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他抱着自己的手臂一僵,宋凝久彷彿意識到什麼,擡頭,看到靳名珩因爲忍受驟然皺起的五官。.
“靳名珩!”宋凝久抖着聲音喊出來,臉色比他的臉色還白似的。
靳名珩咬着牙,明明痛得額角都起了一層冷汗,仍對她安撫地笑着,問:“你和女兒都沒事吧?”
宋凝久點頭,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臉上,她掀着脣想問他傷到哪裡了,可是好像卻失聲了一樣。他的手臂還錮在她的腰身上,她感覺好像有什麼浸透了她身上的衣服。
他卻仍對她笑了笑,低頭看着不知是被擠痛還是嚇壞而哭得歇斯底里的夏初。慢慢放開她,說:“先哄女兒。”那樣輕淡的口吻,好像剛剛這裡發生的不是槍戰。
可是隻有他知道,他心裡有多少翻涌。上一次宋凝久懷着他們的女兒受傷,他失去了那個孩子。還好,還好這次她與夏初都沒有事。
宋凝久卻沒有看懷裡哭泣的女兒,目光一直盯着他,感覺他抱着自己的手臂微顫着,然後慢慢放開自己。隨着他的動作,宋凝久看到他的襯衫袖子破了一道口子,白底藍紋料子帶着鮮紅掛在他的手臂上。
心在那一刻緊窒,分不清是因爲他沒有傷到要害而鬆了口氣,還是爲那一片豔麗的紅而心疼,她站起來想急切地看看他的傷勢到底如何,卻看到他轉過身去。
他背對着宋凝久,看向被人制住的那個開槍人,他的槍已經被卸了,此時被人用腳踩在地上。順着那隻腳掠過穿着休閒褲的長腿,便看到卓越正滿目淬笑地看着自己。
宋凝久看到出現的卓越時也很意外,不明白他這時候爲什麼會來?無疑,剛剛是他施了援手,那些站在他身邊的人對他的出現也不意外,難道是他的人?
只是她不懂。
可是這兩個男人都不說話,卓越腳踩在那個人的背脊上,鶴立雞羣般地站在那裡。靳名珩雖然受了傷,血水一滴滴落在地板上,眉都不皺,除了下頜緊繃也看不出什麼。
大概也就一分鐘,外面才快速閃過幾個穿着深色制服的人,像極了平時跟着宋凝久他們的保鏢。看到他受傷時目光都閃了閃,喊了聲:“靳少。”
靳名珩這才收回目光,微頷首,然後對宋凝久說:“我們上去。”
宋凝久點頭,抱着夏初跟上他的腳步。這裡是醫院,處理傷口最方便。上樓後,她和夏初就被安排好了病房,自己有沒有受傷她是清楚的,所以很節省時間。夏初這麼小不會說,自然做了全面的檢查。
她不知道靳名珩的傷勢如何,心裡着急想去瞧一眼才安心,偏偏夏初這時候哭個不停。時間這麼久,王媽就算醒過來也受了驚嚇,她只能耐着性子自己哄。
隔壁,靳名珩的手臂上已經纏了厚厚的紗布。
這個過程中,卓越的人已經清理了現場,而他坐在病房的沙發上,遠遠看着靳名珩。幸好只是子彈擦傷,不然這條手臂怕是要廢了。
宋凝久,以前他覺得是有點特別,可是他從不覺得一個女人可以特別到讓另一個男人去妄顧生命。幸運的是他傷的只是手臂,如果自己沒有發現捉住了那條開槍的手臂,如果這顆子彈沒有偏呢?
當然,他沒有問。知道一個女人對另一個男人的重要性,對他來說有什麼不好?
打發走護士,靳名珩側頭對上他算計的目光,皺眉。
卓越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上,脣角勾着淺淡的笑,好心情地觀賞着他處理傷口的過程。
“你有沒有懷疑的人?”靳名珩問。
看着一向漫不經心的靳名珩此時嚴肅的表情,卓越那副模樣並沒有改變,不過低垂的眸子還是掩蓋了情緒,回答:“是青爺的人。”
“怎麼證明?”他們雖然合作,可是靳名珩這個人,卻不是他說什麼便會信什麼。
彷彿他的不信任也在卓越的意料之中,他聳肩,說:“不相信,你可以自己去查。”
整個昕豐市,敢對靳家人動手的還真不多。
靳名珩是會去查,只不過他現在聯糸不上甘泉,做這些事便有些束手束腳,效率自然沒有卓越快,他說:“我要證據。”
卓越點頭,放下咖啡杯。
這時外面傳來警笛的轟鳴,看來剛剛接到報案而已。不用他們去看,也知道這裡會被封鎖,拉起警戒線,將有許多人會被帶走問筆錄。
“警方那邊,你來出面。”靳名珩又說。因爲動用了槍支,這些他暫時不能碰。
“沒問題。”卓越爽快地答應。
他們要合作,涉及對方該出面的方面,自然義不容辭。自此,再沒有別的話,全靠默契,聰明人的默契。
這時病房的門被敲開,護士帶着需要掛了藥液進來,喊:“靳少。”
靳名珩點頭,她便開始着手準備給他扎針。
這般篤定着也沒急着離開,倚在牆壁上點了支菸。不久,便見那間病房的門板被推開,好不容易將夏初哄睡的宋不容易將夏初哄睡的宋凝久走出來。她急着想看看靳名珩的傷勢,卻看到卓越倚在走廊的牆壁上抽着煙,掏了根菸放在嘴裡點燃,地上有三四個菸頭的樣子,目光卻落在她臉上。
走廊上有保鏢看着,她倒也不怕他。只不過他是黑社會,也不想跟他有交集,便選擇無視地想越過他往靳名珩的病房走去。
“怎麼說也算是認識了,宋小姐這樣無視我好像不太好。”腳步越過他的身邊之時,他閒閒的聲音傳了過來。
宋凝久聞言,腳步微頓了下,轉頭看着他。只是看着,說是認識,可是想到他帶給自己的可怕記憶,兩人並無交情,所以根本沒有話可說。
難道要她跟他客氣地說你好?還是最近好嗎?他們好像連寒暄的情分也沒有。
一時之間,兩人就那樣對望着。
卓越看着她看着自己無波的眼眸,深吸了口指間夾的香菸,眼睛享受似的地眯了下,說:“現在的你可比當年冷靜多了。”
剛剛在地下室發生的槍戰,可不亞於一場小的火拼,她沒有嚇哭,也沒有嚇得發抖。雖然什麼都沒做,可是把自己女兒保護得很好,作爲一個普通女人來說已經很難得。
宋凝久無心去分辨他這話裡是不是帶了對自己的欣賞,想到靳名珩的傷勢,決定不再跟他耗在這裡浪費時間,便轉身往靳名珩的病房走過去。
“宋凝久!”卓越喊。她沒有停下,可是聽到他的聲音傳過來:“你知道宋一瞬出獄了嗎?”音落的時候,宋凝久正停在靳名珩的病房門口,手握着門把。
她轉頭看着他,與他隔着窗外投進來的陽光相望。他英俊的面容上仍帶着那種笑,甚至帶了一點惡劣,話也說得意味深長。她以爲他會繼續說下去,可是他什麼也沒有說,然後聳肩離去……
宋凝久握着門把停了兩秒種,才推門進去。護士已經離開了,只有靳名珩孤零零地躺在病牀,眸子微闔,眉心微皺,模樣看上去有些疲憊。
腦子裡迴轉過他抱住自己的那一幕,心裡還是涌起難言的感覺。彷彿總是這樣,在她以爲他在乎自己的時候,他又總是會保護自己。
她忍不住伸手,指尖輕輕摸上他的眉眼。腕子卻一下子被抓住,然後他的眸子睜開,那深沉黝黑的眸子裡滿是警惕與肅殺,直到看到是她才慢慢鬆懈下來,然後鬆開他。
“女兒怎麼樣?”他閉上眼睛,也不知是真累了,還是想掩飾自己剛剛的反應。
“沒有受傷,已經睡下了。”宋凝久回答。
“你呢?”靳名珩又問,聲音聽起來那樣寡淡,卻又不難聽出關心的意味。
宋凝久看着他纏了厚厚綁帶的手臂,上面還有血跡透出來,心裡一澀,說:“我也沒事。”
他點頭,眼睛始終沒有睜開。
宋凝久看着他,她知道今天那些人的目標雖然是自己和夏初,可是原因肯定是靳名珩。想到他剛剛睜開眼睛時的目光,她從前從未見過他這樣警惕,又想到最近進進出出的保鏢,她確定他是有事?
他得罪了什麼人嗎?
可是整個昕豐市,到底誰敢對他動手?還有外面的警察,以及那些保鏢身上的槍,槍可是違禁品,還有卓越,她其實有好多好多疑問,很想問,可是看着他疲憊的模樣什麼都沒有出口。
靳名珩睡了一覺,精神好了些,外面有警察過來做筆錄。他只是聲稱宋凝久帶孩子過來檢查,不小心遇到了黑幫火拼,別的隻字未提。
“爲什麼?”警察走後,她問。是因爲不解。
靳名珩搖頭,卻並不想讓她知道那麼多,摸着她的臉頰說:“我會處理好的,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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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名珩的傷在醫院住了兩天,因爲消息封鎖,所以並沒有被任何人打擾,包括靳家的任何一人。只有助理每天進進出出的送文件,除此之外,卓越也沒有再出現,大概是處理靳名珩的事去了,雖然她不知道靳名珩與他什麼時候混得那麼熟。
靳名珩的病情穩定後,便回了別墅。因爲就算醫院的戒備再森嚴,也不若家裡來讓人覺得安心。宋凝久這兩天就一直在靳名珩與夏初之間忙碌,兩人的關糸有些緩和。
靳名珩有時看着她幫自己擦拭臉的模樣,覺得自己這傷也值了。至於宋凝久有沒有發現自己的改變,他不得而知,但並不想提醒。有時候提醒了,反而會讓她退縮。而他,很享受這一刻。
早晨,兩人安靜在餐廳享受早餐,雖然照舊交談的話不多,大多時候只有碗筷相撞的聲響,可是空間中流動的氣息,明顯要比前幾天好很多。
“爸爸和媽媽在吃飯哦,小小姐餓不餓呢?”這時,樓梯間傳來王媽的聲音。
兩人都被那說話聲吸引,目光轉過去,便見王媽抱着夏初走過來。
宋凝久便放下餐具,起身迎過去喊:“夏初?”
小丫頭安靜地待在王媽懷裡,聽到聲音便看到宋凝久,那雙水靈的大眼睛瞬間點亮了似的,小身子扭啊扭的往宋凝久身上蹭着,一下子就抱住宋凝久的脖子。
宋凝久笑着接過他,抱到餐廳的嬰兒椅上,轉頭吩咐王媽:“把夏初的早餐拿過來吧。”
“好。”王媽應着去了,沒一會兒便弄來了夏初的嬰兒餐。
靳名珩傷的是右手,所以用餐有些不方便,吃得較慢,吃得較慢些。這會兒看着餐桌那邊,宋凝久喂着夏初的模樣,覺得這樣的畫面也不錯。
不知不覺擱在嘴裡咀嚼的飯菜,也覺得味道很不錯。慢慢吃完,放下餐具,起身。
宋凝久聽到椅子挪動的聲音轉頭,便問:“今天去上班?”
“嗯。”靳名珩應,高大的身影卻一步步朝着宋凝久與夏初走過來。
他彎身,伸出手指夏初嫩嫩的小臉蛋,說:“夏初聽話,爸爸要上班去嘍。”
小丫頭聽不懂他的話,只是朝他咯咯笑着。然後伸出胖胖的小手臂,好像讓他抱自己。
“夏初,乖,爸爸手受傷了,過幾天再抱你好不好?”靳名珩沒拒絕,宋凝久已經開口。
小丫頭哪聽得懂,只張着手臂眼巴巴地瞧着靳名珩,看得他心都軟了,只好伸出手臂。
“你的傷——”宋凝久擔憂地看着他。
“她能有多重,我一隻手臂就可以了。”靳名珩不以爲意,伸出左臂將夏初小小的身子穩穩地託在臂彎間。
小丫頭大概也覺得靳名珩一隻手臂抱着她不安全,小手緊緊抓着靳名珩的衣領子,然後在他臉上印了個溼嗒嗒的吻。
“小沒良心的,不見你跟我那麼親。”宋凝久有點吃味地打她的小屁股。
靳名珩眼中的笑有點得意,嘴上卻勸着夏初,說:“乖女兒,也親親媽媽,不然吃醋嘍。”
夏初還是能聽懂親親、媽媽這兩個字眼的,黑葡萄似的眼睛轉頭看着宋凝久,嘟起粉粉的小嘴。
宋凝久笑着,湊過去和她親。哪知小丫頭也不知是身子沒有平衡住,還是故意的一扭頭,她的脣就這樣錯過了她,印在了靳名珩臉上。
脣落在靳名珩臉上的那一剎那,宋凝久就楞住了。靳名珩大概也沒料到,兩人目光極近的相望,貼近的瞳孔裡印着彼此的影子。
宋凝久下一刻反應過來,觸電般地後退了兩步,有些尷尬地低下頭。
突然想起什麼,說:“我忘了還要練舞,王媽,你來喂夏初吧。”說完,便在他注視的目光落荒而逃。
靳名珩看着她快速上樓的背影,知道她心裡還是有些芥蒂未消。
“靳少?”王媽上前喊着。
他低眸,看到她要接過夏初的動作。
夏初卻抱着他的脖子,根本就不過去。他親了親女兒的小臉蛋,說:“夏初乖,爸爸下班後陪你玩。”然後將她交給王媽,這纔去了公司。
靳名珩沒有去公司,而是去了卓越那裡,印證那些人真的是那個所謂青爺的人。
“宋一瞬最近進了方正科技,聽說還是個部門經理。”卓越狀似無意地提了一句。
靳名珩看着他,知道他絕對不會無緣無故提起這個人。
“你不是一直對她窮追不捨嗎?怎麼最近沒有什麼動作?”靳名珩試探地問。
卓越笑了,也不隱瞞,他提到宋一瞬本來就是把他往這邊面引。他說:“這女人本事着呢,出獄後沒了你的庇護,又找了新的靠山。”
“哦?什麼樣的靠山能讓你卓少忌諱?”靳名珩裝出十分好奇的模樣。
據他所知,卓越對當年背叛他父親的那些舊部,各各都沒有手下留情過。宋一瞬與他有什麼瓜葛他雖不知,也料定必定與他的父親有關。
“青爺。”卓越也不繞圈子,直接告訴他,現在兩人有了共同的目標。
“哦?”靳名珩臉上故作驚詫,眼眸中似乎頗含興味,顯然有所保留。
“青爺爲了她,可是請我喝了好幾次茶呢。據他說是受人之託,就不知道依他如今這樣的地位,誰還能請得動他。”卓越說到最後一句,意味深長地又看了對面的靳名珩一眼。
“我也好奇。”靳名珩也笑,與他打着太極。
可是出了卓越的地方,他臉上的表情卻愈發陰沉,甚至冷峻。想到剛剛卓越提到宋一瞬去了方正科技,或許別人不知道,他卻是知道那個公司表面是個的公司,實際上卻是樂視環球控股的。
打電話給助理,很快就調出他要的資料,證實卓越所說的話沒有錯。看着助理傳過來的資料,他愈發不懂。
別告訴他宋一瞬是靠自己的能力進去的,她一個剛剛國外畢業的大學生,根本沒有任何工作經驗。這種資歷,根本不可以應聘到這個職位。
那麼,誰能有這麼大的權利?
回家之前,他使司機先開車去了一趟基地。令人不安的是甘泉仍沒有任何消息。
“派人去找。”雖然他不以爲甘泉會出事,可是以防萬一,他還是應該做些什麼。
“是。”甘泉的副手應着。
下山,回到別墅時已是下午。顧不得休息,身上的電話便又響起來,掏出電話來看了眼是靳遠,便將夏初交給王媽,自己走到窗邊去接電話。
“聽說你和那個宋凝久簽了什麼協議?”靳遠直截了當地問。
“嗯。”靳名珩當時起草那份協議,用得就是樂視環球的律師,也沒有想要瞞他。只不過前幾天靳遠去了國外,想必是剛剛回來便聽說了。
“你要跟她結婚了?”靳遠又問,彷彿繃着火氣似的。
“不是要,是已經登記了。”靳名珩說,很平淡的口溫,好像說着今天天氣很好的樣子。而不是在說,應該徵詢父親意見的婚姻大事。
那頭很長那頭很長時間都沒有傳來靳遠的聲音,只聽到粗重急促的喘息,彷彿是憤怒的聲音,又像是被氣得不適。半晌,才聽到他咬牙的聲音傳來:“好,好,靳名珩,你是真沒把我放在眼裡。”
“爸,我和她的事你默認過的。”他說。
一句話,就堵住了靳遠接下來的質問。
本來當初默認也是無奈之舉,本想着她鬧了逃婚事件,令兒子顏面掃地,應該可以令他意識到,這個女人不但不會給他助益,還會拖他的後腿。沒想到事到今日,他居然仍然這樣義無反顧。
或許意識到已經不可挽回,靳遠閉目,半晌才壓住情緒,說:“也好,晚上李瑩過來商量和名璞的婚事,你也帶她過來吧。”
靳名珩本欲拒絕,可是想到這是父親的妥協,便應了。掛了電話上樓,推開舞室的門,她果然又在練舞,跳得極爲認真。
宋凝久很久之後才發現靳名珩的,他就站在門邊,狀似看了很久。
“有事嗎?”她一邊擦着汗,一邊儘量讓自己的表情自然一點。
“我爸說晚上讓我帶你過去吃飯。”靳名珩回答。
宋凝久聽了轉頭看着他,確定他不是在開玩笑。不過想到上次靳遠讓她去吃飯,然後約了李家的人。明知道自己要過去受排擠,還是要去的感覺,實在有點糟糕。
“你和我都是領了證的,你怕什麼。”彷彿看穿她的心思,靳名珩激她。
“誰怕了。”宋凝久不甘示弱地嚷,對上他含笑的眸子時,臉又莫名地有些不自在。
不過轉念想想,他說得也對,自己現在已經是明正言順的了,就算靳遠不同意,也已經是事實,難道還勒令他們離婚不成?
正想着,便突然發現靳名珩朝自己走過來。也不知怎麼了,明明他也不可怕,看着他高大的身子籠罩自己,她還是自不覺地後退。
靳名珩也不說話,一直將她逼入死角。手撐在她腰抵住的把杆上,問:“沒怕,沒怕你這麼大聲音幹嘛?”
宋凝久臉色有些微紅,仍硬着脖子說:“怕你聽不見唄。”
擡眼,見他仍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令她的臉莫名燒起來。
急忙推開他,幾乎落荒而逃,但還是讓他窺見了她紅透了耳朵。
——分隔線——
晚上夏初睡得早,自然不可能帶她過去,雖然她應該見見這個名義上的爺爺的。可是想到他可能不會接受她,宋凝久也沒有堅持帶她過去。
靳名珩則無所謂。
那輛紅色的蘭博基尼在醫院的地下停車場損傷嚴重,已經被返回原廠去了。他的一隻手臂還行動不便,便由司機開車,兩人坐着白色的法拉利,一路朝着靳宅進發。
大約三十分鐘左右,車子開進靳家老宅。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去時,那位李家小姐正與唐媛在客廳裡聊得起勁,看到兩人進來停止了話題。
“名珩,宋小姐。”唐媛站起身來,招呼。
其實宋凝久回到昕豐市的事她是知道的,包括前幾天醫院發生的槍戰,即便外面瞞得好,她也知道,所以她對於兩個人的出現並不意外,只是有些好奇。
“靳少,宋小姐。”在她身邊隨後站起來了李小姐,也有禮貌地叫着,目光卻長久地落在靳名珩身上,那目光多少帶了些怨懟似的。
兩人只是站在那裡,誰也沒有應。這時樓梯間傳來腳步聲,便見靳名璞攙着靳遠走下來。
父子兩人相望,靳名珩一向沒有先打招呼的習慣。靳遠的目光從宋凝久臉上掠過,又轉回來,才問:“來了?”
靳名珩頷首。
“阿遠。”唐媛走過去,攙住他的另一隻手臂,對兒子使眼色說:“名璞啊,你陪瑩兒吧。”這瑩兒自然是那李小姐,名爲李瑩。
“飯菜準備好了嗎?”靳遠問。
“當然,早就準備好了。”唐媛笑着回答。如今可是商量靳名璞與李瑩的事,她得意着呢。
“那都過去吃飯吧。”靳遠發話,一衆人便往餐廳移過去。
“瑩兒,明天讓名璞他媽帶你爸、媽過去看看我們這邊的安排,你們愛有什麼不滿意的,或別的要求的都儘管提。”餐桌上,靳遠說。
“好的,靳伯父。”李瑩乖巧地應着。
“傻孩子,叫什麼伯父啊,這都不差兩天了,叫爸就成。”唐媛今天有點得意忘形,彷彿已經迫不及待將這事板上定釘。
那李瑩聞言只是含蓄地笑了笑,她也不覺得尷尬,一勁兒的給李瑩加菜。自己沒什麼背景,可是兒子娶的媳婦有背景也成,這樣她以後在靳家說話,就感覺更有份量。
靳名璞始終沒說什麼話,只坐在下首默默吃着飯。
靳遠看向靳名珩與宋凝久,問:“你們呢?這結婚證也辦了,什麼時候舉行儀式?”
靳名珩與宋凝久聞言,擡頭看着他。
這話是承認他們的意思?
唐媛倒不意外,只有李瑩聞言,有些吃驚地瞧着靳名珩,沒想到他居然這麼快就娶了宋凝久。
“我最近有點忙,暫時不辦婚禮。”靳名珩回答。
一則,他與宋凝久雖然有些緩和,可是諸多問題猶在。辦證時她本來就不甘願,這儀式他還是想等她心甘情願時再辦。二則,他現在諸事纏身,也沒有時間。
宋凝久低着頭,聽到他說話時握着筷話時握着筷子的手緊了下。
靳遠看着這個兒子,媳婦不是他中意的也就罷了。現在辦了證,聽說還有了孩子,卻連儀式都沒有放在心上。他的心思,他是越來越不懂。
“阿遠,名珩一向都有自己的主見,還是先管名璞的事吧。”唐媛突然想到靳名珩此時辦婚禮,會搶了自己的兒子風頭,所以有點着急。
靳遠心裡嘆了口氣,心想,也罷,便沒有再說話。餐桌上的氣氛有點凝滯,只有唐媛不斷招呼李瑩吃飯的聲音,連靳名璞都出奇的沉默。
吃過飯,靳遠喊靳家兩兄弟去書房,說是有事商量。靳名珩將房卡塞到宋凝久的手裡,說:“累了就上去休息。”意思是不必讓她顧忌那兩個女人。
宋凝久點頭。
“小瑩,凝久啊,咱們去客廳吃點水果。”唐媛招呼着她們。
宋凝久本想拒絕,可是唐媛卻伸手拉她,根本不給拒絕的機會,將兩人招呼到客廳坐下,然後去廚房裡安排,讓傭人將餐後水果送上來。
“大嫂,你說一個男人,連最基本的婚禮都不舉行,他真的愛那個女人嗎?”李瑩着看她,突然問。
她存的什麼心?脣角的那抹譏誚宋凝久又如何不知?
宋凝久本不欲將她的挑釁放在眼裡,這時電視屏上正好演着今天轟動性的新聞,某知名影星公佈離婚,兩人在國外辦離婚手續歸來,在機場被記者圍堵,模樣好不狼狽。
她目光落在電視屏幕上,淡淡笑了笑:“當初他們的婚禮可是轟動全場,屏幕前的告白迷倒過多少觀衆,如今還不是慘淡收場?所以這婚姻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說完,便起了身,說:“我有點乏了,便先上樓去休息一會兒,便不奉陪了。”
她不是圓滑的人,也沒有精力與這兩個女人虛以委蛇。
那李瑩本來是想給她難看,卻見她一副處變不驚,從容地上了樓,反而自己氣青了自己的臉。
這時唐媛端了茶水過來,見她盯着宋凝久離開的方向,問:“瑩兒啊,怎麼了?”
李瑩回神,又變回乖巧的模樣,回:“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