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一切顏月溪都記不太清了,腦子裡只有嗡嗡聲,像是播放舊式的磁帶突然線纏了,發錯刺耳的聲音,整個人都像是失了線的玩偶,身體裡的血液像是被抽空了。顏月溪只記得自己瘋了一樣只有一個想法,她要去C城,她站在馬路上,拼命想攔下一輛可以搭載的出租車,直到整個人站在路中間伸出手攔截下一輛已經搭載了乘客的,司機很生氣的罵她有病,她連哭帶乞求的樣子還是把司機給說服了。上了車,她顛三倒四的說着,同車的乘客看瘋子一樣的看着顏月溪,路上被堵的死死的,顏月溪等不了,她看着身邊有車子飛馳而過就跟瘋了一樣,“司機,你能不能快點,我要去機場,求求你……我求求你。”
顏月溪從來沒覺得時間過得如此的慢,車輛終於駛出了高架橋,終於通暢起來,她坐在副駕駛座上,司機才注意到她的安全帶已經滑到了腰處,好心的提醒她卻不知。
到機場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她撲到櫃檯去問:“有沒有到C城的飛機票。”
得到的是搖頭,她把所有的窗口都問了一遍,得到的都是搖頭的迴應,顏月溪突然感到有些絕望,淚水已經再也哭不出來了。所有去C城的航班都已經飛走了,最早的一班也要明天早上十點,顏月溪等不了,從來沒有過的絕望和無助,哪怕是被陸銘川一次次當衆羞辱,哪怕是知道白雨柔懷了陸銘川的孩子,哪怕是被陸爺爺趕出陸家,顏月溪都沒有現在這麼絕望。
她的人生纔剛剛看到希望,剛剛碰見陽光,她覺得像是做了一場夢。一定是老天頑皮開的玩笑,只要睡醒了,就可以看到紀廷了。
顏月溪有些絕望的靠着櫃檯,渾身都被汗水沁溼,突然看到手裡攥着的手機,對,他或許會有辦法。
不管怎麼樣都要試一試,顏月溪下了決心,最終還是按下了那個再也不想提起的號碼。那邊一接通,顏月溪就一鼓作氣說:“陸銘川,我求求你,我現在要去C城,我知道你會有辦法的。……你不要掛好不好,我從來沒求過你什麼,我求求你……”
陸銘川有些驚訝,過了會才問:“出什麼事了嗎?這個時間你去C城?”
“我要去C城。”顏月溪嗓子沙啞到聽不清,卻不管不顧的用力說着。“我要去C城,我今晚一定要去……”
陸銘川稍作猶豫,問:“你在哪兒?”
顏月溪不等陸銘川做出肯定的回答,就覺得他肯定是答應了,像是拼命抓住唯一的一次求生機會:“A城機場。”
“好,我讓文森現在去接你,你不要亂動。”
顏月溪拼命點頭,卻不知道陸銘川根本看不見,過了會才意識過來,於是趕緊說:“謝謝,好。”電話掛斷,顏月溪像是再也撐不住了,整個人都滑倒下來,她記起給葉初見打了個電話,葉初見已經搶先喊了起來:“顏月溪,你去哪兒了?你還發着燒呢?我去買個飯的空你就沒了,你知不知道我多擔心,護士說你接了個電話就瘋了一樣跑出去了?你到底在哪兒?”
“初見。”顏月溪聲音嘶啞而無力,用力的呼了幾口氣才強撐着說,“謝謝你能照顧我,對不起,我要去趟C城,現在就走。”
“去C城,現在沒有航班了,你怎麼去?”
顏月溪說不出口去C城的理由,她拿着電話,聽着葉初見在那邊一個勁的質問,叫嚷,就是說不出口,她心底不願相信那樣的事實,顏月溪渾身發抖,她腦子又開始嗡嗡響起,她聽不清葉初見的話,全世界像是靜止了,什麼聲音都聽不見了,顏月溪按死了電話,像是虛脫了一樣。她突然連哭都沒有了眼淚,心裡巨大的悲傷已經蔓延到每一個細胞,卻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淚,她突然發現自己什麼都不能做,自己像是被世界拋棄了,那麼的渺小,她拼命忍住自己去想各種猜測,她現在能做的只有等待,她要等陸銘川派人來接她,她要求陸銘川想辦法帶自己去C城。
顏月溪又給吳助理打了個電話:“我一會兒就過去,你們照顧好紀廷。”不等吳助理說話,顏月溪就匆忙掛死了。葉初見又打過來好多遍電話,顏月溪都沒有接,最後是一個陌生號碼打過來的,顏月溪覺得大約是陸銘川安排來接她的人到了,連忙按下接聽,結果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女聲,“顏月溪,你婚都離了,還糾纏陸銘川做什麼?你這個女人要不要臉?”
顏月溪突然覺得酸楚捲土重來,努力忍住眼淚,“我求求你,白雨柔,你幫幫我,我要去C城。”
白雨柔突然按死了電話,顏月溪癡癡的看着手機,直到有人上前來詢問”你是顏月溪小姐?”
“我是。”顏月溪無力的看着來人。
她知道陸銘川有辦法的,她知道銘爵有一架專門運送貨物的飛機,有專門的航線跟飛行員每天都往返各大城市之間。
顏月溪不記得自己在飛機上的時間是怎麼熬過去的,一分,一秒,漫長又短暫,她急於去見到紀廷,卻又害怕見到,如果結果不是她想面對的,她該怎麼辦?
整顆心都像是被放在油鍋裡,繃得緊緊的,腦海空白一片。顏月溪想盡各種理由自我麻痹,紀廷一定會沒事的,會沒事的,他只是去幫着處理官司,怎麼會出事呢,怎麼會出事呢?不會的,紀廷那麼好的人,總是幫無助的人打贏官司,哪怕紀家那些長輩那麼對他,他都沒有趕盡殺絕,給他們留了後路。
對,紀廷一定會活着的,一定還活着的。
爲什麼,綁架,顏月溪從來沒想過這種事情會發生在紀廷身上,綁架不是就是要錢嗎?自己給不起,還有紀家,實在不行,自己可以去求陸銘川,可是爲什麼會出現意外,是誰報的警,歹徒爲什麼會撕票,爲什麼沒人第一時間通知自己,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