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叫我修先生,我是你外公的義子,你叫我修先生,顯得太見外。”
胡曼點點頭,但是又不知道怎麼叫。修凱看着年齡不大,難道要叫他舅舅?
修凱見胡曼爲難,笑着說道:“你不會是想叫我舅舅吧。”
胡曼被人看穿了心境,有些赧然,她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也不是。”
修凱笑着說道:“你就叫我凱哥吧,什麼輩分不輩分的,我哪有那麼老。”
胡曼點點頭,喚了一聲:“凱哥。”
修凱這才滿意,他輕笑,神采溫柔。胡曼覺得,修凱是個脾氣很好的人,相處起來讓人覺得很舒服。
修凱問道:“你現在獨自在A城,你外公很擔心你,所以讓我來看看你,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帶你去香港,跟在你外公身邊,至少是自己的親人。”
胡曼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我在這邊很好,朋友還有以前媽媽的朋友,也都對我很好。外公不用擔心。”
“那你嘆什麼氣?”修凱問道。
胡曼眨眼,她嘆氣了麼?大概是這幾天養成的新毛病,沒事兒就喜歡嘆氣。
終究是心裡鬱結着事情,不痛快。
修凱問道:“如果你在A城的話,我可以幫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跟我說。”
胡曼點了點頭。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突然,胡曼的手機震了起來。
胡曼訝異,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她略帶歉意的看着修凱,修凱身體往後靠了靠,給她足夠的空間,並且伸出一隻手,做出“請”的意思。
胡曼這才劃開手機,是有人用郵箱發來一段視頻。
胡曼不解,隨手點了一下那個視頻中間的三角按鈕。
裡面傳來黎成澤的聲音:“你以爲,我看重她?”
胡曼大驚,她趕緊站起來,跟修凱說:“我去趟洗手間。”
修凱點點頭,笑得溫柔。
胡曼一路小跑去了洗手間。
修凱慢條斯理地掏出電話,問道:“結束了?”
對方沉聲說道:“結束了。”
“黎成澤呢?”
“還在裡面。”
“想辦法趕緊撤離,不要讓警察抓到。”
“凱哥,要留他一命麼?這麼好的機會,錯過了可惜。”
“你覺得你能殺了他?他鼻子靈得像條狗,有點兒血味火藥味,他就聞出來了。我有新路子,以後有的是機會。”
修凱掛了電話,看着桌子對面吃了兩口的芒果蛋糕,若有所思。
胡曼拿着手機到了洗手間,看到裡面沒什麼人,這才重新點開視頻。
視頻正是黎成澤在那個工廠的片段。
那個刀疤男叫囂着,讓黎成澤選一個活命,剩下一個只能去死的時候,胡曼猛然心驚。
她已經看出來,其中一個吊着的女人,跟她長得一模一樣。
現在,她已經可以確定,黎成澤並沒有綁架她,是她誤會黎成澤了。
黎成澤去這裡,難道是要救“她”?
胡曼不知道這個視頻是怎麼回事,是什麼時候拍的,爲什麼會發給她,她看得心驚肉跳。
儘管聽到黎成澤說,女人很多,不看重“她”,心裡有點發堵,但是她依舊希望黎成澤沒事。
她只是一個普通人,很少會直面這種場面,也沒有見慣生死的心理素質。
不管她恨不恨,怨不怨,跟黎成澤是不是有仇,她都希望黎成澤沒事。
同樣,她也希望那兩個女人沒事。
她知道那是替代品,代替她做了人質,但是不管怎樣,那都是人命!
誰的命都很值錢。
當刀疤男讓黎成澤做出選擇的時候,黎成澤完全沒有猶豫,直接對着刀疤男說,“我選她……”
看到他手指的方向,胡曼關掉了視頻,沒有再看下去。
她慢慢蹲下,默默垂淚。
這種感覺,很不好。
黎成澤伸手指了另一個女人,而長得像她的那個,則被他拋棄。
那是什麼結果,被那個刀疤男一槍致命?
如果現場是她,估計已經死掉了吧。
胡曼又覺得自己的心理很陰暗,“她”不死,另一個女人就要死。
可是她卻想讓“她”活,潛意識裡希望黎成澤能夠選“她”。
一場完全沒有置身其中的火併,一場無關她本人的綁架,瞬間便把胡曼擊潰。
她哭了一會兒,洗了把臉,出去。
修凱看到胡曼紅腫的眼睛,好像並不意外。
胡曼跟修凱說了一聲,便要離開。
修凱說:“我送你。”
胡曼搖了搖頭,幾乎是落荒而逃。
修凱看着胡曼倉皇的背影,脣角微勾。他把胡曼吃剩下的那半塊蛋糕,拉過來,嚐了一口,“的確味道不錯。”
胡曼流着眼淚回家,剛進門,就看到寧可心在屋裡來回轉悠,急得不行,沙發上坐着一個年輕的男人,胡曼沒有仔細看。只點了一下頭,就進了自己的臥室。
寧可心趕緊跟過去,“你去哪兒了,也不說一聲,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麼?”
胡曼趴在牀上,沒有力氣一般。
寧可心拍拍她,“你到底怎麼了?”
胡曼搖了搖頭。
老六勾着頭往裡面偷偷摸摸地看了一眼,又躡手躡腳地回到客廳,他摸出電話,給黎成澤撥了過去,聽到對面有警車鳴笛的聲音,還有救護車的聲音,老六肅然:“二哥?”
黎成澤聲音沉沉:“胡曼呢?”
老六說道:“小嫂子已經回來了,不用擔心,不過……”
“不過什麼?”黎成澤聲調瞬間高了起來。
老六說:“不過好像情緒不好,哭着回來的。也是奇怪了,就去個物業,怎麼還能哭一場?”
黎成澤頓了頓,說道:“你先在那兒待着,等我過去了,你再離開。”
老六應下。
黎成澤掛了電話,對旁邊人說,“停車,我換車。”
黎成澤現在坐的是救護車。
旁邊的醫護人員面有難色,“黎少,您傷很重,要趕快去醫院。”
黎成澤狠狠蹙眉,“不是包紮過了麼?”
“不行的,這樣的傷口,是要縫針的。”
“回頭再縫,我現在有事。”
黎成澤不怒自威,沒有人敢忤逆他,只得停車讓他下去。
慕翌晨的車一路隨行,見黎成澤下來,他也停下來。
黎成澤拉開車門,直接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說道:“去
胡曼家。”
慕翌晨愣住,“你的傷。”
“沒事,趕緊去!”
慕翌晨把車開得飛快,直接到了胡曼家中。
黎成澤進門之後,沒有看客廳裡的人一眼,直接進了胡曼臥室。
寧可心趕緊退出去,給他們關上了門。
胡曼見到黎成澤進來,她坐起來,隱隱蹙眉,她冷聲道:“你來幹什麼?”
黎成澤在牀邊坐下,伸手把人抱在懷裡,胡曼使勁推他,黎成澤卻低聲說道:“別動,我沒有力氣,你讓我抱抱。”
胡曼冷笑,卻是使勁推開黎成澤。
黎成澤沒有再用強,破天荒的被推開之後,就那麼坐着。
他看着胡曼,長處一口氣,“你沒事就好。”
黎成澤像是一個劫後餘生的人,今日幾次心情大起大落。
看到胡曼沒有事,好端端的坐在這裡,雖然眼睛有些微紅,但是她就是個哭包,讓她哭吧,反正他會哄她的。
只要人沒事就好。
黎成澤擡手想要捏捏她的臉,被胡曼伸手打開,黎成澤亦是沒有再動作。
他眼睛有些花了,於是,他笑着說了一句,“沒事就好。”
這是第二句,沒事就好。
說完,他起身,沒有多餘的話和動作,沒有不停地糾纏胡曼,背部微微馱着,慢慢離開胡曼的臥室。
胡曼盯着他的背影,只覺心酸。
黎成澤這幅樣子,可憐兮兮,她竟然有種衝上去抱住他的衝動。
但是她又生氣,黎成澤要報復蔣家,又想讓她死,他怎麼還這麼死乞白賴地把心放在他身上?
直到黎成澤出去,胡曼的眼淚又掉了下來。
黎成澤從胡曼臥室中出來,面色蒼白,臉嘴脣都是抖的,他緊緊抓着西裝的前襟,不讓它敞開。
慢慢移動到門口。
寧可心嚇了一跳,黎少怎麼這麼憔悴?
老六看出不對勁,趕緊上前,扶住黎成澤。
兩人出了公寓大門,黎成澤說:“關門。”
慕翌晨把胡曼家的門關上,黎成澤再也忍不住,他完全失了力氣,整個人往地上倒去。
老六大驚,“二哥這是怎麼了?”
慕翌晨掀開黎成澤的西裝,裡面的襯衫鮮紅,全是血跡。
他趕緊將黎成澤托起來,與老六合力,把黎成澤弄到樓下去。
放到車上之後,慕翌晨開得飛快,直奔醫院。
黎成澤離開之後,寧可心進屋,她看到胡曼,愣了一下,然後把屋裡的頂燈打開。再看胡曼,面帶驚嚇。
“你衣服上那是什麼?”寧可心大叫。
胡曼疑惑:“什麼?”
她低頭,看到衣服前襟上沾染了一片血跡,用手捻起那塊布料,還有些溼溼的,像是新鮮的血液。
胡曼大驚。
這是怎麼弄上去的?
她仔細回想,然後秀眉狠狠地擰了起來。
剛纔黎成澤抱她了,只是短暫地抱了一下。
寧可心卻伸手扶住她的肩膀,來回查看,幾乎要解她的襯衫,看裡面。
“是不是受傷了?哪兒受傷了?”
胡曼拂開她的手,搖了搖頭。
她心中震動,難道黎成澤受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