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離離去之後,姚友芊的眼角,落下一滴淚。
而就在這天晚上,已經下過三次病危通知書的姚友芊,終於醒來。
只是,她不知道怎麼就忘記了跟洛離之間的一切。
她記得高二念過所有的書,記得期末老師佈置的作業。
甚至還記得她跟姚友國去看煙火。可是她卻忘記了,她爲什麼出車禍。又爲什麼會去看煙火————
姚家人私下問過醫生,醫生說這個叫選擇姓失憶。
、
他們在擔心的同時,卻是完全的鬆了口氣。
忘記了,也好。否則姚大發其實也不知道,女兒若再來一次,他會不會心軟,會不會讓女兒跟那個洛離在一起--——
姚大發在女兒失憶之後,多少還是有些擔心。
怕女兒是裝失憶,然後騙過他們又繼續跟那個姓洛的小子在一起。
找人私下讓人去打探了一下。發現洛離一家都已經離開了。
洛離的車行也關了,那一羣人也不知所蹤,連他那個當舞女的媽,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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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觀察了幾天,沒有一點動靜,看樣子,洛離是真的離開了。
那個話算話的了。
這個結果是再好不過了。女兒忘記了,那個男人也消失了。
雖然內心略有糾結,不過姚大發卻還是覺得胸臆之間長舒一口氣。
一切,算是結束了吧?以後,都是平順了吧?
&……………&
黎明的曙光照入了房間,室內並不敞亮。
那原來睡在g上的人,微微動了動。
姚友芊感覺自己像是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那個夢,比之前的那個更加完整,更加清晰。
眼睛未睜開,夢已先醒。眼眶發熱。有淚水不受控制地流出。沿着臉頰落入了枕心之中。
“阿離——”
她終於知道了,爲什麼自己會叫他的名字。
、
也知道了,爲什麼戰離每次看到自己,眼神都是那樣奇怪。
戰離,原來就是洛離。
他竟然是戰家的私生子?
七年,整整七年。她忘記了他,忘記了一切。
怪不得,他那麼生氣,那麼衝動,一次又一次找上自己。
他一次又一次說愛,她卻一次又一次將他趕開。
、
阿離,你離開我的時候很心痛吧?
可是,阿離,爲什麼那天你沒有來?
淚水不斷的落下,姚友芊自己都不知道她在哭什麼。
她想起了十六歲的冬天,洛離總是會在懷裡揣一個烤得很熟,熱熱的紅薯。在她放學的時候往她手裡一塞。
她想起了他會在每次自己坐他車的時候,一定要讓她戴好頭盔,而他明明只有一個頭盔,自己卻從來不戴。
她還想起了每次兩個人出門,不管她看中什麼,想要什麼。洛離總會想辦法滿足。
、
她還想起了她素來畏冷,他將她的雙手包在手心,一次又一次給她溫暖。
她也想起了他曾經說過的:等你大學畢業,我就娶你。
她更想起了,她曾經說過的:阿離,我愛你,我以後一定要嫁給你。
那一段,青春無悔,快樂無憂的日子。
洛離,他溫柔又體貼,霸道又多情。給了她世界上最好的呵護,最好的愛。
她享受到了除了家人之外,從來沒有過的溫情。那種感情,讓她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
她想到了這些日子,每次跟洛離相遇,他看自己的眼神。
又痛,又悔。又苦,又澀。
那個眼神,跟多年前他說自己是私生子時的眼神,還要糾結,還要痛苦。
她想到自己甩他的耳光,給他的冷眼,她甚至還叫他滾。
她跟他說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他。
、
阿離。阿離。淚水不可抑制,不斷的落下。那充斥心頭的痛苦,糾結,傷心,難過,至於是爲了什麼,她竟然再也分不清。
你爲什麼不同我說?
我竟然把你給忘記了。我怎麼可以忘記?
那麼愛自己的洛離,要怎麼樣才能撐着自己,承受她一次又一次的冷淡?
又要怎麼承受着她一次又一次的冷眼,直到再也沒有力氣愛下去?
她甚至懷疑他是殺人犯?
姚友芊,你有沒有心?你的心呢?你怎麼可以這樣去傷害一個,愛你至深的男人?
她也記起了自己出車禍的瞬間最後一個念頭。
、
阿離,你若不來,我就走了。
阿離。我們約好的,你怎麼可以不來?
阿離,你若是再不出現,我就忘了你。忘了你。
眼睛泛紅,姚友芊哭得無法自持。
洛離,戰離,你當時爲什麼不出現?
你爲什麼要背叛我們的承諾?爲什麼不去我們定好的約會地點?
、
你現在出現,又有什麼用?
我已經結婚了。已經結婚了——
跟着這個念頭一起涌上的,是那個決然而然離開的身影。顧承耀。
承耀。
姚友芊倏地睜開眼睛,又騰的坐了起來。掀開身上的被子。
看了一眼室內,外面的天此時已經微微亮。
、
透過窗戶照進來,到處一片狼籍。
那被砸得四分五裂的手機,牆壁角落裡掉下的水晶燈。
昨天已經粗粗看過一眼,此時再看,依然能感覺到顧承耀當時的怒氣。
在她沒有回家之前,他是生氣的吧?
顧承耀。
、
姚友芊的手撫上心口。簡單的三個字,讓她痛得幾乎不能呼吸。
他被自己,傷透了心了吧?
離婚。他竟然要跟自己離婚?
姚友芊咬着脣,發現喉嚨哽得厲害,聲音幾乎是啞的,她完全不知道要怎麼辦?
這種茫然無措的情緒。
兩種情緒在她的腦海糾結,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如何。
、
戰離跟顧承耀的身影,同時涌上她的腦海,她的頭不可抑止的又開始抽疼。
戰離絕望的眼神,顧承耀寂寞的背影。
兩個人的身影像是在她的腦海裡打架一樣。
最後定格的,讓她的心抽痛得難以成言的,是顧承耀的那一句:姚友芊,我們離婚——
離婚?
、
只是這兩個字,就讓她的心痛得幾乎不能呼吸。
她發現自己喘不過氣來,身體又一次跌落在g上。閉上了眼睛,眼角的淚水再一次滑下。
顧承耀,你這次是真的不相信我了吧?
也對,換了任何人,看到昨天晚上那樣的情景,都會誤會的。
可是,爲什麼你就是不肯聽我解釋,給我一個機會辯解?
我,怎麼可能做出背叛你的事情來?
、
你的人雖然沒有,可是心已經有了。
有一個聲音響在腦海深處,他說,姚友芊,你說過,你愛我的。
阿離——
心口的痛微微緩解,姚友芊茫然的看着天花板。
年少無憂的青蔥歲月,那單純而美好的愛戀。
、
她愛戰離嗎?不,不愛。
可是她愛洛離嗎?愛。曾經,很愛。
她愛洛離,愛那個當年的洛離。那個一心爲她,眼裡只有她,只對她好,凡事都只爲好着想的洛離。
現在呢?那個愛還在嗎?
姚友芊不知道,她有瞬間的恍惚。
她自己都想弄清楚,她的心,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不斷的回想起跟洛離的一切,又不斷的想着她跟顧承耀之間的一切。
、
然後她發現,當她想起洛離的時候,她的心有淡淡的心悸,酸澀,遺憾。卻沒有痛苦。
可是她一想到顧承耀,她整個人都開始抽蓄了起來。
劇烈的心痛,不斷的向着她的心口擠壓。她幾乎要暈厥。
眼睛又開始痛了,淚水不斷的從指縫裡涌出,又不斷的順着臉頰落在枕頭上。
她閉着眼睛,身體僵硬。不斷的想着那一句,姚友芊,我們離婚。離婚——
“顧承耀——”
、
簡單的三個字,心臟卻像是被刀割一樣的痛。
也就是這個時候,那個念頭,無比清晰的涌上了腦海。
她不要離婚,她不要在這樣的情況下離婚。
她不要這樣被誤會,然後不明不白的就跟顧承耀一刀兩斷。
她沒有背叛他,沒有做過對不起他的事情,爲什麼,爲什麼要離婚?
、
明明她愛他,而他——
他應該也是愛自己的。不,不是應該,而是肯定。
姚友芊從來沒有這樣自信過。她想到了那一g的玫瑰花,想到了顧承耀誤會她時的痛苦眼神。
如果他不愛自己,怎麼可能會有那樣的反應?那樣的表現?
如果他不愛她,又怎麼可能那樣生氣,那樣暴怒?
他愛自己。就算不愛,他心裡也應該是有自己的。
、
姚友芊的心,恢復了清明,她吸了吸鼻子,讓自己不能再糾結下去了。
顧承耀愛她,她也愛他。
他們相愛不是嗎?既然相愛,又爲什麼要分開?她不要。她更不能在這種不明不白的時候跟顧承耀離婚。
至於戰離——
姣友芊的動作頓了一下,咬脣,視線看向了窗外。
洛離跟她的緣分,早在他失約的那一天,就已經斷了。
她不想恨他,也不想怪他,甚至不想知道他爲什麼不來。
有些事情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她不會,也不能再一直糾結在這裡。
她現在要做的,是去找到顧承耀,跟她解釋清楚這件事情。
、
姚友芊的腦子其實還是有些亂。可是她讓自己在最短的時間內冷靜下來。
這件事情,是一個圈套,有人把她,戰離,還有顧承耀同時算計進去了。
她知道了戰離就是洛離,那昨天晚上的事情,應該不是戰離做的。
他們相識才幾個月,可是姚友芊知道他,他是一個光明磊落的君子,這樣的小人伎倆,自然是不屑爲之的。
可是,到底是誰?
是誰打暈了她,又將她放在了戰離的g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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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但的回想着昨天的一切,卻絲毫印象都沒有。
她暈過去之前,完全沒有察覺到身後有人靠近。
所以她一點也不知道是誰把自己弄暈的。
還有上次那些照片。誰跟蹤了自己,又拍了那些照片,然後把他發給顧承耀?
對方的目的是什麼?難道只是想讓顧承耀懷疑自己,然後跟她離婚嗎?
、
姚友芊原來還充斥着淚水的雙眼,突然開始慢慢變得清明瞭起來。
她的大腦飛快的運轉着,有一個不可能的念頭,在此時涌上心頭。
白嫣然——
會是她嗎?心心念念希望她跟顧承耀離婚的,似乎也只剩下她了。
如果她跟顧承耀離婚,受益最大的,就是她了。
可是——
姚友芊搖了搖頭。
、
這個可能雖然有,可是卻很低。
先不說白嫣然此時並不一定就在y市,就算是在。她又從何得知戰離跟自己曾經有一段?
就算她是隨便挑了一個男人。然後巧合挑到了戰離。
可是憑她一個人,又怎麼布這麼一個局?
姚友芊總覺得有什麼事情是她沒有想到的。
內心實在不願意去懷疑戰離。
、
可是憑他對自己這幾年的執着,他從來是一個想到就要做到的人。
她不能嫁給他,兩個人不能在一起,難保戰離不會走極端。
時間過去了七年,她不再是當年那個懵懂無知的少女。人心可以變成什麼樣,她真的不知道。
洛離以前人雖然不壞,但是卻有些憤世嫉俗。而他現在是戰家的私生子——
、
姚友芊實在不願意用這樣的小人之心去揣測戰離的心思,可是往往越沒有可能的人,嫌疑也就越大。
閉上眼睛甩了甩頭,姚友芊不願意懷疑洛離。
他不會做這樣的事情,不會的。
她要去找出真正陷害她的元兇。
姚友芊冷靜下來,下g。開始收拾房間。
顧承耀的手機被砸得支離破碎。將他的手機撿了起來,把卡拿出,現在好了,她也不知道要去哪裡找顧承耀。
、
雲起山莊嗎?
又或者是像以前一樣,他找了一個酒吧喝酒?
姚友芊抿緊了脣,覺得鼻尖有些發酸,那個該死的人。把所有的人都設計進去了。
洛離,她,還有顧承耀。
一想到顧承耀落寞離開的身影,她的心就泛疼。
快速的將房間收拾好,又洗了一個澡,將身上原來的味道全部都洗掉。
姚友芊洗得很用力,只差沒搓掉一層皮。
、
洗乾淨了,顧承耀就會知道了吧?她是那樣不願意,自己的身上沾上一點別的男人的氣息的。
哪怕那個男人,是她曾經最愛的“洛離”。
戰離如何,與她無關,她曾經愛過洛離,現在,她卻只想跟顧承耀好好相守。
因爲她愛他,愛那個不管什麼時候,都給她帶來安全感的男人。
洗完澡,天已經大亮。
、
姚友芊看着恢復整潔的房間。現在,她要去找顧承耀。
不管他信不信,她都要告訴他,以前如何,都已經過去了。她現在愛的人,是他。也只有他。
去廚房隨便弄了點早餐。
昨天折騰了一個晚上,跑來跑去,都沒有吃什麼東西。
她現在其實真餓了。
將煎好的雞蛋跟做好的三明治放上餐桌,又爲自己熱了一杯牛奶。
正要坐下來吃的時候,顧承耀竟然回來了。
、
顧承耀一進門,就看到了站在餐桌前的姚友芊。
她腰上圍着一條粉色的圍裙,手上端着一杯牛奶。
三明治在餐盤裡散發着誘|人的色澤,那個香氣在空氣中隱隱浮動。
他似乎回到了以前,頭一天晚上,他們在g上盡情的歡|愛,然後在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他跟她,像是尋常的小夫妻一樣。
一起吃早飯,一起去上班。
拳頭緊了緊,顧承耀閉了閉眼睛,轉開臉,不去看那個女人。
、
這世界上,最傷最重的,就是來自於至親至愛之人的背叛。
而他,經歷了兩次。
一次是來自父母,一次來自於姚友芊。
真是夠了。他發誓,不會再有第三次了。
深呼吸,顧承耀直接向着房間走去。
姚友芊怔了一下。她纔剛剛在想,要怎麼去找顧承耀,沒想到他竟然回來了。
而且看他的樣子,很清醒,似乎並沒有喝酒——
、
這大半夜的,他去哪裡了?
放下手上的牛奶,姚友芊快速的跟進了房間。
顧承耀正在收拾行李,姚友芊一驚,想也不想的上前握住了他的手:“承耀,你要去哪裡?”
手被人揮開,顧承耀理都不理她,繼續收拾行李。
姚友芊昨天已經哭過了,今天絕對不會再哭了。
深呼吸,她讓自己冷靜,一定要冷靜。
“承耀,我們好好談一下好不好?”
、
顧承耀將幾件衣服隨手放進行李箱。轉身面對姚友芊。
“我會讓律師將離婚協議寄給你。除了這個,我跟你沒什麼好談的。”
再說離婚這兩個字的時候,顧承耀的心口依然泛疼。
再看到眼前這張臉的時候,他的心還是不受控制的悸動。
如果世界上有一種藥,吃了可以讓人忘記一切的痛苦,那就好了。
此時,對方只是用那樣哀求,帶着期盼的目光看着他,他就受不了了。
、
顧承耀軒過臉,讓自己不去看姚友芊。
再看,他怕自己會心軟,會忍不住放下一切,不管她的背叛,只想着跟她相守。
可是他爲什麼還要守着這個女人?
她背叛了他,跟其它的男人一起,狠狠的羞辱了他。
而他甚至連懲罰她都捨不得——
顧承耀,你真是一個孬種。
、
心裡鄙視自己,臉色也就越來越陰沉,轉過身不看姚友芊要繼續收拾行李。
姚友芊卻拽緊了他的手,不讓他再收拾。
“承耀。我不要離婚。我只希望你跟我好好談一談。”
“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好說的。”
顧承耀手上的動作繼續,而他面無表情。看不他此時在想什麼。
、
“可是我有事情要跟你說。”姚友芊從來沒有這樣急過:“承耀,我請你冷靜一點。你仔細想一下。如果我真的要背叛你,我爲什麼會挑昨天那樣的日子?爲什麼要挑雲起山莊?雲起山莊是顧氏跟正發集團一起開發的。就算我要偷|情,我也會找過其它的地方。更何況昨天那麼多賓客。我不可能不要臉到這種地步吧?更何況,你覺得我是那樣的人嗎?我只問你,這麼久的相處,在你的心裡,我是那樣不知輕重的人嗎?”
、
“你承認了?”顧承耀側着臉,手上的動作在聽到姚友芊的話時頓了一下:“你要偷|情會找別的地方?或許,不過誰又知道,你們昨天不是情不自禁,所以才肆無忌憚,甚至都忘記挑地點了呢?”
“我沒有。”姚友芊真的不知道還要怎麼說,才能讓他相信自己:“難道在你的心裡,我就是這樣的人嗎?”
“不是。”顧承耀艱難的搖頭。
他承認,姚友芊在他心裡,不是這樣的人。不然,他不會這樣爲她所迷。爲她所擾。
……………
六千字。一更。。。明天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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