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晚上七點,雲煙開車到墨宅,因爲墨宅是在郊區的山上,她開的很慢。
這四年,她唯一沒有變得就是糟透的車技,別人能飆車什麼的,雲煙發現自己開車就是赤裸裸的龜速。
感覺到前方有車燈照着,雲煙心裡詫異,這時間,這條路還會有誰來?
也沒多想,雲煙專心的看着自己的卡宴,她可沒精力打望。
前方的車突然停下,雲煙蹙眉,這人會開車嗎?半山腰停下也不知道積德!
“喂,對面開車的……”
雲煙停下,打開車窗,一看到面前的熟悉的邁巴赫62SLandaulet,一眼就看見坐在摺疊天窗後座的墨郗決。
白色的皮革襯得他越發尊貴,雲煙吸了吸氣,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有些不受控制。
她呆看着墨郗決下車,關車門。
男人慣有的節奏聲在這個安靜的半山腰異常突兀,雲煙沒出息的嚥了咽口水。
她發誓,她不爲美色所誘惑!
“下車!”
低沉的聲音終於讓她拉回了意識,她仰頭,看着車窗外俯身的墨郗決,她視線所及之處便是他修長的雙腿。
朦朧的夜色下,他俊逸的側臉讓她有些失神。
“不要。”她任性拒絕,下意識脫口而出。
“把車開回去。”他不動聲色對身後的人命令。
雲煙這纔看見那前座坐的是一個墨宅的下人。
“開門。”他有些哄着的看她。
雲煙乖乖打開車門,“你怎麼……”來了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她已經移了位置。
他坐在駕駛位,看着周圍,突然皺眉,“爲什麼不接電話?”
雲煙腦子有些當機,慌忙拿出手機,結結巴巴道,“沒……沒電了……”
“把安全帶繫上。”
雲煙乖乖繫好,完了,她覺得不對勁,她幹嘛一副受氣包的樣子,她還沒有原諒他呢!
“你怎麼來了。”她別開臉,冷言問他。
“你開車技術好像很差。”他鄙夷的說着,黑眸裡卻是化不開的擔憂和寵溺。
雲煙發現這次是自己沒理了,她垂着頭,十指下意識的在胸前攪動。
他側目,低垂的眉眼盡是笑意。
每次她心裡虛的時候就會這樣。
“坐好。”有些命令式的口吻,意識到自己過度了,他立馬放柔聲音,“乖,別把頭伸的太出去了……”
“哼……”雲煙一轉頭,小聲的哼了句。
墨郗決眼裡笑意更深,他喜歡她任性撒嬌的樣子。
他轉頭,發動引擎。
雲煙在他轉頭的瞬間也側目望他,眼裡像窗外燦爛的星光,絢麗奪目。
到了前院停車場,墨郗決想起她的倒車技術,突然轉頭對着雲煙問,“這幾年誰幫你倒車?”
雲煙推門的姿勢就這麼僵住,她眼裡一愣,有些不自然的迴應,“自己。”
墨郗決看着她清瘦的背影,心裡募得一疼。
他的寶貝,他還是讓她受苦了……
墨宅是中式復古別墅,房屋更是按照風俗風水而建,依據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後玄武的建屋風格,墨宅最前面就是一片天然的水池。
墨郗決看着雲煙踏上石階的背影,他快速跟着。
此時星光更甚,旁邊是清流淌過的聲音,頭頂是清麗的銀輝,他看着夜色中她單薄的身軀,眼底的黑霧更深。
墨郗決快步跟着雲煙,石階走完,他一把拉住她的手,將她帶入自己範圍內。
“你幹嘛!”雲煙嗔怒的看着他
“一起走。”他低語,卻不放開她。
拉着她走過前院,穿過那道拱形門。
清冷的銀輝下,兩人的聲音越來越長。
墨宅三棟別墅相依而立,最中間的就是主宅,兩邊都是一些下人的住所和一些雜物間。
右側的小別墅便是一些娛樂設施主要場所,因爲墨蘇木喜歡在這裡玩,董心蘭就特意爲他改造。
兩人剛到主宅的前院,齊叔早已經看見兩人,墨蘇木更是蹦噠噠的跑出來。
見墨郗決拉着雲煙,他臉一沉,一手拉過雲煙。
雲煙見他神色不對,心裡一緊,立馬鬆開墨郗決,抱起墨蘇木,柔聲問着,“怎麼啦?”
“媽咪,我要親親。”墨蘇木奶聲奶氣的說着,小手不斷在雲煙身上磨蹭。
“好……”雲煙笑着迴應,低頭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墨郗決別提臉多黑了。
“墨蘇木,多大的人了,你給我下來!”
齊叔悻悻收回目光,嘴角扯着一抹笑意。
“誰讓你吼我兒子了!”雲煙不滿的看着墨郗決,說完直接抱着墨蘇木進屋。
齊叔也直接進屋。
門口就只剩墨郗決一人,他還有些沒反應過來這樣的區別對待。
他記得墨蘇木這混小子不是挺喜歡自己的嗎。
雲煙進了大廳,看到沙發上正在品嚐的人下意識僵住。
董心蘭和墨翟見雲煙瞬變的神情,不由有些擔心。
“小煙,來了。”墨翟忙說着。
董心蘭也附和着,眼神示意墨郗決。
墨郗決會意,從雲煙懷裡接過墨蘇木。
韻黃燈光下,雲煙怔怔看着眼前的黎彥壘,這個當初給自己催眠的人,雲煙一直以爲自己再次看到他時會不知所措。
也許會恨,會怨,雲煙想過很多種可能,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不會承受這一切。
可現在真的看見他,看他好好的坐在這裡喝茶,那張蒼老的臉上沒了以往的狠戾,那雙銳利的眼眸也歸於平靜,整個人安然又平和。
“二叔,歡迎回來。”雲煙對他恭敬點頭。
黎彥壘有些震驚,端着茶杯的手猛一顫,他怔怔看着眼前恭敬的雲煙。
“二叔,你侄媳婦叫你呢!”墨郗決提醒黎彥壘。
“哦……哦……好。”他連連說着,眼底的震驚一絲不減。
他以爲這孩子應該會恨自己的。
畢竟是他改變了她的人生。
“齊叔,叫他們上菜吧,孩子們都回來,一起吃頓團圓飯。”董心蘭有些感慨,握住扶手的手顫抖不停。
自己牽掛的孫子,還有愧疚的兒子,如今都回來了。
她只願一家人平平安安,和和睦睦。
飯桌上,墨蘇木異常興奮,雲煙挨着黎彥壘,對面是墨郗決,黎彥壘對面便是墨翟。
董心蘭有些滿足的看着面前的人,她今天太過高興,本想讓齊叔也來。
結果齊紹文和秦音因爲商量婚事,齊叔剛纔也回去了。
整個客廳裡,只有他們六人,董心蘭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還能有這樣的齊人之福。
孫子成家立業,曾孫乖巧伶俐。
“墨銘,這是你最愛吃的紅繞肉……”董心蘭不停爲墨銘夾菜,手因爲太過高興不停的抖動。
董心蘭習慣性叫他墨銘,對於黎彥壘這個稱呼,董心蘭還是有些不適應。
黎彥壘眼裡的情緒更深,整個人都有些不受控制。
所有人都在對這突然到來的幸福驚訝,甚至是小心翼翼。
飯桌上很安靜,墨郗決也是不斷的給雲煙夾菜。
不管雲煙怎麼示意,他動作還是不停。
很快吃完飯,墨翟陪着墨蘇木,墨郗決跟着董心蘭進了書房。
黎彥壘把雲煙叫到後院。
一路上,兩人前後而行,雲煙知道黎彥壘會說什麼。
她只是沒想到他會親自告訴她。
黎彥壘在一處假山前停下,星光下,雲煙看着他的背影,雖然蒼老了許多,那周身的堅韌還是沒變。
“雲煙,我很抱歉。”
他的道歉讓雲煙整個人都僵住,她沒想到他會這樣。
“當初對你催眠我很抱歉,後來帶走郗決,我也抱歉,我這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沒做過什麼大事,還傷害了你,差點毀了你的人生,你能……原諒我嗎?”
蒼老的聲音說的極慢,每一字都像是注入了感情,他真摯的表情也讓雲煙猝不及防。
“二叔……”雲煙呢喃着。
“我知道你介意郗決離開四年。”他話鋒一轉,直接說起墨郗決的事情。
“是我帶走他,當初在醫院那個人是我。”黎彥壘背對雲煙,腦海裡浮現出那時候的場景。
“也是我要他待在英國五年,隱去了郗決所有的消息讓你找不到他。”
他平穩的聲音還是掀起了雲煙的思緒。
“我不敢保證能不能把他治癒,所以……”後面的話黎彥壘沒說下去,雲煙也已經清楚。
“所以你一直在不停地爲他動手術?”雲煙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穩住話裡的顫抖問着黎彥壘。
黎彥壘點頭,有些欣慰的笑了笑,“那小子,的確是個硬骨頭,那麼多手術,他熬過來了。”
“謝謝你,二叔。”雲煙募得上前,抓住黎彥壘的手。
她感謝地看着,“謝謝你讓他回來,讓他回到我身邊……”
“你不怪我那時候綁架你父親?用你身世的事情威脅郗決,讓珉言依破壞你們的感情?”
如果雲煙說恨,黎彥壘一點都不驚訝。
雲煙釋然一笑,使勁搖了搖頭,“二叔,沒有你,也許我不會遇見他,不會嫁到墨家,更不會有現在這些,沒有你,郗決也許四年前就病逝了。”
雲煙看着黎彥壘滿滿感謝。
她高興墨郗決回來,又欣喜自己賭對了,二叔放下仇恨,這纔是最讓雲煙欣喜的事情。
“你現在還不去找他?”黎彥壘故意提醒,想了想不能讓墨郗決太順利,於是,黎彥壘毫不猶豫的火上澆油,“墨郗決可是在娛樂圈待了一個月,你就不怕又來幾個林貝兒?”
見黎彥壘開玩笑,雲煙也輕鬆下來。
“二叔,你會留在墨宅嗎?”雲煙知道董心蘭一直對當年做的事情後悔。
黎彥壘沉默了會還是點頭,他想,這麼多年,他最終還是喜歡這個地方。
這是他爲數不多過得最幸福的一段日子。
兩人聊的越來越放鬆,黎彥壘想到雲煙當初說的那些話,她無意中的說的都成了事實。
“你這丫頭一開始看着溫溫吞吞,在雲家也不愛說話,我那是還以爲……”
“以爲我好欺負?”雲煙直接接過他的話。
“呵……”黎彥壘有些哭笑不得,當初在雲家看着還真被她矇住了,以爲她是個懦弱的性子。
“還不去找他?”黎彥壘催着她,不知道墨郗決那小子等得多着急。
雲煙和他打招呼之後句就離開了。
黎彥壘剛一轉頭就看見另一側的墨翟。
多少年沒這麼心平氣和過黎彥壘已經記不大清楚,此時在熟悉的庭院看着他。
兩人都已經不是當初任性妄爲的少年,幾十年一過,他們已經是年過五旬的老頭。
“大哥……”黎彥壘沉聲喚他,雙手竟有些不自然的握住,臉上的神情亦是緊張,雙眼更是緊盯着不斷靠近的墨翟。
“這麼多年,終於等到你回來了!”墨翟緊緊抱住他,亦是感慨,當初那個弟弟,他找了這麼多年,還是找回了他。