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全是漆黑一片,天地間彷彿只有雨聲和海浪聲。顏月溪睡的很沉,呼吸均勻細微,夜晚這麼安靜,陸銘川終於還是起身,走到屋外面的檐子下,打火機“咔嚓”一聲燃氣一小簇火苗,陸銘川把菸頭放到火苗邊,點燃。
他把打火機熄掉,慢慢抽完煙。看不見菸圈,菸草的氣息鑽入肺腑,有一些微微甘苦。
“冷……冷”,顏月溪鼻息輕微,睡的很香,卻還是在夢中感到一絲絲涼意,忍不住喃喃道。
陸銘川回到屋裡,就着菸頭上的光亮,看着她沉沉的睡顏,已經剪短的頭髮遮蓋住她的眼睛和臉頰,陸銘川輕輕撥開那些遮擋的碎髮,摁滅了菸頭,俯身輕輕環抱住睡熟中的那個人,用自己的溫暖去包裹着她,顏月溪動了動,終於抓住了陸銘川的胳膊,窩在他溫暖的懷裡沉沉睡去。
第二天雨停了一些,陸銘川很早就醒了,趁着顏月溪沒醒就挪回到地上的木板上假裝沉睡。
屋外的主人已經在院子裡擺好了飯菜,都是一些家常便飯,顏月溪卻吃份很香,吃完早飯,顏月溪纔想起來竟然沒有刷牙洗臉,走的倉促什麼都沒帶,這地方也沒有超市,所有的外在補給都靠一月一次的單貨郎,顏月溪終於還是決定就簡單用清水洗一把臉算了。
陸銘川擔心她會生病,就要求女主人給熬了一碗薑湯,雖然放了很多糖,顏月溪依舊皺緊眉頭不喝,她自小就討厭生薑的味道,陸銘川卻曉以大義的最終還是逼着她喝了下去。
顏月溪被辣的流出眼淚,怒瞪着陸銘川,陸銘川覺得好笑,就忍不住:“你還是那麼笨……”
顏月溪怔了一下,想起自己跟陸銘川已經不是以前的關係了,臉色微微尷尬起來,不說話了。
陸銘川也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了,什麼都沒說,就默默拿過碗給女主人送去。
顏月溪聽說這裡最好玩的就是月牙灣了,就非得要去,剛下過雨,陸銘川本來是不答應的,走到路上也才發現這些小徑真的不是一般的打滑,可是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小徑還臨着海邊上的懸崖,崖下就是驚濤排浪,一波波浪花怒吼着捲起來,又被嶙峋的礁石抵擋住,海濤一波波的席捲着擊碎礁石,顏月溪有些恐高,微微感到有些薰暈。
等到月牙灣的時候顏月溪已經大口喘氣了,地勢有些高,風很大,顏月溪的頭髮被吹的亂糟糟的。站在高處往下望,一邊是驚濤駭浪的懸崖邊,另一邊卻是砂石後的的一望無際的大海,淺出的是有些褐黃色的海水,遠處卻是一片深藍。
還有時而低飛而過的海鳥,一會兒在頭頂飛過,一會兒又漸飛漸遠。
顏月溪張開雙臂,感受着自己的髮絲和衣衫都被風吹起,感覺整個人都像是張開翅膀隨時等待飛翔,陸銘川站在她身邊看着她臉上揚起安詳的笑容,似乎胸口的悶氣一襲而過。
那些煩惱和疼痛好像都暫時被遺忘了,被海天之間的遼闊包容吞噬掉了。
顏月溪的臉頰被冷冷的海風吹的紅紅的,皮膚又紅又透,像是新生嬰兒一般的嬌嫩,笑起來卻明媚動人,陸銘川不覺看呆了。
陸銘川走下崖頂,去沙子上輕輕寫着什麼,顏月溪淡淡瞥了一眼,終於說:“陸銘川,你在寫些什麼?”
回頭看着顏月溪捂起雙手做喇叭朝自己喊的神情,臉上掛着笑意,陸銘川卻有些心虛,“沒有什麼,就隨便寫的。”
“奧,好吧。”
陸銘川看了一眼自己寫的字“顏月溪,我LOVEYOU”
感覺顏月溪好像是要下來親自一探究竟,陸銘川蒼茫間掩蓋了字跡,這讓顏月溪很失望,非得要看清楚不可,“陸銘川,你怎麼這麼小氣,是不是寫了一些情話,是不是給哪個姑娘的?”
陸銘川臉色變了,想起高中的時候那時候他還是身邊圍繞着鶯鶯燕燕的少年郎,顏月溪每每在校園裡碰見他,他身邊都換了另一個美女,顏月溪每次都會打趣說“這次又是哪個班的班花呀?”
大概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顏月溪忍不住笑了,“陸銘川,你這麼多年真是一點沒變額。”
顏月溪去海岸邊蹲着撿海菜,拿一根撿的小枝子不停的揮動着胳膊,她其實已經很難下蹲了,隆起的腹部讓她才蹲了一小會兒就感覺有些吃力。
後來就掬了一捧水開始沖洗腳上的泥沙和撿的那些海菜,還說“回去做個海菜湯會不會很鮮嫩可口呢。”
“呵呵……”
陸銘川沒說話,乾笑兩聲,顏月溪聽出他語氣裡的嘲諷,聲音突然拔高上去:“陸銘川你不要看不起我,我的廚藝已經不是大學時候的樣子了。”
陸銘川怔了一下,故意側過臉不看顏月溪。
他越不說話,顏月溪就越是追上去:“我跟着張姨整整學了三年的菜,那三年裡我每天的工作就是做菜,可是你從來沒有吃過一次。”
大概是覺得過去了,不重要了,顏月溪覺得竟然能直接說出以前難以啓齒的東西。
以前總會害怕陸銘川會露出鄙夷的神態,怕他會毫不在意自己,那時候大概應該是很愛他吧?
顏月溪覺得有些恍如隔世,感覺自己這一年來真的是變了好多,以前寧可自己猜測陸銘川的心思,明明難過在意到要死,也會努力裝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每每看見他跟白雨柔調情,她就頭痛欲裂,可是就是不想讓他知道,明明他會意有所指的去問她她的感受,她就是說不出。
大概就是在意的。
不過已經是曾經了。
她那時候會想着陸銘川有一天會深愛自己,然後用力推開身邊的那些女人,她其實能感受到陸銘川其實也是愛着她的,他是在意她的,只是她不敢問,不敢賭,他怕他的愛不能長久。
所以她寧願冷言冷語的對他,也不願表露心跡,後來她越來越懷疑是自己的錯覺,錯以爲是陸銘川愛上過自己。
他可能只是把她當做衆多女人中的一個去調情而已。
她以爲成了他的人就會有所不同,所以就給他下了藥,後來果真結婚了,她卻並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