了一下,睡衣和女裝都是新的,尺碼和她的身段差不多。
不免有些好奇,那幾個大大的衣櫃裡都裝了些什麼東西。打開一看,不覺愣住。
櫃子裡一件件的衣服熨得那麼舒展,全都是他從蘇家替她拿來的,她有些意外,想不到他還能想到這一層。再仔細一看,還有幾件手工定製的旗袍,做工極其精良,很細小的褶皺似乎都是用手緩緩撫平過一般,完全能想象得到這些旗袍是如何將女性的曲線表現出來的。
忍不住好奇地穿上一件瓷藍色絲絨旗袍,試了試,竟然剛好合身。蘇繡臉上不覺微熱,他……這是給她準備的嗎?竟然能把尺寸選得這麼好?通常旗袍得量身定製才能穿着合身呢。仔細看看,又覺得不像,那些旗袍的款式比較傳統保守,倒像是三十年前的樣式了。
即便如此,蘇繡還是看得愛不釋手……
終究捨不得穿,把它脫下來掛回衣櫃裡,轉身竟然無意間見到牀頭一張照片——照片中的女子並不張揚,也不矜持,並不誇張,也不自大,高雅端莊,美的渾然天成,即使隔了歲月再看,也是沾染着懷舊氣韻蹉跎着的煙雨紅顏。
這……大概就是慕雲錦的母親了吧?看來,他一定是很懷念自己的母親,否則也不會把她的照片擺放在臥室裡了吧。
思及此,蘇繡的眉頭止不住地蹙了起來,纖手下意識地捻了捻頸項上的項鍊,細細感受那薔薇花瓣的輪廓,心裡竟然有種說不出的疼痛。
雖然覺得慕雲錦可恨,卻又替他可悲。
他的性情之所以會變得這麼陰晴不定,這麼囂張霸道,大概是因爲早年喪母又缺失父愛的緣故吧……
她搖了搖頭,不願爲這些煩心事多想。
洗了澡後,整個人呈大字型撲倒在牀上。謝天謝地,慕雲錦竟然同意讓她一個人睡。若是在湖邊小屋,那裡僅有一間臥室,那他八成是不會放她一個人睡的。
心想比她想象中好,至少今天熬過去了。
然,不知過了多久,她一個人躺在這棟別墅的二樓主臥室裡,眼睛依然睜得大大的。
她睡不着……
大概是因爲飯後喝了點兒茶的緣故,她躺在牀上腦子裡將一羣又一羣的小綿羊數了個遍,卻還是沒有睡意。
一方面擔心慕雲錦再次夜裡偷襲,另一方面又莫名地感到心緒不寧,不知道她這樣趕走了他,會不會被寧子和黃阿姨發現,要是被發現了,他們又會怎麼想……
就這樣一晚上胡思亂想,最後突然想起白天他曾說過結婚協議的事兒來,頓時起了興致。索性穿了外套衣服起牀,打開臺燈,坐在書桌前研究結婚協議裡的條條框框。
不知道寫了多久,直到把所有協議都完整的羅列好了,並工工整整地寫在一張空白的a4紙上,這才感覺像是完成了一件莫大的事一般輕鬆。
心情一放鬆,倦意便隨之而來……
儘管睡得很晚,可蘇繡第二天仍舊起了大早。
雖然慕雲錦家裡有黃阿姨負責做飯,可寧子的早飯一向是她和蘇墨負責的。寧子不是個任性的孩子,卻唯獨對早飯有些挑剔,蘇繡擔心她不吃早飯對身體不好,所以這幾年下來,爲了哄她吃早飯的事兒費了不少心思。
剛換好衣服出了臥室,就在門口碰到了慕雲錦。
無獨有偶,慕雲錦昨晚上睡得也怎麼好,沒有美人兒在懷,他又怎能睡得好呢?從早上起牀的那一刻起,他便在心裡打定了主意,下午就讓黃阿姨叫人來把這間客房的牀給扔了!
兩人就杵在相對的兩側門口,面對面愕然相望。
一秒、兩秒、三秒……
幾秒過去後,終於有了反應,雙雙脫口而出:
“早。”
“早!”
慕雲錦微怔,隨即莞爾,“難得我們倆第一次這麼有默契啊,繡兒,這是個好現象哦。”
蘇繡瞥了眼眼前男人那副慣常的狐狸笑表情,心想這傢伙昨晚上像是睡得很沉,害她白擔心了一個晚上。既然他也樂得其所,那她還擔心個什麼勁兒呢。
見她不說話,他跟在後面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昨晚上睡得好嗎?怎麼不多睡會兒?”
蘇繡頭也不回地說:“我要去給寧子做早飯。”
他倒也不生氣,“這些事兒交給黃阿姨就好了啊。”
“人家黃阿姨一個人照顧我們三個人已經很累了,還要她做早餐,這別墅也這麼大,她一個人能忙的過來嗎?”
他在她身後呵呵地笑:“你倒是挺會體貼人的,怎沒見着你對我那麼好?”
蘇繡足下一頓,旋即回頭吐槽:“咱們倆又不是真結婚,我對你那麼好乾嘛?!”
他瞅了瞅她,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句:“既然你這麼心疼家裡的傭人,那從今天開始,我的早飯就由你負責了!”
“……”她語遏。
瞪了他一眼,一陣腹誹。這廝活脫脫一個腹黑的資本家,夜裡防着他也就罷了,白天一大早起來就要在他眼皮子底下活動!
她一邊腹誹着下了樓,一邊氣得咬牙切齒。慕雲錦這個人,真的,真的非常討厭!明知道她不願意,卻就是要故意惹她。
“不做,我又不知道你喜好的口味!”
他拉住她的手腕,笑着湊近她身邊,不忘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沒事兒,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歡。”
蘇繡差點兒就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他說什麼?只要是她做的,他都喜歡?
她乾笑了兩聲,擡手擦他親吻過的地方,還擦得十分用力,“呵!你還是去麻煩黃阿姨比較好。”
他還是那副痞痞的模樣,不讓她走,“繡兒,我是真的餓了,反正你也要給寧子做,就順道幫我也做了吧,昂?”
蘇繡的嘴抽了,這廝竟然還買起萌來了,多大歲數的男人了還跟她撒嬌?他害不害臊啊!
她忿忿地甩開他的手,還順手捶他胸口,“你餓了關我什麼事兒,我就不做!”
慕雲錦動作優雅地躲開她的拳頭,而後展露一笑,旋即撲上來用雙手把她的纖腰抱得死死地,作勢便嘟起嘴要吻下來。
蘇繡氣急了,躲開了他的親吻。
樓下隱約有人在笑,她側過臉去看,這才發現樓下除了黃阿姨外,還站着一男一女兩個陌生人。
看見他們倆公然站在二樓走廊上打情罵俏,樓下的三個人根本就不躲開,反而都捂嘴竊笑不已,杵在原地盡情觀賞。蘇繡只覺得一張臉都紅透了。
慕雲錦的雙臂沒鬆開,反而得寸進尺起來,湊她更近了,“妻子就要做好妻子的本分工作,既然你不願意給我做飯吃,那就要做點兒別的來代替。”
話落,就要彎腰去抱她的身子,似乎是打算抱她進屋的意思。
蘇繡驚得面紅耳赤。
慕雲錦這廝一大早就想着發春,還當着其他人的面對她耍流氓,這以後要不要她在這屋子裡過日子?看樣子,她不答應給他做飯是不行了。
她即刻妥協:“好啦好啦,我給你做就是了,你快放我下來!”只要他別總想着其他的,就行!
慕雲錦一臉的得意之色,笑得就像只狐狸!他十分享受此時此刻與她鬥嘴的樂趣,她生氣起來的模樣,其實蠻可愛的。
蘇繡恨不得拿眼睛剜他一眼,卻驚覺他的毛毛手還放在自己的腰際,不安分地捏了又捏,頓時氣炸了:“慕雲錦,你該放手了吧?你不放,我怎麼去廚房?!”
一句話驚醒夢中人,慕雲錦這纔回過神來,有些依戀地鬆開她的腰肢:“哦——”
那表情,不情不願得很徹底!
蘇繡下了樓,正好撞見幾個傭人在偷笑,她尷尬地捂臉,覺得自己真是丟臉丟到家了。趕緊佯裝沒事兒人一般地往廚房裡跑,卻被黃阿姨叫住。
“太太!”
蘇繡愣了愣,回頭:“什麼事兒?”
“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劉特助,是先生的貼身助理兼司機,這位是劉嬸,平時負責幫我打理家裡大大小小的家務事,以後你要是有什麼吩咐,也可以交代給他們倆做。”
蘇繡微微頷首,向劉特助和劉嬸打了聲招呼,心想原來這別墅裡不止黃阿姨一個人打理啊。
再稍稍一打聽,才知道原來劉特助和劉嬸是姑侄,劉嬸劉特助的父親在慕雲錦家裡幫傭很多年了。大概慕雲錦從家裡獨立出來打拼的時候起,他們在這裡工作的時間就略有十年了。後來劉特助的父親過世了,就由劉特助接替了他的工作。
聽了黃阿姨的介紹,蘇繡忍不住悄聲吐槽:“像他那樣難搞的個性,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堅持下來的,竟然伺候了他十年,嘖嘖嘖——”
見她咂嘴,黃阿姨一臉的不解,“不會啊,先生是全天下最好的人,再沒有哪一個僱主有他對我們那麼好了。要不然這樣,小劉怎麼會願意接替他父親的工作呢。再說了,就算是先生趕着我們走,我們還不願意呢。”
蘇繡眨了眨眼,腦子裡想到的是慕雲錦那張陰晴不定的臉,心想黃阿姨這話多半兒不可信……
蘇繡的廚藝一般,她最最拿手的菜就是用雞蛋做材料的料理。例如煎荷包蛋、水煮蛋、西紅柿炒雞蛋、青椒炒蛋、蛋花湯等等,別的菜她不是不會做,只是做得沒有這麼好罷了。
譬如煎荷包蛋,她還可以做出各種形狀,心形、方形、圓形、三角形……並且還能保證中間的黃色蛋液不濺出來,這樣的技術也不是每個人都能練成的。
而寧子最喜歡的早餐,恰恰就是蘇繡做的煎荷包蛋,外加她特別製作的三明治,還有營養牛奶。
既然慕雲錦強烈要求,那她就特意多做了一份。只是,給慕雲錦吃的那一份早餐裡,牛奶換成了咖啡,另外在三明治裡多加了點兒別的佐料而已……
一想到他吃下這份早餐時的模樣,蘇繡就壓抑不住地發笑。
將兩份早餐準備好擺上桌時,寧子也已經下了樓來,正坐在沙發上,聽慕雲錦講笑話。
蘇繡抿嘴一笑,若無其事地將兩個盤子放到餐桌上,“寧子,吃早飯了。”
順道問了一句:“慕雲錦,你的咖啡要不要加糖?”
他勾了勾脣,不動聲色地瞄了一眼屬於他的那一疊早餐:“辛苦老婆大人了,加糖這種小事兒,還是我自個兒來吧。”
加糖?只怕她想加的不是糖,而是毒藥吧?
起先,和寧子說笑的時候,慕雲錦就隔着門廳遠遠地看着她臉上的表情。雖然隔得遠,可他看得很清楚。
蘇繡在笑!
剛開始他還納悶,她那麼不情願爲他做早飯,可她爲什麼笑得那麼開心?不禁又多看了她幾眼。
她確實在笑,一隻手撐着額頭,用手擋着臉笑。她脣角的弧度本來就漂亮,笑着的時候,微微偏着頭,窗外清早的陽光便斜斜地灑在她的身上,讓她的笑容看起來好看極了。
他又想起來那天在湖邊小屋裡,她哭訴自己的場景,聲音裡的絕望,能插進人的心裡……
這麼看着她,竟然有些失神,待他回過神來時卻發現那女人正往他的早餐裡下料呢!
可慕雲錦沒看清她下的是什麼料,也沒想揭穿她,就當陪着她玩兒也是一種樂趣吧。
他笑了笑,從蘇繡手裡接過盤子,第一眼倒是被那精緻又新穎的早點給吸引住了,忍不住說:“蘇繡,真沒想到你的荷包蛋煎得這麼好,這個三明治看起來好像也很好吃的樣子。”
蘇繡笑得很得意,嘴脣剛動了動,旁邊的寧子說道:“姨父,其實我小姨就只會這個,其他的她做得都特別難吃。”
蘇繡幾欲撞牆吐血,“寧子,你就這麼看不起你小姨啊?真是白養你了,哼!”
正巧,黃阿姨這時候把蘇繡的早餐端了來,蘇繡從黃阿姨手裡把粥接過來,很精緻的小碗盛的,不多,略溫熱,正能喝。
慕雲錦見了,身子往後靠了靠,懶懶地,示意她:“你也趁熱吃吧,是我特意吩咐黃阿姨給你熬的肉桂枸杞粥,正好合了你這經期的時辰。”
蘇繡攪了一下,這粥是玉田的碧梗米,加了點兒核桃粉、肉桂和枸杞,還有棗兒肉,熬得很到火候,水米融合,柔膩如一。
心裡突然覺得暖融融的,輕輕舀了一勺來嘗,味道美極了。
慕雲錦一直看着她把粥吃完,才說:“好吃吧?”
“嗯。”她點了點頭。
候在一旁的黃阿姨開始絮絮叨叨:“太太,你可不知道,這粥裡的核桃粉是先生他……”
“噯,黃阿姨!”慕雲錦突然開口制止了她,臉色明顯黑了幾分。
黃阿姨即刻收了嘴,不敢多說話。
蘇繡不明白黃阿姨爲何突然欲言又止,卻轉眼見到慕雲錦正淺笑着擡手,像是準備吃自己碟子裡的早餐了。
見狀,她心裡竟然本能地產生一股罪惡感,他叫人給她準備了上等的營養粥,而她給他準備的卻是一份獨特的早餐,獨特到簡直能殺死人哪!
一瞬間脫口而出:“等一下!”
他手裡一頓,擡眼,“怎麼了?”
蘇繡騰地從餐桌上站起來,伸手將他的碟子端開,“這盤早餐你不要吃了。”
“爲什麼,明明看着就很好吃,色香味俱全嘛。”他佯裝不解,從她手裡把盤子奪回來。
“那個……呃,你還是不要吃,因爲……因爲我起來了,我放錯了調料,好像是把三明治裡的鹽放成了白糖!”
天知道,其實放的是芥末!而且,一放就是滿滿三大勺!
說實話,蘇繡真的是後悔了。人家給她做了營養粥,可她卻給他做了芥末三明治!這一口咬下去,誰能受得了那個辣勁兒?!
怎知,慕雲錦完全不在意,坦然地叉起三明治就往嘴裡送。蘇繡眼睜睜地看着他的一舉一動,不敢置信。
他竟然吃得那麼津津有味?!天啊,他還是個正常人嗎?!蘇繡嚇得一張臉發綠,十分懷疑自己是不是見鬼了。
“慕……慕雲錦,那個……真的好吃嗎?”她捂嘴,震驚無比。
慕雲錦的眼裡劃過一絲狡黠的精光,莞爾笑道:“我說過,只要是你做的,我都覺得好吃!”
蘇繡徹底無語。
慕雲錦起先還能硬撐,可剛把話說完,就感到芥末獨特的辣味竄進口內每個味覺神經。終究是憋不住了,他即刻起身,一張俊臉完全失了色。
也不顧旁人怎麼看,直接就衝進了廚房,從冰箱裡取了一大瓶牛奶往嘴裡灌,再吐出來,漱口!
寧子完全摸不着頭腦,問蘇繡:“小姨,你給姨父做的是什麼啊?他怎麼反應那麼怪?不就是放成了糖嘛。”說着,好奇地伸手去看他吃剩下的那半個三明治。
蘇繡搶先一步奪過盤子,搖搖頭,“沒事兒,沒事兒,呵呵……”
心虛地看了看廚房,不知道他的情況如何。突然想起剛纔黃阿姨似乎有話未講完,蘇繡便問道:“對了,黃阿姨,剛纔你想說什麼來着?”
黃阿姨怔了一下,這纔想起蘇繡是問喝粥的事兒,便道:“哦,我是想說太太真是好福氣啊,我在這老房子裡住了十多年了,還從來沒見過先生對誰那麼好呢。前幾天就特意吩咐我,叫人把外面的花園翻新了,還做了個滑滑梯。對了,他還去特意準備了好多東西,像桂圓啊、栗子啊、阿膠棗啊,還有兩箱榛子和澳洲胡桃什麼的都是他提早叫人備好的!你不知道,就連這胡桃肉也是先生親自磨的呢。”
蘇繡愕然,“什麼?他親自……磨的?”
“是真的!”黃阿姨嘆了口氣,“啊,少爺他……哦,就是先生,他不讓我說,大概是擔心我說了,太太你就不願意吃了吧。”
搖搖頭,又去廚房了。
蘇繡坐在餐桌上,盯着那隻空碗,愣住了。
良久,感到有隻小手搖着她的胳膊,她轉眼一看,是寧子。
“小姨,你不去看看姨父嗎?他剛纔的樣子好像怪怪的。”
這句話倒是提醒了蘇繡,她驚跳着站起來,慌里慌張衝向廚房……
他正趴在水槽邊大口大口喘氣,雙手撐在水槽邊沿上。蘇繡不用走近也能知道他的表情有多痛苦,她拿了紙巾,從背後遞給他。
“給……擦擦吧。”從後面就能看出他的側面臉頰上滿是汗水,應該是被芥末的味道給嗆出來的。
他用力點了點頭,完全說不出話來,剛覺得好了點兒,嗓子又辣得難受,好一陣劇烈咳嗽後才覺得終於好了些。一張俊臉因爲劇烈的咳嗽而漲得通紅,蘇繡見了,更覺罪惡感深重。
芥末的辣味嗆得他流出淚來,慕雲錦仰頭抹了一把眼睛,無意間,眼角的餘光瞥到她蹙眉擔憂的模樣。
眸內黠光一閃,他側過臉來,乾脆把整個身子都癱在她身上,抱怨:“繡兒,你給我做的是什麼啊,爲什麼有那麼多芥末?好特別的口味!”
整顆腦袋使壞地往她的頸脖裡窩着,還不忘了蹭了又蹭,彷彿真是難受得一把鼻涕一把淚似地,又是吸鼻子,又是擦眼淚。
蘇繡這時候完全忘記了慕雲錦骨子裡的狡猾個性,滿心都是自責,可她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纔好,只能把手輕輕地拍在他的後背上,一拍一拍的,動作很輕柔,彷彿自己懷裡抱着的是一個受傷的孩子。
柔柔地低喃:“好了好了,不辣了,呼一呼氣,忍忍就不辣了。”
聞言,他驀地怔住。
她這樣的舉動無意間牽出了慕雲錦對舊時的記憶,他忽地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記得小時候他最不喜歡吃辣,有一次家傭在飯菜裡放了青椒,那個季節的青椒不比別時候,聞着一點兒辣味都沒有,可吃進肚子裡卻辣味十足。
不吃辣的慕雲錦一不小心吃到了青椒,頓時就辣得眼淚鼻涕都流出來,他母親就是用這樣的方式安慰他的。
也是這麼輕輕地替他拍背,也是這麼輕言細語地在他耳邊低喃,也是這麼溫柔地安慰他說“不辣了,呼一呼就不辣了”……
那一瞬間,慕雲錦的心裡又沉又軟,他吸了兩口氣,將就這個姿勢環住她的腰際,並把她往自己懷裡一帶。
喘着氣說:“你一定是故意整我的,對不對,我可都看見了。”
蘇繡一愣,仰着身子看向他,“你說什麼,你都看見了?”
“嗯。”他也回望着她,嘴角噙着笑,眼神極深。
“那你爲什麼還要吃?”
他將她的腰肢摟了摟,“因爲那是你爲我做的第一頓早餐,不管好吃不好吃,我都要吃下去。”
“……”心口忍不住地一窒。
蘇繡忽然覺得難以直視他的目光,臉莫名地發燒,她不自覺地埋下腦袋,卻又不知道該把目光定在哪裡。
慕雲錦輕輕捏住她的下頜,擡起,逼她對視自己的雙眼,說道:“是不是覺得內疚了?”
蘇繡撇了撇嘴,躲過他的輕捏。
他又捏住她的下頜,這一次稍稍用了點力,她不得已只能回頭,仰望着他,眉毛卻不甘心地蹙緊。
他淺淡地一笑,“既然覺得對不起我,那是不是該受點兒罰?”
她即刻戒備,“你想幹什麼?”
他的脣弧一下子咧得更大,一張俊臉驟然放大,火熱的脣就這麼落在她的脣上。
霎時,一股芥末獨有的味道便撲鼻而來,刺激得蘇繡本能地閉緊雙眼。
接着,脣齒間的翻攪中卷着半是熾烈的繾綣,半是瘋狂的吮吸,刺激着她口內所有最敏感的神經,味蕾就像是一下子炸開了花,除了芥末的辣味,分明還有一股異樣的滋味在舌尖流竄。
然,她卻分辨不出那是何種滋味……
直到辣味嗆得她呼吸不順,慕雲錦這才鬆開了她。她一擡頭,便看見他滿眼的促狹笑意,頓時氣結。
“好吃嗎?”他滿眼桃花,脣邊邪笑,居然還真問了出來。
她當然知道他什麼意思,剛纔那**奪魄的一吻無非就是在報復她在三明治裡抹了三勺芥末的惡作劇。
“慕雲錦,你真噁心!”她回之厭惡的一眼,鄙視他下流無恥的報復。
“是嗎?”他不怒反笑,“更噁心的還在後面……”
聽他這邪裡邪氣的笑聲,她就知道他在想什麼。果然,下一秒他就又落下了脣,這次改用惡劣的吮吻在她雪白凝脂的肌膚上,烙下一個又一個的印記……
蘇繡的聲音明顯在發抖:“慕雲錦,你這個瘋子!黃阿姨還在呢!”
他還是笑:“廚房裡就咱們兩個,哪裡還有其他人?”
蘇繡驚詫地回頭,這才發現不知何時,黃阿姨已識相地離開。
“不,不行!寧子會看到的……”她仍然堅持做最後的掙扎。
慕雲錦卻笑得更得意了,“繡兒,你的意思是說,只要沒人看到,你就同意和我做了?”
蘇繡聽不清他的話,只覺得自己的耳朵裡傳來嗡嗡的聲音,僵直的身體違背意願地開始融化……
直到一道稚嫩的童聲隔壁傳來:“小姨,姨父,我們什麼時候出發啊?”
是寧子。
每週日早上九點整,是她固定要去市少年宮補習語言課的時間。慕雲錦和蘇繡答應帶她去上完語言課後,就帶她去遊樂場玩。
寧子的聲音,霎時將蘇繡出竅的靈魂陡然拉回,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竟然回擁着身前的男人,難以自拔!
她嚇得差點兒尖叫出聲,卻被他攬得緊緊的,溼熱的脣留戀地在她的兩瓣櫻脣上輾轉吮吸了一番,這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鬆開她的時候,恰巧寧子端着吃剩下的盤子進來了。
她恍然不知先前在廚房裡發生的一切,睜着一對大大的圓眼睛,天真無邪地說道:“小姨,你的臉怎麼了?爲什麼紅紅的?”
蘇繡欲哭無淚,只想捂臉逃走,卻被慕雲錦牽住手,不讓她動。
他回首看了看寧子說:“寧子,你先去車上坐着,劉叔叔已經在那裡候着了,我和你小姨說點事兒就來。”
“嗯。”寧子聽話地點點頭,蹦噠着走開。
蘇繡也要走,但被他握住手,掙脫不掉。
他說:“蘇繡,先別走,我真有話要說。”
“什麼事兒?”
“你忘了?昨晚上讓你想的結婚協議,你想好了嗎?”
蘇繡張了張嘴,他不說,她還真忘了。微微頷首,說道:“想是想好了,你現在就要看嗎?還是等回來再看?”
“就現在吧。”他擡頭看了她一眼,眼神別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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