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這是要……”計春華聽見敲門聲,一推門就看見婆婆人站在門外。
要說這三家住的也有意思,都在一個樓,計春華和陳姥姥是對門,米林陳國雄住在樓上,爲什麼不三家住在同一層,米林和陳國雄沒和老太太一起住過,陳姥姥也是擔心,萬一孩子之間有個唧唧之類的,她一個老人聽不得孩子吵架,稍微差着一層呢,這樓上樓下該照顧還是照顧。
“去懿淨她奶奶家,看看她爺爺奶奶。”
計春華點頭,去是應該去,但她覺得兩家的關係一直不怎麼好。
陸懿淨的奶奶曾經更是明確的表明過,一家是一家,你家是你家,我家是我家,沒事兒的時候別亂串門子。
當然說這話的前提那時候也是因爲人在氣頭上,這些年陳姥姥也懶得上門,畢竟如果有口水之爭犯不上,可現在她不去不行,首先自己欠人家的,說是孩子的錢,能沒有通過她爺爺奶奶的氣兒嗎?人家態度都拿出來了,自己如果拿不出來那就不像是樣子了,加上孩子這次的成績這樣的好,去看看就去看看吧。
人能折能彎,才能健康幸福到老,何必爲了一口氣之爭呢,都是爲了孩子,都是孩子的親人。
這麼一想,陳姥姥一大早就去菜市場了,轉了一圈,覺得買什麼都拿不出手。
人家拿出來的是真金白銀,那些水果看着也不是特別的好。
平時自己吃,來菜市場買點,圖意便宜,但送人這東西就太不像是樣子了,合計找兒媳婦一起去水果店看看。
有時候買漂亮的東西是沒有辦法,這個時候哪裡還能考慮好吃不好吃的問題,那街邊的麻焦可好吃,不大點的那種,吃是好吃,但送人不好看,送人就得選那個光溜溜的,大盤的,瞅着就大氣不是。
計春華有顧慮就顧慮在,她害怕她們是上門了,到時候在讓懿淨的爺爺奶奶給轟出來。
這些年了,兩家沒走動,就連電話都不通,更加不要說見面,你說原先住的地方就那麼大一點,愣是多少年沒見過面,爲了什麼?
反正陸康安人沒了,這早就不是一家人了。
“我們去了,人家要是不給開門呢?”
計春華是覺得懿淨的那個奶奶特別的厲害。
當初陳如是非要陸懿淨的撫養權,鬧上了法庭,這一通鬧,那老太太是沒辦法,但嘴下也沒輕饒了他們,嘴裡說出來的話就和刀子一樣的讓人全身都疼,她是體驗過了。
陳姥姥腦中只停留一秒。
“不給開,東西放在地上我們就離開。”
不給開還能如何,灰溜溜的走人被,總不能打起來吧,她這把年紀,身子骨也不行了,打架可能懿淨她奶奶一個電炮就把自己給打倒在地了。
計春華點頭:“那行,媽你等我一下,我還剩最後一口飯。”
計春華回到家裡,門也沒關,家裡陳國華還在呢,孩子在房間裡睡覺呢,昨天晚上跑回來的,這學校在本城就是這點好,願意回來她就回來了,誰能管。
“媽要和你去哪裡?”
計春華將最後一口花捲扔進嘴裡,將那一口粥都給喝了,碗筷她就不洗了,沒時間了。
“去看看懿淨她爺爺奶奶。”
陳國華這人實在是老實也不會起刺,真的像是能起刺的人,這說什麼就不能叫自己媽去,去了不就好像低頭了一樣,錯是有,但不是他媽的,那是陳如是折騰出來的,大家都是懿淨的長輩,憑什麼他們要先低頭去看陸爺爺陸奶奶?好在這些東西在他的腦海裡通通都沒有,覺得誰往前一步,誰往後一步都可以,再怎麼說都是孩子的親人。
“該去。”
爺爺奶奶在中間不起好的作用,孩子離家這些年,她能知道什麼?
陳國華也不是沒有見過把一個好好的孩子給教歪的,就不停的告訴孩子壞話,讓孩子去恨媽媽,反正爸爸都沒了,孩子是姓陸的,和你們還保持什麼聯繫。
計春華叫女兒起牀,她中午也許回不來,孩子就得自己去吃飯,陳國華也沒有時間。
把孩子叫起牀,陳菲還沒睡醒呢,看着自己媽問:“你去哪裡啊?”
這麼一大早的,要去哪裡?不是說今天是休息的嗎?
“我和你奶奶去懿淨奶奶家看看。”
陳菲從牀上跳了起來:“我也去。”
她就是想湊熱鬧,覺得想去看看,冠軍的家啊,她家懿淨的照片沒有幾張,現在長什麼樣都快要給忘記了。
陸懿淨也給姥姥家寄照片,但是不多,陳如是呢,接到照片是直接都給孩子的爺爺奶奶送過去,給姥姥的一張不留,以至於陳姥姥家真是沒有幾張孩子的照片。
“你去幹什麼,陳菲啊你待在家裡。”
計春華不願意女兒跟着去,今天去了能不能給開門還不知道呢,真不給開門,還帶着一個孩子,成什麼了,這不是結仇嘛,她和婆婆先去探探路,反正她們倆脾氣好,圓了扁了都行。
計春華一回頭,丈夫就沒人影子了,嘴裡嘟囔。
“這人你上班了你倒是和我招呼一聲,一句話不說人就沒了,跑的比兔子都快。”
氣死個人了。
陳國華出去不到二十分鐘,手裡提着好幾個袋子,騎自行車跑出去給買的,也不知道該買點什麼,反正路邊有,他就撿最好的買的,也沒在乎價格。
平時家裡真不是這樣生活的,他和計春華都是工人,哪裡能不差錢,孩子雖然考的那學校不好,但怎麼說也都是大學啊,年年還得交學費呢,平時日子過的也是勉勉強強,還得攢點,留着孩子以後結婚。
“東西我都給你擺地上了,我上班去了。”
出了一臉的汗,陳國華轉身就又走了,計春華一看袋子裡裝的,還行。
米林剛要上班,正好下來嘛,經過嫂子家門口,見門大開着呢。
“嫂子,忙着呢。”
“我和媽一會兒要去看看懿淨她爺爺奶奶,你去不去?”
米林也是尋思,自己欠人家的,說去單位請個假稍等她片刻。
陳姥姥把衣服穿好,頭髮梳得也很整齊,到了計春華家,計春華就說米林去單位請假了。
“國華把東西都給買好了。”
“我把錢給你。”
計春華道:“我的媽呀,多少錢啊,你兒子這點錢他還有。”
“那就不用給了?”陳姥姥笑呵呵的打趣兒媳婦。
當老太太的,人家不要是不要,但不能當做沒看見,不要了呢,是兒媳婦懂事,問都不問一聲,人家花了就當扔紙片子,那是她當老人的不懂事。
“不用給了。”
米林也是一路連跑帶顛的跑了回來。
陸爺爺和陸奶奶正在吃飯呢,有錢沒錢家裡還真是依舊這樣過日子,飲食上變化不大,過去怎麼過現在依舊怎麼過,倒是昨天來了幾波的人,陸奶奶覺得有點頭疼,說實在的話,她不太喜歡這些表面的形勢,也有配合報社做了一個採訪,採訪裡她什麼都沒有提,包括懿淨的爸爸沒了,媽媽改嫁這些通通都沒有說,人家主要的採訪目標就是孩子,她也就只提孩子了。
陸奶奶說給陸爺爺把黑豆泡上了。
“我覺得這東西吃了也沒有效果。”
陸爺爺樂呵呵的,有沒有效果就當玩被,吃一天兩天的哪裡能看得出來,他就長久的吃,好就好,不好反正都是糧食對身體也無害。
陸奶奶看看家裡,她現在真是頭疼的厲害,當初懿淨這孩子不聽勸,堅持要給他們買大房子,這大房子是買下來了,收拾就成了問題,陸奶奶每天花在收拾房間上面至少要一個小時以上,年紀大了就是這點不好,幹什麼活不麻利。
蹲在地上,她和陸爺爺一人一個屋子,反正他們最不缺的就是時間,慢慢的來,你一下我一下的,也不着急。
陸爺爺在衛生間洗着抹布,聽見有人敲門。
“來了,誰呀。”陸奶奶應聲。
陳姥姥心裡也是有點打怵,一直沒上過門,現在孩子有點成績了就上門了,是不是顯得自己挺勢利的?
以前她也不是不想上門,你說這兩家的關係,她總擔心這個擔心那個的,這不是想的多嘛。
陳姥姥道:“懿淨她奶奶開門吧,我是是她姥姥。”
她哪裡敢喊親家,之前喊的那一次叫懿淨她奶奶把自己給憋的,臉都成茄子色了。
陸奶奶一愣,趕緊就給開門了。
沒有想象當中的不給開門,也沒有什麼爭吵,就是平平淡淡的。
陳菲還真的跟着來了,。
“這是老大的孩子?”陸奶奶也認不出來陳菲了,這哪裡去認去,走在街上就是走個對面,都認不出來。
陳姥姥說是陳菲。
陸爺爺陸奶奶家懿淨的照片就很多了,牆上掛的不算,就是那些影集就七八本,從小到大的都有,各種訓練的,打比賽的,得獎牌的,家裡獎牌也是很多,證書,亂七八糟的。
陸爺爺也是喜歡擺弄這些,他都給專門的放在一個櫃子裡,這是家裡專屬於陸懿淨的榮譽。
陳菲就對這些感興趣,陸奶奶也瞧出來了,人家好心好意的過來看她,她不會那麼不懂得人情世故的。
孩子現在出息了,兩家的關係也就緩和了許多,不去提陳如是,大家都能有一個表面平靜。
“這都是她在省隊拍的。”
也有集訓的,和她師孃一家拍的,陸懿淨和嚴妍的照片也很多,畢竟嚴肅帶了她那麼多年,嚴妍和她就像是小姐倆一樣的,陳菲是不認得陸湘琪陸湘君,覺得難道這個是陸湘琪?
因爲當時是陸湘琪和懿淨一起在省隊打球。
“這是她姐姐嗎?”
陳姥姥看着那人不像是陸湘琪。
果然陸奶奶過去看了一眼,道:“這是嚴妍,是她教練的女兒。”
裡面嚴妍和陸懿淨的照片真的太多了,陳菲都覺得自己這個姐姐像是陌生人,照片裡的這個孩子纔是陸懿淨的親人。
家裡擺着很多她的證書,各種各樣的,不同材質的,還有獎盃獎牌,陳菲都捨不得收回眼睛,只是看就覺得自豪了,原來是真的很強啊。
那陸懿淨小時候看着也跟個小男生似的,她們隊裡也不知道有沒有男球員,反正孩子小,一眼看上去都像是男的,都是小球頭。
“這是幾歲的照片?”
“六歲,剛去打球。”
陳姥姥都是沒見過這些的,倒是計春華多少有點印象,那時候陳如是逼着孩子去學,到了冬天就那個遭罪,你說那時候不像是現在,什麼車都有,沒車啊,不通車,這邊的教練又不肯收孩子,只能跑到老遠跨越區去找教練,教練是找到了,問題來回的路程不要提有多遠了,路遠路近其實也不是事兒,重要的是折騰的這個過程,大人騎着自行車一直在運動,身上可能不會覺得冷,那孩子就坐在後面,有時候天冷就零下十七八度的,她坐一路,將近兩個小時,你說孩子的腳冷不冷?
陸奶奶不是說給誰聽,但這個冠軍真是有孩子的一個完整的童年和很多苦,別人想不到的苦去換回來的。
如果陸懿淨自己將來結婚有了孩子的話,陸奶奶相信她是不會讓自己的孩子去打球的,因爲她走過這條路,她明白這裡面的艱辛。
孩子平時他們兩個老的也見不到,她媽把着,只有週末送回來,她舅舅是直接給送到樓下,進房間裡,那腳得緩和好半天才能緩回來,有一次陸奶奶問,那時候孩子也是多少有點小,她講實話,就說腳凍的發木,覺得就是冰塊了,都不會動了。
長期拿球拍,手腕手,都有毛病的。
沒人想把話題講的這樣的嚴肅,看看吧,屋子裡有多少的成績,就流了多少的汗,付出了多少的辛苦。
陳姥姥情緒也是有些低落,因爲他們這一代人可能大部分都沒有辦法去理解陳如是做的這事兒,哪怕現在孩子成功了,但對孩子來講,太刻薄了。
計春華不是幫姑子講話,但她覺得這事兒就看你怎麼去想,陳如是不夠狠的話,有沒有今天的陸懿淨?
老人心疼孩子,這是一定的,誰家老人能不心疼,何況這是獨苗苗,家裡就這麼一根了,但你說打球的那些孩子,一樣都是這樣熬過來的,個個都沒童年。
但這話呢,計春華很有分寸的沒有說出口。
陸爺爺就說:“孩子媽有孩子媽的考慮,你別總把個人的想法加諸在懿淨身上。”
陸奶奶就覺得自己老頭兒不站在她這一側。
“沒沒沒,說的都對,如是這孩子我也說不好她。”
陸奶奶搖搖頭:“你說她不好吧,她似乎又沒有你想的那麼不好,說她好吧,還沒等感激她呢,她馬上能對着你的頭當頭一棒敲打過來。”
搞不明白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是真的喜歡不來。
陳姥姥現在除了附和也說不出來其他的,誰讓自己的孩子就那麼怪異呢,陳如是在這片的名聲可是打出去了,她對陸湘琪陸湘君那叫一個百分百的好,對陸懿淨呢?
說得好聽這是最佳後媽的典範,說的不好聽的,有那些嘴碎的,成天就指靠着說別人八卦存活的人,就說陳如是這孩子也許都不是陸康安的,人長得美呀,那誰是個男人不惦記,不然就解釋不通,你說好好的親生的孩子,她就不喜歡。
“懿淨這次比賽拿了冠軍,我這心裡啊。”陳姥姥緩了緩提起來了這茬事兒,真是順心順肺的熱乎,痛快的很:“當時看比賽,那個緊張的。”
兩個老太太的意思都是想往後退讓一步,你是奶奶我是姥姥,我們又不是死敵,犯不上就這樣的死磕,爲了孩子把口徑給統一好了,現在孩子有名氣了,關於孩子的一些話就不能亂說,陸奶奶就是想把家庭裡的這點事兒都給按住了,這是孩子自己的隱私,沒有必要就說出去娛樂大衆。
陳姥姥和陸奶奶那是一拍即合。
兩家人的口風那是沒的說。
嘴緊的時候那是真緊,就陳國華陳國雄兄弟倆,單位多少人羨慕,人家親生兒女有成就了,當爹媽的都不敢說就一定跟着借光,可你瞧瞧,這當舅舅的跟着沾光了,叫人羨慕不羨慕?
“國華,你那個外甥女沒少得國家的獎勵吧。”
陳國華家的條件大家都清楚,如果有本事早就房子弄到手了,這些年卡着他,他不也是沒可奈何嘛,現在突然換房了,一家子都搬到一棟樓去住了,這傢伙,家裡得有多少的錢?
陳國華是從來就沒炫耀過,更加沒把陸懿淨貼在嘴上說過,你問你的,我笑我的,笑嘻嘻的不說話就是了,隨便你們說,一個字我都沒有點過頭,他又不能控制別人的嘴巴去講。
陸湘琪交了一個男朋友,也是體育圈子的,但自己並不太滿意,男朋友家世還算是可以,但這不是她想要的。
恰巧又逢陸懿淨拿了冠軍,陸湘琪的這把火就燃燒了起來,在球技上,自己現在是拿她無可奈何了,她都不打球了,還能如何?但嫁人上面自己一定要踩陸懿淨一腳。
她和她爸現在的關係很僵,原因就是因爲陸天華當初沒有拿錢給她買房,這讓陸湘琪一直耿耿於懷,和親生父親關係鬧的很僵,她現在都長大了,難不成事事都要聽父親的?
她又不是無知的孩童。
宋寧最近精神狀態很是不好,席志濤是已經確診了,席東烈現在雖然沒確診,但是溫度一直有,沒降下來,席志濤對一些慈善項目很是投入,爲此哪怕宋寧身體不舒服,依舊強撐着出席了某個活動。
“席太太,我看你的臉色並不是很好。”
宋寧的一張臉變得煞白,她想去醫院,但席志濤怕她感染上了,宋寧很想告訴丈夫,如果她怕感染她就不會提出來了,她不是玩虛情假意。
家裡公婆也比較難以應付,別人看着她風光,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
恐怕婆婆現在已經認爲她想奪權了吧?
宋寧苦笑着。
你看她就是這樣的一個壞人物的形象。
婆婆怪她,說明知道志濤有那樣的病,竟然讓小烈去醫院探望,宋寧是有苦說不出,她和席東烈關係一直不睦,她怎麼會提前知道席東烈的行程?好好的,他非要去醫院,去了竟然回來就燒了起來。
再好的造型,搭配上一張有些疲倦的臉還是滿面的倦怠。
“我露一面在離開就好。”
文榮集團內部將消息封閉的很死,除了一些必要的人知道,其他人都不曉得。
陸湘琪和男朋友參加活動,這樣的活動說白了就是露個臉,陸湘琪認爲都是富人所喜歡的,可能有了錢之後人就會這樣更輕近於表現自己。
“那個女人是誰?”
陸湘琪的視線落在宋寧的身上,長得還蠻好看的,雖然看起來有些年紀了,身邊跟了不少的人,一看出身就不簡單啊。
男朋友和煦的說着:“文榮集團的主席夫人。”
陸湘琪眼睫低垂,文榮集團嗎?
她對這個名字可真是如雷貫耳,問她爲什麼知曉?好歹她也是打球出身的,文榮對體育這塊的投資力度很大,據說是因爲主席席志濤先生的個人情節,她當然知道了。
這樣的人,她可高攀不起。
晚上回到公寓,陸湘琪看着電視裡的回放,她擡起頭看着裡面的人,她問自己後悔不後悔。
明明是她的球打的好,明明是她有機會先進的國青對,明明只要她肯刻苦一些,認真一些,哪怕出國打球也好,畢竟這是一份事業,但她現在呢?
湘琪覺得空虛,覺得寂寞。
那種寂寞就像是弓箭,已經發射射入了她的身體當中,毒液在慢慢的擴散,午夜夢迴,多少次她都是後悔無比,後悔自己從省隊出來就一直在走下坡路,其實她自己也不明白,她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那麼多的人誇她天分足夠。
今天在電視裡耀武揚威的是過去跟在她身後的那個小丫頭。
陸懿淨八九歲吧,陸湘琪還記得那時候她什麼都比不過自己,她就像是個人見人愛的小公主呢,陸懿淨卻只是個灰姑娘,可惜灰姑娘就是灰姑娘,她現在一定特別的興奮吧。
偶爾她也想和陸懿淨將關係拉好,懿淨見證了她的童年她的青少年,可她似乎又見證着自己的失敗。
陸湘琪搖晃着杯子當中的紅色液體,酒這個東西其實一點都不好喝,但是它卻可以麻痹自己。
幾個瓶子倒在地上,她白皙的腳掌踩在地毯上,給家裡去電話。
陳如是接的,陸天華正在書房和人談話呢,門板關得緊緊的。
“媽,媽……”陸湘琪一連叫了幾聲。
“媽在呢。”
“媽,我覺得空虛,我覺得害怕,覺得浪費了光陰。”
想要的求不到了,再也求不到了,那個冠軍夢已經距離她越來越遠了,伸出手那個夢就彷彿是天邊的月亮,此時她只能水中撈月。
在努力在有天分都沒用了,她都不打乒乓球了。
陸爺爺的家裡擺了很多陸懿淨打球的照片,同樣的陸湘琪的屋子裡此刻擺滿的也都是她打球的照片,不能否認的是,她的青春年少全部都奉獻給了乒乓球,曾經她也愛乒乓球如命。
“湘琪你和媽說,你是不是喝酒了?”
陸湘琪從善如流:“我沒喝多,媽,我後悔。”
如果那個時候有人逼着她,讓她一定要堅持下去,那就好了,可爲什麼沒有這樣的人呢?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她學會嫉妒了?
但凡陸懿淨有點不愉快她就覺得痛快?
“媽,我是不是個性一點都不好?”
她知道,她都知道,但她改變不了。
陸湘琪把陳如是當做母親,比親生的母親還要的親。
她和湘君一樣,不大的時候親生母親就沒了,長什麼樣子也只能照片看看,但照片在看它也不過就是個死物,可陳如是呢?她卻是個活的,活生生的,來到她的面前,打理着她的一切生活,照顧她的起居,陸湘琪很依戀依靠這個母親,有私密的話,她也願意對陳如是講,她覺得心好苦澀。
灌了湯藥一樣,難受的緊,今天就想找個人來發泄發泄。
“湘琪啊,媽這樣和你說,人活着,何必在乎別人的目光呢,你覺得好那便是好。”
陸湘琪緩緩道:“可我現在不認爲自己很好,如果可以,我想和陸懿淨換換,行嗎?”
她發現自己原來還是喜歡乒乓球的,在這個領域之內,她可以暢遊,到了其他的領域,她卻玩不轉了。
“陸懿淨她不見得比你好。”
湘琪笑,媽媽呀,你可真是會安慰人,她現在都拿了世界冠軍了,這樣還不見得有我好呢?
趴在牀上:“媽,你能過來陪我幾天嗎?我想你了。”
“沒什麼不行的,明天我就去。”
陳如是和陸湘琪通電話通了兩個小時,這是常有的,以前陸湘琪每每打電話回家也是經常一個小時,半個小時的。
來的人從陸天華的房間出來,對着陳如是笑笑,他和陸天華請教了很多,覺得受益匪淺,收穫良多。
“嫂子,那我就回去了。”
“慢走啊。”
陳如是等陸天華從房間裡出來,說她明天要去湘琪那邊住上個幾天,孩子的情緒有些低落。
“她還有臉情緒不好?”
陳如是目光灼灼的盯着丈夫來看:“湘琪是你的女兒,無論她能不能爲這個家爭光,這個事實是改變不掉的,女孩子分心是常有的事情。”
不料這次陸天華卻沒有順着陳如是的話往下講。
“那也有女孩子沒分心的,懿淨不就是。”
陳如是看着丈夫,她的眉頭微微的向上輕勾,她明白陸天華的心情,陸懿淨現在是不缺錢了,但陸天華自己本人也不缺錢,爲什麼要去和那個孩子去做比較?
“天華,她只是……”陳如是沒有辦法去講說懿淨是靠運氣。
她多不喜歡這個孩子,但說懿淨靠的是運氣這樣的話她說不出口,陸懿淨成長的軌跡裡充滿了付出,在無視這個孩子,她也不能否決她的努力和付出揮發掉的汗水。
懿淨還小的時候,她或許會講出這樣的話,但現在孩子大了,她已經擁有了屬於自己的完整人生,而這個完整的裡面是沒有她的,這就是她所想要的,不存在後悔,也沒有後悔過,她想要做的事情全部都做到了,她就無愧於心,她對得起陸康安。
陸康安,她已經有過多久沒有想起來過這個人的名字,距離她好像是這樣的近,又好像是那樣的遠,曾經她以爲自己會摔倒在地上再也不會爬起,但是原來呢,人生卻不是這樣的,她也可以坦然的嫁給別人,坦然的對着別人的孩子好過陸康安的孩子,你看她就是這樣的一個自私自利的女人。
陳如是知道不會有多少人來喜歡她,但她並不在乎有沒有喜歡,別人的喜歡對自己又能如何呢,無所謂。
“湘琪也許只是不適合打球。”
陸天華的眼睛裡閃過一抹震驚,震驚於陳如是能講出湘琪不適合打球的話,她曾經對湘琪好過懿淨。
“我到今天才明白如是,親生的就是親生的。”
無論對着好與不好,都改變不了她是你親生女兒的事實,就是這樣的吧。
“你要這樣去想,我也沒有辦法,我喜歡陸湘琪我喜歡陸湘君多過陸懿淨,這話你信任與否我不在乎。”
陳如是從陸天華的眼前站起,她拿過來自己的包轉身就離開了家裡。
陳如是站起身的那一瞬間,她的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她要和陸天華離婚。
原因?
原因很簡單。
作爲她的丈夫,這個人不可以懷疑她,不可以對她講這種話,就是不可以,她不管你的心裡是怎麼去想的,但她不允許。席東烈的身上解除信號。
“奶奶你怎麼來接我了?”他在電話當中都講了很多次,老人家身體免疫力要更差些,這樣的地方真的不大合適她來。
老人家卻不在乎的擺擺手,給了孫子一個大大的擁抱。
“大難不死總會有後福的。”
當東烈身上的危機信號解除的一瞬間,她只覺得自己憋在嗓子當中的那口渾濁的氣終於吐了出來。
老太太讓孫子先進車裡,她隨後跟着進入。
“你爺爺原本也想來接你的,但是我覺得他總囉嗦,就沒讓他來。”老太太現在還有心情說笑話。
其實宋寧是曾經來過電話,詢問她要不要來接小烈,被老太太當時一口就給否決掉了,要她來接什麼?
她是能給小烈母愛還是能給出來別的東西?一個繼母削破了腦袋尖各種想來這種尷尬的場合,她有什麼居心?
“奶奶最近有看乒乓球比賽?”
因爲知道自己的爺爺奶奶都比較喜歡這項運動,席東烈纔會有此一問。
他和席志濤都住進了醫院,而且席志濤已經被確診,在這樣的情況下,老太太怎麼可能去看什麼球賽,在喜歡,那種喜歡也抵不上一份血濃於水,球可以不看,以後可以戒掉,她只願兒子孫子平安。*
陸懿淨力壓鄭敏奪冠,哪怕兩個人的感情依舊,兩個人依舊有交流,但看進別人的眼裡就是浪濤洶涌,似乎對方都在斟酌什麼,更多的人是覺得鄭敏會憋着一口氣,想要下一次的比賽徹底打翻陸懿淨。
“坐。”嚴肅也很頭疼。
他原本以爲陸懿淨現階段還不具備奪冠的實力,卻偏偏這次她從鄭敏的手裡搶過來了這個冠軍。
說搶其實有些不然,誰有能力誰上,這一直是隊裡的規矩,但她突然這樣殺了一個大家措手不及,誰都沒有料到,兩個人都是他帶的,嚴肅勸懿淨吧,他勸不得,那孩子就是一腦子的冠軍夢,九歲的時候一個小屁孩爲了冠軍她可以對自己發狠,另外的這個呢,心裡難道一點想法都不會有?
“知道我今天想和你談些什麼嗎?”
嚴肅最恨的就是這樣的一本正經,鄭敏的年紀更大於陸懿淨,更不好談,你說她們都長大了。
好在鄭敏的個性是,她平時的行事作風什麼樣的不說,關鍵的時候該表達的依舊會表達,而陸懿淨呢,事情都悶在心裡,你想從她的嘴裡撬出來全部的想法太難,她的想法也不太難猜,但就是願意都擺在心裡。
“當然知道,嚴隊不會也以爲我和小一干翻了吧。”
鄭敏不在乎的說着。
反正大家心裡都這樣認爲的,你要說自己服氣,這點不可能,人有失手馬有失蹄,這次輸掉了,怎麼輸的下次要怎麼拿回來,她已經調整過了心態,下一次陸懿淨別想從她的手裡奪那個奧運會冠軍。
“你一個女孩子講話這樣的糙……”
鄭敏卻不在乎。
“教練那你是沒有聽見小一說話,她比我更糙,做隊友就是這樣的,能搶的就搶,這次我被搶了,下次我在搶回來,估計下次你就是找她談話了。”
嚴肅:……
作爲教練,她們兩個人的教練,他還是希望兩個人之間的感情不要因爲一場比賽發生什麼,比賽常有,感情不常有,一起長大的。
“懿淨呢、”
鄭敏聳肩,這個時間一定就是去練球了,那個傢伙她就是喜歡下苦功嘛。
“練球去了。”
就是這樣的,陸懿淨身上如果真的有一股勁,叫人佩服的勁兒的話,那就是那份肯下苦功,她做一日你可以說她裝,她做一年你可以說她只是新鮮,但坐在這裡的兩個人都是見證了她從九歲一路下苦功到了現在,哪怕她拿到了這個冠軍,哪怕她現在可以歇口氣,但是沒有。
懿淨現在練不練,教練已經懶得去管了,隨便她練,自己有上進心這還不好嗎?
真的隊裡就找不到一個這樣兢兢業業的人,她寫的訓練筆記,就可以當做教程讓小隊員去學習的,就是武濤也必須承認,這個孩子的身上她就是有一股勁,也許在嚴肅的心目當中陸懿淨是從小就佔有分量的,畢竟是帶起來的嘛,但武濤卻不一樣。
真的是一路打過來,用成績說話,用成績用實力,用刻苦慢慢的將自己的名字刻在武濤的心裡,刻在這些帶她的教練心中。
訓練館的大門並沒有關,最近隊內有嚴格的要求,要求隊員不能出去自由活動,吃飯休閒活動就更加不要去想了,在這樣的節骨眼上,只能小心小心再小心,天色還好,夏天的夜晚總是來臨的很晚,訓練館裡面的燈光蔓延至屋外,地上散着昏黃的燈光,洋洋灑灑的灑在地面上,肉眼可見空中不知道飛着某些知名不知名蟲子,偶爾還有蚊子飛過。
陸懿淨站在門口,因爲裡面有人,以往這裡就是屬於她的個人天地。
“進來呀,怎麼愣着。”陳肇扭頭看向外面。
不算是陌生,不過在省隊那麼多年,兩個人也沒有太深入的接觸,實在那時候陳肇不是打職業賽就是很快進入國青隊了,又在國青國家二磨練了很久,男隊比女隊更加不易出頭,實打實的也是靠自己的實力打出來的。
對懿淨而言,目前這個對着她說進來呀的男人是她的師兄。
對,他已經是個男人而不是一個男孩兒,大家都漸步的長大。
陳肇對陸懿淨不太陌生,這個女孩兒也是陳肇認爲隊里長得最漂亮的一個,曾經文新開玩笑講過,真的省隊能叫做好看的人,只有陸懿淨和鄭敏,鄭敏的顏值是被自己的實力給拉高的。
“不太認識我了?”
陳肇擦擦自己手上的汗,將毛巾放到一旁。
“師兄。”懿淨開口。
陳肇問:“過來給自己做加單訓練的?”
懿淨撓撓頭,“就是瞎練練。”
“從鄭敏的手裡拿走了冠軍,還是瞎練練?”陳肇難得調侃陸懿淨。
覺得爲師妹高興,有實力拿不得冠軍那是一種煎熬。
就好比是他。
乒乓球打的好的人實在太多,男子隊就更加不要去想,技術實力運氣各佔幾層,缺一不可,他很清楚自己身上的問題,他哪些都欠缺了一些,所以他還沒有機會。
懿淨沒有客氣的去講運氣一類的話,因爲她從頭到尾都沒覺得自己靠的是運氣。
“咱們倆練練?”
陳肇手癢。
陳肇讓了陸懿淨三分,最後的結果其實猜也是猜得到的,陳肇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