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紀媛媛焦灼的目光看着顏月溪腕上的鮮紅色,心裡一陣鈍痛。
趕緊扶起她來,抱着瑟瑟發抖的顏月溪擁在懷裡,聲音裡全是濃濃的心疼:“嫂子,我們去醫院吧,你不要這樣強撐着了,你再這樣下去會死的,我現在就剩你一個親人了,我求求你了,你不要嚇我……”
紀媛媛妥協了,她不想履行對顏月溪的承諾了,她真的受不了了,這個女人,到底要承受多少,以前自己還嫉妒她,可是她怎麼會要經受那麼多的苦難,她以前嫉妒她嫁給自己一直喜歡的陸銘川,可是陸銘川明明對她不好,後來她連工作也沒了,還好有哥哥……
可是哥哥也沒了,然後又是火災,又是綁架,連孩子也差點胎死腹中,現在還被人給下了毒癮……
她怎麼會有這麼多苦難,老天,你到底要安排多少磨難給這個瘦弱的女人額,她到底做錯了什麼,纔要去這樣懲罰她?
難道是我以前的詛咒嗎?能不能不要這樣靈驗,如果自己以前因爲嫉妒的詛咒一定要應驗,請讓那些個惡毒的詛咒反噬到我自己的身上吧?
顏月溪呼吸有些紊亂,顯然在極力剋制着自己,眼裡全是淚水,本就黑白分明的大眼更是瑩潤,望着紀媛媛滿是疼惜的眼睛,淚水終於忍不住迸濺出來,努力平息着顫抖的聲音說:“媛媛,你答應我的,我可以捱過去的,你相信我。”
看着顏月溪努力揚起脣角,強裝着擠出一絲微笑,像是鼓勵一般,紀媛媛只覺得心瞬間被戳出很多血洞來,她努力壓制住即將奪框而出的眼淚,啞聲說:“嫂子,你答應我,不論多難,都要堅持。”
紀媛媛心底全是懼意,像是一眨眼顏月溪就會消失不見,從未有過的害怕和恐慌讓她幾乎要抓狂,讓她的心整個撕裂般疼痛。
紀媛媛離開後,顏月溪才放任眼淚滑落下來,落在地上摔成碎片,顏月溪握緊拳頭,抱着自己的雙膝,將臉埋在兩腿之間,試圖掩蓋哭泣的聲音。
紀媛媛抱過紀念廷,空氣中都瀰漫着一片死寂,只有樓上那個身影的悲哀沉痛的啜泣聲。
連看護和月嫂都已經雙眼氤氳模糊起來,跟着紀念廷的啼哭聲,留下滾滾熱淚。
毒癮發作的更兇猛了。
顏月溪身體顫抖的更加嚴重了,心臟撲通撲通大力跳動着,那種蝕心的磨咬讓顏月溪在地上翻滾起來,像是很多小蟲子在啃咬吮吸她的血肉還要骨頭,折磨一波接一波更加強烈起來,顏月溪死死咬着自己的舌頭和嘴脣,用力抓着自己的血肉,好像想用這種疼痛去緩解那種磨人的癢痛。
毒癮發過去了,身體的疼痛卻被心裡的抽痛所取代,她被自己咬傷掐傷的疼痛的觸感攪得倒吸着涼氣。
血腥味鑽進她的鼻腔和空中,醫生怕她挨不過去還是要袁何進去按住了她,她卻張口就在袁何肩上咬去,袁何死死壓着她發瘋一般的掙扎。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想的,你出去……求求你……我不想傷害你們的……”顏月溪用力捶打着袁何,她不想自己的狼狽難堪讓他人看見,她掙扎撕扯着,身體突然掙脫開向牆上撞去。
顏月溪覺得自己所有的人生都毀滅了,在毒癮面前,她變得不堪一擊,以前所有的驕傲都變得卑微,到後來,顏月溪已經徹底混亂了,她不管見多誰都又喊又叫,聽着都讓人驚懼害怕。
“小念乖……”紀媛媛輕輕拍着紀念廷,孩子卻哭的更厲害了,可能是感受到母親正在受苦,無論怎麼哄都不能讓他安睡。
顏月溪知道自己肯定又在做什麼歇斯底里的事情,她努力用指甲掐着自己的血肉,想着能挽回自己的理智,卻還是忍不住遏制發狂的身體。
顏月溪已經徹底不清醒了,發瘋般試圖掙脫鐵鏈的鉗制,只顧着閉着煙慘叫着,撕扯着,劇痛讓她原本清秀的無關扭曲在一起,眼神瘋狂又絕望,牀幾乎要被她的大力給掀翻,站在樓下,月嫂和紀媛媛卻能感受到樓上的動靜如同山崩海嘯一般。
鐵鎖終於被她給挪動的鬆了一點,她右腳終於在血流不止的情況下掙脫開了,可是兩外的腿和兩隻手依舊被捆綁固牢着,顏月溪扭動着繼續試圖掙脫,彷彿能聽見骨頭和鐵鎖摩擦的脆響。
痛苦尖銳的嘶喊聲也扯裂了醫生的心,看着滿室狼藉和牀上那個幾近崩潰的女人,胸口猶如被針錐一般,他衝過去在她身邊鼓勵着“顏小姐,再堅持幾天,你是我見過最勇敢的人……從來沒有人能做到像您這樣勇敢……想想你愛的人,還有你的孩子……我們都相信你可以。”
顏月溪用力咬着自己,脣齒間都是血腥味,嘴裡的肉都被她咬得一說話就噴出血來,醫生不忍找人用力撬開她的嘴給灌了藥,試圖讓她能緩解一會兒。
顏月溪整個人猶如處在冰火兩重天中,她所有的意識幾乎潰不成軍了,或許是藥物發揮了作用,也或許是所有的力氣都耗盡了,她的力道漸漸笑了,終於頹然倒在了牀上,但是心底沸騰的眼淚卻還是肆意衝了出來。
所有人的心絃都崩的很緊,彷彿一碰就會斷裂。
“你不認識我了?”
“對不起……我應該認識你嗎?”
白茫茫的迷霧裡,似乎在遠方站着一個女人。
她披散着頭髮,身材很瘦弱,可是陸銘川不管走多近,那個女人都會跟着往後退,他看不清她的臉。
但是,她卻在跟她招手,發出銅鈴一般的小聲,喊着“陸銘川……你來額,我在那等你……”
隱隱的,陸銘川覺得腦子像是要炸裂一般,他試着去追趕她,她卻越來越遠,最後消失不見了……
陸銘川從夢中醒來,看着躺在旁邊的女人,似乎想在她臉上找出跟夢中那個女人的相同之處,最後試圖回憶起夢中的細節,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