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原本的理智，在看見這張照片時，剎那間消失殆盡。
看着照片裡笑的幸福的母親，她覺得刺眼極了。
而夏江看向母親疼愛的眼神，她只覺得一陣諷刺。
伸手拿過夏江手裡的照片，夏清笑容難看的看着夏江：“記得，怎麼會不記得，這是我們一起出去旅遊的時候，我找人路人幫忙拍的。”
她笑着把照片放在夏江的面前，指着笑容溫柔的母親：“看着母親的笑容，你有沒有覺得內疚？嗯？”
夏清笑的諷刺，見夏江露出哀傷的神情，夏清氣的一把將那張全家福的照片扔在地上，相框上的玻璃，剎那間破碎。
破碎的聲音，像是一把鋒利的匕首，狠狠的刺進夏江的心裡。
他不可置信的擡眼看着夏清，緊張的跑過去，撿起破碎玻璃下的照片，不顧上面破碎的玻璃，顫抖的伸手拂開上面的玻璃渣。
破碎的玻璃扎破夏江的手，鮮血滴出來，他卻毫不在意。
“婉兒，對不起，對不起”夏江眼裡的淚水流出來，滑落臉龐，他小心翼翼的撫摸着照片上的溫柔的笑臉。
夏江越是這樣，夏清越是覺得諷刺，她眼角酸澀的厲害：“夠了，夏江，你不要在假惺惺的在我面前掩飾了，做出了那樣的事，你還拿着母親的照片裝出一副癡情的樣子，算什麼回事？”
夏清痛的手腳都在打顫，那一聲充滿恨意的‘夏江’，讓夏江錯愕的擡起頭，看向崩潰邊緣的夏清：“清兒”
他哆嗦着脣，到底他做錯了什麼，讓女兒會對他恨之入骨。
就因爲他娶了李敏蘭嗎？
如果早知道娶李敏蘭，會讓他的女兒對他恨之入骨，那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做出當初那樣的決定。
“清兒，爸錯了”他顫抖的聲音裡，帶着一絲悔恨。
夏清清楚的看清他眼裡的痛苦，他越是這樣，夏清越是覺得諷刺，顫抖的走向她，夏清眼裡的淚水趨然滑落。
“一句你錯了，就可以當做所有的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嗎？一句錯了，我死去的全家人，就能死而復活嗎？一句錯了，疼我愛我的母親，爺爺奶奶，叔叔嬸嬸，表哥，外公外婆，她們就能回來嗎？”
聽她提起死去的家人，夏江眼裡閃過沉重的疼痛，他顫抖的伸出手：“清兒，那也是爸的家人，可那是意外，爸爸沒有辦法控制。”
“意外？”夏清冷笑着，心裡卻頓頓的痛着：“你跟我說這是意外？”
伸手指着她滿頭紅色的髮絲：“你知道我爲什麼一直染着紅色的頭髮嗎？”
她跌跌撞撞的往後退：“清兒以前從不染髮，可你知道嗎，現在的清兒，不染髮根本不敢出來見人。”
夏清的心抽痛着，像是陷入了回憶，她扒拉着自己的頭髮：“那場車禍過後，媽媽被送進醫院搶救，她臨死前的願望，就是再見你一面，我哭着跑回家，想帶你去醫院看媽媽，可回來卻看見和李敏蘭苟合的你，你所謂的有事，就是爲了和你的情人恩愛。”
“你知道清兒那一刻的感受嗎？所有疼愛清兒的人，一夕之間，全都死了，唯一剩下的親人，我最愛的父親，本該是清兒最後的倚靠，卻成了清兒最大的仇人，清兒不相信眼前的一切，哭着跑回醫院，到醫院的時候，媽媽已經死了，你知道清兒那一刻的感受嗎？我最愛的父親。”
夏江擡起頭，錯愕的看向夏清，對於她所說的一切，並不知情，只是他還沒來得及解釋，她就出聲打斷他。
“你不是好奇媽媽出車禍那晚，清兒去哪裡了嗎？我現在就來告訴你，我去了哪裡。”
她冰冷的視線看向他，眼裡的淚水還在往外流：“因爲清兒無家可歸，所以一個人跑到了醫院的停屍間，陪着所有的親人，只有那裡，清兒才能感受到一絲溫暖。”
她哭着，臉上的淚水早已乾涸，似乎爲了這件事，她已經流過無數次眼淚。
夏清就這樣看着夏江：“那一夜，21歲的清兒，一夜白了頭，所以現在，清兒不染髮，根本沒辦法出去，你不是好奇清兒爲什麼神志不清嗎？因爲清兒想要忘記，忘記爺爺奶奶，媽媽，外公外婆離開清兒的事。”
“外界不是傳聞清兒嗑、藥，逛夜店嗎？我告訴你，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和李敏蘭的女兒，夏芊芊一手促成的，她給我搖、頭丸，拼命的塞到我嘴巴里面，我哭着，喊着拒絕，她都沒有放過我，她還給我吃了催、情藥，給我安排了十幾個男人。”
“不要說了”夏江痛苦的看着夏清，他不知道，原來他最疼愛的女兒，居然受到了這樣的待遇，他甚至不敢聽到接下來發生了什麼。
夏清哭的泣不成聲：“不說，你以爲這樣就夠了嗎？”
她仰起頭笑：“要不是我跑的快，你現在看到的女兒，已經是殘花敗柳了。”
“就是在她們母女的逼迫下，在失去家人的痛苦中，清兒被逼到失去了記憶。”
想到這裡，夏清眼裡的淚水傾瀉出來，她像是在給夏江說，又像是喃喃自語。
“清兒不孝，清兒失去記憶後，過的很開心，清兒忘了，忘了所有的親人，忘了總是喜歡繃着臉吼清兒，卻總是最心疼清兒的爺爺，忘了坐在院子裡給清兒扎辮子的奶奶，忘了喜歡帶着清兒去吃好吃的叔叔和嬸嬸。”
“清兒還忘了總是給清兒背黑鍋的大哥，忘了外公外婆，甚至忘了最疼愛清兒的母親。”她哭泣的看着他：“你知道世上最痛苦的是什麼嗎？”
她笑的眼淚都流出來了：“這世上最痛苦的，不是記得所有痛苦的事，而是忘了所有美好的過去，清兒甚至已經忘了爺爺的笑臉，忘了一把年紀，卻喜歡騎着自行車帶清兒去遠足的奶奶，清兒小時候，爺爺最喜歡抱着清兒去百果園玩。”
“爺爺還給清兒取了個外號，叫小饞貓，可是，可是小饞貓，已經忘記最疼愛她的爺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