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我面前的男人是我在法國的熟人,以前跟着俞皓出入上流社會的舞會時我和他有過幾次接觸。
並不知道名字,但是他在法國卻是很有名的華僑了。
“洛小姐,你的掛墜是哪裡來的?”他的目光定格在我的脖子裡。
我目光微動,然後笑了笑說道:“這是我撿的。”回答的輕描淡寫。
他微微皺了皺眉頭,然後臉色已經變了:“洛小姐,我姓顧,顧昊!這個掛墜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我希望你和我老實說。”
我緩慢的擡頭,細細的打量着他。
顧昊和江亦寧長的並不像,兩人的長相有着極大的差別,只是側臉和江亦寧有些相似而已。江亦寧終究還是和江家人長的像一些。他穿的很正式,毫無褶皺的西裝,利落的短髮,深沉而成熟。
他和俞皓一樣是法國上流聚會的常客,我和他有接觸是因爲之前又一次我的裙帶掉了,他借過外套給我。
可儘管如此,我也不想隨便把江亦寧的事告訴他。
若真的是家人,江亦寧不會在孤兒院。
若他真的那麼在意這個弟弟,以他的勢力和本事,找到江亦寧應該也不難。
並不需要我去告訴他這個掛墜屬於誰。而且這件事需要亦寧自己選擇面對。
“這個掛墜是我們在我弟弟身上留下的唯一信物,我想他把掛墜送給你,應該是和你很熟的人。我記得以前你和俞皓一起出入酒會。這掛墜是俞皓送你的!當時我當時並沒有看到你掛,如果你當時戴着,我應該會注意。”他低聲的呢喃了一句,語氣戴着猜忌。
我再次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脖子上眼淚狀的墜子。
這個墜子原本就很奇特,是一顆眼淚狀的,清澈而透明,一般的玉石不會這麼清澈,江亦寧給我的時候我可以的多看了幾眼。
“顧先生,當年你們如果真的愛護這個掛墜的主人,就不會把他弄丟了。”
這話讓顧昊的神情有了波動。
他再次擡頭看了我一眼:“洛小姐,我們也算是舊識了,也正如你說說,我想要找一個人很容易。但是我找了這麼多年都沒有找到,原因就是他自己不想讓我找到。我好不容易有點線索,我希望你能告訴我這個掛墜是從哪來的。”
我平靜的聽着他的話,屋子裡的鐘聲驟然的響起,悠長而深沉。
靜默了許久,我回視着他:“既然他不想讓你找到,那就表示他並不願意認你們。誰都不會原諒一個曾經放棄自己的家人。”
說完,我轉身就要離開。
剛剛帶我進來的那個男人擋住了我。
顧昊朝他搖了搖頭,然後對那男人說了句:“老林,給洛小姐一個名片。不管什麼時候,她只要想到什麼都可以聯繫我。讓她離開吧!”
聽到他的話,那個叫老林的男人遞了一張珀金的名片。
我伸手接過就離開。
雖然早就知道顧昊身份不凡,卻不想他連名片都是純金的。既然如此當年爲什麼會讓江亦寧成爲孤兒。
我出去的時候吳成守到門口,看我出來,舒了口氣。
“什麼人啊!”楚少零和陸晨曦都沒有走,湊過來問了一句。
我把名片遞給楚少零。
楚少零接過名片看了一眼,隨即臉色微微變了變。
“是他!他怎麼說!”楚少零錯愣的問了句,顯然是知道名片上的人的。
“他想要知道墜子的主人!”我說的很簡單,並未多說。
楚少零把名片還給我。
我隨手把名片放在包裡了,這個插曲也就並未在意。
這個事情之後,我沒有再看到江亦寧。
楚少零和陸晨曦也提前走了。
我準備要走的時候,江亦然突然過來,他目光斟酌的看着我:“見到江亦寧了?”
他試探的問了我一句。
我淡淡笑了笑:“是見到了,只不過他不認識我了。”
江亦然顯然並不相信我的話,徑自笑道:“我始終不相信江亦寧真的會忘記你。”他打量着我說道,目光在我臉上游移。
我淡淡一笑:“你覺得如果他記得我,會任憑我差點被那三個男人強暴嗎?你應該很清楚江亦寧的性格,他不會讓我受這麼大的委屈。”
我的話讓江亦然恍惚了一下,隨即沒再追問,而是低聲和我說了一句:“走吧,我送你回去,這種酒會沒意思的!”
我沒有拒絕。
此時,我才發現吳成不見了。
心底一急,四周張望着找人。
江亦然知道我在找吳成,低聲的說了句:“他回去了!”
我根本不理他,轉身去找人,朝着四周張望着,神情緊張。
心底劃過莫名的緊迫感。
這兩天吳成一直跟着我,如果沒有特別的事,他不會無緣無故人不見了。
我在大廳裡找了一圈。
沒人。
給吳成打電話,電話沒人接。
猶豫了一下,給吳啓華打了個電話。
“你哥回來沒!”不等吳啓華開口,我就急切的問了句。
吳啓華靜默了片刻,然後冷聲的說道:“他不是和你一起出來了嗎?你問我要人?”
我心底更覺得事情不對了。
吳成的身手,吳成的警惕不會隨意被人帶走的。
自從我從江家出來,吳成就一直跟着我,他不會隨便讓我離開他的視線。
除非他出事了!
“你人在哪裡?我馬上過來!”
“我現在回來,可能吳哥自己回來了!”我猶豫了下低聲的說了句。
吳啓華直接開口打斷了我:“我哥做事那麼認真,不會隨便把你丟在那的!你在哪裡,我現在過來!”
我給吳啓華報了一個地址。
江亦然跟在我身後,我煩躁的朝着他別了一眼,冷聲的說道:“你別跟着我!”
“吳成不會有事,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江亦然意有所指的說了句。
說完沒有在跟着我,而是朝着另一個方向離開了。
等江亦然離開沒多久,吳啓華就到了。
他看了我一眼,當着我的面打了接電話。
很快,他就對我說:“走,應該有消息了!”
微愣,已經顧不得其他,跟着他上車。
上了車,吳啓華帶着我到了一個偏僻的小巷子,我們一到就出現了一羣帶着刀的人。
爲首的人冷哼的看着我們:“吳啓華,新賬老賬我們今天一起算了。”
吳啓華的手被我刺穿了掌心還沒有康復,身上的傷也沒有好全,根本不是這麼多人的對手。
他把我擋在身後冷聲的朝着那羣人說道:“我哥呢!”
那羣人中爲首的冷笑道:“以你哥的身份,道上誰敢碰,不知道你吳老大什麼時候這麼天真了。你以爲你還是當年的吳啓華嗎?你做了那麼多年牢,早就更新換代了。你算個什麼東西啊!你當真以爲自己還能和十年前一樣一呼百應!”
那羣人手裡都拿着明晃晃的刀,穿着黑衣,又是小巷,這邊還偏,想要人救很難。
“誰讓你們來的!”吳啓華突然朝着他開口問了一句。
說話的時候,吳啓華朝着我筆畫了一個零。
我立刻就明白了,他讓我像楚少零求救。
我不着痕跡的在包裡摸索着,刻意按了語音識別,開口朝着那羣人說了一句:“我們和楚少零是朋友,黑道上應該沒有人不賣楚家面子!”在說楚少零三個字的時候,我刻意加重了語氣。
“楚家管南面,不管我們這一帶的情況!”爲首的人再次說了一句
說着我故意掏出手機,瞟了一眼,看到語音識別出了楚少零的電話,我立刻點了撥打:“你們不怕得罪楚少零。”
爲首的那個男人朝着我伸手的一個男的使了個眼色。
那人直接把我的電話從手機躲了過去。
我看了一眼手機屏幕,電話剛剛一句通了,不着痕跡的鬆了一口氣。
那人奪過我的手機直接扔在地上。
“上,別和他們廢話了!”
不再等我們說話,那羣人手裡的刀直接朝着我們身上砍過來。
吳啓華一把把我拉進他懷裡:“別亂動!”
他冷聲的說了一句,說完已經動手了。
如果他不受傷,或許這羣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但他傷的不輕。
“我們那老闆讓我告訴你,拿錢辦事,你拿了錢不辦事,違反了道上的規矩,得死!”爲首那個男人又開口了。
吳啓華手裡的動作遲疑了一下,那羣人乘着這個空擋刀看在他的後背上。
我被吳啓華緊緊的護在懷中,依稀能聽到他的悶哼。
後背捱了一刀,就漏出了不少的破綻,刀不斷的朝着他身上砍去。
我急切的朝着吳啓華說了句:“你放開我,護着根本躲不開他們!”
吳啓華把我抱的太緊了:“丫頭,我難道做一回影響,你連這一回做英雄的機會都不肯給我。”
說話間,我分明又感覺到他手邊捱了一刀。
以往對吳啓華,我只有恐懼和害怕。
因爲那段記憶太過深刻,太過可怕。對吳啓華這個人也有着本能的抗拒。
這一次.....
“吳啓華,放我下來!”我帶着哭腔喊了一聲。
吳啓華朝着我喊了一聲:“別亂動,這種時候我有了反應怎麼辦!”
這一刻,我心底苦澀的說不出一個字。
在他懷中,感覺到他已經不止後背和手臂受傷。
我看着地上的手中,心底還在僥倖,等着有人來救我們。
越到最後,吳啓華躲開的身形就越笨拙,雙腿因爲被砍了幾刀,已經頹然的跪在地上,可就算到了此時還是緊緊的護着我。
此時,小巷口傳來尖銳的警鈴聲。
那幾個人臉色微微變了變,相互看了一眼,然後轉身就走。
警車的聲音只是持續了片刻,等那羣人離開就消失了。
我朝着巷子口看了一眼。
沒人!
吳啓華吃力的鬆開我。
滿身的傷。
那一刻,我的心抽緊,急切的跑去拿手機。
立刻報警!
焦急的等着警車,吳啓華滿身是血的倒在地上,疲憊的笑着:“丫頭,別哭,我其實挺捨不得你哭的。你十五歲那年,我真的是瘋魔了才那樣對你。那段時間,我媽又跟人跑了,而我又莫名的覺得你和她很像,所以使勁的折騰你。其實你和她長的不像,但是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是覺得像。或許這就是緣分!上天註定的!”
他笑的依舊吊兒郎當。
他身上的傷口很重,手臂和腹部的傷口深的皮肉都翻開了。
那隻沾滿了血的手朝着我伸過來,雖然還在笑着,但已經很疲憊了:“我和我哥不是一個父親的。但卻是同一個母親。那個女人荒唐一生,我不知還有多少弟弟,跟了多少個男人,說難聽點,你給她一百塊她都會跟着你走的。她丟下我的時候,我才三歲。我被她送人了,可我天生叛逆,到哪都遭人嫌,最後我哥找到了我。後來讓我當兵,然後進部隊。認識你的時候,是我最像人的一段時間。我第一眼看到你不知道爲什麼,就是覺得你像那女人。所以一刻不停的爲難你。”
他說的斷斷續續,聲音越來越疲憊。
他身上的血越來越多。
看着地上的血,我再次拿起手機。
他手輕輕的拉住了我:“不用了,來不及了!”吳啓華依舊在笑着,繼續說着:“其實我到的時候那個人沒死呢!就是你弄傷的那幾個人。”
聽他再說當年的事,我的心急切至於咯噔了一下。
我自己也很確定,當年我肯定沒有殺那幾個男人。
可是,新聞出來她們死了。
“是我殺的!”吳啓華笑着說了一句:“因爲我在視頻你看到他們幾次都要猥褻你,如果不是我進來,他們只怕已經對你動手了。殺了他們時候,我其實不用坐牢。我哥非要我去自首。當初我那麼說是想要你對我有些愧疚,那樣我就能接近你,不讓你那麼討厭我。每次看到你眼底對我的厭惡,我都會覺得很無奈!”
吳啓華說了很多,多的讓我心底終於有了愧疚。
“我就是想要讓你記住我一輩子,哪怕是愧疚!”
“.....”
楚少零和救護車是一起到的。
我從不給楚少零打電話,我突然打電話,他肯定猜到發生了什麼事。
等吳啓華被送進醫院的時候已經陷入了昏迷。
身下的血觸目驚心!
楚少零目光復雜的看了一眼,然後凝重的問了句:“怎麼回事,吳成呢?”
我看着吳啓華被送上救護車,看着他臉上的笑容依舊。
“不見了!”
楚少零臉色陡然變了。
“先去醫院再說!”楚少零沒再多說,只是對我說了句,但是神情凝重的很。
到了醫院,我們在手術室門口等了兩個多小時。
當吳啓華被推出來的時候已經斷氣了。
傷的太重,失血過多。
當我看到吳啓華被推出來的那一刻,我心撕裂了般疼。
曾經那麼怕他,那麼希望他離開我的視線,可當他真的死的時候,我卻說不出的難受。
他用這麼慘烈的方式死了。
因我而死!
他那幾句丫頭還在我腦海中盤旋。
剛認識我的時候,我們倆並沒有任何的接觸,只不過他喜歡叫我丫頭。
那幾句久違的丫頭讓我的記憶氾濫。
“楚少零,你是不是知道吳成在哪裡!”我驀地擡頭看向楚少零。
楚少零眼底閃過負責的情緒。
許久他面無表情的說了句:“先安葬吳啓華吧!”
“吳成不回來,我們怎麼安葬!”
“他暫時回不來!”楚少零隻是和我這麼說了一句。
“是不是又和江家有關!”
楚少零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算是默認了。
此時,手機響了。
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是江偉雪。
接通!
“洛小莫,要見吳成過來吧!”沒等我說話,電話直接掛了,然後發了一個定位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