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燁微微皺眉,陸女士性格雖然溫順,也一向都很單純。
但是她死去的那個兒子,已經成爲了她的執念。
聽父母的言辭之間,沈燁知道母親曾經還有一個兒子。
不過在海面失事的時候,已經掉進海里夭折了。
這些年來,母親已經不記得那個孩子的名字,甚至不記得當初海面失事的事情。
但是她卻一直都在念着那個兒子。
醫生說,這是因爲她的情緒焦慮導致的。
沈燁已經竭力在幫母親恢復了,可是顯然,那個死去的大哥,是母親的執念,她是永遠都不會忘記的。
“媽咪,大哥已經死了。您冷靜一下,坐下來,好不好?”沈燁柔聲說道,將陸女士拉下來在自己的身邊坐下。
陸女士的眼淚,嘩啦啦地掉下來:“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肯定沒有死,我總是感覺到,他就在我的身邊,他一定就在我的身邊的……”
陸女士的情緒激動起來,不停地抓着沈燁的手,“燁兒,你幫我找到他,幫我找到他好不好?”
沈燁知道,母親的焦慮症狀又發作了,只好說道:“好好好,我幫你找,我幫你找,你先冷靜一下,好不好?”
陸女士聽到沈燁會幫她找,情緒有了短暫的平復。
但是眼淚卻更多了。
她哭着說道:“兒子別怕,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海風會停下來的,巨浪也會停下來的,兒子別怕,別怕,別怕……”
顯然,她的焦慮症,讓她的情緒,還停在二十幾年前那個輪船失事的晚上……
沈燁的心裡也有些不好受。
他知道,當年那件事情,對於母親的影響,非常的深。
母親心心念念都忘記不了那個大哥,他已經做出了很多努力,都無法幫助母親走過那段記憶。
他說道:“對了媽咪,今天帶走你的那些人,到底是什麼人?你怎麼現在跑回來了?”
陸女士的臉上有些悽苦的神情,有些掩飾地說道:“我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誰,但是我以死相逼,他們竟然有些怕了。我逃出來之後,就趕忙尋找到你的地方來了。”
沈燁微微想了想,難道這些人,竟然是父親的人嗎?
他知道父親非常愛母親,甚至有時候會做出一些不擇手段的事情來。
今天也許是父親安排了人再次來帶走母親。
可是如果真的是父親的人的話,那怎麼會針對言傾若和辰千墨?
沈燁心疼母親,只好說道:“那我先陪你回去休息吧,媽咪。”
沈燁看了一眼言傾若,叫了自己的下屬過來,“好好保護和照顧言小姐,有什麼事情馬上來跟我彙報。”
陸女士推開沈燁:“你不是要找你大哥嗎?你現在就去找,沒有找到之前,我哪裡也不去。”
“媽咪,你也需要休息,回去吧。”沈燁勸道。
陸女士心頭悲慟,臉色一白,強忍着淚水:“我總覺得他還在受苦,我怎麼可能隨便離開?”
就在沈燁剛剛要勸說陸女士趕快回去休息的時候,辰伯安和辰老爺子的目光被他們母子倆吸引。
辰老爺子只好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但是辰伯安的目光,卻如同被定格在了陸女士的身上一樣。
他本來只是爲辰千墨擔憂而有悲痛的臉上,忽然閃過一絲異樣。
然後彷彿有什麼將他的目光黏住了一樣,讓他根本沒有辦法移開視線。
辰伯安的腳步,好似不受自己的思維控制似的,朝着陸女士和沈燁這邊移動而來。
每一步,都十分沉重,好似讓他花光了全身所有的力氣。
他的臉上難以掩飾驚訝的神色,一步步的走向陸女士。
陸女士還在掉着眼淚,辰伯安高大而顯得有些嚴肅的身影,立在了她的身邊。
辰伯安此刻的腦海裡,有短暫的空白。
時光彷彿回到了二十幾年前,回到了那些美好的時光,身旁有妻兒的陪伴,有最爲心愛的女人,守候在自己的身旁。
可是轉瞬之間,這幸福卻被打破了,生活從此就陷入了一個魔咒之中。
雖然從此以後,事業上步步順遂,可是卻從未再找到那樣讓人幸福的感覺。
他的聲音帶着一絲哽咽,甚至有點沉重得像是壓着一塊石頭一般,但是最終,他還是開口了。
辰伯安開口了:“婉容……”
陸女士被這個聲音驚了一下,幾乎是後退了兩步,才退到了沈燁的身旁。
她有些迷惑地看着眼前這個嚴肅冷峻的男人,看着這個男人露出和他面容不相符的痛苦冷峻之色。
“啊?”陸女士不叫這個名字,但是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總覺得有些熟悉的味道。
就好似曾經聽到過的一般。
但是是在哪裡聽到過,卻又根本想不起來。
沈燁認出了辰伯安,低聲說道:“辰副市長。”
“婉容,是你嗎?”辰伯安好似沒有聽到沈燁的話,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之中。
沈燁看出了辰伯安的情緒似乎不對,攔在陸女士的面前,說道:“辰副市長,家母身體抱恙,抱歉不能跟你多聊。”
沈燁提高了音量,話語裡也帶上了幾分嚴肅。
辰伯安一下子被驚醒了,看向沈燁:“家母?你是她的兒子?”
“辰副市長有什麼問題嗎?”沈燁微微擰眉,因爲他剛纔對於陸女士的態度,那種親暱的稱呼,讓沈燁覺得很有些不太舒服。
辰伯安忙收斂了心神:“不是,抱歉,我可能認錯人了。”
但是,真的是認錯了嗎?
如果她不是婉容,這世界上爲何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
雖然已經經歷過歲月荏苒,經歷過時光的洗禮,但是她的樣子,帶淚的,帶笑的,擔憂的,都那麼熟悉,熟悉得讓往日的舊時光,歷歷在目。
沈燁微微擰眉:“告辭。”
他帶着陸女士往外走去。
陸女士擔心心中的那個執念,回頭一望,正好對上辰伯安的目光,兩個人的眸光在半空中交匯了一下。
陸女士的心頭好似被什麼擊中了一般,但是卻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隨着兒子的目光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