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揚沒有開門,樓下的林果兒卻開了門,緩緩走出來。
她擡眼望向樓那個急促呼喚李婉揚的男人,心的溫度漸漸變冷,神色也在楚傲天一聲聲的呼喚變得冷冽。
李婉揚悶悶地躺在牀,眼睛無半點眼淚,神情冷漠卻又帶着恍惚。
她回到這個別墅是不是一個錯誤,因爲楚傲天,因爲林果兒,這些人難道都是自己生命的宿主,是自己輩子欠了他們的所以今生要來還債麼。
李婉揚睜着眼,麻木地看着天花板。
敲門聲再一次響起,李婉揚捂住耳朵不想去聽,卻聽到是辰辰的聲音。
“媽咪……”
辰辰?李婉揚回了神,是啊她只剩辰辰了,她還有辰辰的陪伴。她又爲何要在這裡一蹶不振,怨天尤人。
李婉揚下牀打開門,正撞辰辰擔心的眼神,“媽咪,你還好嗎?”
李婉揚微笑着,她是一個母親,在辰辰面前她不能軟弱,“媽咪很好,對不起,讓辰辰擔心了。”
楚傲天嘆氣,看向李婉揚關切的目光裡,若有所思。
“……婉兒,對不起。”
李婉揚其實並不好,她的臉自從下午捱了一巴掌之後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紅腫起來。到最後張媽拿着冰塊進入她房間時,她的臉仍留着五個清晰的指印,用手觸摸去仍舊會火辣辣得疼。
那個民工莫名其妙打了李婉揚一巴掌,李婉揚雖然氣憤,卻很同情。
她很想知道楚傲天是怎樣處置那些民工,但今天的事讓她不得不承認了那個道理:棒打出頭鳥。
李婉揚並非害怕那支打出頭鳥的棒,她更在質疑自己出頭的目的是什麼,是爲了辰辰?還是……自己作爲楚傲天妻子的尊嚴?
什麼妻子的尊嚴,李婉揚啞然失笑。閉眼進入夢鄉。
楚傲天輕輕打開門,深情地看着熟睡的李婉揚。
“婉兒……”他不敢走近,他害怕他一走近她會驚醒,他一走近她會逃跑。婉兒爲他受了許多委屈,今天又爲他平白受過。他在房門處癡癡地看着牀側臥躺着的身影,又輕輕地扣門。
楚傲天慢慢回到書房。拳頭攥的緊緊的,他同情那些人,也理解他們失去親人的痛,但他們居然敢動他最心愛的女人,這是他無法容忍的。
他深夜撥打張逸陽的電話,張逸陽用濃濃的鼻音接起電話。
“老大?”
楚傲天靠在書房的躺椅,聲音雖輕但語氣強硬。
“調查一下,今天來別墅鬧事的人,特別是那個動手的,既然他們那麼想要錢,給他們一點‘甜頭’吧。”
張逸陽立刻理解楚傲天的意思,心裡在爲那幾個民工嘆息:這下他們算是惹得老虎發怒,怪他們自己,誰叫他們敢去摸楚傲天的逆鱗呢。
這次的安全事故因爲民工們的聚衆滋事,沒有如同之前楚傲天預料得那般愉快解決。
那個動手的民工叫唐寬,只楚傲天年長几歲,年輕氣盛,沒吃過苦頭,即使是自己做錯了也挺着脖子,連句道歉都拒絕說出口。
楚傲天冷笑,相信他之前吩咐張逸陽做的事他已經辦妥。
果不其然,第二天唐寬在李婉揚身前鞠躬,語氣顫抖着:“楚太太,你原諒我這個粗俗的人吧。那次動手是我的不對,請您原諒。”
李婉揚很驚訝,才一天,這唐寬前後轉變怎麼這麼大?但她將驚訝很好得壓制在眉宇間,語氣卻十分冰冷。
“唐先生現在向我道歉有什麼用,我不接受。”
唐寬心裡大駭,眉頭緊皺,眼閃過一絲憤恨和無可奈何。
李婉揚本來靜靜看着他,其實她只是想要給他一個教訓,讓他以後不要如此衝動,可當她看見唐寬的神情時突然覺得熟悉,一個大膽的猜測出現在腦海。
不過她要先試探,再亮出這一個問題。
“唐寬,是什麼讓你昨天和今天的態度截然相反?”
“楚太太,我今天是……真心實意感到愧疚,所以纔來向你道歉。
我請求您接受我的歉意,請您原諒我這個混蛋吧。”
李婉揚卻搖頭,她知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唐寬的突然致歉,也有可能是楚傲天在向他施壓。
“唐寬,你在隱瞞什麼?或者你身後的人是誰?”
唐寬神色一變,頭更低了下去,“楚太太……”
“你不願意說也沒關係,反正我手下的人也查得到。只是等我查到,只怕你……”李婉揚說完,特別注意唐寬的神態。
唐寬心裡的最後一道防線被李婉揚三言兩語攻破了,或者說,他已經認識到自己此時再怎麼誓死抵賴,負隅頑抗都沒有任何意義。
“……我說了,楚太太能放棄追究我家孩子的黑戶問題嗎?”唐寬小心翼翼地開口。
原來楚傲天拿捏住的把柄是唐寬的孩子。
“唐寬,你現在已經沒有資格和我談條件。不過你如果實話實說,我可以盡力不讓你的子女受到影響。”李婉揚的語氣很輕柔,卻讓人有一種信服感。
“楚太太,謝謝您,這件事,是我的侄女叫我乾的。開始我也沒有動手的意思,侄女後來趁着人亂,要我給您一點苦頭吃。”唐寬聲音顫抖着,完全沒有隱瞞。
李婉揚已經猜到是誰,但還是不死心問了句,“你侄女是誰?”
“也在那別墅裡,叫林果兒。”
李婉揚忽然想笑,笑林果兒的沉不住氣。
沉默一會,才悠然開口“你之前任由林果兒被其他民工語言侮辱,那個時候,她是叫你做什麼?”
唐寬猶豫着,終究還是回答:“侄女叫我不要管別人,看見楚太太和小少爺出現,立即把小少爺搶走,不遠處有一輛摩托車……”
沒等唐寬說完,臉忽然捱了李婉揚的一巴掌。擡頭再看她時,她臉寫滿了憤怒。
“……這一巴掌,你先代林果兒受着……滾!”
唐寬還疑惑地問着,“楚太太,我的孩子……”
“滾!”李婉揚幾乎是從喉嚨裡擠出這一個字。
唐寬見李婉揚憤怒的樣子,便先灰溜溜地離開了她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